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那些事儿-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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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一件很特别的事情,甘九这个人似乎非常讲究环保。我们喝的矿泉水瓶子,随手乱扔,可他都要捡起来,放在随身带的袋子里。没想到,如此阴戾的他还是个环保人士。
就这样,一直走到晚上七八点,别说冬哥了,就连队伍里体力最好的大刚也逼近极限,实在走不动。这时,我们看到林子里居然出现了一块残缺不全的界碑,上面鬼画符一样不知写着什么字,界碑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破烂不堪的木屋。
一看到屋子,冬哥就闹罢工,非要晚上停在这休息。我两只脚也隐隐作疼,跟在旁边帮腔。甘九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推开木屋残破的门,差点没被熏出来。里面是无人居住的霉烂气,这里应该是护林人或是猎人的临时住所,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地上还有许多野兽的粪便。这里根本没法住人,我们没办法,只好在木屋周围找个避风地方撑开帐篷。
大晚上的,燃起篝火,大家把鞋脱了,袜子拿下来在火上烤,一股风吹来,顶风能臭八百里。
我们也不以为意,烘烤之后穿上暖烘烘的袜子,脚底暖气升起,舒服地直哼哼。他们把罐头打开,白酒倒上,狼吞虎咽,不用筷子直接用手往嘴里扒。吃过之后,大家舒坦地靠在墙根,心满意足地看着满天的繁星。
我们这些人坐没坐相躺没躺相,懒懒散散,而甘九的坐姿就非常规矩。他从始至终双腿盘膝,形似打坐,而且吃东西有条不紊,绝对不失态。我是有经历的人,和八家将都打过交道,隐约能看出这位甘九一定也是一位修行人。如果解铃在就好了,他或许能看出端倪。
想到解铃,我拿出手机看看,已经没有信号。我心中隐隐后悔,想起在解铃家里高朋满座的情景,大家围桌吃饭谈笑风生。我十分不得劲,眼睛潮潮的。
我怕失态,便问甘九:“九哥,我们到底要来找什么?”
甘九“滋”喝了口酒,这才缓缓道:“很特别的东西。”
冬哥轻咳嗽一声,大刚马上嚷嚷:“九哥,这就是你不地道了。既然我们替你卖命来了,怎么一点信息都不透漏呢,是不是不拿我们当兄弟。”
大刚是冬哥的马前卒,冬哥不好开口的事全让他来讲。
甘九盘膝在地,坐相极稳,抬起头冷冷扫了我们一圈。深夜月光下,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很难言的气质,我们都给镇住了,谁也不说笑。
甘九一手持酒壶一手掩口,又仰脖喝了一口。
赵癞凑到我的身边,低声说:“罗稻,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电视里那些日本人?”
第十二章九转灵砂
甘九放下酒杯,抬头看看夜空,慢慢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前些年云游,在四川蜀地寻亲访友之时找到了一份已故长者的秘密日记,上面记录了一件很奇特的事情。这位长者乃四川广安人,生于清末,自幼被送进道观学医,后遇名师,学的一手炼丹烧汞之术,系丹道中人,治病时最喜用丹药。后来迫害死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他是道家丹道一门,真正有传承,集大成之凤毛麟角之人。随着他的过世,许多丹药秘方和炼制方法都随之失传,成为绝唱。”
我听得入神,随口说道:“有日记就好办了,上面肯定记录不少秘密东西。”
甘九摇摇头:“可惜啊,日记上只记载老先生生平俗事,他对红尘的心境感悟,却没有炼丹的秘方。不过呢,他的日记里提到这么一件事,民国十九年,这位老先生正值壮年,交朋会友,曾经和双仙观的主持陈道长合作炼丹。当时的炼制时间超过一年,两位丹道宗师共炼出九转灵砂二十三斤,这种灵砂不能直接服用,内含炉鼎火气必须进行退火处理,老先生便把灵砂交由陈道长埋入深山进行退火。”
我们听得聚精会神,就连冬哥都爬起来,睁着大眼睛听着。
“老先生有事先离开,谁承想紧接着时局大变,日本入侵,华夏陷入旷日持久的战争,民不聊生。那时候活着姑且不易,谁还会有心想什么丹药。抗日战争胜利之后,老先生故地重游,这才知道这位陈道长已经物化,这批九转灵砂到底埋在哪,陈道长生前并未告诉老先生,老先生也不知埋藏处所。老先生心思淡然,既然找不到那就找不到吧,这或许也是丹药自身的命运所在,也不知日后何年何月会被什么人挖出这些灵丹。”甘九缓缓道出原委。
赵癞一拍大腿:“我明白了,我们这次进山就是要挖这些失传的丹药,叫什么灵砂。”
“九转灵砂。”大刚补充。
甘九点点头:“事情已经和你们说了,这下你们踏实了。”
原来是挖丹药啊,我确实踏实了,这工作不那么风险,也不违法,无非就是卖点苦力呗。
冬哥突然说道:“那老先生都不知道丹药埋藏所在,我们上哪挖呢?”
