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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人 作者:公子欢喜[出版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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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他直白地回答,眼中像是划过了什麽,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看不清,“可是我们不一样。”

严凤楼垂下眼,等著他继续往下说。

顾明举却也沈默了,只是抓著他腕子的手却迟迟不肯松开。

堂外的戏台上又开出一场你来我往的热闹武戏,鼓点急催铜锣震天,十八般兵器撞到一处砰砰作响。一声接一声的叫好声里,张知府喝醉了,吊高了嗓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慷慨自白,兴尽处忽而大笑,忽而又嚎啕痛哭。

有人上前劝他,有人醉言嘴语地附和著他,更多人举著酒杯三三两两滚成一团,划酒令、猜酒拳、议论台上那小旦的脸蛋与细腰,呼呼哈哈笑个没完。

边上有一盏烛台,里头的灯芯似乎快烧尽了,火苗小小的,好似随时会灭。严凤楼看了一眼顾明举箍在自己腕上的手:“大人,您远道而来必然疲累了,还是早些回驿馆休息吧。”

言罢,暗自发力挣开他越收越紧的束缚。未等顾明举开口,他双手捧杯,折腰向顾明举一敬:“顾大人敬下官的,下官岂敢不从?”满满一盏清酒,他同样仰首一饮而尽,不差分毫。

顾明举忍不住闭上眼道:“严凤楼,我记得你说过,做人最愚蠢的行径就是逞强。”

“你记得?”传闻中,向来只有沈默这一种表情的南安县丞却反而笑了,清浅的笑容许是因为饮酒的关系,隐隐透出几分激昂与压抑,“顾明举,那你可记得,你曾说过,今生再不入南安半步!”

酒盏跌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然扭过头不肯让顾明举看他的表情。

“凤卿……”

再不说其他,严凤楼背转过身,拂袖而去。

“顾侍郎自京城而来,大人中途离席,怕有不妥吧。”静悄悄的书斋内,红衣的女子捧一盏热茶推门而入。

严凤楼独自一人坐在桌后。桌上只点一盏油灯,堪堪照出他身后架上一部又一部厚重典籍,光影交错,仿佛稍有不慎就会重重落在他的肩头。

“张大人会照顾周全的。”

“将事推给旁人,这不是大人的作风。”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放置在他手边,女子眼中流露出几分了然。

严凤楼始终看著窗外,秋风飒飒,吹得院中的枯叶擦著地面“沙沙”作响:“我只是……只是……”

“大人还是不惯於这些迎来送往的应酬?”女子有一双慧黠过人的眼,一眨一眨仿佛能看透人心。她追著严凤楼的视线往外看,目光落到远处飘渺的灯火中,耳边似乎还能隐隐听得自前院传来的阵阵喧哗,“奴家总觉得,比起做县丞,大人还是更适合做个书生。”

“你也这麽说?”严凤楼讶异,不想招来她的好奇。

“还有人同奴家说过一样的话?”

严凤楼慢慢地点头:“嗯,他也说过。”

“谁?”她大惑不解,睁大一双美目恨不能知道所有。

严凤楼好似陷进了不为人知的记忆里,墨一般乌黑的眼中尽是故去的云烟:“读书就是为了求取功名。倘若为了功名,不管做什麽都该是应该的。因为说到底,读书也不过是一个手段而已,与阿谀奉承、口蜜腹剑、暗箭伤人一样,都只是一个为了做官的手段而已。我没什麽资格去指摘旁人的作为,同样为了自己的前程,大家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他答非所问,女子若有所思地听:“既然如此,大人又为何要做官呢?”

那时节,也有人问起:“凤卿,你为何做官?”

那时节,自己这般回答:“为泽被一方百姓。”

再寻常不过的答案,他却“哈哈”地笑,满脸满脸都是不信。笑完后,他长长久久地叹息:“严凤楼啊严凤楼,你真是……”后面的即使他不说,严凤楼自己也明白。

“飘雪,我当真不适於为官?”

