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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影视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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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刘公达走过去也就走过去了,可他却偏偏停了下来。

这一停,便是他命运的一次转机。刘公达被逼无奈把这个男人送回了家,那是一条曲曲折折的胡同,他搀着这个男人费了很大的劲才走到了胡同的尽头,那个人拍打院门,嘴里一迭声地呼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可院子里静静的,并没有人回答。他急切地在脚边的提包里翻出钥匙,开了大门,又打开了屋门。屋里似乎已经许久没人居住了,除了尘埃之外一切都是冷冰冰的,男人一下子从刘公达的手里滑坐在地上,“唉唉”地哭了,鼻涕眼泪顺着男人的胡子流下来,那是怎样的一种哭嚎哇。

刘公达立在那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提起脚边自己的提包说:你到家了,我该走了。那男人似乎没有听见刘公达的话,真心实意地沉浸在自己的悲哀里。

转眼过完了春节。刘公达的家人都上班了,刘公达闲在家里,便又想起被他送回家中的那个悲伤恸哭的男人。不知为什么。那天上午他又走进了那条胡同,走进了那个男人的家。男人正躺在床上,两眼空洞地望着天棚想着什么。刘公达发现男人似乎老了许多,也瘦了许多,他更无法判断这个男人的年龄了。

男人愣怔中认出了刘公达,从床上爬了起来,男人已经能够行走了,他招呼着刘公达:来来,年轻人快坐。刘公达坐在男人对面的一个简易沙发上,他发现这个沙发很硬,也很凉。

男人显然已经从悲哀中走出了一程,他一脸歉然地说:那天你把我送回来,我还没谢你呢。说完从床下扯出那天回家时带的提包,从里面抓出一把地瓜干放在刘公达身边的小几上,说:我从乡下回来,就带回些这,你尝尝。

那天,刘公达了解了男人的一些身世。他以前是古城那所著名大学的教授,姓牛。牛教授研究的是《易经》,后来《易经》成了封建迷信的东西,牛教授自然也成了黑五类,发配到外地的农场接受监督改造。牛教授是有妻室儿女的,妻子以前是他的学生,给他生了一儿一女。牛教授在农场日思夜想的就是妻儿,他隔三岔五地给家里写信,妻子却一封信也没回过。他预感到了什么。春节回家本来是没有他的份的,在半年前就开始表现自己,不断地给农场领导写思想汇报,脏活累活总是抢着干。经过半年的努力,牛教授终于获得了恩准。回家半月前,他便开始省吃俭用,地瓜干是他们的口粮,他把自己的那份省了下来,他要带回家给妻儿尝一尝,饥饿使他的双腿浮肿。一天一夜的火车又没个座位,他一直站在门旁。

在火车上一天一夜他只吃了几片地瓜干,当他走下火车,走到广场上时,他终于倒下了。刘公达听完了牛教授的叙说,他有些同情教授。眼前的一切让他明白了故事的后半段。

牛教授为刘公达倒了一杯白开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摸出几片地瓜干一边嚼着一边说;别人都过了一个团圆年,这几天我就是吃这个,喝白水过来的。

牛教授眼圈又红了。半晌他又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半年前我给自己占了一卦。

说到这他不说了,警惕地望着刘公达,刘公达正饶有兴趣地听着。牛教授便又说:我一看你就是个好人,我也不想说半句假话。临回来时,我又给自己占了一卦,和半年前的卦一模一样,唉,一切都是注定的啦。

刘公达就问:你会算卦?

牛教授白了一下脸,忙说:这是迷信,信不得的,我是胡说呢。

在苦难中的人,总想盼自己早日走出苦难,即便明知无法走出苦难,也希望给自己留下一份希望。刘公达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将采。

那些日子里,他隔三岔五往牛教授家跑,还把自家吃的拿给牛教授,几次接触之后,两人渐渐熟了起来。一天晚上,牛教授说:年轻人,要想有出头之日,书是你的敲门砖。

牛教授的这句话改变了刘公达的命运。那时建设兵团正在学习“毛选”的热潮中,他听从了牛教授的话,一头扎进了“毛选”当中,当了全师学“毛选”的标兵,又被推荐上了大学,直到有了今天。

