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相思 作者:寒蕊-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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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扇敲到青渊腕上时力道小了许多,只将那枪去势阻了一阻。
看起来毫无防备的贪狼如同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右手负在身后,便在被刺中的前一刻以两指夹住枪尖,旋身之时神态有种漫不经心的冷漠。银色星芒从他指尖溢出漫上枪身,青黑色枪身在他指下碎裂开来,青渊被迫撤手向后倒飞,贪狼反手一甩,连着锋锐枪头的半截枪身激射而出,竟将飞在半空的青渊自心口处死死钉到了地上。那半截枪上尚带着贪狼神力,青渊表情狰狞,然而惨叫未曾出口,已然被体内分筋错骨一般的痛楚折磨得昏死过去。
而应龙这处也已尘埃落定,星芒散尽之后便见地上乱石之中卧着一只一丈来长,软趴趴的小黑龙,背上双翼血肉模糊,因为翼骨断折,只能软软的耷拉在地上,一双眼睛布满暗灰,无神的望着天空。
贪狼星君这才落到赤水之畔,一手掐住应龙脖颈,将无力反抗的黑龙提了起来,淡淡道:“好好的龙王塚不想呆,那便只好请你上诛仙台了。”手中银光一闪,将应龙变成巴掌大的小龙提在手里。
白离没想应龙这么快便被贪狼收拾了,想到先前在幻境之中与龙族一番辛苦对峙,出来之后又为应龙所伤,虽说他受伤在前,又在幻境中耗费灵力颇多,但这对比未免太强烈,一时心情甚是微妙。
贪狼星君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偏头对白离道:“此番还要多谢狐王和凤君,若非二位引出这孽龙,只怕此事不会了结得这般容易。”
白离笑道:“不敢当。莫说此事还牵扯到敖谨,应龙这般凶恶,我既知他逃往人间,本也当助星君除害。”
贪狼星君会意,道:“应龙既已伏诛,二太子并未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性命当是无忧。”他目光扫过九霄和白遥,在白遥身上停顿了一下,终是抬眼道:“我还要去向帝君复命,就此别过。”空着的左手一扬,将青渊也变作一条小龙捉在掌中乘风而去。
贪狼离开后,白离问天女魃将往何处,天女魃本自凝眸不语,眼中疑虑重重,闻言愣了一下,苦笑道:“有三珠树在此,这赤水之畔仍是寸草不生,离开此树将会如何更不消说,我还能去哪里。”
这本是天女魃当受的惩罚,白离也只能道:“总算幻境已破,应龙伏诛,至于你身上火气,六界奇术异宝甚多,总会有办法克制的。”
天女魃神情黯淡,白离同她道别之后将白遥幻成原形,又将九霄带到怀里,携着两人到了临近的镇上,寻到一处清静的小院休息。
白遥不过因元神被天女魃强行压制了一段时日才昏睡过去,到了月上中天时便清醒过来。甥舅二人半月未见,白遥喜出望外的心情在白离将沧琅和青渊之事说了一遍之后彻底平复下来,温柔眉眼间郁色沉沉,半晌方强笑道:“青渊本被镇在水司寒华池中,此番他被贪狼星君捉回上界,仙君必然要因看管寒华池不力遭受天帝责难,想来百年内是离不开上界了。舅舅不必担心他会来与我为难。至于青渊……”他眼中痛色一闪而过,再说不下去,扶在桌角的手指握起,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白离轻轻拍了拍白遥肩膀道:“那青渊既然敢逃出上界私放应龙,只怕下场不会好。我虽不知你们有何渊源,但他今日见到你并无一句相问,不论是不想牵累你或是心存愧疚,总还念着几分往昔情分,想必也是不愿见你因他伤神的。”其实照白离原来所想,正该把青渊说得冷酷无情能教白遥在心中彻底疏远了他才好,一见白遥那样伤心的样子却又不忍了。只是照实说来,也未见得能让白遥的难过少几分。
白遥闭了闭眼,摇头道:“不说这些。凤君可是在破除幻境之时伤了元神,怎的迟迟未醒?”
