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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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小小的身子飞起来,画了道弧线,落下来。
被从田地里扔出来,少年便一个利落的前滚翻卸去了坠地的力道,人蹲起来一抬头就看那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到了自己面前。
“我的香囊。”见那孩子看着自己,水寒便蹲了身子,冲着那少年伸出手去。
一个香囊本没有什么,但是那香囊本是轩辕静的随身之物,不好在自己手中丢失,再加上里面又装了自己最爱的糖球两个原因加在一起也才会让水寒这般挂心。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水寒,见他一双眼睛牢牢的盯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只好认命的把手往怀里摸。
看齐清把手伸进怀内,水寒便蹲在地上耐心的等他把那香囊掏出来。
“呐……还给你。”掏了半天,齐清才嘟了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从怀里掏出来的锦囊递给水寒。
水寒接过香囊,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下,见那香囊未有任何损毁,香囊里面的糖球也在,便收入怀内。
齐清看水寒把香囊收好了,便低了头重新钻进了官道旁连成片的庄稼地里,顺着一根粗大的田埂垂头丧气的往天地深处去了。
“少主子。”那两名追着齐清的暗卫此时也回到官道上。
“回去吧。”水寒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沿着官道往回返。
“是。”既然水寒把他们当做明卫用了,两人也乐得不用隐了身形,光明正大的跟在水寒身后回城。
明明已经拿回了香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水寒走了两步,忽然站住,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袍袖,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丢失。又检查了一下怀里,东西也还在。斜挎在身上的水色挎包的暗扣也还扣的好好的,似乎没什么不妥。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有点别扭?
水寒歪着头想了想,又检查一边身上的东西。袍袖里的,怀里的,挎包里的,腰上的,腰上的?水寒低头看看自己腰间,清晨离庄时自家父皇亲自给带了的那枚雕了轩辕亦名字的玉佩不翼而飞。
还了香囊竟然又顺走了玉佩?还是自家亲亲父皇送的?清秀的小脸立刻黑了半边,水寒掉转身形就又往齐清去的方向追下去。
“少主子。”两名暗卫见水寒转头又往远跑,不明所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上去。
齐清并未想到,水寒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在把精囊交还给他的同时又顺走了他腰间的玉佩,他正一边幻想着这玉佩能换多少影子,一边一跳一跳的沿着田埂往栖身的地方去,又听身后风声顿起,就扭回头看去。
见那一道熟悉的白影直奔自己而来,齐清原本兴奋莫名的心情霎时又重新跌入了谷底。虽然明知道跑不过追着自己来的白衣少年,却也知道,两次顺了他的东西,若是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便没命的沿着田埂往远处跑。
水寒从官道拐上那孩子拐进去的田埂,踩了夯的结结实实的泥土一口气追下去。
转过弯就看见前面田埂上一个小小的影子一跳一跳的,小脸一绷提了口气径自追过去。眨眼间便到了齐清身后,接着脚下垫了一步,手臂一伸,伸手便扯了齐清的腰带。齐清向前奔跑的身子一滞,身子就离了地。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脚下没了根心里也没了底,齐清一边挣扎一边嚷嚷。
水寒未理会他的喊叫,把那孩子拎起来,另一只手径自伸进齐清怀内摸出了自己的玉佩,然后一抖手便把他扔进一边田里,转身离开。
齐清身子突然腾空,匆忙间忙以千斤坠的功夫坠了身子落地。一落地,脚下一陷跟着腿上一凉随后又是一湿,才察觉到脚下踩了的这片田里刚刚上了水,泥土本就松软,又加上自己坠了身子,双脚就深深的陷进了泥里。
