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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白衣传-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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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长惊道:“你新作的曲子,别人怎能知道名字,这未免太不公平!”

梅谷中人冷笑道:“世上不平之事,本就多矣。”便不再回话。

寒冷清香的梅林中,突然隐隐传出琴声。琴声由远至近,娓娓流出。琴色异常清亮悦耳,侧耳听去,竟似有金石叩击之美质。这山崖间本就人迹罕至,飞鸟难渡。这梅谷中人挥手调琴,和着这清风阵阵,梅香幽幽。这曲子若有十分好,此时听来,也有十二分的功夫,何况此人操琴之技委实精妙!我只道如在秦淮河观春社争春时,秦楼月的琵琶声音无伦,几已臻绝顶境界。可今日听得这梅谷三绝之曲,不啻竟有天渊之别!曲中隐隐透出清高孤傲,隐世出尘之意。不觉眼前竟现出一幅寒风白雪之中,绿萼梅花傲雪凌霜之图!曲调循环婉转,每重复一次,欲见清冷高洁,只见眼前枝枝绿萼也如听懂了这琴声一般,随风轻轻摇晃,花瓣在风中翩翩飞舞,不知不觉我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沾染了雪白芳香的花瓣。

梅花三弄!这是流传千古的名曲梅花三弄!!

我呆在原地,听着这娓娓的曲声阵阵传来,不由得大为惊讶!在少时,我便偶然在录音机中听过这首古琴曲,尤其是曲中几响编钟,更是出尘脱俗,使人时时不能忘怀。在以后的十几年中,一周里便总要时时听上几次这如天籁般的曲子。我却是做梦也没想过,在时隔八百年的宋代,自梅谷三绝手中再次听见这千古绝响!我虽不懂音律,但这首曲子足足听了十多年之久,几乎闭着眼也能哼得出来。只听得耳中琴曲悠扬婉转,令人如洗尘垢,精妙清雅之处,便是现代最顶尖的录音技术也不可望其项背!尤其泛音之处,毫无阻凝,真真有如神来之笔。又处在这冰崖之外,梅林之中,听得这仙曲阵阵,真是不知身在何处。

我拔下束发玉簪,及腰长发应手披落。手中轻持玉簪,在冰崖上轻轻敲击,玉器同坚冰相叩击,那种清亮之声随着琴曲直传出去,却在曲声轻柔低徊之处,轻轻一响。玉声同琴声交错相映,就着这山中山风徐徐,白云渺渺,琴声落落,玉石叩叩。此时此刻,便真如凡世神仙一般!

恍然中,我身心已全融入这已臻绝顶的乐曲中。只听得曲声一转,似有情无情中细细徘徊。我手持玉簪,不知不觉中,放声而歌:

“我曾独行白水滨,初梅残雪两销魂。

琼枝一似肤凝脂,芳香已得夜香闻。

携樽邀友行林下,共花一醉忘沉吟。

瞒过风寒何须被,呵红砚笔点朱唇。

绛衣临风初绽落,玉蕊凭栏半送馨。

金铎轻敲传律远,木琴漫拨起洪音。

冰瓣凝霜不觉冷,向人宜笑复宜颦。

歌谐绿蚁声谐月,日听青词夜听琴。

我从今年留此地,未见梅兄已有春。

宛转寒崖根深入,窈窕吹雪枝轻分。

老雀衔蕊鸣高树,新苞半吐绽轻云。

歌绝世而独立,渺脱俗而不群。

披冰雪兮清泠,餐朝露兮周勤。

对此相知须纵酒,看过繁花始称心。

曲渐平落声渐幽,人愈迷离风愈愁。

三弄梅花王孙杳,数声乌啼高天悠。

弹尽千年古今事,一段清馨说风流……”

琴声悠悠,飘荡山谷。

山风徐徐吹来,吹动我的黑发在身边轻轻飘舞。我只觉得所有的感官都溶进了琴曲中,自己的歌声在山间随着琴声回响。这琴声似引着我歌唱一般,竟使我一个从不唱歌之人,不知不觉张口唱了出来。思路是前所未有的流畅清楚,眼前的初梅残雪,断崖山岚,便全化为口中一句句七言诗句――

这一刻,我忘了所有,也忘了自己。

“当”地一声轻响,这有如天籁般的曲子应声而止。

梅林中的三人,却一时都没有说话。

刚才的琴声,实是我们平声没有听过的仙曲。如果当时有人拿刀剑砍向我们,恐怕我们也不会躲闪。但恐怕就是最凶残的人听到这曲子,也会放下手中的武器。

好似过了许久,梅谷中人缓缓张口道:“我自学琴五十余载,这首曲子,还是第一次弹得如此精妙无伦。这位姑娘以玉簪声相和,可见极擅音律。”

我听得梅谷中人夸赞,不由得脸色绯红,轻声道:“先生错了,我本是对音律一窍不通。只是这曲子,以前是听过的。”

“啊!”梅谷中人一声惊呼,道:“你……你居然听过!你说说,这曲子名为何?”

