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孽-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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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但是有好几次,她都故意转移了话题,又殷勤地喊他,这让吕树人也觉得无趣,当爹的又不好直说……
然而事情似乎没有结束。原来,二妞到了婆家,却是不安定,或者闹着要回娘家,或者碰到什么摔什么,碗已经被摔的没有啥东西用来盛饭了。最初的几天,婆家的人都极力地忍耐着,实在看不下去了,又不好阻拦或者使用暴力,于是,婆家的人找上门来,要求吕家把闺女接回来,说啥也不要了。然而,都已经结婚了,况且还是明媒正取的,咋就说让回来就回来的道理!于是,吕家竭力不让,婆家也没有办法,只好说等等再看看,看实在不行了,还是要让她回来的。
后来,又来过几次,说家里都闹翻天了,死活不要这个媳妇了。吕家又让雪莲过去安慰了好半天,方才住了。再后来,也没有来过,大家心里才觉得安生了好多。
又过了几个月,婆家来报喜来了,说二妞怀孕了!二妞怀孕了?吕家自然是又惊又喜,真的没有想到。后来,生了,是个男孩。那孩子,雪莲后来见过的,不傻,怪招人喜欢的。这打破了很多村里人不怀好意的猜测,而且很机灵,谢天谢地,二妞总算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第四十章 地界冤事
冬天的时候,是农闲的时候。村里的地都空着,大队早就传出来,说要把地给动一动,全村人都有些紧张。生了孩子,好几年没有地的,这个时候有机会了,可以多分点地;有老人去世了的,这几年相当于又白白地多种了几年地的,感到很难受。
分地的事情定在了刚入腊月的第一天。大家一早就集中到了地里,等待着抽号。说实在的,地,对于农民来说,就象自己的亲孩子一样,宁愿一辈子都受着,也不愿意动来动去的。
吕树人正好有点感冒,就让雪莲去了。走的时候,吕树人再三地叮嘱,一定要拿个好号回来,分点肥沃的土地。雪莲自然也知道,但是,谁能把握就那么准呢?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吕树人特别担心的,那就是,乘着这个机会,把地给调换了,省得再和周红家做地邻了。
说来话长。这个周红,年龄都快四十了,却是胡子不长一根,说话是娘娘腔,爱好和女人坐在一起说闲话,拉家常。平日里,靠走街串巷,给人补鞋为生。媳妇却是个高大威猛的女人。她给他一连生了四个孩子,而每个孩子都需要吃喝的。这么多年了,地又没有变动,所以,相当于这六口人吃着两个人的地种的粮食。而且他在村里的名声也不是很好,有人就曾说过他在夜里去地里偷别人家的庄稼。村里人也将信将疑的:两个人的地咋就能养活一家子人?况且他修鞋也挣不了几个钱。然而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
周红家的地的左边是雪莲家的地。有一年,吕树人感觉到自己的地怎么突然少了很多,感觉到不对劲。看周红家的地,两个人的地,怎么比自己家三口人的地还多!
