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赶尸人-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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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它们钻出去,平时只要把这个活孔封了就行。
我把球按在年轻人的额头上,伸出手指,在球上一弹,中空的青铜球嗡的轻响了一声,球身快速的颤动,里面的鬼呆不住,被迫从活孔钻进年轻人的躯体中。等它钻入对方身躯的同一时间,我拿了张符纸。飞快的贴到尸体的额头上。
很多人都知道,赶尸的时候。被赶的尸体头上要贴黄纸符,通常的说法,这是怕尸体走在半途会诈尸。但实际上,符纸是贴在尸体阴眼上的,为的是防止被迫附身的鬼会逃走。
唰
鬼一附身,躺在地上的尸体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我一手拿着点燃的香,食指上挂着燃烧的狗头灯,另一只手举起铃铛,配合青铜球的声音,当啷一晃铃铛,直挺挺的尸体朝前跳了约莫有三尺远。
这里还要补充一下,赶尸人驱赶尸体,尸体是不会像正常人那样迈动双腿行走的,因为人一死,血液停止流动,肌肉关节也逐渐僵硬,双腿的膝盖转不过弯,自然无法走路,全要靠僵尸那样蹦着朝前跳。
我拿着点燃的香,引尸体朝前走,每一刻钟要晃动一次定魂铃。我没有五叔那么高深的道行,经验也相当欠缺,引着尸体走了最多有几十步远,感觉不对劲,一回头,一下子看见尸体竟然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蹦一蹦的跳,已经跳出去十多丈远了。
“你给我回来”我又急又气,还觉得面子上很挂不住,尽管周围没有人,可脸庞唰的就红了,摇着铃铛追过去。
我拿着燃烧的香在尸体面前晃,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没有彻底控制小鬼的把握,想让它帮着做事,就要给好处。
费了一番力气,终于重新把尸体引上正路,尸体在身后蹦着走,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身后除了尸体,还跟着东西。我有意不理会,等走了几丈远,猛的回过头。
这一回头,顿时就看到身后远远的跟着一个人。
身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也吃不准身后跟着的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东西。因为有的游魂或许机缘巧合,得到一点造化,能够化出足以乱真的身体,很难分辨出来。
我晃了下铃铛,让尸体停在原地,然后拔腿朝身后的那个人跑过去。那人站着不动,可能觉得已经被发现,再跑也没什么意思。等快要接近对方的时候,我看清楚这人穿着一件敞怀的破夹袄,手里提着两壶酒,得空就朝嘴里灌,分明就是今天刚在小饭馆里遇见的那个醉汉。
“你在干什么”我心里顿生怀疑,本以为这只是个寻常的醉汉,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于坟地附近,就由不得我不怀疑。
“爷爷睡不着出来走走咋碍着你的事了”醉汉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舌头都喝硬了。
我本来很怀疑,但是看着他的脸和他的眼睛,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醉汉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只有喝醉的人才会有的醉意,那种醉意伪装不来。我就觉得,这人可能真的是喝多了,从东李沟晃悠到了这儿。
“你走吧,东李沟本来就乱,这又是野地,早点回去睡你的觉。”我打发醉汉走,醉汉不肯,赖在那里不动。
看着他身上的破衣服,还有一脸的醉相,我感觉这是个落魄的人,流落四方,靠喝酒来麻醉自己。瞧他的样子,身无分文,夜里也没有地方可去。我也是独自漂泊在外的人,知道流浪的滋味,于是就有些可怜他,从身上掏了一点钱。
“拿去,找个客店安身吧。”我把钱递到醉汉脸前,这货真的喝懵了,见了钱都不拿。我只好把钱放在他怀里,推着他调转方向,送了几步,道:“朝前一直走,就能回镇子。”
醉汉摇摇晃晃,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慢慢的走了,等他走远,我才重新引着尸体上路。
