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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走尸档案-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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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个过程中,最先牺牲的就是女兵。

无论是体力还是个人的抵抗力,女兵都远远的不足,在这个过程中,滇缅丛林里无处不在的瘴气,将队伍中抵抗力稍微低一些的人都淘汰了。那些人的身上,长出了脓疮,吸引了无数的蚊虫,甚至伤口处长出了蛆虫。

最开始,队伍里是有医药的,但很快就消耗掉了,后来的人只能慢慢的熬。他们走路走的脚都溃烂了,受到瘴气的侵蚀,身上到处都是脓疱,每个人的身体,都散发着仿佛要腐烂一样的恶臭。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昏迷,一开始,他们还会制作一些简单的担架将昏迷和倒下的人抬着走,但到后来,这些倒下的战友,只能被放弃。

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无能为力。

小日本是可恨的,但他们为天皇效忠的那种精神,那种仿佛被洗了脑一样的魔念,实在可怕。

当时小日本追入丛林后,也和远征军陷入了同样的局面,但即便是在这种时候,那帮人还是高呼天皇万岁,消灭支那猪。在那种后有敌军而远征军却人人重伤重病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救人。

没有体力,没有药,即便用担架抬着,人最后也只是死在担架上。

而且是非常痛苦的死亡。

宋丰一直记得,最初的时候,队伍里的人还很多的时候,抬了有二十多个伤员,他们原本都是极为坚强的军人,但最后却在担架上惨叫哀嚎,蛆虫在他们的伤口上爬来爬去,队伍里的女护士给这个清理完了,却顾不上那个。整个都清理一遍后,又有人长出新蛆虫了。

一个个活活的人,活生生的腐烂着,最后有人甚至哀嚎着请求:“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砰!”

第一个开枪的人是谁已经不知道了,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不断有人死亡甚至失踪。

有时候走着走着,队伍中就会少两个人,人是怎么丢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有些是半途倒下的,没有被同伴察觉,因为他们的同伴,也已经疲惫痛苦的精神涣散。

有些神志不清,走着走着就掉了队迷了路,一个人独自走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在这个队伍还剩下三十来人时,他们进入了河谷野人山。

据说这山里有野人,也是一个最让缅甸人忌讳的地方。

夜晚,队伍在疲惫中扎营,升起了篝火。丛林里非常潮湿,连柴都是潮的,火很难被升起了。沉默的队伍,恶臭的队伍,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队伍,死一般的沉默笼罩在这几十个人的头上。

当时还剩下一名女兵,双腿已经烂了,神智也几乎不清了,不知怎么,她突然站起来,冲着被大树完全遮蔽的天空大喊:“啊……我要回家!”周围的男兵沉默的看着她,最后不知道是谁开始抽噎的哭起来,哭声连成片。

宋丰算是其中抵抗力最好的,他们家以前是开医馆的,父亲是医生,将宋丰的身体底子打的很好。他虽然没有受到瘴气的侵蚀,但疲惫、饥饿和已经磨烂了的脚同样折磨着他。

野人山之所以叫野人山,当然是有来历的,据说这里不仅有野人,而且这里的野人还吃人。

滇缅丛林里的动物,都像是装了雷达探测仪一样,队伍饿的眼睛冒绿光,想要打猎弄些吃的,但跟本看不见活物。你能感觉到整个丛林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危险,但当你真的去寻找这些生机时,却什么也找不到。

连一只野鸡都打不到。

唯一能看到的是各种各样的毒虫、毒蜘蛛和有毒的植物,这些都不能吃,有些植物根本不认识。

饿的狠了,也试着去吃那些不认识的植物,最后很多人都死在了这上面。

那根夜晚并不平静。众人真的遭遇了野人。

野人究竟长什么样,说实话,宋丰也看不清,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在树林间穿梭,众人只看的到一个个黑影,如同闪电,如同鬼魅,队伍里时不时发生惨叫,每一声惨叫过后,就会有一个人消失,而消失的那个人,原本所站着的地方,就只能看见一道被拖拽的痕迹和血迹。

