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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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次在山上——
跟着丁太子坐上汽车的小乙犹犹豫豫地望向身旁一脸凶恶欲择人而噬的丁太子。
丁太子冷眼一扫:“——说。”
小乙打了个寒颤,忙吞吞吐吐地道:“太子爷,那次在山上,后来我回了车里——有闻到那个味道!”那种麝香味,是男人都懂的。
丁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路,喑哑着声音低吼道:“闭上你的狗嘴!——他是被逼的!!”
他妈的沈出云,他跟他绝对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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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场地限制,靳青河被从医院转移到一幢小洋楼里。这幢样式新颖精致的小洋楼位于上海郊区,距离市区并不远,交通便利。重要的是周围青山绿水,环境十分清幽安静。只要没有折腾出太大的动静,警察向来不管事,所以最适合不分昼夜的胡闹。这原本是一个富商用来金屋藏娇的,可惜楼才刚建好,富商就破产了,娇自然马上就跑了。富商于是把这幢小洋楼拿来抵债,适逢沈出云需要个环境迷人富有情趣的新房,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靳青河坐在二楼的窗台前,推开窗户往外一望,只见周围一片绿汪汪的湖波,稀疏地种植着几株青黄相交的绿苗。此时正逢严冬,凌冽的寒风从湖面上扫过,拂起一波接一波的涟漪。那澄澈的湖泽乍看清浅,但熟谙水性的靳青河知道,它其实深不见底,那透亮得犹如寒冰的湖面,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浑身发冷了。
前面是枪弹后面是湖波,真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沈出云找的一个好囚笼啊。
靳青河阖上窗,退后。白雾一片的玻璃窗上朦胧地映着他严峻的神情。
今晚,就是沈出云跟他的所谓“洞房花烛夜。”
67、洞房花烛
68、逃脱生天
窗外是黑漆漆的夜色;在一片混沌般的渺茫漆黑中;或近或远的枪声不断响起,中间间或夹杂着些卫兵的呼喊惨叫。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卫兵在门外使劲敲了敲门;喊道:“旅长,我们被袭击了!外面太暗;看不清来的是哪方的人马!”
沈出云气得胸口一口黑血差点喷出来。卧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他妈的跟他究竟是多大的仇恨啊,偏偏要挑这么个关键时刻;都已经箭在弦上,弓如满月了。他妈的他早晚要早|泄啊!
靳青河迅速坐起身披上睡袍;同时抓起旁边另一件衣服丢到沈出云身上。
“穿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沈出云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拿起衣服胡乱套上;边穿边一脸哀怨地嘟囔道:“他妈的;让老子知道是谁坏老子好事,老子千刀万剐了他!”
沈出云检查好门窗,又嘱咐了卫兵照看好靳青河后,才满腹怨气地孤身杀下楼去。
窗外的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无差别扫射。对方并不是从正面进攻的,而是从沈出云防备懈怠的后方开火。这次突袭又准又狠,是借着黑暗的掩护来放冷枪的,让沈出云完全的措手不及。沈出云自以为背靠湖波山川,必然是固若金汤,哪里想到整幢别墅的弱点也正是在这里。后院没有铁门,没有守卫,但是有山林捷径,正可以居高临下!
楼下已经有好几扇玻璃窗被打碎了,卫兵们只能伏低身体贴着墙壁,间或朝窗外放上一枪,因为此时门外的路灯早已被抢先一步打碎,窗外此时一片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能辨清方位。
敌暗我明,优劣立见,沈出云一方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直到沈出云出现,情况才有了好转。楼下俯身趴在窗棂上放枪的卫兵们一见主心骨出现,立即默契地朝沈出云四周靠拢,无形地围成了一个可攻可退的包围圈,将沈出云围拢在中间。
副官猫着腰小跑到沈出云身边报告目前形势:“旅长,对方来势汹汹,听枪声来的人马还不少!这里荒郊野外的,会不会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沈出云眼一瞪,冷哼道:“土匪?妈了个X的!你他妈的听清楚这是什么枪没有?轻重机关枪,是土匪能有的吗?你他妈的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给老子长点脑子!这年头土匪打劫也会先问清楚路数!去他娘的,让老子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坏了老子的好事,看老子弄不死他!”
