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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夜尽天明-第40章

小说: 夜尽天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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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自我嘲讽着,书玙嘴上却是一点也不示弱,嘴角带着殷红的血迹,脸上也是火烧似的生疼,完全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书玙依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仍旧是那种让人恼火的漫不经心的语气:“太子妃怀的若是个女儿,你这么大火气我还能理解,毕竟是亲闺女么,心疼也是应该的。不过既然是个儿子,一个有赵家血脉的嫡子,反正到了最后你也不会容下他,我这么做,不是还帮了你的忙,省得最后你还得自己动手么?”

“……”杨靖泽早已经从发怔中回过神来,此时,他只是死死的盯着书玙,看着他一脸狼狈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淡淡微笑。

良久,杨靖泽深深的望了书玙一眼,拂袖而去。

书玙转过身来,看着杨靖泽已经走远了的背影,之前漫不经心的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莫名的伤感和说不尽的悲凉。

等到杨靖泽走远后,书玙慢慢的挪动步子,轻轻的关好门。脸上被划破的长长一条伤口处还在慢慢的浸出鲜血,他的手背上和衣袖上,也沾染了不少殷红的血迹。

书玙用冷水洗了洗脸,又把手背上的血迹洗净,给自己倒了杯水,漱了漱口,口腔里也有个挺深的口子,一直在流血,舌尖全是血腥味。

最后,书玙将沾了些血迹的衣服脱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脸上那条长长的划伤,似乎也已经自己止住了血,只是在最下面有些血迹凝固。

捡起被掉在地上的毛笔先放到砚台上,书玙拿了几张白纸,沾了些水,蹲□子将地面上的墨迹和几滴血迹全部擦拭干净。

耳朵里的轰鸣声似乎好些了,除了有可能破相之后,看来还不算太严重。不过,书玙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去意已决,这张脸又本就偏男生女相,漂亮的有点女气,如今意外的被划伤了,伤就伤吧,反正他又不用天天对着镜子!

一切到此为止了。

下面,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样才能顺利脱身了。书玙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喝着,淡淡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来。

书玙完全不相信杨靖泽会轻而易举的放自己走,那个男人的控制欲有多强,书玙心知肚明。就是卓府,卓尚书,对于想要离开的自己,也是个不小的障碍。

更何况,书玙也不想就这么匆匆忙忙的离开,刚刚害了赵令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书玙可不想给杨靖泽留下一个畏罪潜逃的印象。

无关其他,只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离开,只是自己的心愿,与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无关!

至于杨靖泽,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移情别恋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么,他喜欢谁,会爱上谁,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谁年轻的时候,没爱错过几个人呢……

遇上人渣是自己的不幸,但是上赶着犯贱可就是自己活该了!

书玙微微的扯了扯嘴角,被打的那半边脸颊上,依然还火烧般的疼着。

也许,杨靖泽算不上人渣,只是,完全相悖的思维方式下,书玙不相信杨靖泽这样的天之骄子会为了自己而改变——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古往今来,似乎没有谁能和一个皇帝善始善终过,书玙也根本不打算挑战这种不可能。

而对于书玙自己而言,他也完全不打算因为爱上一个人就要自己委曲求全,活成那个样子,他宁可死了干脆,省得看见自己犯贱的样子碍眼。

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爱上一个错误的人,除了悲剧收场,书玙再想不到还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好聚好散,人世飘零,各自珍重吧!

安王封地似乎不错,也许,自己还可以顺路去拜访一下姐姐,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书玙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忆着,从长烟落日孤城的漠北一直到西南沼泽深林十万大山的地图,暗自规划着自己可能的路线。

人活一世,他已经循规蹈矩的顺从了十几年,剩下的日子,访访名山,看看绿水,只求半世飘然羁旅,未尝不是件人生乐事……

太子妃小产,已经成型的六个月男婴就这么没了,明面上,杨靖泽也在天天安慰赵令颐,宫里太后、皇贵妃等人也都纷纷派人送了名贵的药物来,给赵令颐养养身子。

可是背后实际上呢?除了赵令颐的父母赵太尉和赵太尉夫人,以及赵令颐本人,还能有谁是真的为赵令颐和那个死去的孩子感到难过……

赵令颐小产之后,在床上躺了几日,刚刚能爬起身来,就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怀孕五个月的青荷。

青荷身为太子良媛,又和太子妃俱是有孕在身,她有这么做的理由,加上青荷素来得太子信任,东宫太子身边以及前院的不少事物,都是青荷在打理的,心腹人手、弄到那等堕胎药物的路子,青荷全都不缺。

赵令颐是因为失了孩子受刺激过度,真的一门心思认准了是青荷害她,还是存心借机生事,想要把青荷拖下水,旁人不得而知。

只不过,在早就知道一切俱是书玙所为的杨靖泽,又怎么可能会不护住有孕在身的青荷?

