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夜归人-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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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固低头在他耳垂上磨了磨牙:“你敢!”
钟乐岑戳他:“你还跟以前一样霸道。”
沈固心想完了,这黑锅得背一辈子了:“怕你跑了,不得不霸道点。”
钟乐岑再次笑了出来,把耳朵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谁叫你搬到沙发上睡的?”
沈固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不是一时糊涂么。”
“哼!”
“我错了。”沈固赶紧低头认罪,“别翻腾,掀了被子小心着凉。”
钟乐岑打个呵欠,在他肩膀上找了个'炫'舒'书'服'网'点的位置:“没事,现在不冷了。”
沈固听着他的呼吸,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乐岑——”
“唔?”
“我好像确实在萧楠家里闻到一种臭味。”
钟乐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什么臭味?”
“很难分辨,而且我们走的时候就已经很淡了,又被他家里点的香混着,我很难说清楚。如果非要说……倒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尸体腐烂的味?”
“只能说是有点像,因为我也分辨得不是很清楚。”
钟乐岑皱起眉:“尸体……难道真是鬼?不对啊,萧家每一处都很干净,萧楠身上也没有手印,不可能是鬼啊……”
“算了。”沈固后悔挑起这个话题,“有什么事也明天再想,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先睡觉。不是有那个沾灵符么?等萧楠再见过那几个东西再说。”
不过沾灵符并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因为过了一天,沈固就接到萧楠的电话,兴高采烈地说钟天师的符真管用,那三个东西再也没出现过。
“奇怪了……”钟乐岑莫名其妙,“那明明是沾灵符,又不是驱鬼符,怎么会有那种作用?”
沈固耸耸肩:“萧楠说他这两天身体也好了,要感谢你呢。”
“奇怪了……”钟乐岑百思不得其解,“这怎么回事?”
“你管他呢。”沈固把粥碗往他眼前推推,“赶快吃饭。中午吃什么了?没有凑和吧?回头我得去问问小来。就算萧楠走运吧,没事就不要管他了。”
“我中午吃得挺好。可是那三个精怪——姑且这么叫吧——可能还会去害别人。”
“那也不是你不吃饭能解决问题的。回头我们可以再去萧楠家看看,但是你现在要吃饭。赶快吃!”
钟乐岑嘀咕了一句:“专制。”
“说什么呢?”沈固磨着牙问。自打从三生泉回来,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就这样也能被说专制?看来真是得欠一辈子了。
钟乐岑对他翻个白眼,全无惧色。沈固无奈地叹气:“现在觉得你和乐洋那小子是兄弟了,翻白眼看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钟乐岑正要说话,沈固的手机响了,左健声音急迫:“马上过来,杭州路15号,马上!”
沈固立刻打车赶过去,杭州路正在施工建新楼,已经快七点了还灯火通明。远远的沈固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工地外面,沈固眯起眼睛看过去,高高的塔吊上坐着个人,两腿悬在吊臂外头。
“又一个爬塔吊要钱的。”司机似乎见惯不惊了,闲闲地等着沈固掏钱,“要说现在这些包工头也真是,农民出来打个工也不容易,干了一年,拖欠人家工资,逼得人寻死觅活的,非得闹大了才能挤出钱来,唉!今年这都第几起了,快成惯例了。”
沈固却觉得不对。爬塔吊讨工钱的事今年确实发生过好几起了,其实大部分人都不想死,只是想把事情闹大,惊动了记者,靠舆论去把工钱讨回来,就像司机刚才说的,快成惯例了。但如果真是这样,左健为什么要急火火地把自己叫来?
左健在人群最外头,一看见沈固就把他拉到了角落里:“你看上面。”
“上面那个人?”
“不!”左健拉着他换了个角度,“仔细看,那人身后,你能看见什么?”
沈固眯起眼睛,极尽目力望去,塔吊离地有一百米左右,这个距离对他来说本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极力看过去,也没有看见那个坐在塔吊上的人身后有什么。
“我没看见什么。”
“你再仔细看看!”左健头上冒汗了。
塔吊上的人开始前后摇晃起来,似乎想要跳下来,引起下面的人一片惊呼,赶来劝阻的警察用扩音器向上拼命地喊话。沈固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忽然间,在那人摇晃身体的时候,他觉得似乎有一条淡淡的灰影贴在那人身后,像张纸片似地粘在他身上,贴合着他的一切动作。因为背后是墨蓝色的夜空,远处又是无数的灯火晃着,很难发现。只是刚才那人的动作因为一阵风吹过幅度变大,那条灰影似乎没有跟上,这才被他看出一丝痕迹:“有条影子?”