后来牛教授也回到了这座城市,好几次为他指点迷津,他心里已把牛教授奉若神明了。不止是刘公达,来求见牛教授的有官员,有名人,更有一些生意场上的人。牛教授从里到外似乎就换了一个人。说的话都是云里雾里的,脾气也古怪起来,轻易不见人。牛教授不许别人称他教授,只许称他牛师傅。在刘公达的心里,牛教授就是大师。现实生活中的刘公达离不开大师的指点。

第五章

21

刘公达年近五十了,仍没个孩子。刘公达在工厂工会时便结了婚,妻子姓邱,当时是工厂里的文艺骨干。那时工会经常组织各项文娱活动,男女青年聚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小邱当时是车间里的文娱委员,和工会的人接触很多。刘公达就是在那时和小邱相识的。

当年的小邱是工厂里的一枝花,性格也好,人称快乐的小天使。刘公达那时大学刚毕业不久,有很大的志向和抱负,他没忘了牛教授说过的话,一边读书一边写理论文章。刘公达虽是工农兵大学生,但在当时这样的大学生也并不多几见,物以稀为贵,刘公达成了许多上进女青年追踪的理想伙伴。

那时的小邱也很大胆,很真诚,隔三岔五地便请刘公达看电影。刘公达对小邱也有好感,每次赴小邱的约会时,他总是白衬衣,或黑或绿的裤子,手里拿一本理论性很强的书,不时翻看几眼。小邱是黑裙子红上衣,手里拿着一本《普希金爱情诗选》,说起话来便像唱歌似的动听。两人像地下党接头似的经常出现在黄昏的电影院门口。

从那以后,刘公达和小邱出双入对的身影便很通俗地出现在古城的大小公园里。两人都没有谈过恋爱,爱情对他们来说是一些纸上谈兵的事情,他们也说不清对方到底是否适合自己,虽然目前他们在相互吸引着。在夜幕掩映下公园的柳丛里,不知是谁先抱住了对方,然后像电影里常看到的场面一样,小邱踮起了脚尖,他们接吻了。过后,小邱曾诗情画意地说:夜色多么美呀。

再以后,他们就站不住了,双双倒在蓬勃的柳树丛中,然后他们就像所有过来人一样,到街道办事处领取了两张大红的结婚证。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普通了,他们齐心协力地要生孩子。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小邱的肚子仍没有动静。小邱先是到医院里去检查身体,然后便开始在家里烟熏火燎地熬中药,那一时期,家里的角角落落到处都是中药气味。小邱吃了大批的中药,也吃西药,以前还比较光鲜的小邱,此时的脸色和中药汤也差不到哪去了。

刘公达那时正发奋地写文章,宣传部的领导已经开始注意他了。小邱的脸色他并没有发现,或者是发现了,也没往心里去。一天小邱晚上在他耳边说:要不你也去医院看看吧,大夫说了,女人不能生育,有时是男人的责任。这时的小邱,说话已经不那么诗情画意了,那本《普希金爱情诗选》在结婚后也不知去向。

刘公达的脑子已在想一篇比较有分量的理论文章,有希望登在《古城日报》的头版头条。小邱的话他这耳朵听,那耳朵就冒了。小邱很愁怅,也很落寞,熟悉小邱的人,都说小邱婚后变了一个人。

刘公达终于离开了工厂,调到宣传部去了,平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小邱变得几乎认不出来了。他惊讶地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邱一听他这话便哭了,是情真意切,又满含委屈的那一种。刘公达看到小邱的样子,感到伤心、失望、难过。他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并没有查出什么毛病。他又找一家妇产医院让小邱做进一步检查,那是古城最好的妇产医院。

检查的结果让刘公达和小邱都很吃惊,那些中药和西药不仅没有吃好小邱的病,却把她的子宫吃出了毛病。

刘公达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把小邱送进了手术室,他坐在手术室的外面,在焦灼的等待中,他开始检讨自己这些年来太不关照小邱了,他的眼角滚出两颗浊泪。手术的结果令人既遗憾又欣慰,小邱的子宫全部切除了。

