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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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飞岚武官司都是武科场出身,惊州司马齐天敏更是他赶考那一年的武榜眼,武功虽说不上无人能敌,却也算高强。又加之镇守过关多年十分警醒,可以说是睁着一只眼睛睡觉的主。这样的人竟毫无反抗的被杀死在自己的床上,显然不是一般仇家能办到的。
再比如仵作的验尸报告上说除了亲兵卫队因为反抗前胸和身上有伤外其他人全都是一刀毙命,就连齐文敏也是如此。若真如供状上所写行凶之人与齐文敏结了血海深仇,恨不能把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就绝不会只满足于一刀毙命……种种疑点举不胜举,但都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当时的刑部虽然结案轩辕亦却一直心存疑虑,难以释怀。
正因如此,他也才会在南飞羽说出所有每桩血案中都会有孩子失踪后想到齐家灭门的血案。
齐家之后,飞岚之内又发生数起类似的血案。有的是一夜之间全村的村民全都被屠净杀光,有的是小镇子的一条街,或者连在一起的几户被杀光,有的仅仅是一家人……地方官调查得来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门,要么是山匪为乱,要么是邻里吵架,要么就干脆推到江湖人寻仇错杀上去,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不过因为发生的地点遍布飞岚,甚至很多地方因为少有人烟,尸体往往数月后才被发现,其影响力都远不如四年前齐家灭门来的大,也就未加重视。
直到年前刑部一名负责整理文档的书吏偶然发现这些案卷中仵作验尸报告上提到的凶器几乎一模一样后,层层上报,这件事才算最终曝光。
因为这些都是已经被刑部完结的案子,所以刑部并未声张,在叮嘱一干知道此事得人要保守秘密后一纸密折递到了轩辕亦的御案上。
介于若这些互相孤立的案件全部是由一股势力所为,其力量必定不可小觑,年前轩辕亦便把这堆案卷丢给了隐卫总管南飞羽,只是没想到查来查去竟又查到孤星头上。
“所以在听小舅舅说这些命案现场无一例外都会有孩子失踪父皇才会突然发那么大的火。”听完轩辕亦的讲述后,水寒伸出手轻轻扣了轩辕亦的手掌。
红叶在孤星的时候他们还是只从孤儿和买来的孩子中挑选适合的送入杀手训练营,现在为了找到更多适合做杀手的孩子,孤星竟然开始杀人,轩辕亦有那样的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
“父皇不是发火,而是觉得他们的这种做法简直无耻之极。”反手握了水寒的小手,轩辕亦的声音低了下来。
“是啊。”一声轻叹,水寒小脸也沉了一沉,“杀死那些孩子的父母亲人,然后再把他们训练成替自己卖命的杀的。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为了防止泄密再把他们杀死,完全将别人的性命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间,的确是太残忍了。”
“若是小舅舅调查的这些全部属实,那孤星就不仅仅是和红叶有私人恩怨这么简单了。斧皇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反映头看了眼自始至终都立在屋中太师椅后面未有任何动作的红叶,水寒问身边轩辕亦。
“红叶。”略一沉吟,轩辕亦忽然转过头,看向红叶。
“属下在。”轩辕亦唤他,红叶便走过来,在轩辕亦面前单膝跪了。
“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抗杀朝廷命官,当以谋反罪论处,诛九族。孤星已经不是紧紧与你有私人恩怨这么简单了,你有何打算?
江湖卷 第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属下恳请皇上把孤星交给属下全权负责。”轩辕亦问,原本立在太师椅后侧的红叶绕过太师椅,径直来到轩辕亦面前单膝跑地,低下头。
轩辕亦低着头,看着单膝跑在自己面前的红叶,灯光下,额前碎发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阴影,影影绰绰遮挡了脸上的表情。轩辕亦不说话,红叶也不动,似乎是僵在了一处。
厅内的气氛有些不对,水寒的目光停留到坐在身侧太师椅上轩辕亦的脸上,秀气的眉毛轻轻的皱起来。跟在他身边这些年,很少会看到他这般的犹豫和不确定。
“红叶,你知道联想看到孤星怎样的下场?”一声长叹,轩辕亦抬起头,移开了一直锁在红叶身上的视线。
“在这世间永远消失,这也是属下想要的。”想了一下,红叶又加上一句,“还是说,皇上不信任属下?”