左健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对!你也看见了?”
沈固眯着眼睛:“很淡,几乎是贴在那人身上,现在又看不见了。”
左健表情凝重:“对,几乎是紧贴着,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你能击中吗?”
沈固诧异:“子弹有用?”
左健掏出一颗子弹:“普通子弹没用,这是特制的。但也得一枪爆头,否则我怕那东西发起疯来直接把人推下来!”
沈固估量一下距离和角度:“你说是那条影子在操纵那个人?”
“对。爬塔吊的都是为了讨工钱,不是真想死,可是上面那个油盐不进,我们怎么喊话都没反应。你看看他那表情,木头似的,分明就是被操纵了。”
沈固接过狙击枪,把那颗特殊的子弹装进弹夹。从瞄准镜里,他清楚地看见那个坐在吊臂上的人,果然表情木然,只有眼珠间或一轮动,表明他还是个活人。沈固寻找着那条影子。这种距离,如果藏在那人身后的是个人,沈固有百分百的把握一枪爆头,但现在那不是个人,而是一条紧贴在人身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塔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沈固看见他的脸部肌肉一抽动,这一刹那有了点活气,而在他颈后,一个灰色的东西闪了一下。沈固手指一紧,随即又停了下来——那人的表情再度回归木色,而那个灰色的东西迅速又贴回到了他身上,没半点空隙。
“他在反抗。”沈固脸颊贴着冰冷的狙击枪,冷静地说,“只有他反抗的时候那影子才会露出来一点。他有亲人在这吗?让他们喊话或者想办法靠近,这人求生的意志越坚定,我击中的把握才越大。”
左健一点头:“他老婆在,我去叫他老婆跟他喊话。”
沈固稍微移动一□体,再度瞄准。塔吊底下,一个女人开始尖声地叫喊起来。不过沈固没听见。此时四周的嘈杂已经全部被他的耳朵隔绝在外,他的世界现在只剩下瞄准镜里的一小片。
塔吊上的人眼珠转动了一下,头猛地向前一点,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头后面露出了一点灰色的东西,像是半个后脑,轮廓很模糊,要不是滨海市的天空很干净而今天又没有一丝云彩,还真的看不清楚。就在这一瞬间,沈固扣动了扳机。狙击枪的枪托在他肩头上轻轻顶了一下,那颗特制的子弹撕开空气,击中了露出来的半个后脑,几乎是无声地,夜色中爆开一团淡金色的光,塔吊上的人摇晃了一下,好像大梦初醒的样子,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救命!”
沈固缓缓放下枪,轻轻吁出一口气。塔吊上的人表情已经从木然变成了惊恐,终于是正常人的表情了。他只往下看了一眼就闭起眼大喊大叫,两手死死抓着身下的钢臂,哆嗦着想往回爬。底下拿着扩音器的警察大声地喊:“你不要动,我们会有人上去接你!”已经有警察开始往上爬,但此时一阵大风刮过来,那人脚下一滑,整个身体都从吊臂上滑了下来,只有两只手抓着。底下一片惊呼,他在半空中晃荡着,徒劳地蹬着双脚。
沈固的瞳孔突然收缩,因为他在那人跌下来的一瞬间似乎又看见了一条影子,猛地把枪再度上肩,但他刚刚用瞄准镜锁定了目标,那人突然把脸向着他的方向扭了过来,嘴巴大大咧开,直咧到嘴角都开裂露出红色的血肉,随即他就松开了手,在一片惊呼和尖叫声中自由堕落,脸上还保持着那个不像人的笑容。在他掠过瞄准镜的时候,沈固清楚地看见一条灰色的影子趴在他后背上,也扬起头来。此时他们已经堕落到一半,背后是无数的灯光,把那影子衬得清清楚楚。虽然影子没有脸,但沈固就是知道它在笑。他本能地扣动了扳机,但普通的子弹穿过那灰影像穿过空气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沈固放下枪,坠落下来的人体掉在充气垫子上又弹起来,最后重重摔落在地。距离太高,充气垫子没能挽救他的生命。沈固不用靠近去看,也知道那人已经死了。
左健脸色铁青地跑过来:“还有一个——”
沈固点点头:“我看见了。它知道是我开的枪。它在挑衅。”
左健一拳砸在旁边的安全栏上:“妈的!哪里跑出来的鬼东西!去查!查不出来我就不姓左!”