“是不是他偷挪动了地界?”吕树人暗暗地想,心里很生气。他找到了队里的大队长,要求拿出帐本来核对,又亲自下地里量了,果然是周红家把地象“暗渡陈仓”一样给偷偷地撑了!足足撑了一分地!周红红着脸,一声不吭。原来,周红是靠缓慢吞食的方法日渐地挤占了这些地的。今儿倒好了,要动地了,吕树人想赶紧甩开这个不诚信的邻居。
等到拿号的时候,大家都围在一起。有人担心分到了紧靠着堤岸的地,害怕夏天发洪水了,把地给冲走了;有人害怕分到下水洼的地,那里常年被水泡着,水草疯狂地长,别说长庄稼了,出奇的是,夏天倒能长出几枝荷花或者药用的有来止血的毛腊来;有人担心分到贫瘠一点的地方;吕树人却担心再碰到不好的地邻居。
吕树人自然忘记不了求圣母保佑,怕不保险,又偷偷地跑到邻居家里,拜了一把菩萨,方才觉得心里安生多了。
雪莲也是不辜负父亲的殷切期望,居然一下就抓到了一个上等的好号:那地正是肥美之地!雪莲自然欢喜得不得了。又不免回过头来看别人抓号。这时候,她看到了周红,也在左顾右盼地等待着抓号,突然看见了雪莲,赶紧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雪莲坦然一笑,依旧看别人抓号。
这时候,又看到几个村里人嬉笑眉开的样子,一定抓到了好号。他们分到了好地,又开始盼望着有个好“地邻”,以后不的方便的时候,可以相互照应着。倘若碰到坏的地邻,不但不帮助你,还抽空搞些小破坏,譬如在你的地界上挖一个小小的洞,让水永远也蓄不满;或者,见到你家地里有硕大的穗头,愣是一把揪过来,带回家去。所以,在村里种地,也需要有个好的邻居。
周红的号也出来了,看来他并不高兴,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有人看出来了,就上前安慰他,说他得了便宜了,地分的虽然贫瘠了点,但是,队里又补偿了他许多,虽然不能种水稻,但是,可以栽种玉米或者黄豆之类的。说得周红慢慢地舒展开了眉头。
雪莲也庆幸再也不和周红家做邻居了,好让老父亲也放心了许多。雪莲看周红时,那周红似乎也正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对到了一起,又赶紧分开了。雪莲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也没有乘机话里带话的贬低周红,倒觉得他也不容易:一个男人,要养活四个孩子,又没有啥收入来源。
这个周红对吕家的怨恨也有很久的历史了。那年五月,骄阳似火。地里的麦子一天变得比一天金黄。时值夏收时候,大大小小的车辆在扬尘的土路上忙碌着,人们也顾不上天气的炎热,汗流浃背,挥动手中的镰刀,举向那成熟的麦子。人们对今年的收成格外有信心,碰到了好年景,种啥收啥!
村里除了一少部分人把麦子倒到了自己家里外,绝大多数人因为家里地方狭窄,先放到专用的场地里。麦子堆象小山一样,一堆一堆的。孩子们似乎不怕热,依旧在场地里跑来跑去。这是一个燥热的中午,忙了半天的人们都暂时地休息了。
“这天儿真好,很毒辣,麦子一打下来,立即就能干了,不用担心下雨了。”吕树人望着天说。
“爹,这五月天,谁能保准,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雪莲插嘴说。
“看今儿倒没有啥,天上除了一个太阳,啥也没有。”
太阳毒辣地照射着场地里的麦子,麦子被晒干了,发出“啪啪”的响声,有的都炸开了。
“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最先发现起火的人敲打着脸盆,满街跑,喊着睡觉的人们。
“谁家失火了?这么大热天,啥也干乎乎的,一点活星子,就能着了。”吕树人也听到了。他仔细地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是场里,是场里!
这个时候,从场里的上空冒出了滚滚的浓烟。吕树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跑到了场里。他赶到的时候,场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家一脸的沮丧和无奈,有的妇女实在忍受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这可是一年的收成啊!
“没有人救吗?”吕树人问周围的人。
“咋个救法?你不要命了?”周围的人也显得既着急也无奈。
“你也没有看到那边的人吗?大盆小盆的,泼的水一点用都没有。”
“那…那来年吃啥啊?总不能吃草吧?”
“再说吧,谁也难说上个啥,各奔活路吧!”
“咋就失火了?”