小邱愁眉苦脸地休养了一段时间,又去工厂里上班了。那时的工厂效益已经很不好了,许多人去了也没活干,聚在车间里打扑克。

刘公达检点了自己对小邱关心不够,见小邱平安出院,他又一头扎在他的理论文章里了,这回他站的位置高了,接触的事物广了,考虑问题也深了。他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刘公达在精神放松一些的时候,也对身边的小邱有过冲动,但当他把小邱抱在怀里,突然想起小邱是缺少女人东西的女人,他的热情就一点点冷却了下来。小邱感觉到了,便伏在枕头上嘤嘤地哭。刘公达也觉得对不起小邱,他想对小邱好点,闭着眼睛,想像小邱当年的样子,可每次事到临头还是败下阵来。

小邱就悲痛欲绝的样子,哭得呜呜的,一边哭一边说:是我对不住你,都是我不好。刘公达听了这话也感到心酸。后来小邱所在的工厂关门了,刘公达正在给老头子当秘书,通过熟人把小邱调到了另一家工厂。

后来另一家工厂也倒闭了,刘公达也懒得再把小邱调来调去。小邱便闲在家里,一日三餐之余,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任何一部电视剧都能让她泪水涟涟。不久,她的身体便吹气似的胖了起来,在刘公达的眼里,那身体已经胖得无法无天了。刘公达和小邱的话越来越少了,他早出晚归,看到的小邱永远都是睡觉的模样。不管刘公达回来得早晚,小邱总是无悔无怨。小邱知道刘公达是干大事的人,她对自己的微不足道心甘情愿。

22

导演金小龙在古都影视公司是唯一科班出身的,他毕业于古城艺术学院导演系,以前拍过电影也拍过电视,获得过多种奖项,古都影视公司成立的时候,便被调了过来。他调来时,刘公达并没允诺过什么条件,每月拿工资,拍片子时另外再拿片酬。

来公司不久,他和刘公达就上戏的问题,曾针锋相对地争论过,金小龙看好的剧本,刘公达不看好,刘公达看好的,金小龙又极力反对。刘公达是总经理,最后上哪个片子,自然是刘公达说了算,金小龙拒绝导戏,刘公达也无所谓,便在外面请导演。金小龙和刘公达两人的矛盾就很深,表面上并没有什么,说一说,笑一笑,可大家都知道,在古都影视公司只有金小龙不尿刘公达那一壶。

前两年,由刘公达拍板上的那几部戏,卖得并不好,只有外地几家有线电视台用很低的价格买过播放权,播出后也没有什么反响,成本只收回三分之一。刘公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眼光的错误,于是闪电般地和朱青签了三年的合同,以一套别墅和数目可观签约费作为代价。

金小龙是唯一站出来反对刘公达这一做法的人。他曾在公司的大会上,明白地指出,这是违反艺术规律,朱青只是一个刚冒头的演员,她的潜质还没有发挥出来。目前看,朱青的戏路还不是很宽,公司未来上什么戏还没有定,不考虑朱青的戏路、演技,随随便便地让她去演不擅长的角色,不仅戏拍不好,也不利于她未来的发展。现在影视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靠一两个演员和导演是救不了一部戏的。要想把戏拍成功,首先要有个好剧本,根据剧本里的人物再确定演员、导演,哪怕是高薪聘请,也比抓一个固定的演员,什么戏都去演强。这是金小龙的观点。刘公达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相信明星效应,他想,只要有朱青在戏里担任主角,这就是最好的广告,前几部戏失败了,他总结的经验是戏里没有当红的星级演员。况且,他与朱青签约得到了老头子的首肯。

金小龙的观点和刘公达的想法南辕北辙,金小龙很没有积极性,有时三两天也见不到金小龙的人影,即便来公司了,也是坐一会便走。

从上到下,他看不起公司的每一个人。他曾在私下里对别人说,刘公达是政治上的帮凶,根本不懂艺术。只配给别人当走狗。这样的人主管影视公司,迟早有一天,公司非黄了不可。这些话很快便传到刘公达的耳朵里,刘公达就在一次全公司的大会上说:政治是什么?政治是领导一切力量的生产力,没有政治就没有艺术,艺术是为政治服务的。过去是党指挥枪,现在也是,我还要说,政治是艺术的母亲,没有政治就没有艺术。不懂政治的人,永远也弄不懂艺术……刘公达长篇大论地探讨艺术和政治关系的时候,金小龙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他竟打起了呼噜,有人就捂着嘴笑。

刘公达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并没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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