当你顺着被拖拽的血迹追上去时,那道痕迹又会突然消失在某棵大树下,而当你举头朝树上张望而忘记堤防四周时,你可能就会被另一个野人给抓走。

最终,小分队里临时推选出的指挥官下令跑,敌人太强大,除了跑没有别的选择,能跑几个是几个。

宋丰至今记得,那个指挥官叫李有德,在撤退的过程中,队伍里原本的指挥官失踪了,为了组织纪律,剩下的人便推举了一位临时的指挥官。

第三十一章活下去

李有德三十来岁,家里人都被日本人杀光了,他为人很仗义,杀起鬼子来那种不要命的劲头,让所有人印象深刻。最重要的是,他的年龄、他的经历,塑造了李有德坚韧的性格和谨慎稳妥的处事风格。

宋丰谎报的年龄并没有瞒过李有德,那年头的人,结婚生子都很早,当时才三十多岁的李有德曾经摸着宋丰的头,说:“我娃儿要是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一边说,眼里一边湿润了,然后别过脸悄悄擦掉。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有德挺照顾宋丰的,给他取了个绰号,亲热的叫他‘小疯子’。

野人山很大,地势也很复杂,余下的几十人拼命跑,拼命跑,一直到第二天实在跑不动,所有人都瘫软在地上时,李有德数了数。

九个人。

三十多人的队伍,**逃亡,只剩下了九个人。

当时被野人抓走的人数,并没有那么多,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人,应该是中途掉队或者晕倒的。

宋丰年纪还小,看着百人的队伍只剩下自己九人,根本受不了这个刺激,红着眼要回去找人。

李有德喝道:“怎么找!”

莽莽丛林,太容易迷路了,也有太多危险了。前一刻好好的人,或许被某只看似不起眼的蜘蛛咬一口,要不了多久,就会倒地身亡。整个队伍能活下来的人,几乎都是凭借着一股意志在支撑。

很多人一但意志放松,一但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宋丰抹着眼泪,呐呐道:“还有多久、还有多久才能回去。”

队伍里唯一的女性神智似乎都有些不清醒了,双眼迷蒙,道:“睡觉,好想睡觉。”已经一天**没有睡了,除了水和一些草,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

身体的病痛,精神的疲惫和困顿,让所有人都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但这里是野人山,不能睡。

李有德站了起来,道:“打起精神,一口气翻越野人山,出去了再睡。”最终,那个女同志还是没有坚持在,倒在了地上。

她已经很了不起了,整个队伍十多个女人,只剩下她一个活到了现在。

倒下后,宋丰连忙去摸她的脖颈脉搏,道:“还没有死,她还活着!”

倒下不救。

这早已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

不是心狠,是根本没有能力。

可现在,只有九个人的队伍,唯一顽强活下来的女同志,难道也要放任她不管吗?

宋丰猛地将人楼住,道:“我救她!”

李有德道:“你怎么救。”

宋丰道:“我背着她走。”紧接着,他试图将人给背起来,但疲惫的身体,烂掉的脚掌,让他根本办不到这件事,数次跌倒后,宋丰抽噎起来,队伍中的其它人也没一个好受的。

所有人都脏的看不清模样了,只有一双双眼睛。

宋丰九十多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忘了,但那一张张脸,一双双眼睛,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些肮脏的脸上,那一双双黑白分明,含着眼泪和无助的眼睛,多少年了,一直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众人最终没有放弃最后一名女同志,他们用藤蔓和树干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剩下的八个人,四人一组轮流抬。按理说,担架两个人抬就足够了,但整个队伍,除了宋丰稍微好一些以外,其余人都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支持着众人至今没有倒下的是什么?或许每个人的理由都不一样。

李有德是要活着,杀更多日本人,给家人报仇。

宋丰只是单纯的想活着,这是人基本的求生本能。

队伍里的大牛是想把日本人赶出中国,这样日子平静下来,就能安安心心娶媳妇儿生孩子。

那个昏迷的女同志呢?是什么支持她活到了现在?她中途醒来过一次,宋丰问过她,她说:“我是医生。我们国家的军人,需要医生,我不能死。”那时候,军医确实是紧缺的。中医治病断根,但在战场上,动不动断手断脚需要动手术,这些需要急救的东西,中医并不容易办到。而学习过西医的人,少之又少。