白离皱眉道:“阿霄在幻境中为应龙所伤,我以灵力探查时却不见异状,当时因情势紧急不及细想,后来却觉得有些不对。我原打算在凡间过得一夜,若你还未醒,便传讯白歆来照看你。如今你醒了便好,明日我就带阿霄回梧宫。”想了想取出一枚小巧玉佩递与白遥:“这枚印信与你。”
又教了白遥使用玉佩的口诀,白离起身道:“你休息吧,我去看看阿霄。”
白离当时并不知九霄伤在何处,面对他异常的沉睡分外担心,离开白遥房间后便到九霄床边守着。当夜间九霄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晕红时白离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白离搭住九霄手腕,指下的肌肤烧得滚烫,那温度高得几乎能烫伤他的指尖,并且好似还在不断上升。而九霄体内的灵力则如决堤之时汹涌而出的洪水一般在他脉络之中肆意冲撞。九霄惯常从容淡定,沉睡中却也无法忍受这种撕裂筋骨的痛苦,秀长双眉无意识的微微拧起。
凤族和狐族灵力并非同源,白离无法疏导九霄脉络中紊乱的灵力,只能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的送入九霄体内来强行压制。这是极损修为和精力的做法,待到旭日初升,九霄身上热度终于退去,白离也早已疲惫不堪了。他却也顾不上休息,匆匆叮嘱了白遥几句,便抱起九霄驾云往梧宫的方向飞去。
梧宫与赤水相距甚远,白离御风大半日才到得丹穴山,远远的便见到一株高大梧桐依山而立,仰天一眼望不见顶端,枝叶极其繁盛,枝干横斜,层层相叠,末梢延伸出去几乎能包住半座山。温暖阳光倾泻下来,在茂密的金色叶片上脉脉流淌,清风拂过撩起梧桐叶片飞舞,隐约可窥见数片金瓦、半截绿檐。
九霄方入山中,梧宫中百鸟皆有所觉,争相引吭长鸣。黄衣黄羽迎出殿门,白离自己面色惨白身形晃动不说,怀中还抱了一个不省人事的九霄,直把两个小姑娘吓了一跳。黄衣眼圈立刻就红了,哽咽道:“凤君。”看向白离的目光满是怨愤。
白离一夜未眠,体内灵力流转不休,此时已将近枯竭,只觉全身每一寸经脉都像被重物狠狠碾过似的胀痛不堪,又如干枯的河道般显出斑斑裂纹,脑中尚扯着一根紧绷的弦,轻轻一触便扰得两耳边鼓噪不休,眼前白光飞舞。他合了合眼,仍抱紧了九霄,声音低哑道:“带路。”
黄衣黄羽往常见白离俱是笑嘻嘻的,几曾见过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时被他唬住,黄衣也不敢再伸手从他怀里带出九霄。两人快步在前面领路,带着白离直入九霄所住的含清殿,一路上遇到的羽族侍者大半都认得白离,又有黄衣黄羽在侧,虽未看清他怀中抱着的是何人,也不曾上前阻拦询问。黄羽领白离去内殿,黄衣却要亲自去大丹殿与羽王传信。
白离小心翼翼的将九霄放置到柔软的被褥上,黄羽帮着铺开锦被,见九霄神情安然,呼吸绵长轻缓,反而白离一副随时要栽倒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担忧道:“黄衣已去往大丹殿,想必王上片刻便到。殿下脸色不好,我先领您去侧殿歇息一下罢,若是凤君醒来您反而出了事,我们可怎么交待呢。”
也不知是过于疲累产生的错觉,或者真是到了熟悉的环境痛楚有所缓解,白离感觉到九霄身上的气息平稳了一些,于是他直起身来,勉强弯了弯嘴角道:“你守着阿霄,另唤个人来带路就是。”
黄羽忙出殿传了个人来吩咐,白离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一小段路跟走了好久似的,好容易走到头了,往床上一摊,便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梦中一时是恶浪翻腾的罗刹江上沧琅一枪刺入心口后又将他推开抱住白遥时焦急的表情,一时又是青华君洗尘宴上他举杯相敬时九霄淡然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愕,最后定格在他伤后闯进梧宫求助后九霄脸上那个混杂了安慰、恼恨、苦涩种种他看得懂看不懂意味的浅笑。
相识两百余年,还是第一次看九霄将心绪表露得这般露骨,也不知后来九霄知道自己已将他忘记的时候是伤心多些还是后悔多些。心里一阵揪疼,白离记起九霄尚在不知缘由的沉睡中,将脑中纷纷杂杂的念头丢去一边,立刻感觉到房中另外一人的气息。
白离睁眼坐起身来,果见桌边坐了一人。那人穿了一件绛色绲边的朱红色交领长袍,衣袖上细细绣着金色的浮云飞凤,衣摆坠下及地,一支白玉簪将墨发斜斜挽起,腰间系着的朱红革带垂下环佩琳琅,随他动作叮咚如流水。他听见动静脸容微侧,狭长凤目眼尾微微上翘,与九霄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上如水沉静,周身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迫人气势和雍容贵气。
白离想起这位深居大丹殿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羽王还是与九霄血脉相系的兄长,他也不管在羽王面前衣衫不整是否失礼,开口便问道:“阿霄如何了?”
