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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往事不要再提 (完结+番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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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苒意外之极:“你是谁?”
那位女士的年纪应该比看上去要大。她脸上化著淡妆,衣著合体,气质大方,任苒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但她应该认识陈然。
“原来你都不记得了?”她走近,轻声说:“我是妈妈呀。”
任苒平静的看著她。
她是陈然的妈妈?
不象──
完全不象。
他们象是个两个世界里的人。陈然出身在那片贫民区,周围脏乱嘈杂,生活穷困简陋。而这位女士,她的皮包应该不便宜,虽然不是最新款,但价值大概也可以抵得上一个普通大学生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时候你五岁了……我还以为,你会记得我的。”
她伸过手来,有些试探的,小心的,握住任苒没拿东西的那只手。
“我们,能谈谈吗?”
任苒没怎麽犹豫:“好。”
他们前面就是一家咖啡馆,任苒刚刚吃饱喝足,只要了一杯水,对面那位,现在算是他生理上母亲的女人点了一杯蓝山。
任苒并不怀疑她的话。
她的眉目和脸型和陈然很象,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请问,您怎麽称呼?”任苒的态度很温和,温和就象他上班时面对客人一样。
对面那位女士笑笑,那笑容明显是在替自己解围。
“我姓孙。”
“您好,这样问实在抱歉,但我真的毫无印象。我父亲去世後,我生了场病,以前的事情,就很少能记得了。”
“他,去世了?”
“是的,算算,也已经三年了。”
“是吗……他,怎麽去的?”
“积劳成疾。”任苒用了一个最安全的说法,他并不清楚,那个他一面都没见到的男人是怎麽去世的,那间屋里甚至没有他的照片,他也不知道他埋在哪里。
起初任苒以为对面的人无动於衷,但是他喝了一口水再抬起头来,看到那双并没有因为无情的时光而变的麻木混浊的眼睛里迅速积聚了水气,大颗大颗的眼泪沿著脸颊淌下来,落在她面前的咖啡杯里。
她一声不响,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好象一尊石膏雕像那样,整个人都凝固在那里,只有眼泪才是她唯一的表达。
“请您……别太伤心了。”
任苒把纸巾递过去,她好象从一个久远的梦里突然醒来一样,有些惊讶的神情看著任苒,然後把纸巾接过去。
咖啡馆里放著一首歌,任苒听不太懂,那是首粤语歌。调子很伤感,似乎在怀念什麽一样。
“他……那你这几年,怎麽过的?”
“我在一家酒店工作,刚才来没多久。”
“你没有上大学?”
“没有。”
她的眼睛又一次涌出来,任苒手被她握著,对她的眼泪却无能为力。
他转头看外头,霓虹灯映的城市五光十色,城市喧嚣的夜晚正慢慢揭开帷幕。


“你晚上,还有事吗?”她很快镇静下来,擦净眼泪,把咖啡喝了半杯:“我住的离这里也不远……”
除了眼睛和鼻尖还有些发红,她看起来一切如常。
女人,真的很奇怪。
你觉得她坚强的时候,她却看起来非常柔弱。你觉得她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她反而能从泥泞中再一次顽强的站起来。
任苒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他有俱乐部里跳舞时,也有人对他这麽说,有男有女。但是那背後的含义,绝对不一样。
任苒摇摇头:“不了,我明天是早班。”
“那,你的电话,留给我好吗?我……”她顿了下:“我真失败,对不对?我儿子竟然不知道我姓什麽叫什麽名字,我也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麽,喜欢什麽,在做什麽事……不知道他快乐不快乐……”
任苒在桌上的便笺纸上写上电话,这是饭店的电话,需要再转一次总台。
她认真的把那些号码读了一遍,似乎要牢牢记住。
出了咖啡馆的时候,她说:“我……能抱抱你吗?”
任苒点头。
那个拥抱开始有些小心,後来她抱的很紧,任苒感觉她似乎又哭了。
那是个让人心酸的拥抱。
任苒不知道为什麽,他一直挺直的背忽然也,微微的放松,软了下来。
这是个安全的怀抱,充满温柔和包容,还有……也许那是亲情,或者是母爱。
不知道,不清楚。
任苒印象中,他没有得到过母爱。
他们没有说再会。