一抹讶异从轩辕亦俊脸上闪过,片刻一声轻笑传来,“呵呵,红叶,你是在将我么?”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轩辕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愉快。
“属下……”
“联的寒儿若是有危险,朕又护不了他,只有交托给你联才会放心。”目光重新落回到红叶身上,轩辕亦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本是低着头跪在地上的红叶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抬起头来,漠无表情的脸上一抹惊讶稍纵即逝。轩辕水寒,岚帝轩辕亦此生挚爱,也是他看的比自己性命都重上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的人,他说可以把这人交托到自己手中护着,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红叶一阵心潮起伏,鼻腔内酸了一酸,重新低下头,额前碎发重新垂下,掩了有些湿润的眼眶。
“朕在犹豫什么红叶你应该明白吧。”
“属下明白,皇上是怕属下意气用事,过分执着于仇恨,做下无法挽回之事,耽误了国家大事。”
“这世间唯一无法挽回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已经失去的人的性命。只要人好好的活着,没有任何事情是无法挽回的。对孤星,就算你行动失败联也不太担心,只要他存在就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朕是怕你因为意气用事,大仇未雪就丢了性命。到时候不单你自己,就连朕和静也会抱憾终身。”
皇家三卫之一的隐卫追查数年都未能查清底细,这样的组织除了行踪隐秘之外其实力也绝对不可小觑。与之交手必须得十分谨慎,不能有一丝疏漏。否则,轻则满盘皆输,重则命丧黄泉,甚至尸骨无存。
“属下明白。”
“你明白就好。”红叶是聪明人,很多话多说无益,点到为止即可,“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再勉强,朕就把孤星交给你了。三卫凭你总管的身份可以随时调用,至于铸剑山庄人马,朕会知会莫语和沈凤随时听你调遣。三卫的日常事务交给谁你可有人选了?”
“喜子。”跪在地上的红叶微微躬了身子,将头埋的更低,“三卫事务他都熟悉,多年来又一直跟在寒王身边,三卫可由他暂为代管。”
“嗯,既是如此,这几天便将三卫事务交代给他。”
“是。”
“若无其他事,你就跪安吧。”
“属下告退。”低低的应了一声,红叶站起,随后转身往厅外走。
“红叶,”脚才跨也厅堂,轩辕亦的声音忽然传过来,“人虽然也当向前看,却不能一味执着于以前的过失。前尘往事不可追,向前看的同时,你也该往后看看。”
明明比自己要小上两岁,却不知为何会给人一种洞穿世间一切的感觉。背对了坐在厅内的轩辕亦和水寒,立在厅门前的红叶忽然抬走头来,“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放心吧,小亦。我现在心里虽然想的全都是如何除掉孤星,却不再会意气用事。等了二十多年,我不在意多等这几日。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未到该考虑的时候。”毕竟,只有完结才会有开始。说完,红叶迈了大步走下台阶。
听红叶忽然像以前一样称呼自己小亦,目送红叶的身影穿过院子,消失在院门口的轩辕亦嘴角轻轻扬起,脸部的线条也越发的柔和。
“父皇怎么今日说起话来突然老态龙钟的,跟个老爷爷似的?”目送红叶出了厅堂,水寒忽然一笑,略带调侃的问坐在身侧的轩辕亦。
“寒儿是嫌父皇老了,给不够寒儿了?”说着,轩辕亦便转回头去,伸出两根手指,轻佻的抬了坐在身旁太师椅上少年的下颌,眼眸也微微眯起来。
“轩辕亦。”白净净的小脸霎时红到脖颈处,水寒伸手便恼怒的排开轩辕亦的手。
头探过去,轩辕亦的唇贴上水寒的耳边,“还是说在撒娇,想让父皇今夜好好疼你?”说完还恶作剧一般蹭了蹭水寒的耳垂。
“无聊。”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水寒的身子僵了一僵,接着站起身来,“我要睡了。”
“寒儿要去哪?不和父皇一道睡么?”轻快的声音追着少年快要跨出院门的步子,立在院门内的水寒脚步稍顿。在院门口犹豫了半晌,随后气鼓鼓的甩了甩袍袖,满脸憋屈的掉转身形重新回到院内,往正房的寝室内去了。
“少主子……”门外,带了两名管事匆匆赶来的莫语远远的便看见水寒的身影,心中一喜。他正犹豫着这么晚了若是两人都睡了这件棘手的事该怎么报,见水寒往正堂去了忙提高了声音。
只是又羞又恼的水寒虽已听见莫语的声音,脚步却并未停顿,重新回到正房。
“何事?”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水寒,到到那道水色的影子消失在正房门口,轩辕亦才转头看向从门口进来的莫语。
“主子,”见轩辕亦站在正厅门口,莫语忙拎了长袍的前摆跨进院内,穿过院子来到轩辕亦面前,“主子刚刚抓到几名夜探山庄的人,属下来请示该如何处理。”
“该杀杀,该放放,这事你还来问本座么?”听莫语竟为这种小事来请示,轩辕亦脸上笑容立刻淡了下去。
“可是,这几人身份有点特殊。”觉察到轩辕亦有些不悦,莫语忙躬了身子。
“何人?”
