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巢-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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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诚实正直问题上的重要妥协。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内外的人都知道,恩杰尔的“顾问”头衔是块遮羞布。米尔肯战胜了约瑟夫,搭救了一个忠诚分子。恩杰尔把他的办公室搬到了麦克安德鲁斯和福布斯公司(佩雷尔曼的公司)总部办公楼的第三层,不过要打电话找他,还要通过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的总机转接。现在,恩杰尔当德莱克赛尔的顾问比以前当正式员工挣的钱还多,而他对米尔肯也更加忠诚了。
1983年底,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兼并收购部主管大卫·凯兴高采烈地到约瑟夫的办公室串门,身上像以往一样穿着一套欧式西服。他最近去了一趟贝弗利山,回来看上去有点晒黑了。“我们干得很棒。”凯说,接着如数家珍地把兼并收购部的收入罗列了一遍。但约瑟夫不以为然。
“咱们看看那些数字。”他说。自从约瑟夫来到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由于米尔肯在垃圾债券业务上的成功,公司的总收入增长很快,已接近10亿美元,是原来的十倍。约瑟夫对凯说:“你们部门只获得了公司10%的收入,也就是大约1亿美元,而在大多数公司,兼并收购部的收入占公司总收入的30%到40%。”
“你这人说话真讨厌。”凯回答。
约瑟夫的话对凯不是完全公平。由于米尔肯部门的收入增长太快,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其他部门在公司的收入份额难以与华尔街上其他公司类似部门在本公司的收入份额一样。约瑟夫想打破米尔肯部门唯我独大的局面,因为他知道,在华尔街上兴衰更替的循环中,过分依赖一个人和一项业务是危险的。但他又能怎么样呢?每次金融部、兼并收购部或其他部门好不容易有所表现,米尔肯的部门马上又远远超过它们。
与大卫·凯这次谈话之后,约瑟夫对兼并收购部在公司里的作用问题想了很多。那些大公司,如约瑟夫立志十五年内赶超的摩根·斯坦利公司和戈德曼和塞克斯公司,在兼并收购领域里正变得越来越突出,但是,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拥有这些公司所没有的一个人,那就是迈克尔·米尔肯,他可以成为约瑟夫一直寻觅的“杀手锏”。从公司与波斯纳合作的案例可以看出,米尔肯的“造钱机器”与兼并收购业务可以紧密联合。
几年来,约瑟夫一直向一位名叫卡瓦斯·戈拜的管理权威咨询有关事务。戈拜是印度籍人,生于孟买,擅于针对问题组织人员召开两天密集型会议,会上利用“头脑风暴法”让大家“直抒胸臆”,集思广益。1983年11月,约瑟夫又请戈拜组织一个会议,会议的目的是寻找使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在新兴的兼并收购领域获取领先地位的方法。考虑到米尔肯的部门在公司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这次会议选在离米尔肯的总部只有一街之隔的贝弗利·威尔榭饭店举行。
会议邀请了10人参加,都是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的业务主力。贝弗利山分部有4人:米尔肯、特莱普、阿克曼和鲍勃·戴维多,纽约总部有6人:约瑟夫、凯、利昂·布莱克、约翰·基西克、赫伯特·巴切勒和弗雷德·麦卡锡。在会议上,大家很快对一个问题取得了共识,即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需要一个能够吸引重要客户的兼并收购“明星”。他们还列出了可以称得上“明星”的人物:第一波士顿银行的布鲁斯·瓦瑟斯坦、莱曼兄弟银行的埃里克·格里切尔和新近在马丁·马利塔公司收购案中表现非凡的马丁·西格尔,其中西格尔在名单中居于首位。大家认为,找出这几个明星很容易,只是恐怕他们会对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的垂青不屑一顾。