对于太子妃的责难,青荷唯一的反应就是闭门不出避而不见,东宫里太子妃吵吵嚷嚷要彻查,那就随她去查,但是,太子妃的人手想要越过界来插手太子身边和青荷小院的事情,却是绝无可能。反正御医早就断言青荷怀胎不稳,需要静养,杨靖泽又一早就吩咐了说青荷腹中的胎儿要紧,不需要每日去和太子妃请安。

加上太后、皇贵妃那边,赵令颐有孕的时候,她们是下了大力气的赏赐,可是,若是平心而论,她们真正期待的,反而是青荷肚子里的孩子。赵家势大,若是让赵令颐再生个嫡长子出来,将来这赵姓的外戚,岂不是要翻了天?

作者有话要说:书玙的心思,我解释清楚了没~


 第十八章 与君别(中)

被人在脸上打了一记耳光;还留下道挺长的口子的书玙,开始了在东宫里闭门不出的日子。虽然他是不怎么在乎这个,可是;脸上挂着伤出去,毕竟不好看。

加上因为书玙脸上还带着伤,也不方便回卓府,无奈之下;也只能继续在杨靖泽的眼皮子底下待着。

在他所居住的院中,原来那几个侍候的宫女内侍在一夜之间;也全都被人换掉了。顶着脸上那道还没好的伤痕;书玙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被杨靖泽派过来的几个宫人;末了,发出一声淡淡的冷笑。

监视也好;控制也罢,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之间是什么动作都不会有了,杨靖泽爱怎么着就随他意吧——没把这里侍候的人全部弄走留他一个自己整天打扫什么的,其实杨靖泽挺厚道了……

在不把杨靖泽当成爱人来看之后,书玙思来想去,又觉得这人其实还不错来着。虽然手段狠点,控制欲强了点,可是,人家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现在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老皇帝如今身体不支,对最后才选出来的太子也没有什么猜忌的心思了,这种情况下,杨靖泽要是手段和心机不够,那才会让朝中为难……

果然,身份变了,相应的要求也就变了。书玙笑着摇摇头,不去管自己刚刚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是仔细想想,怎么样才能顺顺利利的离开京城吧!银票银两之类的,肯定要准备好,出门在外,他又是个不事生产的,倒时候最少不得的,还得是银子。书玙从箱底摸出淑瑜送的那柄木簪,拧开之后,看着里面中空的一小块空隙,轻笑着一叹,还是淑瑜靠得住啊!

从小时候在宫里给杨靖泽做伴读,一直到长大了又继续给杨靖泽做幕僚,加上杨靖泽可是一直管吃管住的,书玙又是个不怎么花钱的,这些年来,书玙攒下的银子,倒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将其中的几张大额银票小心的折叠起来变成一小条的形状,轻轻的放入中空的木簪之中,然后,再将木簪用小盒子装起来,放回去原处。制作这根木簪的首饰师傅,估计是把所有的精细活都放在里面中空的机关上了,为了掩饰可以拧开的两侧,故意把木簪做得那么粗糙。

现在,东宫里的气氛依旧压抑,杨靖泽虽然对书玙发了一次大火,愤然离去之后,却又选择了包庇书玙,让太子妃赵令颐那边的调查完全变得杂乱无序,至于作案的人,更是别想找出来了。

现在的书玙也不想再去触杨靖泽的霉头了,不过,谁也保不齐哪天,杨靖泽又会自己跑来冲他发一通火,现在书玙宁可用那些贵重白玉簪,哪怕不小心摔了碎了,也比把中空的木簪暴露了要好。

