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欺负人! 作者:开花不结果-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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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儿被我拐回来了,师父~师父~师——呃……师兄……”
柳施逄全身散着冷气站在门内,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言语,但曹毛毛就是一见他就蔫了,低头垂眼一副小媳妇儿样,跟方才咋呼的模样好像两人。他小心翼翼抬头看了柳施逄一眼,嚅喏道:“师、师兄,人在车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8、见公婆?
今天之前,于鱼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虽然他有时因自我厌恶也会认为自己命硬,专克身边人,但这跟亲眼见了妖怪可真没法相提并论。
他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惊骇多些还是恐惧多些,总之就含着泪一路呆愣地被曹毛毛拐回家。
曹毛毛蹦下车,梅执义也开了车门,对于鱼道:“下车了。”
于鱼转眼愣愣地看他,张张嘴:“……你是什么妖怪?”
梅执义这时已经下车,朝阳照在他脸上,一片灿烂,他笑得更加灿烂,一口白眼,“胡说,我才不是妖怪,我可是天师!”他伸出食指与中指合并,画符一般在于鱼眼前晃了晃,“抓鬼收妖的天师!”
于鱼用一根指头指指大黑,“他呢?”
梅执义拍拍裤子,不无得意,“他啊,他是只鬼,附在别人身体上的鬼,我们梅家特产~”
虽然于鱼脑袋已经当机,但他还是适时地想起一句话: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梅执义还在热情地朝他招手,“快下来啊,不要害羞嘛。”
于鱼大概是慌到了极致被惊吓过头,竟然还能自己撑着车门下车,除了腿有些软反应有点慢眼睛有点湿之外,没有其他副作用。
梅执义瞧出他腿打着颤,上前一步撑着他,也不知安得什么居心,附在他耳旁却用不低的声音道:“看见没有,门内那个冰块,那就是你男人。”
门内的人沐浴在朝阳下,于鱼眼里含着泪花看不真切,他抬手揉了揉,瞪大眼仔细看,冷不防正对上柳施逄看过来的眼,狭长的眼有如冰刀子打着旋朝他飞来,于鱼吓得呜了一声,差点又给躲回车里去。
梅执义连忙拉着他,说:“别走呀,快点过去打个招呼才是。”
“呜……不要!”;柳施逄飞来那一眼冰刀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于鱼方才没爆发的恐惧这下全跑出来了,他死命挣扎,“我不去!我要回家!呜……你们这些妖怪!骗子!我要回家哇……哥哥救我……哥哥……”
他毫无章法地挣扎,跟泥鳅一样又蹦又跳地,梅执义几乎抓不住他,又不敢胡来伤了人,只好气急败坏喊:“曹毛毛!还不快来帮忙!”
曹毛毛已经不敢去看柳施逄的脸色,灰溜溜上前按住于鱼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枝狗尾草在他面上抚了抚,于鱼就昏了。
柳施逄冷冷哼了声,转身进屋。
曹毛毛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他不是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又哭又闹?我生怕师兄一个没忍住飞过来把他大卸八块,到时我白费劲不要紧,就怕还得被牵连。”
梅执义翻了个白眼,“还不是被你师兄给吓的,他就是个凡人,可不是平时什么大妖精小妖怪,怎么禁得住他那样吓。对了,你不是说这于鱼是一个人吗,刚才怎么一直喊哥哥?难道他还有个哥哥?你可别弄错了逮错人。”
曹毛毛挺无辜的,“哪有啊,我是照着你说的那倒霉蛋的标准来找的,就这个,有爹生没爹疼,有后娘没娘养,爷爷不理姥姥不爱的,就一个便宜哥哥,还给他倒霉死了,活生生一个天煞孤星,百年一遇!”
梅执义捏起于鱼的下巴看了看,照这面相,确实是一副倒霉模样没错,他如今也实实在在是把身边人都克光了,孤零零一个人,按理说是不会错的。
曹毛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别想了,他这些倒霉可不是假的,快弄进去给师父瞅瞅,别再外边杵着了。大黑,大黑!你快过来,把人抱进去。”
老妖怪施岩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是收了两个聪明徒弟,走到哪都被万妖羡慕畏惧;最失意的事是一个徒弟比他厉害,还有一个徒弟古灵精怪老给他找难题,这师父不好当啊。
就说现在床上躺着的这个人类吧,是二徒弟硬拐来说是要给他师兄当媳妇儿的,他自己不敢跟他师兄讲,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施岩。
施岩知道曹毛毛其实是好心,也挺懂事的,他师兄万年天劫要到了,知道找个命硬的人给他挡一挡。可是你说他用的什么名义不好,非要说成是他师兄的媳妇儿,不说他师兄是个妖怪,是个男妖怪,是个眼睛长在天上的男妖怪,只说他那冷得冻死人的性子和一掌能把曹毛毛轰到天边的功力,这就不该去惹他呀!