自己走路,跟带着一具尸体走路,完全就是两码事,被驱使的鬼不是活人,非常闹心,走走停停。我一阵苦笑,从这里到刘老闹的家,少说也得二十天时间。
路上隔三差五就能看见刘老闹留的标记,给我指明方向。赶尸只能晚上赶,天亮之前得找地方安身,休息一白天,晚上继续赶路,我想节省点时间,所以脚步不停,走出去十里左右,刘老闹在前头远远看见我,马上又接着抢先带路。
离开东李沟十几里,地就完全荒了,山里有人烟聚集的地方,一般都有水,否则种不活庄稼。东李沟附近有条河,所以植被比较茂盛,野草长的半人高,平坦的地带隔一段就有一片树林子。我引着尸体走了十几里,尸体越蹦越慢,我心里急,又不能拿鞭子抽它。
“我求求你,不要磨洋工了,又不是给日本人干活,你何必这样闹来闹去。”我走的满头大汗,靠着一棵树坐下来,喝了口水,道:“早点带他回家,你也早点解放,大家都省点事不好么”
我捉来的这只鬼在阳间滞留的时间长,又快要散了,是鬼里的老油条,仿佛成心跟我作对一样,我赶它上路,它磨磨唧唧不肯走,现在一停下来,就绕着树不停的蹦,一蹦两尺高,别提有多欢实了。
尸体啪嗒啪嗒踩着树下的落叶和草皮,蹦了一圈又一圈,我说的嘴皮子发干,也懒得理他,打算休息个半刻钟就继续上路。
啪嗒啪嗒
我闭上眼睛,耳边全是尸体踩着地面蹦跶的声音,在面前晃来晃去,很让人心烦。我皱起眉头不理会它,但是休息了一小会儿,声音突然就断了,那种感觉,如同地上有一个陷阱,尸体蹦到陷阱上,一下子跌落进去,再没有半点声响。
我唰的睁开眼,在左右看了看,尸体不见了,我疑心它藏到了树后,但绕过去看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我又在周围的地面观察一下,地面很平坦,也很扎实,不会有什么陷坑之类的东西。
但是,尸体到哪儿去了
我用铃铛敲了敲八孔青铜球,声音嗡嗡的扩散开来,这是专门控制鬼的法物,如果鬼就在附近,不可能没有回应。
窸窸窣窣
铃铛的声音还没有消失,我就听见头顶有一阵很轻的窸窣声,好像微风拂动树叶发出的声音。我条件反射般抬起头,朝上望了望,树荫很茂密,月光照在树冠上,光线就透不进来,入眼一片模糊。
窸窸窣窣
我不知道尸体在小鬼附体之后有没有直接蹦到树上的能力,但头顶的树荫里,一直有那种轻微的窸窣声,我后退了一步,全神贯注在茂密的树荫中搜索。叼叨司圾。
一阵轻风从头上吹过,枝叶摇摆,骤然间,我看到一丛一丛的绿叶里,开着一朵朵拳头大小的花,正随风轻轻摆动。我在山里长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花,花很鲜艳,五颜六色,在绿叶中若隐若现,风一吹,一股淡淡的花香四处弥漫,花香的气味很好闻,带着一股栀子花的香气。
我只看见了这些花,却始终看不见消失的尸体。心里越来越急躁,而且感觉很丢脸,第一次赶尸,只走了这么点路,竟然把尸体给赶丢了,我该怎么跟刘老闹交代
我绕着树慢慢的走,力求看的更透彻一些,随手又拿出一把洋铁皮壳的手电筒,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手电筒的光刚刚一亮,啪嗒又灭掉了,我使劲甩甩手电,又试了几次,始终不亮。
啪嗒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地面,掉下来的东西肯定不大,也不重,所以声响并不高。我刚要低头去看看究竟掉下来了什么东西,就听见从头顶的树荫里,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
“好心人,帮个忙行么”
第八十六章一只鞋的故事
“什么人”我猛一紧张,黑乎乎的树荫里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鬼音,那感觉真的让人汗毛直立,我死死的注视着上方,已经做好了搏斗的准备。
树荫里的声音暂时停顿了。但是我看见从花朵和绿叶间,慢慢的垂下来一双脚。这是一双女人的脚,一只脚是光着的,另一只脚上穿着一只绣花的红鞋子。
这双脚一点一点从绿叶中垂下来,紧接着,两条腿也跟着现出,我不明情况,一时也不敢贸然动手,只能静观事态的变化。
片刻间。女人的下半截身躯已经完全从绿叶中垂下来,下垂的趋势依然没有停止,逐渐,她的上半身也慢慢的一起下落。
当她整个人都从树荫里垂下来的时候,我看到这个女人披头散发,脖子上吊着一根绳子,脑袋低垂,又长又乱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她吊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一只脚光溜溜的,一只脚套着血红的绣花鞋,风一吹,女人的两只脚就左右摆动,像两只钟摆,动的很有节奏。