羽王并不在意他的无礼,淡然道:“狐王可知何为凤凰涅盘?”
羽王也不在意他的无礼,淡然道:“狐王可知何为凤凰涅盘?”
白离一怔,很快便发现不妥:“算来阿霄年岁还未满五百,怎会……”
羽王笑了一下,眼风似嘲若讽的从白离脸上飘过,垂下眼睫语气毫无起伏的道:“并非岁满五百才能入涅盘,凤君难道未曾和狐王提过?”
凤凰将死或五百年一涅盘,不是年满五百而至涅盘,那便是……凤凰将死!
这一句话恍若九天惊雷直中天灵,白离面上血色尽褪,虽已极力克制,却仍忍不住跄踉的扑到羽王面前,抓着他衣袖惶急道:“怎会如此?在赤水之时阿霄与应龙周旋尚不见势弱,便是受了些伤,也绝不至、绝不至……且我一路上以灵力相护,我离开他榻前时还气息平稳神色安宁,怎可能是……垂死之态……”说到最后声音渐弱,颤抖不能自己,一双明如秋水的眼中微微湿润,带着显而易见的祈望。
九霄、白离和沧琅三人之间的纠葛羽王早就一清二楚,他虽不曾阻止九霄和白离往来,心里却着实替九霄不值,因凤族特殊之处更添一层忧心。这次九霄同白离好好的出去,回来时却重伤在身,羽王自然将帐都记在白离头上,故意将九霄伤情说重了几分,不料白离反应这样大。下意识拂开白离的动作顿了顿,羽王心中已然了悟几分,抬眼瞅了瞅白离,故意慢悠悠道:“凤君虽非无恙,但也暂时性命无忧。”
白离乍闻九霄将死,心中痛楚至极,眼前阵阵发黑。此时“性命无忧”四个字撞入耳中,恰似一道梵钟将他自混沌中惊醒,满脸悲色还未退去,眼中却止不住的透出欣悦,一张俊秀面容红白变换,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他这样大悲大喜毫不遮掩,对九霄是何等情意不言而喻,羽王再是不满,也不好再做为难,正色道:“我凤族快至涅盘之前,长则十年,短则一两年,脉络之中灵力日益消损,渐与寻常羽族无异,待到涅盘之日方可浴火重生。凤君半年前已现此兆,本该留在梧宫内静养,只是他不听孤劝告,此番元神受损,灵力激荡难以自控,却将涅盘之日提前了。”
白离冷静下来,略一思忖,蹙眉道:“似阿霄这般,安然涅盘的可能有几分?”
羽王淡淡道:“涅盘不独重塑形体,也是在铸炼神魄,越是心境澄明越易成功,我族待人往往冷淡疏离,一半是源于天性,另一半却是因了这个缘故。凤君思虑深重,如今又有伤在身,想要熬过劫火只怕殊为不易。”
白离听懂他弦外之音,艰涩道:“若要强加封印,对他并不好。”说完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羽王微微一笑道:“忘尘术是不成的,孤自有其他法子。”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了点又是同情又是庆幸的意味:“不过狐王需明白,凤君如能安然涅盘,即便前尘往事不曾尽忘,今日之爱憎却也不可强求了。”
白离合眼不语,沉默半晌方低声道:“阿霄何时能醒?”
羽王挑起眉梢,搪塞的话在嗓子里转了一圈,见白离嘴角紧绷,侧脸满是寥落之意,最后仍是道:“凤君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能清醒,狐王不妨晚点再去。”
羽王挑起眉梢,搪塞的话在嗓子里转了一圈,见白离嘴角紧绷,侧脸满是寥落之意,最后仍是道:“凤君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能清醒,狐王不妨晚点再去。”
羽王同白离再没什么话可说,毫不耽搁的告辞离去。白离脑袋里乱纷纷的,自己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在房中又枯坐了会,终究是挨不住推门出去了。
此时金乌西沉,梧宫之中没有黑夜,只一片昏黄暮色,用来建造主殿的木头材质特殊,天色暗淡时自会发出微光,侍人们又在灯架上支起明珠以作照明之用,直将宫室之内照得明亮一如白昼。黄衣黄羽一直守在含清殿,见白离进来,两人自觉退到偏殿等传。
九霄仍然深陷在睡梦中,一头漆黑长发散落在柔软的锦缎上,衬得他面容越发的白皙如玉,秀长的眉舒展开来,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五官秀逸至极,尖削的下颌却显出一点锋锐的轮廓。眉梢眼角不见温柔之意,沉静中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