现在好了吧,拐了个不情不愿的人类回来,他师兄连眼角都不愿意瞧,这不是两面不是妖怪嘛!
那小子还鬼机灵,一看他师兄要发作,赶紧就把难题抛给施岩。可这事施岩能做什么?他大徒弟不愿意做的事情,在做师父的发了话后虽然会去做,可那冷飕飕的眼风扫得施岩渗得慌啊。
唉!师父不好当咯!
施岩自怜自艾一番,转念一想,又得意洋洋起来,这不好当的师父他都安安稳稳当了快一万年,说明什么了?说明他施岩当真是不简单呀不简单~好厉害呀好厉害~真英俊呀真英俊~
他越想越美,几乎轻飘飘得要飞起来,然而飞起来之前瞧见床上的于鱼,瞬间中了个千斤坠,从天上掉到地下。
……这个难题要怎么办哟!
于鱼昏昏沉沉醒来,就看见一个长得唇红齿白眉眼含烟的年轻人坐在他床边拍着额头,苦恼万分的样子,他半撑起身子迷迷糊糊看了周围一圈,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这到底……
“请、请问你……”
施岩一下凑到他眼前,眉目如画笑得格外好看,哪有半点方才颓唐模样,“你醒啦!”
于鱼红着脸往后仰了仰,结结巴巴道:“我、我在哪……呀!妖妖妖妖怪!你你你们是妖怪!”他嗖嗖地手脚并用缩到床脚,被子盖在头上瑟瑟发抖,连声音都是抖的,含着水汽,“你别过来!这是哪里……你们要做什么?!放我回去!呜……放我回去……”
他这么大的反应,把施岩也给吓了一跳,张口结舌好一会才缓过来,他摸摸脸,讪讪道:“那、那什么,你先把被子掀开,咱们好好谈谈吧。”
于鱼根本不听他讲,捂着头一个劲道:“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施岩试图去掀他的被子,结果越拉他扯得越紧,简直要把自己裹成一个茧子,施岩怕他被闷坏,只好松了手坐在一边。
“呃……于鱼是吧,我是毛毛的师父,那啥……其实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要你帮个忙。”
他侧头看了看于鱼的反应,床角里的茧子依旧裹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施岩苦恼地皱起眉头,怀柔路线似乎走不通,只好换种方法。
他捏捏嗓子,刻意把嗓音压得低低的,显出几分不善,还大力在床沿虚张声势地拍了拍,不太友善道:“人类!咳……嗯哼,你快钻出来!别好果子不吃专挑恶果子,我告诉你,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我就……我就把你扔给冰山,让他来治你!”
那一团被子明显抖了抖,施岩一看有戏,忙再接再厉:“冰山你认识吧,他叫柳施逄,我跟你说,他脾气特别不好,你要是把他惹急了,他一口就能把你吞下去,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乖乖出来,不然我去喊他了……我真去了啊!”
施岩使劲在地板上跺了两脚,做出要出去喊人的样子。
那团被子抖得更厉害了,于鱼哑着嗓子蚊子一般道:“别……别去……”
他哆哆嗦嗦从被子里出来,一脸泪痕眼眶通红,软软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看得人既觉得可怜又想要再欺负几下。
他抖着唇看着施岩,要哭不哭地哀求,“你别去……”
施岩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心里生出点罪恶感,他其实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原本打算吓吓于鱼的,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害怕柳施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柳施逄对他做了什么呢。
事实上于鱼对这群妖怪都害怕,只是他见到的其他几个虽然不是人,但至少是和颜悦色的,于是柳施逄的冷脸冷眼看起来就显得特别凶狠,也就把他给吓狠了。
施岩又坐回床上,于鱼见状想要往里缩,可是一想起他刚才的话,又不敢了,只好僵僵地坐在那,兔子似的提防着,随时准备躲回洞里去。
“……我刚才的话没骗你,我们真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你别害怕,不会伤到你。”
于鱼狐疑地看着他,虽然心里不相信,但他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好说:“什么忙?”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大徒弟天劫快到了,我们需要有个人为他挡一挡,正好你符合这条件,所以才把你请过来,你放心,这事对你自身没影响,绝不会伤害到你。”
于鱼垂着眼,什么天劫不天劫他不明白,怎么挡他也不知道,更别论是否真的没伤害,但他只能点头。
“天劫……是什么时候?”
