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那些事儿-第3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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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一个怪梦
“我想好了。”解铃表情平静,谈起生死就像谈论早上吃什么一样镇定平常。
“此事重大,还需慎重。”圆极道长说:“我和你们说说老蔡修习的三元法门。”
她的徒弟走出去,不多时拿进两个蒲团。圆极道长示意我们落座,我们三人面对面坐着。
“所谓三元法门,”圆极道长说:“最早相传为陶弘景所创,由道士云雁继承下来。云雁出身山西雁门,少年出家,研读佛典。在梁武帝年间前往江南,偶然相遇陶弘景,两人一见如故。他便向陶弘景求长生不死法,得到‘仙方’十卷。他拿回去细加研读,后来还俗入道,进入终南山修行。感悟天地,终创三元法门不死之术。后来他传承香火。收徒传书。此一门人数很少,一般都是单线相传,一个师父一个徒弟。此派门宗一直传到明末清初,后来失传,典籍不知所踪。”
解铃看着棺材,皱眉说:“修炼过程大概是什么样?”
圆极道长摇头:“不是此门中人,很难窥其全貌。老蔡有大机缘,偶然得到了三元法门典籍,便加以修习,他留给你的信,你也看到了。修行中肉身无损,而魂魄会进入一种难言的境界,非阴非阳,正所谓三元世界。如果你决定要去找他,必须满足一个条件。”
我和解铃洗耳恭听。
“首先。你必须也以此法门入境,才能进入他的境界,否则一切只是妄想。而此门径,除了老蔡自己,无人可知。”圆极道长说。
“他收藏的三元门典籍呢?”解铃问。
圆极道长说:“老蔡修炼之前。把所有文字典籍一把火都烧了。他说此门宗修行太过反常,事反常必为妖,此物留在世间,以后不知会牵连多少人,他愿做修行这个法门的最后一人。他当时交待下来,自己能修便修,修不成就这么归去也不错。”
我情不自禁插嘴说:“要去救他岂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圆极道长沉默半晌,缓缓道:“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什么?”解铃追问。
圆极道长踟蹰一下,说:“这件事太过玄妙,说起来十分复杂。”她从道袍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解铃:“这个人会说明一切。你们先和此人联系。等你们做出最终的判断再来这里找我。”
她微微阖眼,不再看我们。
旁边的徒弟轻声说:“二位,师父要入定,请你们回去吧。”
我们悻悻从道堂里出来,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解铃那是谁的名片。
解铃把名片递给我,我看了看,差点惊叫出来。真是怪到无法言说,圆极道长让我们去找的人,竟然是个心理医生。
现在的情况总结起来是这样,解铃的大师兄那位老蔡,修习了一门非常生僻古老的法门,名曰三元法门。综合各种情况来看,这个法门的理念是提出了阴阳之外的第三元概念,利用这个第三元,可以达到长生不死的境界。老蔡在十五年前修习,结果就是他像植物人一样躺了十五年,不吃不喝肉身不坏,就是魂魄不知道到哪去了。现在十五年是个界限,今年如果他还复苏不过来,便意味着他再也醒不过来。
再醒不过来是不是意味着就此死亡,这就不好说了。我们理解的死亡,是肉身损毁,魂魄去了阴间。可三元法门却特别的奇怪,魂魄不去阴不留阳,而是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第三次元世界。所谓根本无法定义,他到底是不是死了。
解铃现在要寻找办法,窥此门密境,到那个谁也无法想象的世界里去找他的师兄。这一去必然危险重重,很可能他会像老蔡一样,成个活死人,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气氛很压抑,我不想解铃就这么去了,可又无法阻止他。现在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他,走完他在阳间的最后这段日子。
我们没有过多的对话,在路上,解铃一直盯着大师兄遗留下来的信看,看一次神伤一次,到后来已经颤抖得不能自已了。能感觉出他和师兄之间的感情极深,非同一般,越是这样我的心情越是压抑,解铃下定了赴死救人的决心。
我们按图索骥,来到心理诊所。这是一间二层小楼,一楼大堂有几个病人正坐在长椅上等候,前台一个很漂亮的护士过来:“请问两位先生有预约吗?”
