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任侠 作者:绪慈-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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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停地朝小阙嘴里度气,又拍着小阙的胸口和脸颊想让他醒过来。
而后一直反复着这样的动作,不知持续多久,小阙才动了劲,侧首往一旁呕出一口混着血的河水,有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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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月高坐于刑堂之上,底下跪着两个人。
一个是邺柳堂堂主墨虹,另一个是副堂主青青。
柳长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他说道:「天痴应该有发话过,在我醒来之前最好连一根手指都别碰他。但是你们两个都做了些什么?」
墨虹低着头,但心里仍有傲气。他说:「自清明阁成立以来,索就有邺柳堂堂主能严惩下属的规条在那,宴阙他差点杀了主上您,我没当场依阁规将他斩立杀,已经是考量到主上对他的不一般了。」
柳长月喝着下属端上的香茗,轻轻淡淡地说道:「茶还是苏笛泡得好。」跟着又说:「邺柳堂规条凌驾于阁主之上,那是当年的规矩。这个清明阁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拿前人的规矩来应对,是想爬到我头上吗?」
墨虹一听柳长月话中带着杀意,立即叩首道:「属下不敢!」
「当日密室内,你朝他打了两掌,那是为护我安全,我不与你计较。」柳长月悠然抬首,望着写着「邺柳堂」三字的匾额说:「但你在我昏迷期间打了他几个巴掌,这就是擅自行事!你说,邺柳堂堂主,我是该对你如此效忠于我而高兴,还是该为你自作主张而开心。」
柳长月真正发怒的时候爱说反话,深知柳长月性格的墨虹顿时冷汗淋漓,知道主上动怒了。
「还有你手底下这个副堂主,」柳长月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气度依旧雍容,但杀气却已无形地笼罩在他的周身。「你好像不怎么会教人啊,天痴曾经说过,一切等我醒来再说,可却有人自作主张,在那个比我性命还重要的孩子身上扎了四百六十一针,银针长长短短,可却是一针针到位,又鞭他不知多少,还拿铁板夹裂了他用来握剑的手指指骨。想来,副堂主是肯定这算不上用刑,只是当陪他玩玩罢了?」
青青一被点到名,就瑟瑟发抖,如今对小阙所做的事情全都被柳长月查了出来,他吓得缩成了一团,不停喊着:「主上饶命、主上饶命!青青是因为他差点杀了主上,气不过才……」
「才陪他玩玩嘛,我知道!」柳长月仍悠闲地喝着茶,偶尔还拿块糖酥饼吃。
「我的清明阁有我自己的规矩,邺柳堂想翻天作主子,我是不是该拱手相让?」说罢,柳长月笑出了声。
墨虹咬牙,做错事就是错了,他不会再狡辩。
而青青却一味说着:「主上饶命、主上饶命,青青这也是为了您啊!」
柳长月把茶和糖酥饼全吃完了,「叩」的一声,将杯盏放到茶几之上,由上俯视着掌管邺柳堂的一大一小。
他嘴角透出些许冷笑,说道:「墨虹,我这次就饶了你。你想想看自己打了那孩子几巴掌,鬼子的傀儡尸也快成了,届时叫他让傀儡尸三倍打回来。」
墨虹脸色变了变,这惩罚其实不轻,傀儡尸那是杀人利器,出手皆是致人于死的狠招,几巴掌下去,恐怕也要不少时日才会好。
但墨虹还是朝柳长月磕了头,说道:「谢主上饶命。」
「至于你……」柳长月看向青青。
青青仍不停喃念着:「主上饶命、主上饶命……」
柳长月眼神闪过一丝戾气。「谁敢伤他,我向来是要对方以命相抵的。但你不简单,不愧是在清明阁里长大的,一副心肠狠到连我都钦佩万分。」
青青抖得更大力了。
柳长月朝墨虹道:「他当初如何的狠,同你一样,让他尝上三次吧。我有我的规矩,清明阁也有清明阁的规矩,你是刑堂堂主,罚完后该再做些什么,应该比我清楚是不?」
青青听完柳长月说的话,竟惊吓得尖叫起来。
墨虹不敢让青青再惊扰柳长月,回了声:「是!」后,立即派人将青青押下,锁入铁牢等他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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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痴是之后被加派去寻找小阙和苏笛的。
他知道苏笛和小阙水性不错,应该会由河道离开。于是当他顺着河道搜寻,没多久就看到了苏笛。
只是苏笛静静地坐在一棵枫树下动也不动,闭着眼挂着浅浅笑容,就像完成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般,笑得单纯幸福。
天痴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伸手将苏笛抱起说道:「傻孩子,我们回家了……」