甘九说:“关口就在失踪的双仙观。说来也怪,随着陈道士的物化过世,那座道观逐渐荒废,而后在深山突然隐秘不见。后来不少人曾慕名想进山寻观,可都没找着地方。这座道观莫名其妙就失踪了,”说到这里,他扬了扬手里的羊皮卷:“我师父调查古籍,仔细研究陈道长平生,推测出道观并没有失踪,还是藏在大山深处的某个隐秘之所。双仙观修建于唐初,当时第一代道长主持复姓阖闾,据说一生曾服丹过千,死后尸解成仙,这座道观是他一生修行的心血所在,观中藏有可以升仙的神丹炼制秘方。我们这一次,九转灵砂要找,双仙观更是重点中的重点。”
我们都听傻了,我见识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以这一件为甚。大刚摸着脑袋,咽着口水说:“九哥,你不是糊弄我们玩吧?”
甘九白了他一眼,自顾自饮酒根本不理他。
大刚站起来在地上走了两圈:“哎呦我的妈啊,这也太玄了,神仙都出来了。”
冬哥若有所思:“我相信神仙的存在。别忘了我们都吸过标香,那种东西不就是一种丹药吗,吸了以后你们说爽不爽?是不是就像成了仙。”
甘九说:“我师父夜观星象,以罗盘定位,多次考察宝鼎山,结合山中灵动之气,大致推算出道观可能所在之地。我们这一次进山,这是个死任务,必须找到道观和九转灵砂。”
“找不到呢?”赵癞问。
甘九淡淡一笑:“找不到的话,你我都不用再出山了,以后结庐为社就住在这儿。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算。”
我们几个干笑几声,就当他开玩笑。
我弱弱地问:“九哥,你师父是哪位呢?”
甘九道:“他是合先生的首席私人顾问,再多的话我就不能说了。”
冬哥眼睛都直了:“我的妈啊,合先生的顾问!多牛啊。”
我问他合先生是谁,冬哥骂我是棒槌,说本市乃至本省第一大生物制药集团乃石森科技,石森科技的大老板是合先生的白手套之一。至于这合先生,冬哥说出一个名字,一说出来我差点跪了。合先生本名自然不姓合,本人乃是一员大佬,说一句话不单单能让满城震动,甚至全国都得颤三颤,绝对是个能影响时运的人。
甘九道:“我们这次寻找九转灵砂,其实就是给合先生找的。我师父要用此丹为引,炼制长生不老之药,合先生岁数大了,老人家想看小重孙长大,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我们几个就跟磕头虫一样,一个劲点头:“不过分,不过分,最好他老人家寿与天齐,活个几百岁才好呢。”
甘九说完这些,闭目养神,可能他觉得和我们这些人说多了,纯粹是浪费吐沫星子,还不如打坐静养来得实在。
这一晚上我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起甘九说的这些事,云里雾里摸不着边际。赵癞也睡不着,爬起来抽烟。我问他信不信甘九说的话,赵癞没回应,吸着烟眯缝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说道:“如果甘九的师父能认我当徒弟就好了。”
我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烟雾,一张脸显得极度迷离:“这是个机会。稻子,这一票咱们好好干,日后若有机会遇到甘九的师父,我一定会抓住机遇。如果再能挂上合先生这条线,为他做事,就算杀人放火我都愿意!”