────────

补全啦。。。。。。。。。啵大家。。。。




往事不要再提 15 补全

任苒一直到进了屋都还心不在焉,屋里有一股热腾腾的,香喷喷的味道。
“什麽味儿?”
“咦?才回来啊。”周群迎上来,把他手里的书接过去:“怎麽这麽晚?”
“嗯,我在外面吃过了。”
“我还给你留了烧羊肉。”周群说:“那明天早上起来热热吃吧。”
“早上吃羊肉?”任苒有时候觉得他还是不了解周群的。
“……那就中午?”
任苒冲了澡出来,周群已经把床铺好了,正坐在他的床上看那本冷盘造型。
“书还行吧?”
“嗯嗯!”
周群看的很是过瘾,看他那副眉飞色舞的表情就知道!
这个人在面对烹饪的时候从来不是那副木讷的表情,连额角都闪闪发亮似的。
任苒躺下来,可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周群?”
“嗯?”他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你见过我妈妈吗?”
周群愣了一下,他转过头来。
“谁?”
“我妈妈……我今天遇到她了,我不记得她了。”
周群把书合上,他有点手忙脚乱:“你妈妈?”
“嗯。”
“我……我还真不知道。”周群很意外,也很苦恼的表情:“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和你爸两个人,从来没见过,也没听提起过,我还以为……她,可能不在了呢。”
“我以前也这麽想的。”
周群真恨自己嘴笨,看著任苒那种茫然的表情,他不知道该说什麽。
他从自己床上爬上来,坐到任苒的床边。
“嗯,她跟你说什麽了?”
“她什麽也没说,我告诉她,我爸死了。”
周群猜测著,也可能是,离婚了吧?
对陈然的父亲,周群的感觉是,挺好一个人,话不多,瘦瘦的,不象是能干力气活的样子,但是他先在货场干,後来去了一家很小的没有正式资格的搬家公司,开过车,也搬过活。不过即使如此,他和那些人也不一样,他衣裳虽然也很旧,但总是很干净,没象其他人一样,把自己弄的象块脏兮兮的油抹布。
陈然也是,从他转到学校来,话也少很,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静静待著,不起眼。要不是因为他们住的近,三五不时的一块儿上学,後来还一块儿遇到小流氓来勒索,他们大概不会熟识起来。


“这是好事儿啊。”周群说:“那个,你还有亲人,这不挺好嘛。我是除了我那个叔,家里再没别人啦。”
任苒点点头,把枕头往外拉一点:“睡吧。”
周群和他,两个人挤在一张一点二米宽的床上睡了一觉。周群早上四点半照常起来,任苒没理会,他睡到六点半锺才起,然後洗漱,把周群给他留的肉夹馍吃了当早餐,然後换上制服去接班。
七点锺交接,这时候也是酒店最忙碌的时候,总台前挤了许多人,都是来退房的住客,任苒忙的头都抬不起来,收银的那边的刘燕更是脚打後脑勺。等忙完了喝水,抬头一看,九点半了。
“真是,既然要赶火车为什麽不早十分锺下来,拼命催我。还没有查房我怎麽能开发票嘛。”刘燕抱怨:“要是又遇到那种用浴巾擦鞋的……”
任苒笑,他也遇到过那样的事,整条浴巾都毁了。
还有更糟的,在上次实习的那个酒店,床上全是血──不知道是什麽状态,因为住客悄悄溜走了,都没来办退房手续。
酒店也没敢吱声,生怕是惹上了什麽官司,但是拖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什麽麻烦找上门来。
又人走过来,任苒习惯性的挂上笑容:“你好,请问……”
那是个穿著火红色外套的美貌女郎,两条腿曲线简直堪称完美,穿著高跟的靴子,戴著一副宽边的太阳镜。
她的衣著神情让任苒本能想起两个字:女王。
“你是陈然?”对方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犀利。任苒有种感觉,在那目光之下,他好象是赤身裸体一样。
这哪里是女人该有的目光!
简直是两把刀子!不,是掘地机那轰鸣著让人颤抖的钻头!