副官没料到自己才战战兢兢地猜测了一句,平日深沉寡言的长官会突然一脱口就是这么一串粗话。太暴躁了。不幸撞枪的副官不敢辩驳,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后退了下去。
副官的心灵受伤了。谁叫他偏巧赶上自家旅长当不成新郎官情绪极度恶劣中呢,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了。
双方闷声不响地埋头开打,一直打了半宿,密集的枪火才渐渐平息。
沈出云靠在墙壁上,“喀拉喀拉”地抽换枪匣子。
窗外突然一束长光遥遥射进屋内。沈出云连忙往后一避,便听外面的人用扩音器喊道:“沈出云,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说话!”
沈出云一愣,只觉得这声音耳熟无比。低头细细一想,他猛的抬头望向头顶,坚硬的视线仿佛透过天花板一直望到靳青河脸上。
楼上房间里,同样听到对方叫阵的靳青河亦是一怔,随即,一抹毫不掩饰的喜悦漫上他的眸底。
昆山!他居然跑来找他!
“沈出云,识相点,别以为你们几把鸟枪就能打赢你大爷的机关枪!青河是不是在你手里?你现在马上把他交出了,老子还能绕你一命,否则老子灭了你!”
沈出云恍若未闻,还在目不转睛地瞪着头顶的天花板。他可以想象得到靳青河此时的表情。一定是即将脱离虎口的欣喜期待吧!
丁昆山,你一介莽夫,凭什么得到他的爱情!
靳青河是我的!
沈出云喀嚓一声装好枪膛,旋身从身旁副官手里又夺过一把长枪。他满脸阴鸷地瞪着窗外的光束,眼底慢慢淹浸了一层血色。
没错,弄死丁昆山,靳青河就是他的了!
沈出云残忍一笑,头也不回地对身后忧心忡忡的副官下达命令:“去,把地下室的苏维埃长袍和三架马克沁机关枪全给老子拖出来!”
副官一惊,难以置信地确认道:“全部?!”那可是他们保命的武器,现在应该还不必派上用场吧!
沈出云犹如看死人似的,冷冷地乜斜了窗外树丛一眼,勾唇一笑:“对,全部,我要他死个透!”
副官打了个寒噤,再不敢多嘴,应声去了。
另一边,一身戎装笔挺的丁太子跨腿站在一块大岩石上,拿着望远镜不住朝小洋楼张望寻觅。卫兵甲指挥着队伍将炮台搭好了,正在瞄准方向。
丁太子将望远镜往卫兵甲怀里一扔,一撩披风跳了下来,看着小洋楼的方向冷笑道:“他妈的沈出云,等老子把阿青救出来了,马上把你轰成渣!”
眼看双方人马一言不拢又要开打,被反锁在屋里的靳青河实在头大。他推着轮椅在房间里不断转圈,真正成了困兽。此起彼伏的枪声掩盖了他的呼喊,刀伤未愈的双腿拖延他的行动。他真是进退维谷,束手无策。这两个家伙都是争强斗狠的性格,如今狭路相逢,恐怕真要不死不休了。可让他如何是好!
丁太子对他是情义,沈出云对他是恩义,无论是哪一方,他都不希望他们出事。现在,他必须制止这场闹剧!
靳青河将门从屋内锁上了,才俯身看了看窗下。小洋楼前面是草坪,后面是湖泽。现在上海已经入冬,天气严寒,对于靳青河这个生于亚热带而且还有腿伤的人来说,冬泳实在太过苛刻。重要的是后院那里正在流弹四射。枪弹无眼,万一要是交代在那里了明天一定要上头条。当然,草坪同样不能讨得多少好处。
前院是一排围栏,围栏里是一片绿茸茸的草坪,足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跳下去大概不会骨折。重要的是那里避开了弹火攻击。
靳青河在窗口掂量了一会,末了还是做了选择。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腿,默默说了声抱歉。靳青河虽然也有些腿上功夫,但是如今两条腿都使不上力,所以那手段也就派不上用场。他只能采用笨方法,尽量蓄力,热身,做足了准备,然后两手撑着窗棂站起身来,一抬脚跨过窗沿,往外纵身一跳。
身体落地的钝响一下子就被响亮的枪声遮掩过去,楼里楼外的人都没有发现二楼的异动。靳青河脚尖先着地,他顺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去一半的冲撞力,才总算安全着陆。不想才刚要站起身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蓦地贯穿了整个膝盖骨,大腿完全使不上力气。他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靳青河在黑暗中抬手一摸,粘了一手温热黏稠的液体。
“对不起了,等平安度过这次劫难,我一定好好休养好你。”靳青河拍拍腿弯自嘲道。他将沾满血污的手掌在草皮上蹭了蹭,忍着痛咬牙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拖着一条腿,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前面两路人马枪林弹雨地开打,他当然不会自寻死路地往前冲。他计划是从树林后面绕过去,走山路抄捷径去找丁太子。这条路是他坐在窗前靠眼睛计算出来的,具体如何不敢保证。
靳青河贴着树丛灌木走出枪火攻击的范围,就在他正要进入沈出云带他来时汽车经过的小路时,远处忽然射出几道长而明亮的黄色光束。光束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靳青河抬手一遮眼睛,认出那束黄光来自前方的车灯。他很快熟悉了光亮并看清了山路上的情况。
前面遥遥开来一队黑色汽车,合计大概四五辆。一个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拿着个大型扩音器朝小洋楼方向喊道:“这里是上海城市保安大队!前面是什么人?停火!双方立即停火!”