“好心人。帮我把鞋捡起来我的脖子被吊着挨不到地”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树上的一个吊死鬼,想用阴眼看看她,但一眼望过去,女人模模糊糊的一团。我抽空低头看看。地上真有一只绣花鞋。叼叨司亡。
“好心人帮帮忙吧”
我肯定不敢乱动她的东西,死人的东西碰不得。
几十年前,在黄有良家的小岭坡,曾经发生过一件真事。村里有个叫黄老贵的光棍,属于那种游手好闲的懒汉,望四十的人了,还没有娶老婆,每天蔫蔫的,在家门口晒太阳,一晒就是一天。
有一次,黄老贵的侄女出嫁,嫁到一百多里外的一个村子,黄老贵是新娘子嫡亲的叔叔,所以跟着新娘家里人一起去送亲。他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到了新郎家里头,没有礼貌。光顾着吃喝,被新娘子的父亲暗中呵斥了两句,黄老贵受不了这个气,一赌气就提前走了。
一百多里的山路,要走好久,回去的路上,黄老贵捡到了一只鞋。那个年头还在前清,女人裹小脚,他捡的鞋小巧玲珑,做工很精细,仿佛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黄老贵当了四十年的光棍,一闻到脂粉气就激动的不得了,鬼使神差的把这只鞋揣在怀里带回了家。
过了一段日子,黄老贵突然就变的很精神,平日里脏兮兮的衣服浆洗的干干净净,辫子梳的整整齐齐,村里人好奇,就问他,黄老贵很得意,跟人说,自己找了个婆娘,过段日子就要过门的。
村里人听了就笑,黄老贵家里穷的,只剩下一条裤子了,这样的家境,女人只要不傻,就不会跟他。
“我那个婆娘模样很标识,家里三进三出的大瓦房。”黄老贵不服气,跟人辩解道:“对我喜欢的不得了。”
村里人压根不相信,但是看着黄老贵也的确有点变化,所以就激黄老贵,让他把婆娘领来看看。
“看就看”黄老贵答应了,说去跟他婆娘商量一下。
转天,黄老贵跟村里人说,他婆娘家里有点事,等料理完了,傍晚就来。这个消息传遍了全村,男女老少眼巴巴的等,想看看黄老贵找了个什么样的老婆。
半晌的时候,黄老贵就跑出去接他老婆,那时候正好是夏末,天气还热,村里吃过晚饭,聚在柿子树下面乘凉闲聊。天刚刚擦黑,黄老贵喜气洋洋的回村了。
“老贵,说话不作数”有人打趣道:“你婆娘哩”
“这不是吗”黄老贵朝自己身边指了指,皱着眉头对村里人道:“你们眼睛有毛病了这么大个人,都看不见”
黄老贵只当是村里人嫉妒他了,更加得意,挨个到那些长辈面前问候,一边问候,一边就冲着自己身边的空地介绍道:“这个是老舅,这个是二叔,这个是大姑”
村里人目瞪口呆,黄老贵身边明明就是空的,他却吐着唾沫星子介绍的津津有味。遇见这样的情况,村里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有个老太太看出黄老贵不怎么对劲,就想跟他说,他身边其实没有人。
但话没出口,那个老太太一声惊叫,仰面就昏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的救,黄老贵跟着招呼了一会儿就走了。
那老太太醒过来之后,还是哆哆嗦嗦,看样子是被吓住了。她悄悄告诉家里人,当时,她想告诉黄老贵身边并没有人时,黄老贵身旁突然就现出一张惨白的女人脸,七窍流着血,冲老太呲牙。老太太受不了这个惊吓,所以才一下昏了过去。
事情明显就不对劲儿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有人曾经含蓄的提醒过黄老贵,但黄老贵鬼迷心窍,全然听不出对方言语里的告诫,村里人就没办法了,谁都不愿意因为这个惹祸上身。
大概持续了有一个多月,黄老贵的精神就萎靡了,一天天的瘦,身子骨单薄的风都能吹倒。村里人经常见他天黑的时候急匆匆的朝村外赶,有人问他,黄老贵就说,他婆娘家刚宰了猪,喊他去吃饭,要么就是他婆娘给他做了新衣裳,叫他去试。
有一次,黄老贵夜里离开村子,两天之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他的眼圈都黑了,穿着一身崭新的寿衣,还美滋滋的,见人就说,这是他婆娘亲手给他缝的新褂子。有个娃娃不懂事,跟黄老贵说,那是死人穿的衣服,黄老贵恼了,打了娃子一巴掌。
恰好这个时候,米婆从山外带着一个老神婆回到小岭坡,当时,米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