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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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赫然就是修篁的笔迹，落款当然也是“修篁渡导”。
青葵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就是这个人！这婴儿的前世果然是立交桥上那个男孩的婶婶！
预料之中！
——第二条假设已证实，现开始求证第三条假设。
青葵再一次阅见她，绝非偶然。
这个婴儿自从引渡回来起，还未曾碰过冥水，而上一次大概是遭到修篁强行的压制遣出，所以修篁也没有记录到她出现闪回前世记忆的征兆……那么——？
下界。
上合禁区。
青葵进到禁区里，这里足够她远离其它正在工作的执事了，并且王无法感知到这里。
青葵站在浅浅的水流中，怀抱婴儿，做好心理准备。
——炼青葵，你真的准备好承担所有后果了吗？
青葵自问，然后郑重地蹲下来，将婴儿放在水流中。做完这个动作，青葵站起身后退一步，警觉地盯着婴儿。
一直熟睡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青葵悄悄捏起防御手诀，心跳开始加快。
婴儿很难决定自己要不要想起前世的记忆，所以，多半情况下，都会想起来的吧？若她没有什么想回溯的前世，那么她应该马上会顺水而去。
婴儿又紧紧地闭了眼，这个表情在婴儿脸上做出来，看起来真奇 怪｛炫；书；网……一刹那间，婴儿不见了！一团飞速翻滚的灰雾取而代之，随即灰雾再度消失，出现一个坐着的耄耋之龄的妇人！她睁大眼睛与青葵对视，忽然发出一声绵长悲哀的叹息，那叹息让闻者都忍不住要随之心碎。青葵还没有来得及应对，相同的灰雾重新无声地咆哮起来！
第二次回溯至前世？！这是什么状况？
青葵不退，反而向前跨出一步，高举起手，准备一旦失控就马上出手。
灰雾的飞旋渐渐慢了下来……这回，出现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清秀小女孩，这回，她躺在水流中，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顺水流动，清澈的眼里充满迷茫。
青葵打量着着女孩身上看似数百上千年前的衣服，强忍惊异却按兵不动。
女孩缓缓坐起来，似乎还不习惯自己的形态，她低头看着自己，拉了拉着身上的衣服，然后望着自己的双手。
青葵保持着威严的防御姿势，一直注视着她。
女孩抬起头来，细细地看着青葵，随后，她喃喃自语：“过了那么久了吗？……我却又重新变成了这样……”
青葵没有回应，只是直视女孩。
女孩清了清嗓子，这次是看着青葵说话的：“你是生灵？”
青葵悚然一惊。
“是。”她居然看出来了？！青葵不多话。
“那……你是……现任督道？”女孩继续道。
她连督道都知道？她的这一世到底……
青葵镇静地说：“是。我是现任督道。”
女孩低下头，沉思着，片刻之后再度抬头询问：“请问督道……你是第几任了？”
青葵这次以问代答，她要让这女孩知道，现在的主导权应该在自己这里：“我要先请问你，你接触过第几任督道？”
“我接触过，第四任，炼铎驿，第六任，炼淅蔚。”女孩一字一顿，听不出声音里的情绪。
铎驿前辈！淅蔚！
这两人做督道的年代在将近一千年以前哪！这个女孩，竟然保留了那么久之前的记忆，并且还那么清晰完好！
天呐……幸亏这女孩是在禁区内报出淅蔚的名字，不然王肯定会注意到的！
青葵点了点头，然后低声报出自己的名号：“吾乃下界第十二任督道，炼青葵。”
女孩的眼里闪出一丝复杂的光，“已经第十二任了？……你也姓炼？你是他们的后裔？”
“我不是。”
“那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青葵定了定神，平和地说：“姓氏只是巧合，他们是我一千年前的前任、前辈，仅此而已。”
女孩没有回应，她依然坐在水里，仰视青葵。她明白了青葵刚才的意思，所以做出臣服的姿态。她也知道，督道会懂。