每一位医生,都是非常宝贵的资源。

还剩下四个人,宋丰记得他们的名字。

吴病,郭孝,熊三石,卫得福。众人轮流抬着,又坚持走到了当天下午,每个人都浑浑噩噩,大脑都跟着空了,只剩下本能的,机械性的运动,唯一的感觉是痛、累、饿。

直到雨水浇在脸上,才反应过来下雨了。

众人的身体已经极度衰弱,再继续淋雨,恐怕都得玩完,无奈,众人找了个地方躲雨。

那是棵大树,树下有个大树洞,这里的树,不知生长了几百上千年,有些树大的吓人。这个树,是一颗‘三子树’,就是那种好几颗长在一起,挨挨挤挤的那种树。

这种模样的树,在城里很少见,但在滇缅丛林里却太多了。

连着的树洞有两个,里面有些虫蚁,众人将虫蚁清理出去,用包里的雨布挡住竖洞口,躲了进去。

瓢泼大雨,温暖的树洞,让人昏昏欲睡。

没人支持的住,所有人都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那个女同志就睡在宋丰旁边。宋丰盯着她看,忽然觉得,她睡的太过安详了,脸上的肌肉僵硬的可怕。一个不好的猜想浮现在了宋丰的脑海里,他去摸那个女同志的鼻息,果然,人已经死了。

他赶紧去查看其它人,吴病和卫得福也没能醒过来。这就像我们常说的猝死,坚持两三天不睡觉,一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一样。

只不过一晚的功夫,九人小分队,变成了六人。

最终,他们将三具尸体安放在了树洞里,如果条件允许,或许会挖个坑埋起来,但六人太疲惫了,根本没有这个经历。比起那些死在路上,腐烂在泥中的战友来说,或许能有个树洞遮身,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余下的六个人继续走。

机械性的走,因为除了走,众人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竟然还遭遇了一只日本人的小分队。不过这支小分队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只有两个人。

同样的狼狈不堪,同样的浑身是伤,两拨人正面遭遇了,但却没有开打,这种时候,根本打不起来,没有谁有那个力气。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都隐隐意识到,这片丛林,就是所有人的埋骨之地。

两拨人打了个照面,互相戒备着,然后各自分开在了丛林里。

一路向北。

然而,这支六人的队伍,最终没能翻阅野人山,在中途,周围的树冠忽然扑簌簌颤抖起来,紧接着,几个野人黑乎乎的身影露了出来。六人身上的枪支,早已经没有弹药了,基本是当拐棍在用。

这种时候,除了逃命,还能干什么?

野人的速度非常快,几人很快便被追上了,就在这时,李有德说:“我来掩护,你们跑。”虽然野人得具体数量众人看不真切,但那扑簌簌而动的树影却显示着,人很多。

赤手空拳,怎么掩护?

这时,队伍里将大牛的那个人,脚步踉跄了几下,腐烂的腿上一边流血一边流脓,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他道:“我也掩护,其余人撤退。”

郭孝几乎疯狂了,声音嘶哑的大叫:“掩护个屁,我们谁也跑不了,谁也跑不了!烂了,我身上都烂了!”他撕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身上溃烂的脓疮,隐隐还能看到有蛆虫在爬动。

“不。”这时,熊三石艰难的开口,抄起了手里当拐棍的枪,气喘如牛:“我们队伍里,还有一个人能跑。”

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宋丰。

由于出身中医世家,身体底子打的好,宋丰是这个队伍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受到瘴气侵蚀的人,

“不……”宋丰知道了他们的意思,不由摇头,嘶声道:“要跑一起跑,三石,大牛,指导员……”他的话未出声便猛的被刘有德打断了:“三百多个同志!总得有一个活着出去!活着,看到小日本被赶出去的那一天!跑!跑!跑!”一声比一声强烈,到话音落地时,野人冲了过来,数个黑影扑了上来,而刘有德等人,也大叫着冲了上去。

宋丰跑了。

不是怀着什么大义凛然的情怀,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只想着活下去。

在其余人冲向野人的那一刻,宋丰按照指示拔腿就跑,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厮杀声、怒喝声和惨叫声,但他不敢停下脚步,记忆中最后一幕,只看到到一个个浴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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