但是与会者想出了更有吸引力的主意。那些大公司之所以能在兼并收购中呼风唤雨,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它们资金雄厚和借贷能力强。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可以打出这样的旗号:如果德莱克赛尔给你准备好了资金,你就无需自己考虑钱的问题。波斯纳就是一个例子,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给他的10亿美元筹款使他在收购战中毫不逊色于拥有10亿美元现金和借贷能力的一流大公司。对于股东和大量投资收购目标公司股票的套利人(特别是后者)来说,他们只要能获得支付,对收购资金的来源不怎么关心。
大家顺着这个思路又往前进了一步:如果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要在尚未筹到钱时承诺提供融资,该怎么办?德莱克赛尔可以发一个正式誓约,称本公司“高度自信”能为发起收购者筹集到所承诺的资金。只要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一直坚守诺言,这份誓约书就会等同于现金。
显然,那些能在银行和信贷市场上获得贷款的大公司不会因这份誓约书而转来求助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但是,没有任何融资渠道可选择者可能会被吸引过来。与会者从经验中知道,融资无门者是存在的,特别是恶意兼并的发起者,他们融资非常困难,银行避之唯恐不及,而像戈德曼和塞克斯公司这样的金融公司也把他们视如瘟神。大家讨论了公司与这种人打交道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并讨论了与类似波斯纳这样的人联系太紧密可能给公司带来的风险。米尔肯毫无保留地支持这种做法,连一向谨慎的约瑟夫也认为在收购热中可以尝试这种方法。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要繁荣,要发展,在目前形势下确实别无选择。而且,与恶意兼并者打几次交道不至于会对公司的声誉造成多大影响。
约瑟夫和同事们会议结束返回纽约后,在公司里要大家注意收购市场上的业务。但他决定,大的举措将在适当的时候在高收益债券会议上做出,届时他和米尔肯将宣布改变恶意兼并游戏规则的新战略。
高收益债券会议是在1976年开始定期召开的,一开始规模很小。那是米尔肯把他的部门搬迁到西海岸前两年,当时市场萧条,米尔肯罕有地情绪低落。他向约瑟夫诉苦说,没有人听他宣传低等级债券,更找不着买主。“给我找些客户吧。”米尔肯恳求道。
于是约瑟夫产生了一个想法,就是把他所在的金融部的客户、发行不入级债券的公司以及米尔肯的一些客户等召集到一起开交流会。第一次会议不怎么成功,约瑟夫只叫来了三个公司,米尔肯的客户也只到了七八个。会议是在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的一个会议室里举行的,当时是3月份一个寒冷的雨天。米尔肯在会上满怀热情地宣传垃圾债券的市场潜力,好像他的听众不是十来个人,而是数百人、上千人。
下一年的会议参加者增多了,有五十人。1979年,米尔肯把会议移师到贝弗利山的贝弗利希尔顿饭店举行。星期五的晚宴是两天会议的高潮,却组织得很不成功。客人入座前十分钟,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的负责人接到了安排与他们同坐一席的与会客人的名单,他们应该招呼这些客人,并引导他们入座。但是,大多数人以前没见过,所以不认识客人,无法招呼,客人只得随意乱坐。食物太油腻,而且餐巾纸发得不够,大家还要再找。晚宴上也没有娱乐活动,只有阳光化学(Sun??Chemical)公司董事长发表了一个内容枯燥的讲话。
事后,恩杰尔去找米尔肯。“这些头头脑脑们做事习惯讲高雅。”他说,“饭前开胃食品太次,晚宴乱七八糟。”米尔肯觉得恩杰尔提的有道理,就让他组织下一次会议。
按照恩杰尔的安排,1980年的会议在接待上又上了一个档次,开会地点改在更高级的贝弗利·威尔榭饭店。这次会议星期二晚上开始,星期六上午结束,后来的会议都沿用这个时间安排。恩杰尔邀请了现有客户、潜在客户和债券投资商。有发行低等级债券经验的公司负责人应邀在会上发言,称赞垃圾债券具有神奇力量。
在星期五的晚宴上,菜肴质量明显提高,座席安排也很得当。美中不足的是,几个学者和一个民意调查人的发言很乏味,一百七十五名客人中很多都昏昏欲睡。
到1984年,高收益债券会议得到了充分发展。这一年的会议有八百多人参加,会场上座无虚席。会议仍在贝弗利·威尔榭饭店举行。米尔肯是东道主,也是会上的明星,每组讨论会他都参加。他不仅谈论垃圾债券,还把话题扩展到更宽、更大的领域,如就业、教育和人力资本的缺乏。这些话题他在以后几年的无数次演讲中不断重复,他的崇拜者如醉如痴地振耳倾听,把他的话一字不拉地记下来,仿佛他这个垃圾债券营销商已成为80年代的圣贤哲人。