“是风家的几个孩子。”
“飞岚风家?风清扬不会也来了吧?”提到风清扬的名字,轩辕亦脸上一郁。
“不是少族长,是几个十几岁的孩子。所以属下来请示主子这几个孩子该如何处置。”朝中风家毕竟有并肩王的爵位和封号,轻易怠慢不得。江湖上,遁世的风家虽久不出世名号却还在。
“既然是几个孩子,就好吃好喝的款待了,待天亮通知并肩王来庄内领人。”想了想轩辕亦脸上忽然现了抹笑意。
“是。”躬了身子,目送轩辕亦回正房后莫语才带了人出了翠园。
铸剑山庄后院一座毫不起眼的院落的厢房正中摆了一张圆桌,桌上铺着待了大朵花花的桌布。圆桌正中摆了数盘点心水果,旁边一张长方形木质托盘内放着一只茶壶和数只茶杯。水果的清香,糕点的甜香和茶水的幽香混合在一起,飘在屋子内,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圆桌旁四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或坐或立的挤在一起,眼睛虽然瞄着桌上的水果点心和茶水,却没有人去动。每张脸上或多或少的露了些许焦躁不安的惊恐。
“都说了铸剑山庄不能随便进,你们不听,结果怎样?被人抓住了吧!”本应是幸灾乐祸的话,只不过说话的少年显的很没精神。
说话的少年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看样子是这些少年中最小的。一张圆鼓鼓的小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翘着,就算是愁眉苦脸的时候,那张脸看上去都透了几分喜庆。
那少年说完话看了眼围在一起的几个人弯弯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真不该跟你们一起来,要是给族长知道了一定会家法伺候。”说着少年的脸白了一白,身子也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没人让你跟着来,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少年身旁,一个年长他一两岁的少年冷着一张脸,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谁说的,才不是我非要来的,是你们偷跑出去被我发现了,你们怕我告诉江叔非把我拉来的。”给身旁的少年瞪了,圆脸的少年身子颤了颤,犹豫了一下还是嘟嘟囔囔的说。
“后来你也不想来么,现在被抓了就反悔了,哪来的这么美的事。”说话少年那一双吊稍的眼睛落在小峰身上黑色的夜行衣衣襟上一个新划开的破洞上,随后不屑的转移了视线,“要不是你给墙上的铁蒺藜挂了衣服发出声响,也不会引来庄客,我们也不会被抓住了。”
“就是,这些年的功夫都白学了,连个院墙都翻不过来,还非要跟着。要不是小米可拎了你一把,你都该给那铁蒺藜开膛了。”吊梢眼对面另一名十六七的白面少年说道。
“又不是我非要挂了衣服的,我哪知道那墙头上的铁蒺藜都是黑的,一点亮光都没有,黑乎乎的根本发现不了……”祥子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又嘟了嘴,本就圆鼓鼓的脸上两边的腮帮子都鼓出来一块。
“小井,小峰,你们两个就少说两句吧。”一直坐在绣墩上,肩上架了一只雪白的猎枭不吭声的少年见圆脸少年要炸毛马上瞪了眼说话的少年,随后又出声安抚道,“祥子,虽然我们不应该拉你出来,可后来你不是也想偷着进来看看这个传说中的铸剑山庄庄主长的什么样子么。”
被那架鹰的少年一说,祥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又鼓了嘴。
“小米哥,你说现在咱位怎么办?”小井干脆不理少年,转头看着坐在绣墩上的少年。见他问,小峰和祥子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也都看向一直坐着的少年。
“怎么办,当然是逃出去了。只要天亮之前能回去,江叔和族工他们就都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