树林里的丁太子跟小洋楼里的沈出云不约而同地朝声音来源处啐了一口:“停你娘!”
眼见劝说无效,警车只能继续心惊胆战地朝危险区域开近。
半夜摊上这么一桩闲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刀枪无眼,死了找谁算账哪!车内,打着呵欠的李警长悲愤地想道。
前面似乎有一个人?
那模样似乎腿脚不便?
穿着睡袍藏不了武器,手里也没有拿枪?
——很好,很安全。
李警长当机立断拿定主意。
当行至站在路边的靳青河身边时,李警长停了车,将车窗摇了下来。他探头看向一身狼狈的靳青河,秉持着欺软怕硬原则大声喝问道:“站住!你是什么人,前面是什么情况?”
靳青河木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扩音器,将音量推到最大档,深深一提气,朝着丁沈二人的方向怒吼道:“丁昆山,沈出云,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停火!”
李警长惊愕地张大嘴。这又是上演哪一出?这位路人,是偷跑的小白脸?还是出走的老大?
靳青河的声音在两山谷间撞碎,在湖面鼓荡,最后扩散成了渺渺茫茫的回音。
李警长正要暴躁,却是忽然一愣。
大冷天大半夜被枪炮活生生吵醒吵得心浮气躁的李警长突然发现,此刻,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安静祥和。
从没有这么安静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也许就在刚才,前方震得整个沉溺在纸醉金迷温床中的上海不得安生的枪炮,突然犹如被按下暂停键似的,全部戛然而止了。
一点余韵都没有。
空旷的郊区野外陷入一片死寂。
“谢谢你的扩音器。”靳青河将抢夺来的工具原物奉还。
李警长怔怔地伸手接过了。他将扩音器慢慢抱在胸口,神情忧郁的,长长地出了口气。
随即转头对靳青河笑眯眯地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吗,市民?”
69、谁是主事
“头儿;你怎么把他们就这样丢在那里不管了?”
休息室里;警察小王趴在玻璃窗前,一边偷偷地观望大厅里的动静;一边胆战心惊地低声询问身旁的李警官。
警察厅里灯火通明。丁太子和沈出云坐在长桌两侧,两方卫兵团则抱着枪支立在他们身后;分列长桌两端,彼此都是阵势严明;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凶恶。
头发油亮的李警官坐在沙发上,噙着泪花;满脸郁闷地捧着一杯热茶,唉声叹道:“你知道那边都是些什么人吗?东北两大巨头啊!他们身后,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司令;随便拔出一把枪都比咱们最好的装备厉害,谁敢上去说话?虽然说管辖的区域不同,但是谁敢真去招惹他们?这些军阀都是一丘之貉,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一个会讲理的!”想到这几年的军阀混战,李警长不由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他奶奶的,要打回自己地盘打,跑到别人家里打算什么!上海受够了!英租界受够了!警察受够了!我昨天才满五十岁啊混蛋!”
小王惊讶地瞪大眼,手指一戳玻璃,好奇地问道:“不是吧,东北两大军阀跑这地界来打架?打什么?抢钱?抢人?抢地盘?最好是才子佳人,英雄美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姐姐最爱听这个了!”
“都不是!”李警长“嘭”的一下砸了茶杯,揪住自己的头发连连摇头,“警告你不要再问了!他奶奶的,老子的世界观爱情观全他妈崩坏啦!”
李警长眼望着玻璃窗后方的警察厅,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他想起刚才进门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