这次会议有恩杰尔等八人负责组织,但米尔肯对会议的每个细节都亲自审定,包括座位安排。一切都严格按照计划进行,杜绝随意和无序。20世纪福克斯电影公司的总经理巴里·迪勒与派拉蒙电影公司有隙,所以不能安排他与派拉蒙母公司——海湾和西部公司的董事长马丁·戴维斯坐挨着。斯通货柜(Stone??Container)公司总经理罗杰·斯通是垃圾债券发行商,他要与费德利蒂(Fidelity)共同基金公司的代表们坐在一起,因为该基金公司是斯通债券的大主顾。对与会客人的服务工作更是无微不至、有求必应。例如,如果有客人要求在饭店房间的天花板和墙上加装镜子,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就马上派人装上。
星期五晚上的宴会参加者达一千五百人,专门转移到世纪广场饭店举行。这次没有人打瞌睡了。宴会上没有了枯燥的演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屏幕,在昏暗的灯光下播放着由史蒂夫·怀恩和弗兰克·辛纳特拉出演的宣传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的录像片。录像放完后,米尔肯和怀恩走到台上的聚光灯下。“你们这些家伙不知道怎么从商。”米尔肯向怀恩开玩笑说。
“哦,是吗?”怀恩回答,“让我们找专家判定一下。”
怀恩话音刚落,辛纳特拉大步走上台来,手里攥着一把钞票。“这些钱给你,伙计。”辛纳特拉把钱递给怀恩说,“自己去买些债券吧。”
接下去,辛纳特拉表演了四十五分钟的歌曲联唱,大家如醉如痴,兴奋不已,气氛非常热烈。
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为辛纳特拉支付了15万美元的出场费,但这笔钱与活动带来的效益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一年后,在1985年的高收益债券会议上,约瑟夫望着人头攒动的舞厅,对参会人数之多感到惊讶。这次会议由于人数太多,为了把大家都容纳下来,又回到贝弗利希尔顿饭店举行。一百多位与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合作的垃圾债券发行商在会上发言。约瑟夫从主会议桌走上讲台,他要趁会议间歇给大家献上一只他和米尔肯所称的“简短插曲”,也就是借机向台下的听众宣传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的新思维。
现在该向大家鼓吹德莱克赛尔挥师收购战场的新战略了。“我们一直在研究为非善意兼并融资的方法。”约瑟夫说,大家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解释了本公司1983年11月那次战略会议上讨论的“高度自信”誓约书的概念,然后接着说:“我们认为我们已经解决了问题,并相信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约瑟夫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被收购的公司应该属于甘愿冒险的人。换句话说,应该属于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的客户,而不是公共股东。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意义所在。任何获得德莱克赛尔支持的人都能买下想要收购的公司。约瑟夫最后说:“我们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就是让大家平等地在游戏场上竞争,小的也可以追逐大的。”
约瑟夫想知道他的讲话大家是不是都理解了。一会儿后,他在男宾房间无意中听到两个与会者的谈论。“你听了弗雷德的讲话吗?”一个问。另一个回答说:“听了,哎唷,太厉害了!”
由于从新的角度着重谈到了恶意兼并问题,那一年的会议被称为“掠食者的集会”。这个绰号就像“垃圾债券”一词一样,一叫便叫开了,想收回去都不容易,以后的高收益债券会议也都这样叫起来。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约瑟夫和米尔肯召集了一场兼并收购专题研讨会,几乎每个袭购手、准袭购手和袭购专家都出席了,米尔肯估计参加者可共同积聚起10000亿美元的购买力。卡尔·伊卡恩在研讨会上发了言,著名英籍法国金融家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提了几个疑问,卡尔·林德纳也问了几个问题。传媒巨头鲁珀特·默多克谈了自己的意见,得克萨斯石油公司袭购手布恩·皮肯斯和收购事务律师乔·弗洛姆也分别发表了个人看法。研讨会上还有几分华丽的色彩,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公司的一个客户安排服装模特儿进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