百里山庄-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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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并不关注这场武林盛事,为何要来参加?纪寒心中有诸多疑问,却得不到解答。
这边南宫瑾华已经走下台,一名全身都裹在披风中脸上罩着黑色面纱的姑娘拿出锦帕替他擦汗。
纪寒目光微动,俯身在华韶耳边低声道:“宫主,南宫瑾华此人十分邪门,恐怕不易对付。”
华韶微微睁开了眸子,看了南宫瑾华和他身边的姑娘一眼,轻嗤一声:“旁门左道而已,不足为惧。”
纪寒想到了阴风十二煞,他们也是旁门左道,华韶却从未放在眼里,若是百里神乐的话,想必是连瞟都不会瞟上一眼。
第一天的武林大会在西沉的落日中结束,除了南宫瑾华出了点风头,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众人兴趣缺缺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华韶的住处是由姬千羽安排的,华韶倒也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带着扶摇宫弟子入住武林盟。
大概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曾经身为魔道的扶摇宫如今却能被武林盟奉为上宾,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华韶的功劳。
武林大会连续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南宫瑾华已经创下连败八大高手的记录,一时之间成为大会中的风云人物。
华韶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连姬千羽也是一脸从容的表情,仿佛能不能保得住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根本与自己无关。
今日与南宫瑾华对阵的是青城派的青阳子,华韶不由得的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在武林大会上对阵也是青城派的弟子,只是那人差点伤了自己,后来被百里神乐击杀了,算起来,倒真是无辜至极。
不知道姬千羽与身边的人说到了什么,忽然伸指朝自己指来,华韶抬起眸子朝他看过去,只见姬千羽又转头与那人说着什么。
比武的最后结果是青阳子输了半招,南宫瑾华站在台上,抬起眸子朝姬千羽望过去,扬声道:“请姬公子赐教。”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比武的规矩中早已明确规定,除非战到最后一人,否则没有资格直接与武林盟主对阵。南宫瑾华公然挑战姬千羽,分明是不把武林盟的规矩放在眼里,也未免太过轻狂。
姬千羽尚未来得及回应,天空中忽然飘来一阵带着奇异香气的花雨,恍若仙乐般的琴音穿过花雨从九天飘来,跌落在众人的耳际。
华韶忽然坐直了身子,极目望去。只见一群美貌的少女步履生香而来,为首的两人,一人洒水,一人撒花,后面的两名少女将近十丈长的红绸在地上铺展开来。
漫天落花中,一顶软轿从天而降,软轿外罩着一层白纱,并不能看清里面的人,场上的武林人士却齐齐变了脸色。
便是一直坐在姬千羽不远处的名剑山庄的庄主方无迹也倏地站起,带倒了身后的座椅,方无迹拉起身边两位姑娘的手转身就走。
从软轿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拨开了帘子,接着便见一人从里面飞出。
那人一身白衣胜雪,满头青丝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的系住,怀里抱着一张七弦琴,长袖搭在琴面上,几乎将半张琴面遮住。只见他足尖轻点,恍若惊鸿般落在南宫瑾华的对面。
白衣男子微微抬起头,手指随意的划了一下琴弦,琴音微微的颤着,只听得他用清朗的声音开口道:“白衣教主扶疏,请南宫少侠赐教。”
“白衣教主花扶疏?”纪寒一脸吃惊的喃喃,华韶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他就是花扶疏?”
