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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江城谣-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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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不能多吃,吃冰多了不好。”任江城忍不住提醒。
    杜大夫斜睇着她,“你是大夫我是大夫?你懂养生之道还是我懂养生之道?”
    任江城毫不示弱,“懂归懂,可是知易行难,懂了不代表能做到!”
    两人吵的挺热闹。
    桓广阳在旁含笑看着,不知怎地,只觉安然舒适,清凉沁心。
    水榭之中,真的很凉快。
    任江城和杜大夫吵了一会儿,嘻嘻笑道:“我正请着客呢,今天先吵到这儿吧,改天再继续。”杜大夫哧的一声笑了,“没理就说没理,输了就是输了,小丫头还不承认。”任江城看看天色,“我真的得回去了,她们正在樗蒲,一时看不到我还算了,许久不露面,哪有做主人的样子啊?”
    桓广阳眼眸不禁暗了暗。
    他也不能久留,任平生若是一直看不到他,会生疑心的……
    “杜大夫,我也要告辞了。”他声音中透着怅然之意。
    “一个两个的都要走,扫兴。”杜大夫怫然。
    任江城一笑,“杜大夫,我二伯父可能会到京城任尚书都令史了,他若真的来了,我家便热闹了。我保管您到时候会嫌人多,嫌烦。”杜大夫端着杯冰镇酸梅汤惬意的抿了一口,起身踱步,“你二伯父跟你阿父是兄弟,应该很像吧?他家里的小丫头像不像你?小郎像不像阿倩?若是相像,再来多少个我老人家也不会嫌烦的。”
    任江城一脸不屑,“怎么会有人像我?我这么出色的人,怎么可能有人像我?杜大夫,您可真是……”她在杜大夫面前一向随意惯了,这时也是放纵恣意,脸上的表情鲜活生动,活脱脱一个刁钻蛮横的任性女郎。
    她目光无意间掠过桓广阳的面庞。
    或许因为这水榭是阴凉地,桓广阳如白玉胜冰雪的面庞显得很柔和,眉宇间荡漾着笑意,眼神像流水似的自然流动,似醉非醉,满眼深情。
    任江城忽地停住了,要数落杜大夫的话咽了回去。
    “我老人家如何啊?”杜大夫大喇喇的问道。
    岸上传来脚步声。
    桓广阳本来耳目极为聪敏,今天却异常迟钝,等脚步声已向这边走过来时方才发觉,“女郎,这里有没有别的出路?有人来了,你还是先行离开最好。”任江城忙探身往外看了看,见任平生独自一人沿着石桥往这边走,吐舌道:“我阿父来了。这里另有出路,我先走了啊。”小小声的交代童儿,“我今天应该做主人的,我阿父知道我不好好招待客人跑到这里来玩,会不开心的。”童儿乖巧的点头,“小的明白。”任江城摸摸他的小脑袋,“乖。”冲杜大夫和桓广阳挥挥手,沿着水榭另一边轻盈的跑开了。
    她腰肢纤细,脚步很轻。
    她离开之后没多久,任平生便上来了,和杜大夫问过好,目光锋利扫了桓广阳一眼,“十三郎离席更衣,却一直没回去,仆甚是担心。”桓广阳抱歉,“途中遇到杜大夫便过来一叙,却没想到您会担心,晚辈考虑不周了。”任平生淡笑,“哪里,十三郎客气。”
    杜大夫命童儿拿了钓杆来,头上顶着大大的荷叶,坐在水边垂钓。
    任平生和桓广阳不便打扰他,告辞了出来,缓步往山上走。
    不知不觉,见碧亭已隐隐在望。
    见碧亭坐落于半山坡,山并不高,但是要走上去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我第一次见到令爱的时候,她便是在一个山坡上。”桓广阳凝望前方,缓缓道:“那个山坡和这里不同,更陡峭一些,山坡后面悬空,若是从上面掉下来,弱质娉婷,只怕便会化为一抔黄土。”
    “你说什么?”任平生心惊胆战,脊背发凉,厉声低喝。
    阿令在一个山坡上……若是从上面掉下来,弱质娉婷,只怕便会化为一抔黄土……这是什么意思?