他看了我一眼,觉得自己说多了,把烟头掐灭,钻进睡袋,说了声“睡吧”。
我脑海里不断浮现“石森科技”的名字。前些日子廖警官盯梢二沟水库废品收购站的时候,曾经提起过石森科技,他们怀疑标香的生产炼制和外流与这家集团公司有很深的联系。
我现在也大概知道了,赵癞冬哥这些人暗地里都在为这家公司做事。如果这家公司的集团老总真的和合先生有关系,那背景绝对深不可测。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眼皮子总跳,心里惶惶,听完甘九说的这些事,非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加压抑,心头涌起不祥之感。
第二天起来有点晚,昨晚睡得太沉。我们草草吃了点面包,把东西收拾收拾,打好背包,继续开始跋涉。
这一次有了目标,走起来也不算太累。再往前走,根本就看不见路,一水的深林灌木,走了大半天也没走出多远去。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除了甘九还生龙活虎,我们每个人都濒临极限,一个个垂头丧气,累的跟死狗似的。
甘九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断催促我们前进。等从这片林子里钻出去,我们每个人都睁大眼睛。因为我们来到了一片离奇的境地。
群林环抱之中,有一处低矮的山崖,一注清泉从崖上倾泻而下,水声潺潺归于下面的一处深色水潭里。悬崖盖满了绿油油的青苔,有几枝歪歪的枯松枝条倒挂崖壁上,水潭上氤氲一片水蒸雾气,整个情景就好像丹青高手的水墨画。
甘九踩着潭边的乱石,步履如飞,一直下到水潭边。他蹲下来,探身用手掬了一捧清水,仰头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又用手去掬。
冬哥低声对大刚说了句话,大刚转过头对着潭水吐了口浓痰。两个人嘿嘿诡笑,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在后面看的直皱眉,这两人是真够坏的。
一会儿,甘九走回来,用袖子擦擦嘴角说:“水流清澈冰冷,无色无味,正是炼丹所需之纯水。我有直觉,我们离双仙观应该不远了。”
他下令让我们就地休息,搭起帐篷,今晚不走了。
冬哥毕恭毕敬问:“九哥,这下面的水能喝吗?我们带来的饮用水能省就省。”
甘九摇摇头:“这里的水,我能喝,我师父也能喝,偏偏你们不能喝。你们没看到吗,这么深的潭水里,不长鱼不生草,周围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这里的水在丹道里叫做玄珠水,是炼丹的上乘之水,也只有修行中人才能直接服用。”
我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什么,就在潭水周围找了个干净避风的地方把帐篷搭起来。
我们在这里忙活,甘九一个人在临潭的石头上打坐,他腰杆笔直,身如磐石,已经进入很深的定境。
我正用锤子在地上打眼,冬哥忽然走过来拿脚踢踢我,做了个眼色。
我跟他过去。冬哥把赵癞、大刚和我召集到角落,他抬头看看远处的甘九,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找到九转灵砂后,我要做了甘九!我们四个人拿着东西出山。”
第十三章预谋杀人
我吓了一大跳。
这些人都是道上混混,我没和他们接触过,不过用我的道德观去看,他们虽然坏总该有个底线,玩玩女人吸吸毒就算到头了,没想到冬哥直接说出杀人的话。
冬哥看我们不吭声,他问:“你们相信甘九的话吗?”
赵癞和我没说话,大刚道:“不怎么相信,说的太玄。”
“就是。拿我们当傻子耍,”冬哥眼神发光:“他这一路上对我们呼来喝去,我早就忍不住了,要不是怕坏了上面的大事,我他妈早就一榔头砸死他。这深山老林就我们几个人,只要我不说,你们不说,悄无声息弄死一口子,是很容易的事。怎么样,干不干?”
他扫了一圈我们。冬哥此时的神情和眼色不太对劲,有一种很难形容的亢奋,脸色微微发青,眼角眉梢带着浓浓的戾气。
“大刚,你说句话。”冬哥眯着眼催促。
大刚很明显挺怕冬哥,挠挠头皮,半天才说道:“行,冬哥说啥是啥。”
冬哥直接点将:“老赵,你的意见呢?”
“行。”赵癞挺痛快。
冬哥看我:“稻子,咱们可都是自家兄弟,我是真拿你当我的兄弟处,你什么意见?”
冬哥眼神太可怕,我不敢和他对视,垂着头不说话。
冬哥不耐烦:“不同意,是不?”
赵癞暗地里拽了我一下,我深吸口气,慢慢说道:“冬哥,听你的。”
冬哥这才露出笑容:“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不过,”赵癞说:“我们四个人出去得守口如瓶,谁也不能说出去,这件事如果让上面知道了,我们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