那边花扶疏唇畔牵起一抹笑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只见台上白影一晃,想要先下手为强的南宫瑾华却捂着胸口慢慢的弯下身去,满脸痛苦的表情,反观花扶疏,却是负手立于原地,一身白衣未曾沾染上半点尘埃,似是从未离开过。
一直跟随在南宫瑾华身边的那位姑娘冲了上去将南宫瑾华扶住,南宫瑾华目光怨毒的朝花扶疏望过去,只见花扶疏朱唇轻启,声音宛若空谷梵音:“下次,你的性命。”
就在花扶疏转身掠向软轿的瞬间,华韶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剑朝花扶疏掷去,长剑擦着花扶疏的身体钉入一旁的木桩内。
纪寒一愣,华韶忽然纵身而起,足尖一点落于长剑之上,抬起眸子,漆黑的眸中一片透亮,朗声道:“扶摇宫主华韶,请白衣教主赐教。”
花扶疏瞥他一眼,眼中毫无情绪,转身飞掠回软轿内,显然是拒绝了他的挑战。
华韶目光微微一闪,拔出脚下长剑,朝花扶疏的方向追去。
只见从轿中推出一道掌风,这道掌风明明看似毫无威力,华韶却觉得一股极强的压力朝自己扑来,身体像是被什么给缚住了,竟是避无可避,硬生生的挨了他这一掌。
花扶疏少年成名,天纵奇才,若非为俘获教众的心自废武功,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当之无愧。华韶终于明白江湖人为何要这样形容他了,耳边是纪寒的惊呼声,他觉得自己就像那断翅的大鸟,从遥远的天空往下坠落,也许结局是粉身碎骨,他却忍不住的勾起唇角想要放声大笑。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忽然从半空中掠来一道人影。那人的动作极快,在场之人没有几个能看得清楚他的动作。
华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已经落入了一个略嫌冰凉的怀抱中。那人抱着他,身形一晃,转瞬间便掠出了比武的场地。
华韶忽然哇出一口鲜血,嘴角却勾着幸福的笑意,伸手将对方的腰抱住,轻声道:“你终于肯见我了。”
那人轻轻叹了一声,抱着他落在湖中心的巨石上。那石头的顶端露出水面,正好可以躺一个人。
丛丛碧叶随风摇曳,鼻端混合着水腥和荷叶的清香。百里神乐将华韶放在石头上,华韶睁开眼,正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巴。
碧空似乎都已经被荷叶遮住,他二人的身影被荷叶团团包围,与世隔绝。
百里神乐卷起袖子替他擦掉嘴角的血痕,将手掌抵在他的背心,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到华韶的体内。
华韶将头偏过来,目光贪婪的看着百里神乐的容颜。整整三年,他将相思刻骨,百里神乐明明知道他在煎熬,却一直避而不见。
“神乐,我错了,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华韶越想越委屈,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道。他记得,以前只要他微微一撒娇,百里神乐什么都会应他。
百里神乐收回手掌,将他揽入怀中,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目光逼视着华韶的眼睛,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责备:“想见我何必用这种法子?今日若不是那花扶疏留情,你以为你还有命在?”
华韶抿了抿唇:“那你为何一直躲着不见我?”
“你不是讨厌见到我吗?”
“我……”
百里神乐见他一张脸憋得通红,迟迟答不出话来,忍不住低头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华韶面色更是通红,闷闷的问道:“神乐,那夜是不是你?”
“哪夜?”百里神乐淡淡问道。
“就是……”华韶微微垂下了脑袋,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我们缠绵的那一夜。”
“是我。”百里神乐毫不犹豫的承认,语气依旧淡淡的。
华韶面色一阵燥热,身上似乎也热了起来,他又低声问道:“在那之前呢?有一次我遭了阴风十二煞其中一人的暗算也是你出手救了我?还有,很久很久之前,我发烧了,在寝殿中照顾我一夜的那人也是你?”
“对,都是我。”百里神乐抬起他的下巴,温柔的凝视着他的眼睛,“这三年来,我半步不曾离开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华韶一怔:“如此说来,我能当上扶摇宫的宫主也是你的手笔了?”
百里神乐微微一笑:“我曾经说过,即便是你要这宫主之位,我拱手让之又何妨?”
“……可是我亲手杀了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曾想过要报复我?”
“我那么喜欢阿韶,宠都来不及,又怎舍得报复?”