    桓广阳语气稳而冷,“那是在刺史府桃杏林外的山坡。当时令爱被人威逼,一步一步往后退,眼看着再有两步便要摔下来了。我不知道她当时是何感受,只记得我远远的看着,已觉心惊。”
    “竟有这种事么?”任平生脸色煞白。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阿令在宣州刺史府,竟有这样惊险的时刻……
    “后来呢?”任平生沉声问道。
    他不光脸色白了,嘴唇亦是没有一丝血色。
    桓广阳眸光柔和了,“后来,她跟那拨逼她后退的女郎们说了几句话,女郎们渐渐止住脚步,不再威逼于她,她安全了。”
    任平生出了一身冷汗。
    “如此。”他木木的说道。
    桓广阳转过头凝视着他,目光幽深,“逼她后退的那拨女郎人数不少,冲在最前面的那位,名叫任淑贞。”
    “任淑贞。”任平生脸色铁青。
    任淑贞,他兄长的爱女,他的侄女,阿令的堂姐,姐妹之亲,带着一拨外人逼迫自己的堂妹。
    任平生胸口一阵巨痛。阿令,他那可怜的、出生于战火之中、被迫送回刺史府的女儿,这些年来,一个人在宣州到底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因为磨难和困苦,她又怎会聪敏慧捷,远胜同龄女郎?
    刺史府的主人是他的阿父,是阿令的祖父啊,为什么竟然会这样?
    任平生稳定下情绪,冷淡而客气的一揖,“多谢十三郎告知我这件事情。”
    “不敢。”桓广阳恭谨的还礼,“晚辈只是看到这山坡,便想起一段往事罢了。‘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即便自己亲眼看到的事,与未必便是真相了,或许这其中另有曲折,也或许女郎们只是在开玩笑,事实如何,还请您再详查。”
    孔子当年周游列国,非常穷困,没有饭吃。后来颜回弄来了米,孔子让他煮好了和大家一起吃,饭煮好后却发现他先从里面拿出饭来吃了。当时孔子没说什么,一起便教育起大家,颜回解释,“因为有些饭可能是粘上煤灰,是黑色的,我怕扔了浪费,所以把黑色的饭先吃了。”孔子才知道是冤枉了他,发出“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这样的感慨。桓广阳特地提出这句话,就是在解释他看到的也未必是事实,可能任家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或许另有内情。
    他和任家并无交情,这样委婉道来只是在因为看到了任家家丑,为避免任平生的尴尬和难堪,故意提出来的。“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我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你不必觉得颜面有失。
    很为任平生着想。
    任平生哪能不明白这个呢?淡淡笑了笑。
    桓十三郎年纪轻轻的,倒是很会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到这儿,明天继续。
    明天第一更还是中午十二点。
    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71章 071

两人信步向山上走。
    路两旁山花烂漫,时不时传来数声鸟鸣,却显得更加幽静了。
    任平生呼吸着空气中的花香,“还没谢谢你替我送的那封信。”
    桓广阳之所以会到刺史府,就是因为任平生的那封信。如果不是因为那封信,他根本不会去刺史府,当然也就见不到山坡上的任江城,也就不可能数月之后,和任平生有这番谈话。
    “哪里。”桓广阳谦虚,“陵江王殿下大概觉着我脚程快,才命我送信的。”
    任平生有片刻默然。
    他其实不大明白陵江王为什么要让桓家子弟替他送信。现在想想,也许没有什么深刻的原因,只是桓广阳正好要去宣州,顺路,托他送信快且稳,如此而已。
    陵江王真称得上日理万机了,知道他和范瑗一直惦记爱女,不惜亲自出面委托桓家的人替他往宣州送信。陵江王对他,也真算得上无微不至了……
    见碧亭中,桓十四郎正在好兴致的逗着任启,“阿倩小郎君,你阿父方才说过了,你年龄小,不宜饮冰,所以这奶冰你不可以再吃了,明白么?”任启认真瞅着色相诱人的荔枝味冰湛淋,馋涎欲滴,语气软糯的和桓十四郎讨价还价,“就吃一口,好么?”桓十四郎见他可爱,乐了乐,“好啊,就一口。”
    任启拿小银勺舀了一勺奶冰放入口中,“唔”了一声,小脸蛋上现出高兴的神色。
    他眼珠黑漆漆的,灵动可爱,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可爱极了。