“听说是电线失火的。”
“那埋垛垛得也太高了,都挨着电线了。这几年,电线被风吹日晒的,早烂了,一直跑电,谁也不管。”
这时候,火已经向他们这一边烧了过来,那火好象有一股冲动劲儿似的,烧得很大,也很快。
吕树人看时,自己家的麦子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大约是五米远。他想要去抢救,但是,有人拉住了他。这个时候,周红也出现了。他瞟了吕树人一眼,看着他那着急的样子,周红的嘴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看到吕树人真的着急了,他也不着急,他觉得,他的麦堆和吕家连在一起,如果吕树人要救的话,他家的肯定也有救了,因为他家的显然要更靠边一些。他看着吕树人疯狂地往麦堆的周围倒水,他倒有些高兴。
然而,他们俩都被迷惑了:火似乎并没有按照他们设计的线路走,而是直接点燃了吕家麦堆顶上的部分,吕树人看着,嘴里不停地说着:“完了,完了,完了……”
周红一看,也慌了,一把夺过吕树人的水桶,使劲往上泼,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周红,咋才来啊?要是早来的话,咱们的或许还有救。”
“我…我…我睡着了。”周红红着个脸,暗下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都没有看他,他这才安心了。
“快要烤死了,叔,咱们撤吧?”周红捂着滚烫的脸,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要是能下场大雨,该多好啊!”吕树人看着毒辣的太阳,幻想起来。
大火烧了将近三个小时。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大家还以为是公安来了。没有想到的是,是县里来的消防车,整整八辆!村里的人们反倒顾不上看麦子了,都围过来看从来没有看过的情景:那些官兵迅速地抽出了水管,对着燃烧的麦堆一阵狂浇,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火才最终被扑灭了。
原来,村里是没有电话的,先是有人跑到十三里外的乡里,才打了个电话给县里。
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堆一对黑色的灰堆。人们都看着出神,发愣,后来陆续地走了。
再后来,国家的救济下来了,每家分了五百块,这就是他们一年的生活费了。
而周红不怨恨自己,却怨上了吕树人,认为是吕家的麦堆挨着他家的太近,甚至连着;而吕树人又不赶紧救火,还愣看了半天,才知道救火了。想着,想着,他倒怨恨起吕树人了。
最倒霉的似乎是村里一个叫王周用的人。此人身高一米八,似乎长得太高了,腰稍微有些弯,走路的步子却很大,而且是八字形的,又喜欢抽烟,玩扑克,下象棋,下象棋很神的,据说有一次,只动了一个“马”就把对方自己给憋死了!而且是整夜整夜地玩,老婆也管教不了,他把带孩子的活儿拦在自己怀里,带着孩子玩扑克。此外,似乎没有其他的爱好。赌博吗?他没有钱,也不敢参与。也没有啥手艺,地也懒得去,常年在家里晃悠。他老婆早年的时候,是不愿意嫁给他的,后来是家里硬逼着才结了婚。因为这个,神经受了点刺激,经常是自言自语的,夫妻两个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然而在村里,倒是可以凑合着过,谁也不会提到离婚的事。这次,他抓的号是最后的一个号,这个号对应的地是村里的下河滩,那里常年水多,庄稼种上了,都探不出头来!又是杂草丛生的地方。经这么一吓,他腿都觉得发软,战栗不已。虽然每天吊儿郎当的,但是,想到一家子要吃饭,他还是忍不住伤心。
雪莲看着,也觉得难过,没有仔细思量,就决定把自家的地和周用家的地给调换了。周用自然很感激,村里的很多人却觉得雪莲很傻,回去也难以向父亲交代。
中午回去的时候,见到了父亲,谁知道哪个多嘴的早已经告诉了吕树人,吕树人见到了雪莲,想张口就骂,想脱了鞋砸她,然而还是忍住了。
“你过来,你咋就跟别人换了呢?”
“爹,我…我见他很可怜的……”
“他可怜?你爹就不可怜了?啊?况且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又不好好的经营地,地里长的都是草,你还顾得上可怜他?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雪莲已经意识到父亲要发脾气了,只能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不插嘴。吕树人骂了半天,觉得也没有用了,已经是备案了。只好等到改天去看看那破地去,看有没有办法收拾一下。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吕树人还是没有回来。雪莲有点着急了,到处找去,把他好串门的家数都找遍了,依旧是没有。她突然想到了地的事情,
“爹他一定是去看地去了,看了地,一定是一肚子的火气,不想回来。”她想着,慌忙去喊了几个邻居做伴,拿了个手电,照着路,一路的找了过去。
吕树人果然在那里,一个人躲到一棵高大的白杨树下,吸着烟。他看着地被很深的冰冷的水覆盖着,冬小麦都被泡死在里面了,想到明年春天的时候,或者夏天的时候,这里长满了疯狂生长的野草,还有在地底下根部连成一片的水草,无数的青蛙藏在这里,还有水蛇,蛤蟆,好象只要你一下去,就能马上把你吃了一样。尤其一到太阳落山,就叫个不听,“咕呱”的,传得老远老远的。想到这里,吕树人越发的觉得揪心,又想起了雪莲,不觉得心里一股恶气从心底隐约地升腾起来。他想试探着再找找王周用,把地调换过来,但是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