而后怀抱着苏笛,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走回他们一起度过许久岁月的清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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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吴钩抱着小阙越过围墙,直接进入胡记医馆的内院时,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胡老头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胡老头拿着蒲扇怒道:「你这个人,说了几百遍让你从大门堂堂正正地走进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老是墙外跳进来,老头子我经不起吓,你把我吓死了,我肯定当鬼也找你算账!」
然而吴钩只是向前两步,对胡老头说:「这就是铁葫芦的主人,有人要杀他,为了不惹人注意,我只能翻墙进来。」
胡老头瞪了吴钩一眼,走向前来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小阙,当他因为医者的天性抓起小阙的手想替他诊脉时,却「咦」了一下。
胡老头说:「先把他带进我房里让他躺下,然后告诉小胡今天关门不做生意了,让他赶紧进来。」
吴钩点头,照做了。
不一会儿,胡老头的儿子小胡匆匆忙忙的跑进他爹的房里,胖胖的身躯因为这几步路而不停冒汗。他用袖子擦了擦,连忙问道:「怎么了爹?」
胡老头趁着方才的空档已经将小阙全身骨头摸遍也把好了脉。他皱着眉头说:「铁葫芦真正的主人来了,就是这孩子。但他伤得很重,老头子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趁他昏着还没醒,你赶紧帮手,把他身上埋的针立刻取出来。」
胡老头和小胡把吴钩踢到了门外,等唤他烧热水端盘子时,才准他进入屋里。
吴钩第一次进屋时,小胡正从小阙的十根手指中将一根长过一根的银针从里面拔出来,而胡老头则从他脚下开始,慢慢摸慢慢感觉,接着用小刀划开早已愈合的伤口,从骨头里缓缓地清出大最而骇人的细针。
这割肉拔针的事从下午一直熬到大半夜,胡老头喘着气看着一旁盘子上的两百多根银针,忍不住说了句:「真是造孽,好好一个孩子居然被折磨成这样。」
然而这期间小阙却一直没有醒,仿佛深深入睡了,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楚般,胸膛缓缓而微弱地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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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阙真正醒来,是在一个月后某日的下午。
那时寒冬已过,有些春暖花开的味道。
胡老头一进内院正打算去给昏迷的小阙把脉,却见到有个孩子坐在他为未出生的孙子搭建的秋千上,轻轻荡着。
「唉,孩子你终于醒了!」胡老头有些兴奋,也放下了心。
其实半个月前他就已经帮小阙把身体调养好,只是虽已无大碍,这孩子却一直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小胡说这孩子肯定是经历了太可怕的事情,受了刺激才导致如此。必须慢慢等,等到他愿意醒来,才得醒过来。
小阙转头,阳光下看到一个头发灰白腰有些弯,但说话有力,眼神烁烁发光的老人家,他对对方友好一笑,点了个头:
「爷爷是你救了我吗?我叫小阙,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胡老头顿时感到一阵温暖的阳光透入了心里,照亮了他的心房。
他想这是个多么好又有礼貌的孩子啊!长得清秀水灵,几乎不属于凡尘了。
接着又想,为什么他家的怎么生都像粽子一样胖,若能生个这样纤细合度的不知该有多好。
胡老头走过来说:「身体觉得如何了,是否还有哪处不舒服?」
小阙静静感觉了一下,然后淡淡地笑着摇头说:「都好了,谢谢爷爷。」
「欸,好乖好乖!」胡老头再一次感叹他家生的都是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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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头让小阙暂时在医馆里住下来,什么都别想,只要好好吃饭,早睡早起就成。
小阙照着胡老头说的话做,空闲时他会坐在秋千上来回地荡,偶尔也会帮胡老头晒晒药材,整现整理花圃等等。
吴钩并不住在医馆里,但他每隔一阵子就会来看小阙,也将铁葫芦物归原主还给了小阙。