78
78、团体作案
死者叫李强,是临沂来的农民工,和老婆张小青一起在滨海打工。前一阵子他们在四方区一个工地上干活,活干完了,工钱只拿到百分之七十,包工头承诺年前一定全部付清,保证让他们拿着钱回家过年。因为他们已经跟着这个包工头干过几次,虽然每次付钱都不是一次结清,但也没拖过很长时间,所以大家也没有太多的抱怨,各自去找活了。张小青在一家挺大的网吧找了个清洁工的活。正好离网吧不远的一个工厂要搬迁,李强就在那儿当装卸工,夫妻两个还可以住在尚未拆掉的车间里,省了一笔租房的钱。因为网吧每天开业都到很晚,所以张小青总是晚上11点以后过去打扫卫生,白天还可以在工厂里帮着干活挣钱。李强会简单地摆弄电脑,对网络也很感兴趣,但以前没有闲钱给他上网,所以这次张小青找到这个工作,李强晚上就跟着她过来打扫卫生,不要钱,网吧老板让他每天免费用一小时电脑,到12点半网吧关门,他们再走。
“这么说你们本来没想爬塔吊要工钱?”左健在张小青断断续续的哭泣诉说中找到了关键。
张小青抽泣着点头:“本来没啊。那个包工头也是认识的人,前几次也都按他说的时间给了。俺们不想闹什么,只要能让俺们拿着钱回家过年就行了。可是李强不知怎么了,从昨天晚上就突然说得去要钱什么的。俺说不用着急,以前也没扣过俺们的,只要年前拿到钱就行了。李强不听,嘟囔了一晚上。俺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今天干完了活,他忽然就没了影,后来这边工地上乱糟糟地喊说有人爬塔吊了,俺觉得不对,跑过来才看见当真是他……呜呜——他怎么就这么糊涂,还就真去爬了?后来人家包工头也来了说要马上给钱,他怎么还跳呢……”
左健看了沈固一眼,继续问:“他说要钱之前,有什么人怂恿过他吗?我是说,有没有人跟他提过要钱的事?”
张小青抹着眼泪摇头:“俺没听见啊。工厂里的人俺们还没怎么认识,该不会有人说这事吧?”
“那天之前,他还去过什么地方吗?”
“没有啊。俺们白天就在工厂里头干活,晚上他跟着俺去网吧,俺打扫卫生,他上个网。网吧那老板是好人,有时候说几句话,但是也没提过什么要钱的事。”说着,她又号啕痛哭起来,“他怎么就这么大气性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左健和沈固对看了一眼。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并不是一起讨要工钱发生的自杀或失足惨案,但是至少现在,他们不能说出来。
“她家里没有痕迹。”走出李强和张小青那简陋临时的“家”,左健沉思地说,“那些东西不是在这里附上的。”
“会是那个工地?”
左健闭紧嘴唇想了一下:“回去再细搜一遍,走。”
因为出了人命的事,工地暂时封闭了。地上还有血迹,干涸的一摊,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左健对着那血迹看了良久,握了握拳:“每个角落都看看。”
沈固皱皱眉:“要看什么?”虽然钟乐岑说过他有天生的阴阳眼,但对于鬼留下的痕迹,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搜索。
左健愣了一下,才明白沈固毕竟不是他们天师这一行的:“鬼留下的痕迹类似于一种污迹,但是与正常的污渍又不同,那是——”他正寻找合适的语言,沈固已经想到他最初认识钟乐岑时在高架桥上遇鬼的事:“比如说,看得见但抹不掉的那种?”
左健连连点头:“对,对,你看见应该能认得出来,总之不是普通的什么油渍灰印之类……”
沈固觉得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还是转身去各个角落细看。一处工地得有多大地方?建到一大半的楼就够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