“你……我……”华韶眼中渐渐露出迷惑之色,扒开百里神乐胸前的衣襟,心口处果然一点伤痕都没有,不禁喃喃,“为什么会是这样?我记得我明明,明明将剑刺进了这里。”
百里神乐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说过,只要你高兴,即便是让你亲眼看着我死也是没有问题的。阿韶,那日你所见皆是幻觉,你在我酒中下药,却不知我在酒中加了另外一味药,两种药混合在一起喝下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些都是存在你意识中的幻觉。你希望我这样,所以我便在你的幻觉中化作了枯骨。”
华韶脸色陡然一白,百里神乐连忙安抚道:“放心,我不会生气。看到你后来拼命的砍着地宫的石门,我很高兴,我一直以为你恨我恨不得永世不再相见,这一世能等到你回心转意,真好。”
华韶的眼睛像是被一层雾气迷住,他喉中哽咽,将脑袋埋进百里神乐的怀里,低声道:“神乐,我们和好吧。我不再恨你,你也别再折磨我,我们好好的,不管世俗的眼光如何,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好,好好的在一起。”百里神乐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中满是柔软的感觉。
原来不管华韶变得如何强大,在他面前,华韶永远只是个孩子。是他亲眼看着华韶慢慢长大、变强,这种看着心爱的少年在自己怀中成长的感觉真好。
六十年前,出身百里世家的他一直愤恨着家族的不公,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上天冰封了他五十年的时光,只是为了安排他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命中注定的这个少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74【六更】
枝头的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了下来,明明还是暮春,偏偏有很多树叶耐不住这酷暑,提前凋零了。
百里无伤收回目光,瞧了碗里的药汁一眼。药汁泛着淡淡的青黑色,热气渐渐的散了。他推开房门,果然瞧见那白衣男子坐在床头,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
那日他回来见南雪歌僵在梅树下,堆得满身是雪,一动也不动,一时间肝胆俱裂,所幸玉生烟来的及时,挽回了南雪歌的生命。
只是自那日醒来之后,这白衣男子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呆呆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一句话也不说,百里无伤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现在百里无伤都不敢确定他是否还有自己的意识。
至于沉香,百里无伤念他跟随在自己身边已久,只是轻微的处罚了一番,派人将他遣送回乡了。
“雪歌,该喝药了,张嘴。”百里无伤在床边坐下,低声哄道。
南雪歌果然微微张开了嘴巴,目光依旧呆滞。
百里无伤舀了半勺药汁送进他嘴里,南雪歌默默咽下,从不拒绝,无论这药有多苦,只是,似乎是心境的影响,尽管好药不断,这副身体却依旧是老样子,甚至还患上了咳血的恶疾,百里无伤自是非常着急。
玉生烟说是因为南雪歌在意识中抗拒着痊愈,除非他自己解开心结,否则没有办法的。回春山庄医人不医心,这也是玉生烟后来不再替南雪歌诊断的原因。
南雪歌忽然咳了起来,百里无伤连忙拿出锦帕替他擦嘴,帕子上果然很快染上了一块鲜红的血迹。
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走入死亡的深渊却无能为力,剜心之痛也不过如此罢。百里无伤放下手里的药碗,抓住他的双肩,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力。然而南雪歌只是垂着眸子,又黑又长的睫毛将眼底的情绪全部敛去。
“花扶疏没有死!”百里无伤咬牙道:“右护法锦离也没有死!雪歌,你听清楚,你所效忠的白衣教并没有覆灭,它很快就会在江湖上崛起,成为这个武林的霸主。”
南雪歌果然有了反应,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百里无伤放轻了声音,道:“雪歌,只要你答应我好好治病,等你痊愈的那一天我就放你离开。”
南雪歌蓦地抬起了眼睛。
百里无伤苦笑,面对他困惑的眸光,低声道:“不会骗你的,所以快点好起来。”
百里无伤的承诺果然奏了效,南雪歌不再痴痴傻傻,每天都十分配合请来的大夫,按时吃药,按时睡觉。
百里无伤的心里却越来越苦。
原来在南雪歌的心里是这样的迫不及待的想离开他,他甚至有了一种为了让南雪歌留在自己身边,就让他的病这样拖着的念头,然而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拿自己的爱人性命做赌。
事实上,南雪歌虽然积极配合治疗,只是沉疴已久,这病想要快点好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身的武功早已废的七七八八,这副身体更是瘦骨嶙峋。
南雪歌拖着病躯往百里无伤的书房走去,路上却瞧见一个小童引着一位姑娘转过长廊渐渐远去了。虽然看到的只是个背影,南雪歌却不由得一愣。那姑娘他认识,名剑山庄的大小姐方小月。自方无迹死后,方小月便继承了庄主之位。
自从得知扶疏未死,南雪歌又陆陆续续查出了一些事情,自然知道扶疏与方小月之间的恩怨。
一个是魔道教主,一个是名门正派,中间又隔着神教弟子和方无迹的血海深仇,不知他们之间又要如何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