“没估算错的话还有两年,为了避免这两年中你出现什么意外,你需要和我们住在一起。”
于鱼嚯地抬头,跟妖怪住在一起?!这这……他大概没一日能睡得安稳,而且谁知道这些妖怪会不会吃人,要是有一天不小心撞到他们嘴边,被一口吞了!呜……越想越害怕,他不自觉地揪紧被子,哀求道:“我能住在学校吗?不会出什么事的。”
施岩歪着脑袋想了想,于鱼看起来确实十分害怕的样子,如果真让他留下来,怕会吓破胆,如果被吓傻了就更可怜了。虽然在施岩看来,他们师徒几个都是如此善良美好,可人类终归不是同类,不能认同也很正常,所以他决定大度地对待于鱼,“也可以,等会我去找个护身符给你带着,保你平安哦~”
9、红配绿
施岩出去找所谓的附身符,他前脚刚走,于鱼后脚就掀被子下床,蹑手蹑脚摸到门边,趴在门上听了听,外边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吞吞口水,魏颤颤的手伸上前扭开门把。
小时候于鱼曾听外公讲聊斋故事,说到山里的狐精野鬼专门有一种法术,能迷惑人的眼睛,让人在方寸之前转转悠悠就是转不出去,于鱼那时托着腮一脸惊叹,又深深疑惑,只那么一点点大的地方,为什么那些书生会走不出去呢?
现如今他张口结舌瞪着面前这条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回廊,终于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境。
他揉揉眼,外边曲水回廊粼粼波光习习微风仍在,早上时他明明见过这座房子的外貌,只是一间普通的三层楼别墅,跟小区里其他房子并没区别,然而谁能想到这里边别有洞天。
于鱼不自觉上前几步张开五指,风从他之间发间吹过,方才憋出来的一身汗现在被风一吹,渗骨的寒意向他袭来。他缩瑟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想退回房里,却撞在什么平坦坚硬的东西上,他骇然转身,身后哪还有刚才打开的房门,只剩一堵古色古香雕着窗花的白粉青瓦墙,那个房间凭空消失了。
于鱼全身毛发倒竖,差点失声尖叫。
直到现在,他才真真正正体味到妖怪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到现在才彻彻底底死心,这不是什么无聊的愚弄人的游戏,他是真的撞上鬼怪了。
于鱼顺着墙跌坐在地上,怕到了极致,脑袋反而渐渐清醒起来。
就目前他所见,这房子里共有三只妖怪一个人一只鬼。单凭他一个人,哪个都对付不了,更别说逃出去,况且就算他侥幸逃出这里又能去哪?难道辛辛苦苦才考上的大学就不读了吗?他如今连家都没有,出了校门可比乞丐还要不如。况且方才那个妖怪说,只要两年后帮他们个忙就行,于鱼现在无暇想那话中到底几分可信,他除了妥协,从来没有其他路可走。
几乎是自暴自弃想通了这些,于鱼撑着墙站起来,打算坐到对面回廊边的木椅上,那里阳光普照。
然而他才起来还没站直腿,下一秒又蹲了回来,抱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墙脚,低头垂眼努力降低存在感,如果可以,他更想躲到地底下,因为远远走来的那个人,虽然换了身飘飘若仙的长袍广袖服,但于鱼被他吓狠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早上凶巴巴的妖怪。他抱着膝头瑟瑟发抖,刚刚那个妖怪就是说这一个脾气特别不好,生气起来能一口把人吞下,于鱼小心肝颤啊颤,祈求不长眼的佛祖好歹保佑他一回,别让这妖怪吃了他。
柳施逄比于鱼更早看见他,于鱼的所作所为他当然看在眼里,他不屑地嗤了声,不是他自负,以他如今的修为,何必需要一个人类来替他挡劫,不过是他师父跟曹毛毛杞人忧天。
他目不斜视路过于鱼,只是心里终究几分不甘,觉得这人类实在碍眼得很,半句冰渣子一般的话在胸口酝酿半天,又着实不乐意放低身份跟个人类较劲,停驻半响,最终只是一甩飘飘衣袖,夹着比方才更甚的风雪走了,留下差点又被吓哭的于鱼。
于鱼蹲在原地缓了好久才觉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