解铃把名片递过去:“我们找王书用王医生。”
护士拿起内部电话打过去,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王医生正在看病人,今天排满了,你们再预约吧。”
“告诉王医生,是圆极道长让我们来的。”解铃说。
护士狐疑看了我们一眼,还是如实地报告过去。她放下电话,眼神古怪:“两位稍等十五分钟,王医生送走这个病人,就会接待你们。”
我们坐在外面等着。道家怎么会和心理医生有了关系,连解铃也搞不明白。我们压抑住好奇心,耐心等待。夹低丸技。
很快时间到了,护士告诉我们到二楼第三个办公室,王医生在那里办公。
我们来到二楼,找到房间敲门进去。心理诊室分成前后两个房间,中间用挡板隔开,外面是休息的地方,那位王医生正在喝茶。
他看到我们来了,起身握手。这人乍一看不像心理医生,头发微凸,笑呵呵的,说了一口土得掉渣的方言。
解铃道:“王医生,是圆极道长让我们来的,她说你知道关于老蔡的一些信息。”
王医生上下打量我们,说:“你们道家玄学的东西我不懂,我只能提供一些参考。两位,你们既然是圆极道长介绍的,想必人品值得信任。我先声明一件事,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我给你们放的视频音频还有文字资料,希望你们只在这个房间里消化,不能说出去。这些信息已经涉及到了病人的个人隐私,希望两位理解。”
“放心吧。”解铃说。
王医生道:“这样,我先给你们听一段音频,然后我再详细给你们说明。”
他操作电脑,打开一个文件夹,选中音频文件播放。
喇叭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口吻里却带着和年岁十分不匹配的压抑与沉重。
“医生,我……”她说。
传来王书用医生的声音:“姑娘,别紧张。这是心理诊室,只有你和我,有什么话不要保留,尽可以说出来。”
很长时间没有声音。两人没有对话。
能感觉出王书用是个很有经验的医生,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好半天,女孩才说:“医生,我总是在做一个梦。”
“做梦嘛,很正常。噩梦?”王医生问。
“医生,你不了解,”女孩顿了下说:“我的梦很怪。”她的口气忽然低沉起来,像是在说什么重大的秘密,透着神秘:“医生,我做的这个梦只发生在我过生日的时候。”
“哦,你说说吧。”
“我从小到大,自打记事开始,每到过生日的那天,就会做同样一个梦。”女孩声音有些颤抖:“我梦见自己坐在一条小船上,漂流在江里,江面平静,天空没有太阳,只有铅灰色的云。”
在她陈述的过程里,王医生没有发表任何见解,只是在专注地听着。
“然后不知怎么的,漂到了一片小树林。我像是知道什么,迷迷糊糊从小船上下来,走到小树林前。”女孩口吻突然变得害怕起来:“就在那里,我见到了她。”
“谁?”一直沉默的王医生问道。
“我看到了我自己。”女孩透着惊恐,声音变得尖锐:“她从树林里走出来,没有穿衣服,赤着脚,踩着满地的落叶,一步一步走向我。”
“那只是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王医生说。
“不!”女孩歇斯底里:“我知道,那就是我,因为……”她顿了顿:“我能从她的视角看到站在树林外的我!”
听到这里,不知为什么,我后背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竟然冒出一种过电的感觉。
我害怕的倒不是这个女孩的噩梦,而是一种莫名的疑惑,为什么圆极道长把我们介绍到这里?心理医生给我们放了一段一个得了心理疾病的人莫名其妙的梦,和大师兄修行的三元法门又有什么关联呢?