他没有问小阙在清明阁里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也没问起小阙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胡老头只觉得小阙既然拥有福家的铁葫芦,那自己就要照顾他。可照顾之余,觉得这孩子心思单纯、眼神清澈又讨人喜欢,于是就理所当然地更加疼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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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冬天过了,春天开始的那一日,小阙在所有人都没告知之下,离开了胡家医馆。
他只于桌上留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两个字:「勿念」,人便消失了。
从此,再也没人找得到他的踪迹……
第十六章
归义县。
归义县原本是坐落在偏僻西南草寇匪类丛生的地方,县民从来几天不得一顿温饱,但自从换了一个县令、换了一个师爷、再换了个仵作大人,得了四个武功卓绝的名捕,又添了个极有本事的捕快,没多久时间而已,便将草寇盗匪完全扫尽,让归义县成了西南角落般太平安和的一个小县。
归义县衙门和里头的官老爷是县民们最崇敬的对象,而如今主事的人是这么排的:县老爷「施问」,开堂斩人时需由他;师爷「南乡」包揽一切出谋策划;小头儿仵作大人「施小黑」乃「施问」独子,做仵作之余,最爱的是巡城和查案办事打坏人;小捕快「陈七」又名「陈小鸡」,被指为仵作大人的跟班;追踪术无人能及的「赵小猪」一只(它真的是只猪),同样厉害的寻香鸟「黑黑」、红鹉鸟「小红」(它们也真的是鸟);最后为衙门里人称四大金刚的「金忠豹国」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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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七这人以前曾在浮华宫当过副宫主,那时他别名「林央」,是一手把小阙拉拔大的人。
小阙和他感情之深,如父如子、如兄如弟,从来就是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张被的感情,只是后被浮华宫宫主宴浮华卖给了原名兰罄,之后唤做施小黑的仵作,于是便在归义县定了下来。
六月初,天气已经开始转热,小七与小黑大人巡城巡到一半,有个大婶见他们辛苦,于是特地端了两碗冰镇酸梅汤出来。
小七道了一声谢,一口就把酸梅汤给灌下肚了。
兰罄不太喜欢酸的,但也分两口喝完了。街坊邻店给的,当然要喝光才是。如果喝不光或者附上送鸡送鸭的,那就得拿回衙门里。帅爷说那是心意,小黑大人理所当然可以拿。
就当把碗还给大婶时,小七对兰罄说道:「师兄,你觉不觉得最近归义县太平静了?以前偶尔一个月也能办上三、四件案子,现下却整个月没人来报官过,真是让人闲到浑身骨头都要散了啊!」
兰罄看看天上,说了句:「风雨之前的宁静。」
「嗯?」小七觉得他家大师兄今日说的话怎么挺有内涵的。
但当他们两人逛回大街上,小七一抬头,就见不远处阳光底下,有一个面貌平凡的青年朝他挥手,笑着大喊了一声:「阿央,我来看你了!」
小七愣了一下,会意过那人是谁后,连忙走向前去看了看这小祖宗,确定是真人后大声骂道:「你到底跑哪去了,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你啊!」
青年笑了笑,说道:「我刚刚跑去衙门找你,可我忘了你在这里叫什么名字,我说了我来找一个易容术很高明的人,那些人说应该是七哥,又说七哥跟小黑大人巡城了,我一路跑过来,果然见到你了。可是你的脸怎么又变了,如果不是师伯就走在你身边,我都认不出你是谁了呢!」
兰罄慢悠悠地走过来,看看小七,再看看青年。
小七看看兰罄,又看看小阙。「我们正在回县衙的路上,边走边讲吧!」兰罄多看了青年一眼,小七怕兰罄突然发难,于是立即说:「四师姐的儿子宴阙,师兄还认得不?」
兰罄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露出森冷的牙齿和阴寒的笑容道:「记得,他就是之前在那山里头有雪鹿的什么宫不让我带你走,还拿了把大剑威胁我的人嘛!」
小阙吓了一跳,立即往小七身后躲。他在小七背后探头道:「师伯你不要怪我,我那时候以为你要欺负阿央,所以才那样。后来娘有说你和她和阿央都是同师门出来的人,你不会害阿央,我才晓得的。」
兰罄看着小阙脸上戴着蜡黄的下等人皮面具,可手和脖子却白得不得了,他突然静了下来,食指突然朝小阙额头一弹,说道:「我不喜欢人家无缘无故戴人皮面具,你看,小鸡的也拿下来了,所以你也要拿下来。」
小阙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别拿下行不行,阿央也说了外头很多人在找我,我不想被找到!」
兰罄突然怒道:「阿央叫谁?这里只有施小黑跟陈小鸡,没有阿央!」
小阙点头说:「知道了,师伯。」
兰罄又说:「师伯叫谁?这里也没有姓师名伯的人!」
小阙以前就感觉兰罄的性格怪怪的,凶起来可怕至极,而且谁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娘也有点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