──────

补全
被和谐的论坛重开了》 《




往事不要再提 16补全

“我是孙靖山,你小姨。几点下班?”
“三点。”
她点点头:“那我三点来接你。”
任苒本能的问:“去哪儿?”
孙靖山啪一下摘下眼镜,没有了阻碍与遮挡,她整个人的气势简直可以把面前的一切全部压倒。
“去哪儿?”她冷冰冰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回家!”
她戴起眼镜转身走出去,门僮拉门时腰比平时弯的要深,根本没有敢抬起头来。
这女人简直象股暴风一样,说话掷地有声。
任苒想,她一定生错了性别了。
一旁刘燕问:“那……那是谁啊?”
任苒吁了口气:“你也听到了,她说她是我小姨。”
一上午不停的有人过来打听那个穿红衣服的漂亮女人是谁,任苒一个不理,刘燕倒是不厌其烦替他解释了一遍又一遍:“陈然说,那是她小姨。”
大概很多人不相信。
有声音钻进耳朵里:“小姨?嘿,恐怕是干姨干姐吧……你看他那小模样儿……”
任苒不为所动,就当耳边风。
连他自己都不信,刘燕一上午也没少用疑虑的目光打量他。
门僮过来送单子时说了句:“你知道她开的什麽车吗?嘿……”
酒店这种事并不少见,任苒想,等流言传到总机那儿去的时候,大概已经变成他被一个漂亮的有钱的女人包养了。

任苒在给周群留话,说自己要出去一下。
他希望这件事不会太麻烦。
任苒已经习惯了现在规律而简单的生活。
变数……他不欢迎。
孙靖山果然开车来接他。
公平的说,她开车也不象个女人的风格,快,狠,准。车子一直向南,离市区越来越远。
这一带地价昂贵,任苒看著窗外飞逝的风景。
他在这儿住过……住在孙浮白那里。
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来这里了。
孙靖山看他一眼,把一盘CD塞进音响里头,任苒本能的哆嗦了一下,他能预感著接下去的行程大概不那麽安静了。
摇滚乐的尖锐撕碎了宁静的风景,也让任苒成功的从往事中摆脱出来。
“哟呵!”孙靖山兴奋的一踩油门:“e on! Baby!拿出你的劲头儿来!”
任苒再一次确定,孙靖山她一定是生错了性别。
车子越开越高,上了山。
他们绕过一个转弯处的时候,任苒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空地,有几个孩子在那里奔跑,他们的表情很快乐,无忧无虑。
一闪,就不见了。
“我一直就觉得,陈欣是个软骨头,真他妈不是爷们!”
刺耳的音乐声中孙靖山突然冒出这麽句话来,任苒吃惊的转头看她。
“不过他这辈子也算干了一件让我能看得起他的事儿,就是在签字离婚前带著孩子跑了!虽然跑路还是胆小鬼干的事儿,可是他有跑的勇气,倒让我佩服他!”
任苒忽然说:“您还没结婚吧?”
“没有。”孙靖山看他一眼:“怎麽了?”
没有就对了。
总对著这样的女人,心理承受力差一些的男人都会阳萎的!
这女人和自己真的有血缘关系吗?


车拐进了一扇大铁门,这里非常幽静,树木茂密。车向里开,可以看到几栋房子,错落有致的被池塘,灌木和山石隔开,遥遥可见,但是却让人觉得各自独立。
车最後停下来,那是一栋半旧的红砖房子,只有两层,房子不大,屋後面是一大片松柏树,屋前是一片草坪。
“你知道吗,”孙靖山指指树林:“那里面有兔子,可是没蛇。天知道是为什麽!”
 “你逮过?”
“我吃过。”她舔舔嘴角,动作奇异的并不让人觉得粗俗讨厌。
她一把拉过他朝前走,穿过房子前面的草坪,任苒忽然有点紧张。
房子里的人显然看到车来了,他们离门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门开了。

站在那儿的是个老头儿,连眉毛和胡子都白了,可是却满面红光,脸上皱纹也不多。任苒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年纪了。
但是年纪在这时不重要。
那个人穿著宽松的对襟长衫,他很瘦,也不高。
可是他的气势有如山岳,令人只能仰望。
任苒从来没见过,再有哪个人,有如此的气魄姿态。
孙靖山的桀骜飞扬在他面前,看起来只象小孩子的坏脾气而已。
他就那麽站在那儿,看著任苒站在他面前。
“这是外公。”孙靖山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
任苒点了一下头,不过他只说:“你好,孙老先生。”
那个老者就这样看著他,他的目光并不锋锐,正相反,他的目光很宽容温和,他看著他,眼睛,面庞,头发,他整个人。
“嗯,进来吧。”
他是第一次来,但是,好象彼此都很熟悉了。
屋里都是木器,椅子茶几都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任苒想,它们一定经历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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