青葵要求道：“介绍一下你自己，说说你为什么回溯至这一世。”
女孩缓缓地开口：“督道大人，我这一世……”她说不下去了。
青葵本能地蹲下身子，但是女孩却微微一缩，见青葵没有别的动作，才安下心来。
“你来 自＇炫*书*网＇哪里，叫什么名字。”青葵低声提醒她。
女孩抬起头来时，已是泪眼朦胧，对青葵的戒备似乎已经瓦解了，现在的她，看起来终于像个小孩。“我死在紫荆仙都……我是仙都行检会的圣童……我原本叫段秋，入会后殿主赐名倦秋……督道大人，你知道……”
青葵点着头打断她：“我知道紫荆仙都，也知道仙都行检会。‘行检会’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行业检…’不对，是‘行会检查会’？知道一点点。”
女孩点点头，眼泪随之滚落，汇入冥河的水流。“你居然还知道……那你知道行检会的五殿吗？”
“知道一点。”
似乎是不敢相信地，女孩又问：“你……知道武御殿吗？”
“知道。”青葵仍是静静地回答。
“我是武御殿的圣童……”
青葵只有听，然后点头。女孩不说话了，于是，青葵只好问：“你为什么要回溯至这一世？”
女孩啜泣，落下更多的泪水，青葵不知道那么做是不是合适，但她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背。
“我们……分崩离析……散落……雅阙……颀玡……”倦秋不成句地说着，哭着。
“倦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青葵柔声道。
“我们就那样被硬生生分散！”倦秋突然加大了音量，“我和他们……和他们……”
青葵尽力安慰她，“慢慢说，慢慢说……”
“督道大人……”倦秋抬起朦胧的眼望着青葵，“这一世之后的第三世，我在下界这里听说，雅阙后来成为行检会祭法殿的祭司，行检会殿主，是真的？”
“你听说？那你在世的时候，雅阙是什么？”
“雅阙、雅阙和我一样，我们是同一时期的三十九个圣童之一。”倦秋这样回答，她似乎相信，青葵对他们的往事都非 常（炫…书…网）了解。
“噢。”青葵说。
“我还听说另一件事……雅阙那一世，临终前悲愤地说……说……‘千年之后，会有魂魄纯净的神子带领我们重逢’，这是真的吗？”
“魂魄纯净的神子？带领重逢？”青葵疑惑地说，“这个我没有听说。”
“没有么……”倦秋悲泣着，凝神注视着流水，许久之后，忽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不习惯地，扑通一声摔倒在水流中，溅起的水飞落在青葵身上。倦秋挣扎着，再次站起。
青葵见她又要摔倒，连忙扶住她，“倦秋！你要做什么？”
“我要走、我要转世……我们不会再重逢……我不想再记得……我要转世……”她眼神迷乱地说着，青葵一把抱住倦秋，倦秋像是惊呆了，“督道大人！你怎么……”
“倦秋、倦秋，你别急着走！”青葵着急而激动，“你先等等、先等等！你说，你跟颀玡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都是武御殿的圣童。”倦秋喃喃地回答。“督道大人，你……”
“我带你去找一个叫颀玡的家伙！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同一个颀玡，但是你认识雅阙——那个颀玡也认识一个雅阙——总之你先留一下啦！”青葵混乱地大叫，解释不清，她唯有一边施法弄干倦秋的衣服，抱起她，匆匆地冲出上合禁区。
“……没有那么巧，督道大人，不会那么巧……”倦秋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低声絮絮地重复着，青葵没有理会她。倦秋又说：“那，督道大人，你让我自己走吧，我能跟上你……”
“别开玩笑啦！我又不是抱不动你——”青葵突然明白了倦秋的意思，窘得耳朵都开始发红，“——等等，你的意思是，我是督道就不能抱你？什么道理——已经一千年过去了，倦秋！”
倦秋乖乖地伏在青葵肩上，含泪而笑，那么真诚地感慨着：“……这任督道还很年轻……血还很热……”她的话显得那么沧桑，说着，竟还摸摸青葵的头。