我慢慢道:“这曲子初为笛曲,传为东晋桓伊所奏。曾名为《梅花引》,《玉妃引》,曾在唐朝风行一时,但在唐末战乱,此琴谱又曾消失不见。但在明清时……”说到此,我忙生生将话风一转,道:“但我有幸少时听过一位操琴者弹奏,他曾说,这曲子自梅花引而来,就称其为《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梅花三弄……我曾地以前未曾想过,这首琴曲泛音三段,同弦异徵,最符三弄之意!”梅谷中人突然哈哈大笑:“好个梅花三弄!不枉我费尽心机,才找来梅花引之曲谱,又在细微处加以变化琢磨。这曲子虽法古人,却已不同陈调,自经我手,当称‘梅花三弄’才是!”

商少长微微一笑,道:“看来这次白衣可是通过考较了。”

梅谷中人笑声不绝,半晌方止,可见他高兴非常。听得商少长询问,遂停止笑声,道:“不错不错,这名好,诗,也好!只不过想用我的琚雪,可不是听曲对诗如此简单,如果没有内――”

商少长突然接口道:“你只需一试,便知端地,她现在只要稍加调息,便可用得。”

梅谷中人讶了一声,便笑道:“原来如此,我之剑道,最重心悟。这位姑娘领悟极强,继我琚雪衣钵,是可以了。”话音一转,道:“不过,她若能走进我这梅花大阵,而让我出阵见她,我才收了这个徒弟。”

我见商少长与梅谷三绝你来我去说得甚是热闹,却不理不睬我这个事内人。不由气上心头,只觉那个神秘非常的梅谷三绝三番四次为难我,实是可恶,气道:“商少长,你带我走,我才不要向这个缩头乌……向这个人学武功!有你在我身边保护我,我才不信会有什么事情!”

商少长哈哈一笑,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老……老前辈?”他虽然话带责备,却眼带笑意,很是没把这个“老前辈”怎样放在眼里。

只听得梅谷三绝淡淡道:“看来你是进不了这个梅花大阵,也是见不到我了,我道你如何聪颖,没想道也只是泛泛而已,却是白白浪费了商少长费尽力气,冒着生命危险将你带到我处。”

“你――”我双眉一轩,怒道:“你怎知我不能让你出谷!”

梅谷三绝道:“那我就看看,你能聪明到什么样子。”

我怒极而笑,冷冷道:“如果我将这梅花阵烧了,你又将如何?”

只听得梅谷中人怒道:“你――你敢!”

我轻笑道:“有什么不敢?”

梅谷中人突地笑道:“此处所种梅花,乃集天下之名种,一本足可卖得百金,你会舍得这些金银化为飞灰?”

我淡淡道:“比百金再多的金银,我白衣也尽见过,〃奇〃书〃网…Q'i's'u'u'。'C'o'm〃这梅花既带不走,在我这个商人眼中,便同寻常草木没有什么不同。你用此等名贵梅花做阵,许是觉得闯阵之人见到这梅花,必定不忍破坏,但一进阵中,便再也不能出去。却没想过,这草木之物,只要一烧便破,我还用费心去拼命闯么?你若不自己出阵,说不得,我就做一做焚琴煮鹤的勾当。”

梅谷中人沉吟半晌,突复笑道:“这里四面俱冰,连梅枝上都是冰雪,就算你有火摺子,可引火之物,你又到那里去找?”