可惜,书玙想要在跑路之前低调过日子,杨靖泽却不肯放过他。

两个人之间似是而非的冷战,让杨靖泽身边知情的宫女内侍都有些胆战心惊。每天看着太子殿下从早上起来就皱着眉阴沉着脸,偶尔望着卓书玙所居住的屋子那边的方向时,还会有些走神。

太子妃赵令颐身边的人,还以为杨靖泽的情绪低沉是因为太子妃小产,毕竟是太子的第一个嫡子,自然非比寻常,然而,那些跟在杨靖泽身边时日久了的老人,彼此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色,都知道,太子殿下这是又和卓公子怄上气了。

卓公子那脾气,也是让人捉摸不透。说他温和脾气好吧,对上太子殿下的时候,那股子嘲讽劲和笑容虚伪的冷脸是真让人心里发寒,可是要说卓公子恃宠而骄脾气不好,他还真不是那种人,说实话,那些宫人们也算是见多了捧高踩低,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偏偏就是第一次遇见卓公子这种对太子殿下没个好气但是对待下人们的时候却一派平静的。

那些堪称杨靖泽心腹的宫中老人们各个知情识趣的,学着当初青荷的姿态,每日里低眉顺目听吩咐做事,旁的事情半点不掺和。

青荷听着宫女内侍的回禀,自然是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的,那日,太子殿下气冲冲的去找了书玙,没过一会儿出来了,脸色反而变得更加难看,这事杨靖泽没打算瞒着她,青荷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些。

书玙之前找她道歉的时候,那种态度让青荷这种死忠于杨靖泽的人都无法接受,更何况直接对上书玙冷嘲热讽的是从小受宠始终被人捧着没人敢惹的杨靖泽。

不过青荷知道,太子殿下和卓公子之间的事情,不是她能管的,于是,青荷继续整日留在自己的小院里,好好的照顾着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杨靖泽阴沉的低气压只持续了三天。三天的时间里,他一共都没说上十句话,冷冰冰的看人的时候,黑色的眼睛里满是阴郁简直让人心颤。

杨靖泽面色不豫,心里却纠结的等了三天,他在打了书玙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仔细回想之后,他觉得,书玙需要冷静下来,等书玙清醒过来不再那么偏执固执之后,他们之间才能继续说话也不是纯粹的嘲讽争吵和暴力。

可惜,杨靖泽以为的书玙会主动来找他,完全是在做梦。

当天夜里,将书玙身边原来侍候的人全都换了一遍,书玙脸上带着还没干透的血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第二天,书玙脸上的伤口不会再流血了,而书玙就那么顶着一道伤口,没叫御医诊看,甚至于连点伤药都不擦。

书玙觉得被毁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尤其他这还算不上毁容的地步,眼睛啊鼻子啊嘴什么的,都还能看,就是脸颊上留了个疤痕,难看是难看了点,将来仕途也会受到影响,不过,书玙都打定主意远离朝堂了,脸上有疤为官是对皇帝不敬什么的,谁在乎呢?

而听到宫人禀告,书玙两天都没离过屋,脸上的伤也没找御医处理过之后,杨靖泽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他的面上神情不变,依然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可是,一个人在书房里的时候,却开始有些不由自主的想着书玙在的时候,帮他细心的将奏折分类,哪怕书玙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就坐在凳子上安安静静的看他喜欢的闲书,也会让自己觉得心安……

三天之后,书玙脸上的伤口正是结了痂那一大片的看起来最明显的时候,加上愈合的过程中,还有些刺痒,最是难耐。书玙一个人懒散的躺在床上,也不管费不费眼睛了,手里拿着本闲书,就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漫不经心的看。

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的杨靖泽表情冰冷的一个人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院里侍候的宫女内侍见状纷纷退了出去,院门口处,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还在沉默的把守着。霎时间,院中安静的,仿佛连鸟雀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耳朵里听到了开门时候的声响和有人走进来的平稳脚步声,书玙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却也没办法,心神变得有些飘忽,但还是继续盯着手里的书看,对走近的脚步声置若罔闻。

杨靖泽走到床边之后,看着依旧在看书的书玙,神色间有些复杂,他伸手拿开了挡在书玙上面的那本书。

书玙直接松开手,看着自己的书被杨靖泽轻轻抽走,两人一上一下互相对视,彼此的视线毫无阻隔的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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