避而不答先前的问题,严凤楼反而转过脸来一脸认真地发问。

唤作飘雪的红衣女子一时有些怔忡,半晌后释然笑道:“无论如何,在奴家心中,严大人是个好官。”

前院的酒宴该是散场了,再不曾听到半点声响。耳畔“沙沙”的秋叶声似乎也止了。严凤楼忽然间不知该对眼前的女子说些什麽。

她却已经喋喋不休起来,仔仔细细地叮嘱他,一定要喝下那碗热茶,那是醒酒的,免得明早醒来犯头疼。她说,她会去差人通报张知府,严县丞喝醉了,怕是醒不来送顾侍郎去官驿。她说,她会让家人们将前院打扫干净,请大人不必操心。

她行到门边,刚要打开房门,忽而又猛然回头,却是一脸肃穆:“其实奴家同大人一样,也不喜欢那位顾侍郎。那位大人的名声不好,登得太高,将来也必然摔得更痛。”

风声呼啸,吹得房内唯一的一盏烛火摇摇欲坠,严凤楼捧著女子送来的热茶,忽然觉得手脚一阵冰凉。

第二章

南安县的秋天其实有不少耐看的景色,比如石塔边的湖光山色,比如城郊南安寺外的红枫,即便哪儿也不去,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驿馆里看看窗外的落叶,也不失为一种风雅,让人不由自主想起东城南安书院里的幽幽墨香。

不知是张知府的授意还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提点,日理万机的严县丞特特差了人来陪侍郎大人出游:“说是近来石塔湖边有庙会,热闹得很。南安寺虽小,不过方丈是位得道的高僧,周围十里八乡聚了不少信徒,香火倒也过得去,闲时去参拜参拜,兴许心愿就成了。近来秋高气爽,登高赏枫正是好时候,大人如若现在启程,还可在寺里用一餐斋饭……”

顾明举坐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著侍从絮絮陈述,严凤楼精进了,长长短短的行程安排得有模有样事事周到不说,还甚是贴心,样样比照著顾明举的喜好而设。最难能可贵的是,贵客所到之地处处有人殷勤作陪,半点毋须县丞出面。勤於公务的县丞大人大可以安安心心地躲在他的县衙里,任凭驿馆这边刮风下雨电闪雷鸣。

“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夸夸他?”他轻松地调笑,话语间里甚至带一点点骄傲。

一旁的侍从被吓到了,呐呐地止住了滔滔不绝的叙述:“大人说的是、是……”

顾明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回头看窗外。庭院里的梧桐树下正站著严凤楼遣来陪他游城的人,除了本县的几位县吏,还有本地的乡绅、几个老学究,另外有三五个年轻的读书人站在他们身后,应当是南安书院里成绩出色的学生。

年轻人里那个为首的学生顾明举认得,正是当日在城外时,搀著严凤楼起身的那个。当时虽是匆匆一瞥,这学生锐利的目光却令顾明举印象深刻。

杜远山,说是南安书院里功课最好的学生,写得一笔工整方正的好字,甚得县丞严凤楼欣赏,是时常出入县丞府邸的少数严凤楼知交之一。杜家世代经营米行,传到杜远山父亲手中已是第四代,算是城中富户。

这世道,纵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士农工商之分古已有之,商户虽家财万贯,论声望却总不能同清贫如洗的读书人相比。所以,杜家老爷对这个天资不差的儿子可谓寄予厚望,殷殷盼著杜远山能在两年后的科举中有所斩获,也好光耀门楣告慰祖宗。

“简直就是个小严凤楼。”

一边回想著侍从们送呈来的消息,顾明举一边透过格窗细细打量著院中的杜远山。那是个个子颇高的青年,站在一众举止拘谨的同龄人里,从容自若的神情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意味。只是毕竟阅历尚浅,不懂得收敛锋芒,顾盼间依旧难免几分青涩与读书人惯有的纯真。

顾明举眯起眼,指著窗外对侍从笑道:“当年的严县丞也是这副模样呢。”

心思玲珑的侍从应和说:“是吗?想不到那个闷葫芦一般的严县丞年轻时候也挺俊的。”

顾明举不答,继续看了一会儿,方慢慢收回目光:“那时候的凤卿比他标致多了。”

侍从於是又忙不迭地点头附和,说严凤楼没有那麽高,脸庞也柔和些,但是千好万好,天底下终是我们顾侍郎最好,朝里朝外众口一词的风姿卓然。

顾明举笑笑地由著他天花乱坠地讲。直至兴尽了,方才吩咐道:“去跟院子里的人说,本官今日觉得困乏,南安寺就不去了。至於明日的石塔湖,就明日再看吧。”

便有手脚利索的侍从站在院子里跟一干县吏乡绅们说了,白白站了半日的人们心里定然是不乐意的,不过明面上还是热情地说了些“大人一路远来辛苦,自当好生休养”之类的场面话。

顾明举坐在房里听,视线穿过了格窗又回到那个杜远山身上。年轻气盛的学子还学不会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一张白净的面孔生生涨出几分嫣红,本就棱角分明的侧脸崩得死紧。