我眼中闪过一抹冷然之色,道:“我白衣做事,必要成功才是。”手向颈中探去,已将貂裘解下,沉声道:“这上好貂裘,又干又暖,用它做引火之物,肯定最好不过。”说着从怀中掏出火摺子,自从上次不会用这个东西,反被商少长笑话,便学会使用。此时迎风一晃,一小丛火苗已自手上点燃。

我笑道:“要不,我们就赌上一赌,你若不出来,我定会将这梅林点燃。”

火摺子已将烧尽,我将小小的火苗慢慢移向我手中貂裘。

“唉……”梅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叹息。梅谷中人缓缓道:“在下输了,出来便是。”

在重重梅枝繁花里,渐渐现出一个修长的白衣人影。

他是在走,但给人的感觉是在“飘”,飘在层层梅花瓣之上,缓缓向梅林外行来。随风飘散的白色花瓣,不住落在他的衣襟上。这整片梅林都仿若同他合为一体。山风吹起他白色衣袂,竟似整个人都要随着徐徐山风,飞入远方那重重山岚雾霭――

白衣人走到梅林前,缓缓停下脚步,对我微微笑道:“好聪明的女孩子。”

我却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白衣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便是梅谷三绝!

剑绝,阵绝,轻功绝。

琴绝,酒绝,书绝!

可是这所有的绝艺,却都比不上他的人!

都比不上他抬起头,手拈梅枝的轻轻一笑。

他的头发已然花白,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几许皱纹,甚至他的手上,都有了些许斑点。他已不再年轻,五十九岁,这肯定不是一个年轻的年纪。

可是这个男人的眼,却异常的清澈明亮!清澈明亮得象雨过天晴后,那时最明亮湛蓝的天空。这双眼睛已经突破了年纪的界限,甚至已经突破了“青春”的界限!

即使他年纪再大,面貌再老,这双眼睛却足可以让他比十八岁的少年更年轻,更有活力,更能吸引美丽的女子向他侧目。

商少长也长得很好看,可以说,他比大部分同龄的男人长得都好看,也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走在大街上,也会有一些女孩子从衣袖后偷偷地看他,然后羞涩地吃吃笑。这让我有的时候都感到有些生气,又窃窃有些欣喜。

毕竟自己的恋人受人注目,从某一方面也让自己有面子。

可是我敢打赌,如果商少长和梅谷三绝走在一起,十个女人会有九个看向梅谷三绝。

因为他的一句话语,一个动作,甚至一个微笑,一个眼神,都致命般地吸引人。

梅谷三绝却讶道:“原来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居然如此卓尔不群。”说罢哈哈一笑道:“二十年来,能威胁得了在下的人,却是第一个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伴着笑声传出,带着一种特殊而致命的诱惑。

我轻吸一口气,笑道:“不敢不敢。”

梅谷三绝眼神一转,向商少长微一点头,“商小哥三年不见,音容宛在乎?”

商少长伸手将我拉到他身边,咬牙道:“我不但音容宛在,而且浩气长存。”

我稍稍侧过头去,却是在偷偷地笑。

商少长此时象一个有点赌气的大孩子,他看着梅谷三绝时,分明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醋意。

我笑道:“真没想到老前辈这样早就走出梅林,让白衣可不敢当。”

梅谷三绝风大先生轻轻一笑,居然向我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如果再不出来,我心爱的梅林就会不保,怎能不出来?”

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这样早出来。”

风大先生笑容一收,道:“此话怎讲?”

我握住商少长的手,向他甜甜一笑,道:“这梅林四处俱冰,想要点起火来可比寻常树木难了许多,我虽用貂裘引火,可要使整片树林点燃,非一时半刻不能为功。我又不会武功,这么长时间,你却早能将我制住,这火又怎么能点得起来?”

风大先生怔道:“原来……可……这……”

我接着道:“我在暗处,你在明处,怎么说都是你大占便宜,说起来,总归是你自己不经吓而已。再说回来――”我摸摸身上貂裘,道:“再说,这貂裘是一好友所赠,我怎能舍得一把火烧了?”

风大先生怔了半晌,方张口接舌道:“原来……原来你是诈……”

我吐吐舌头,嘻嘻笑道:“老前辈,这不是诈,而是兵不厌诈,而且,你真觉得你这个梅花大阵就是万无一失?”

风大先生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色道:“那是自然!此乃诸葛孔明所遗之阵,中间变化万方,又有无数暗箭机关,岂是表面一片梅林那么简单!人入阵后,只要稍有不瞬,便是踏上死路。只要你一时半刻不能烧去梅树,我在此中便有数十人袭,也可阻挡无虞!”

我轻轻摇首,缓缓道:“我看过誉了罢,一领貂裘,固然不能烧去梅树,但如果十数人用沾了熟油的火箭向梅林射去,又将如何?那时百千箭射向梅林,你一个人能挡得了那许多么?”

风大先生惊道:“这……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此时早已没了初出梅林的风度,却是不住踱步,显是从未想过这看来如铁桶一般的梅花大阵,却是这样不堪一击。但若真是这数百火箭一射,他恐怕真是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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