“少主子。”齐清落地,那两名跟在水寒身后的暗卫也跟着到了,看了眼站在田里面的齐清又看看转身离开的水寒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算了,回去吧。”水寒知道这孩子顺了自己的东西也不过是生活所迫,单凭他在街上两口就把两个偌大的馒头咽进肚子里就看得出来这孩子必是饿极了。
现在香囊拿回来了,糖球也在,自家亲亲父皇给的玉佩也完好无损,水寒也就不打算再追究。
“是。”两名暗卫又瞟了眼有些发愣的齐清跟在水寒身后离去。
想象中的一顿暴揍或者拉去见官之类的事情全都未出现,齐清怔忪的站在那湿漉漉的泥地里看着那道白色的影子沿着田埂往官道上走,直到那影子转过弯消失,他才费力的拔出深陷的双脚,踩了扑倒的庄稼重新上到田埂上。
上到田埂,齐清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手又伸进怀里。指尖一碰触到衣服夹缝里两颗圆溜溜的糖球,小花脸上立刻现了抹笑容。
齐清沿着田埂,拖了沾满泥巴的裤管再往里走,走出一刻钟,出了那片田地,再往前就是一片稀疏的林地。
林地的边上,紧靠了一颗粗壮的大树,用树枝和稻草搭起来一个小小的窝棚。
远远的望见一抹橘黄色的光亮从枝条和稻草之间透出来,齐清嘴角向上高高的翘起来。
“小齐哥哥?是你么?”听外面有脚步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那小窝棚里传出来。接着当做门的一处大一点的开口处探出两颗圆乎乎的脑袋来。
“是我。”齐清扬了声音,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到了窝棚前。
看他来到门口,那两个圆乎乎的脑袋便缩了进去,随后齐清也钻进了那个小小的窝棚。
窝棚只有几尺的见方,正中间放了一只少了一条腿后又用两块转头垫起来的板凳,板凳上一只缺口的碗里洼了浅浅的油脂,里面燃了一根棉线拧成的灯捻,豆大的光亮却也照亮了这小小的窝棚。
窝棚内侧,两个五六岁的孩子跪坐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也干净,两张白白净净的小脸上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全都看着齐清。
“小齐哥哥,这个是留给你的。”待齐清钻进窝棚在那张被当做桌子用的板凳边上坐下,两个孩子中小一点的女孩子捧过一张荷叶来,荷叶的上面放了一只还泛着油光的鸡腿。
“这不是给你们两个的晚饭么?你们没吃?”齐清看着荷叶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鸡腿咽了咽口水。
“哥哥说一整只鸡全被我和哥哥吃了,小齐哥哥一口都没吃,哥哥说要把这个鸡腿留给小齐哥哥。”小女孩说着就偷偷瞄了瞄跪坐在身侧的男孩。
“二丫越来越乖了,大虎也乖了。”齐清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小齐哥哥今天帮忙做工的那户人家给了两个好大的馒头,小齐哥哥吃的饱饱的,不饿,这个鸡腿还是给大虎和二丫吃吧。”
“可是哥哥说……”女孩看看齐清又望望自己哥哥,忽然有些害怕,把捧了的鸡腿往齐清面前一放,就又缩回到窝棚内侧。
“大虎又欺负你妹妹了?”看小女孩直往窝棚的角落里缩,齐清就看向男孩子。
“我没有。”给齐清看了,大虎挺了挺脖子摆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齐清低头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鸡腿,又见大虎虽然挺了后背,脸上却有些心虚,估计他可能为了把这个鸡腿留给自己跟二丫打了一架,一笑伸手把鸡腿卷进荷叶里,“小齐哥哥今天吃饱了,鸡腿留着明天当做早饭吧。”说完把荷叶包递给二丫。
“嗯。”二丫见齐清又把荷叶包递回来,忙点点头,收起来。
“小齐哥哥这里有比鸡腿还好吃的东西,大虎,二丫你们要不要?”见大虎瞪了眼自己的妹妹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齐清就把手握成了拳头,在两个孩子面前晃了晃。
“要。”二丫到底是女孩子,给齐清一逗,便从窝棚的角落里爬出来,眼睛跟着那拳头转。
“大虎,你不要?”见大虎虽然也追着齐清的拳头看,却未说话,也未动,齐清故意把手伸到大虎的面前。
“能有什么好吃的?”大虎撇了撇嘴,摆出了一幅小大人的样子,又瞟了眼齐清攥起来的拳头后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哎——”见大虎不看自己,齐清也不恼,把手摊在二丫面前,“二丫,这两块糖本来是想你和大虎每人一个,既然你哥哥不要那小齐哥哥就都给二丫了。”
“是糖球。”一声惊喜的叫声,二丫小手扑过来,齐清手心里两颗橙色的糖果就到二丫手中。接着,二丫就伸了舌头一下舔去了其中一颗糖球上面那层糖霜,“是橘子味的。”又是一声欢叫,二丫便把自己手中的另一颗糖球又递回到齐清面前,“小齐哥哥你尝尝,是橘子味的。”