“你干嘛……”被一个外表只有十岁的小女孩摸脑袋，感觉很奇 怪｛炫；书；网，她说的话更让青葵窘迫不已。不知居住在这样外壳下的，是怎样饱经沧桑的苍老灵魂。青葵耳朵赤红，加快脚步走得飞快，连自己都不知道嘴里在嘟哝些啥了。
倦秋满脸是泪，却灿烂地笑了。
青葵抱着倦秋来到思仲家的那条巷子时，把女孩放下来，牵起她的手，“从这里开始，我们一起走过去吧。”
倦秋懂事地点头，她明白青葵的意图。青葵牵着走得小心翼翼而且踉踉跄跄的女孩，慢慢地走，心想，我这样说一句话她就明白了，带这样聪慧的孩子真是省心啊！不过，她是不是孩子，这还不好说……
青葵牵着女孩来到思仲家门口，大声地自报家门。门开了，青葵却没有进去，她把头伸进洞开的大门向里张望：“陌念！陌念！在不在啊？！”
“凡姑吗？我在啊！不过差点就不在，我五分钟前刚出完任务回来！”陌念从厅里跑出来，大概是没看见躲在青葵衣袍后的女孩。
“陌念，叫思仲！他在吧？”
“在，”陌念对青葵说，回头冲屋里一声大叫：“思仲！”
思仲已经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了过来，“你找我就直接找我嘛，干嘛先叫陌念？”
青葵冲他嘻嘻一笑，“我是要找陌念的，但不叫你过来不行！”
“为什么？”
“等等告诉你。”青葵说，接着转头，喊陌念：“颀玡！”
陌念一颤，惶然地看着青葵：“凡姑！干嘛这样叫我前世的名字？！”
“我要问颀玡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雅阙临终前说过什么？”
陌念惊讶地瞪着青葵：“你查到什么？！”
“别废话，你到底听没听说过！”
陌念回答：“我是在雅阙之前死的！但是我有听说过！”
青葵感觉身后的倦秋抓紧了自己的手，于是也握住她的手摇了摇。
“背！”青葵强硬地要求。
“‘千年之后，会有魂魄纯净的神子带领我们重逢’。”陌念紧张地说。思仲□来：“我也知道这件事！”
青葵按捺住激动，“好啊，原来你们都知道，那今天早上我们谈的时候为什么不顺便告诉我？！”
思仲说：“我听说这个时，距雅阙殿主殒身已经有两百年了！我一直只把它当做那些传说之一而已呀。”陌念附和地连连点头。
青葵不知是哭是笑地“啊”了一声，忽然把倦秋拉到身前：“思仲！她叫倦秋，你先允许她进你家的门！”
思仲照办，没注意到陌念的反应，结果被陌念的一声大叫吓得表情非 常（炫…书…网）难看。
“段秋！”陌念嘶声狂叫，呆立在原处，完全忘记了身边思仲和青葵的存在，而倦秋一下子扑上去使劲揪着陌念的腰带，抬起头大声问：“颀玡！颀玡！你是苟玡对不对，对不对？！”
“对，殿主赐名之前，我叫苟玡！”陌念怔怔地回答道。
青葵连忙□去对倦秋说：“颀玡他最近这一世死后没有改变过相貌！”
倦秋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扑进了颀玡的怀抱。
——第三条假设已证实！
“这是什么情况？”思仲一边让门关上，一边盯着紧紧相拥的陌念和倦秋问青葵。
青葵耸了耸肩，“陌念在找在等的前世的人里面，有一个就是她。他们那一世是同伴，她就是倦秋，十岁的时候被害，他们被迫分离，后来也没有在冥界相会。她是颀玡十二岁之前的同伴之一。”
陌念和倦秋一直手拉着手没有分开，坐在思仲家的厅里聚了整整一下午，还要求青葵与思仲一定要陪着他们。思仲当然愿意，青葵也毫不犹豫地留了下来，而且感到，能见证他们相隔千年的相逢，陪着他们，非 常（炫…书…网）荣幸。
不是谁都有机会圆这么长久的缘的，即使是在下界。
就这样，青葵听到了他们的故事，这故事所带来的震撼，也久久不散。
陌念和倦秋忽然很有默契地一起站起来，手拉手地向青葵鞠了一躬，青葵给唬得一下子蹦起来：“你们干嘛？！快点坐回来！”
他们笑笑地坐回桌边，青葵这才松了口气坐下来。
“凡姑，谢谢。”陌念诚恳地说。
青葵开心地一笑：“谢谢就够了。我不是今天早上刚给你承诺过，我若有已经证实的消息，就会通知你么？我从来不轻易承诺的。而且，我不知道下午就会遇到！”
倦秋伸过手，碰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