顾侍郎摆架子已经不是头一回。住进驿馆不过三日,里外的家具摆设就换了不下五次。或是觉得紫檀的桌椅太沈闷,或是嫌弃锦被上的牡丹绣得太俗艳,有时候仅仅只是看著那凳脚不顺眼罢了。

至於严县丞安排下的游城,就更显得是顾明举在刻意刁难。每每都是一口答应下,派了人不厌其烦地再三再四跑去县衙确认行程,却每每总是让人家一票人等在院子里苦哈哈地候上一两个时辰,而后轻飘飘地传出一句:“顾大人身体欠安,不去了。”

这般几次三番的戏弄,即便是庙里的泥塑菩萨也该动怒了。

顾明举起身在偌大的屋子里慢慢踱步,听声响,庭院里的人们该如前几次一般悻悻地散了。突然,有人高声问道:“敢问顾大人得的是什麽病?”挑衅的口气。

不用猜,一定是杜远山。少年人最沈不住气,尤其是家境优渥又一帆风顺未曾失意的少年人。

顾府侍从顿时来了劲头,拔高嗓门喝问:“顾大人的病,是你能问的?”端的盛气凌人。

顾明举暗暗摇头,太张扬了,连底下人都被自己带坏了。

“如若染病,那可有请大夫医治?容学生问一句,请的是城中哪位名医?”他不卑不亢,丝毫不为众人的劝阻所动。

站在门外应答的恰是方才在房内陪著顾明举说笑的那个:“你这麽问是什麽居心?难不成是怀疑我家顾大人存心欺负你小小一个南安县不成?我们顾大人乃是堂堂的当朝四品,多少江山社稷得他操心?每天一睁眼就忙得没有闭眼的功夫,哪来的闲心同你们这些人磕牙?说出去予旁人听,也不怕笑掉了大牙!”

於是院子里众人的劝慰声更响了,更有人也开始厉声呵斥杜远山:“这哪里是你胡闹的地方!还不快向这位小哥告罪?”

怒气冲冲的青年耿著脖子只将一张脸憋得通红,睁著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不肯善罢甘休:“若是顾大人当真病了,学生这就去请大夫前来问诊把脉。倘若不是,那学生就要问问顾大人,这般出尔反尔,究竟是所谓何意。”

“嘿,跟你多说了两句,你还来劲了!怎麽著?你小小一个读书人,多念了几行字就不认得天王老子了是不是?”侍从的眼也红了,装腔作势地挽著袖子作势要打。那几个骨瘦如柴的老学究急忙要拦,胆小的县吏赶紧跪下了求情,另几个书院的学生则死死抱著杜远山想要把他拖走。

一时间,原本清静的院子里闹闹哄哄一片鸡飞狗跳,已经有人飞奔出去通报县衙,顾府的其他侍从们也纷纷拔出刀剑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只有倔脾气的杜远山还是一脸端端正正的正气凌然:“学生要面见顾大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哪一个老学究打了一巴掌。干干瘦瘦的小老头气得浑身发抖:“还不快住嘴!你、你这是闯了弥天大祸啊!”

闹得比接风宴上那些装模作样的武戏热闹多了。顾明举站在窗边翘著嘴角看,南安县这边来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只有一个杜远山还兀自瞪著眼站在那儿,发髻有些松了,零零落落搭下几缕头发,脸上红通通的一个手掌印子。

小老头看著快不行了,但是力气挺大,把杜远山的嘴角都打得出血了。原先好端端一个干干净净的读书人,现在看来,却有几分狼狈不堪。

他却浑然不觉,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挺著背脊一遍又一遍朗声道:“顾大人,学生有话要问!”

若是夸奖,该说他勇气可嘉。若是针砭,那他就是愚蠢可及。

刚才是谁说,他是小严凤楼来著?一点都不像。他的凤卿至少没有他这麽愚蠢。

高傲的侍郎气定神闲地倚在窗边,目光轻飘飘地划过杜远山的脸,落到他身后的梧桐树上,黄蝶飞舞,落叶似金:“我不跟你说话。去把严凤楼找来,我只见他。”

严凤楼进门的时候,顾明举仍旧在看窗外。仿佛院中央那棵梧桐树是多麽美不可方物的佳人似的,值得他一看再看,沈迷得像那花楼下痴心不已的落魄情郎。

驿馆是在前朝的再前朝就有了,整体布局架构有八九成还是当年的风貌。南安是个小地方,百年中难得几回有贵客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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