    桓十四郎越发喜欢他,小声道:“阿倩小郎君,你若爱吃,多吃几口好了,我不告诉别人。”谁知任启挣扎了片刻,郑重摇了摇小脑袋,“不要,我阿姐说了,小孩子饮冰不可过多,会伤身的。”范琛和瘐涛在一边下棋,听了任启的话,含笑夸奖,“阿倩真乖,阿姐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任启点头,“嗯,我听阿姐的话。”
    瘐涛正要落子,听到任启的话,脸上闪过犹疑恍惚之色,手停在半空。
    范琛以为他在为棋局费心,体贴的道:“你多想想,不急于落子。”
    桓十四郎心里痒痒,悄悄问任启,“哎,阿倩小郎君,你很听你阿姐的话啊?你阿姐人很好么?”任启得意,“我阿姐当然很好了,那还用说。阿姐陪我玩,教我识字,教我唱儿歌,对我可好了。”桓十四郎愈是心痒难搔,故意摇头,“我才不相信呢,世上没有完人,她肯定有不好的地方。”任启歪头想了想,奶声奶气道:“嗯,也有的。”说着话,他伸出小小的手指,指指自己的脸颊,“阿姐咬我这里,很痒。”
    “咬你这里啊?很痒啊?”桓十四郎心怦怦跳。
    瘐涛脸色变了几变,半天没有落子。
    任平生和桓广阳的身影出在亭前。
    任平生似笑非笑,桓广阳默默无语。
    桓十四郎干笑几声,眼珠迅速转了转,一把握住任启的小手,“阿倩小郎君,我演个木偶戏给你看好不好?很好玩的!”任启兴奋的连连点头,“木偶戏好呀,我想看!”桓十四郎拿了两个茶杯到面前,“阿倩,这两个茶杯,高一点的是阿兄,矮一点的是阿弟,这兄弟二人很要好的,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桓十四郎绘声绘色讲着阿兄和阿弟的故事,任启坐在他身边,听的津津有味。
    任平生淡淡笑了笑。
    任江城回去之后,瘐涵眼尖看到她,一把拉过来,口中抱怨,“如厕而已,你怎会去这么久?快来帮我看看,阿璃已掷了三个卢,我一个也还没有呢。”范瑶也笑,“阿璃今天手气实在好,竟掷出三个卢了,把我们赢的脸都白了呢。”桓昭笑容温柔又快活,“大家闲来无事一起玩玩而已,不赢钱的,等下我把钱全还了。”范瑶和瘐涵都不乐意,“这什么话,我们输不起么?”任江城笑吟吟的打圆场,“不如这样吧,赢了便是赢了,输了的话呢,由我做这主人的代付,如何?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一起反对,“这可不行,你这做主人的已经尽过地主之谊了,我们今天又吃又喝又玩的,很开心。”尽管如此,等到她们尽了兴之后,任江城还是替范瑶和瘐涵把赌资付清了,瘐涵乐了乐,“阿令下回到我家,我也是一般无二的对你,你若输了钱,我替你清账。”范瑶啧啧,“听听,这还没开赌呢,便盼着我们阿令输钱了。”瘐涵笑着去打她,众人笑成一团。
    一片欢笑声中,瘐涛和范琛带着任启来了。
    任启人小走不了长路,范琛抱着他过来的,离得远远的任启便探着小脑袋往这边看,“都是美丽的女郎么?有多美啊?”那好奇的小模样,令得范琛和瘐涛同时哑然失笑。
    瘐涵、范瑶等人看到任启他们三个人,“咦”了一声,争先恐后的迎上去,“这位漂亮的小郎君是谁家的啊?怎地这般可爱?过来让我抱抱好不好?”任启目光一一掠过她们,露出羞涩又满意的笑容,“阿姐没骗我呀,真是美丽的女郎。”瘐涵、桓昭和范瑶、十一娘、十三娘同时热情的冲他张开胳膊,任启小身子向前掣了掣,神色犹豫,“先抱谁呢?都这么好看呀……”
    瘐涵见瘐涛也来了,负手站在一边,面带微笑,神色温柔,和平时的冷淡漠然大不相同,不由的奇怪,“阿兄,你来做甚?”瘐涛含笑看向任启,“咱们阿倩小郎君要见识下诸位美丽的女郎,我和范兄便带他过来了。”瘐涵随着他的目光朝任启看过去,见他在桓昭、范瑶等人中间犹豫来犹豫去,还没挑好到底要谁抱,不由的大乐,“咱们阿倩小郎君拿不定主意了,是么?”
    任江城笑盈盈走过来。
    “阿姐。”任启看到她,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任江城走到范琛身边,笑道:“阿倩,哪位女郎离你最近你便先样近哪一位,好么?这几位全是咱家的客人,你要挨个亲近,哪位也不可怠慢,明白不?”
    “阿姐,我明白。”任启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
    桓昭离他最近,而且桓昭肌肤是半透明的,异常美貌,任启便羞涩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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