“二丫真乖。”伸手摸摸女孩的头发,“小齐哥哥吃过了,小齐哥哥那颗是苹果味的,这颗留给二丫吧。”
“睡觉了。”坐在窝棚一角一声不吭的虎子忽然嚷嚷了一句,赌气一般低头吹熄了板凳上的小油灯,身子一倒就窝到了窝棚内铺着的干草上。
齐清知道他在闹别扭,宽容的一笑,探身凑到女孩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二丫便点点头,爬到大虎身边,“哥哥,二丫给你糖球吃。”说着就把手中一颗糖球塞进大虎的嘴里。
清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口腔内,还加了橘子特有的清香,黑暗中大虎的小脸上露了笑容。伸手把身边稻草扯了扯,铺平后才说,“二丫睡吧。”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女孩挨着自己的哥哥躺下,很快就沉沉睡去。
齐清坐在黑暗中未动,油灯灯火熄灭后,窝棚外明亮的月光从那当做门来用的缺口处照进来,在身前的稻草上形成一片霜一样的光斑。
糖球那淡淡的水果香气飘散在窝棚内,齐清看了眼窝棚内侧并排躺下来的两个孩子,视线落到虎子鼓起来的腮帮上,嘴角轻轻扬起,脸上现了抹笑意。
两次顺了那白衣少年的东西,跑了三次又全都被逮到。原本以为被抓住以后不是被狠狠的揍一顿,就是送到官府去挨板子,却未曾想那少年只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后就转身走人,连看都未多看自己一眼。
那一身穿着,还有放在袖子里的香囊和那块温润的玉佩,甚至是那身轻功,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两名高手……这少年多半是武林世家出身,但愿他不会和一直在追杀自己的那群人有瓜葛。齐清也不得不承认,那少年多少让他有些在意。
静?是叫静?想到荷包上丝线绣的那个小字呆了半晌,齐清甩了甩头,明天还是去城里打听一下吧。
城镇不大,这一群人又是那般的惹眼,说不定会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想完,齐清便歪了身子倒到身下的稻草堆上。
江湖卷 第十八章 临时改道
想要的消息得到的比预料中的容易的多,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天来到城镇内的齐清发觉,整个城镇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关于昨天那一队人的传言,可以说是流言满天飞。
“……光是起床伺候的人就有好几个,一个人的在屋门口排好,端的拿的都是没见过的东西……”
“……吃的也讲究,都不用客栈里的厨师,自己带了厨子来……出门在外还带了厨子,啧啧……”
“……临行赏了吴老九那么大的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誻今年他那个小店不开张也够他吃香的喝辣的,吃上两三年的了……”
“……而且我听说,店里跑腿的小伙计也个个都有打赏,二狗子他娘说不让他在店里干了,要拿着赏钱回家买两亩地去……”
“……啧啧光赏钱就能买两亩地了……”
齐清缩着身子在街上转了两圈,听到的全是说那一群人如何如何的有钱,又如何如何的出手阔绰。
听了半天,却没人说起他们的身份,扫了眼这条宽敞的主街,见几名妇人臂弯里挎了柳编的篮子围着一个小菜摊边议论连挑菜中,就钻到人群中,抬了一张花猫一般的小脸冲着那几个妇人一笑,“他们是什么人啊,这么有钱。”
“铸剑山庄的啊……”说话的妇人并未在意问话的是谁,一边低了头拣选自己想要的青菜一边说,“听说是庄主和庄主,要去惠州参加什么大会……”
“可笑前街面店老板娘还当街勾引人家庄主来着呢……”妇人的话未说完身旁忽然传来笑声。
“……真的?我怎么没听说?”捡菜的手忽顿。
“就在这街口,我帮我们家当家的正收摊……连眉毛都没了还冲着人家抛媚眼……把人家儿子都给吓的藏到身后去了……”
“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的人,铸剑山庄……天下第一庄啊,得是多大的庄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早上还看见好几个女人从店里出来,说是随身的丫鬟,一个人水灵灵的比刘员外家的小姐还要美上不少。”
“刘员外还说他们家闺女要等选妃的时候送进宫里去当妃子,连人家丫鬟都不如,还想着能进宫……”
“我跟你们说,刘员外啊……”
话题越扯越远,不过齐清却一句都未听进去。铸剑山庄这四个字如一块巨石轰的一下子就砸到了他脑海里,震的他的头一阵轰鸣。
铸剑山庄,本是他要去的地方,铸剑山庄庄主也本是他要去见的人,却不想自己竟会在距离落凤城几十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