我想不出其中的联系,这种感觉让我感到无比的压抑,心里充满了阴霾。
第三章第二个怪梦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音频里王医生问。
那个女孩道:“我在梦里害怕极了,可偏偏又动不了。那个‘我’从树林里走到我的面前,她不停地打我骂我,还要拖着我进树林。不知为什么。我知道如果自己进了树林,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我拼命地挣扎,挣扎……然后我就开始跑,那是我从来没到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树林,看不见路,看不见光,我赤着脚低头跑着。”
“赤着脚?”王医生疑问。
“是的。”女孩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鞋子没了,光着脚。当我觉察到这一点时,停了下来。心脏跳的快从嗓子里飞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让我毛骨悚然。”
“怎么?”王医生问。
音频里传来椅子的声音,女孩的声音变得清晰而又低沉,给我的感觉是,她拉了一把椅子,凑近了录音装置。
她低低地说:“那个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从树林里出来的另一个‘我’就是没穿鞋的。而现在我的鞋又没了,是不是说真正的我消失了,我已经变成了那个‘我’。”
这个女孩的指代非常模糊,如果不是从头开始听音频,很难理解她所说的“我”所指代的对象是谁。她的思想状态似乎已经分裂和模糊了,先后出现的两个‘我’,让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封闭其中。
我有点坐不住了,这次过来不是研讨精神病人的病情。我们的目的是找到大师兄修行的线索,可扯来扯去没个重点。我偷偷看了看解铃,他倒是很沉稳,没有急躁,聚精会神地听着。
“你继续说。”音频里。王医生对那个女孩说。
女孩说:“我跑,到处都暗无天日,我也看不清方向,就一个念头,跑。跑着跑着,我来到一栋大楼前,这栋大楼阴沉沉的,看上去特别熟悉,可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我也是慌不择路,跑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间医院,走廊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在梦里能闻到味道?”王医生问。
“能听见声音,闻到味道,这些感觉都非常清晰,甚至醒来之后还残留在我的感觉里。”女孩说。
“继续。”
“我在黑洞洞的医院走廊里跑着,天花板虽然亮着日光灯,可周围还是特别的阴暗。”女孩说:“虽然看不到那个‘我’,但我能感觉到她已经进了大楼,在身后不知什么地方慢慢追来。医生,你能理解我的那种恐惧感吗。”
“我能理解。”王医生说:“是人就会有做噩梦的经历,大部分人都会梦到被梦里的东西追,你不用太紧张。”
“医生,你还是不理解。”女孩竟然抽泣起来:“我害怕极了,那时候感觉特别孤独,感觉全世界都抛弃我了。害怕、孤独、孤立无援地逃跑,我已经支撑不住了,呜呜。”
“你继续说吧。”王医生道。
“然后我就跑进了一个房间,”女孩说:“推门的瞬间,我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我想收手,可收不了,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让我每次都进入这个房间。”
“你是说你在其他相同的梦里,也是进入这个房间?”王医生问。
“对。”女孩说:“你理解了,我从小到大每个生日都会做这个相同的梦,在梦里,每次我都会跑进相同的房间。在进这所房间前,我还意识不到自己在梦里,可一推开这扇门,我就知道自己是在梦中。我不想进这扇门,可控制不住自己。”
“门里是什么?”
“里面,”女孩的口气忽然一变,变得无比遥远而幽深:“是一间人体标本的展览室。”
王医生喘了一声很粗的鼻息,女孩的感觉敏锐:“医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说。”他道。夹宏引扛。
女孩说:“里面放着很多铁架子,特别长,从房间的这头一直码到那一头。架子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罐子,里面灌着福尔马林,泡着很多人的器官。有人头、有眼睛、有鼻子、有心脏,甚至还有男人的下身。我正看着,忽然‘哐’的一声,房间门被人推开,我回头看,非常黑,地上拉出了长长的黑影。我吓得差点昏厥过去,我知道那个‘我’追来了!我勉强支撑住,小心翼翼绕着架子跑,不想被她发现。绕着绕着,我自己也迷糊了,这些架子形成了一个很复杂的迷宫。我正庆幸自己逃脱,忽然一抬头我看到了墙上不知被什么人画着一个很古怪的图案。”
听到这里,王医生把音频摁到暂停,他从桌膛里翻出一个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张图片递给我和解铃。
这是一张A4纸,上面用铅笔画了一个很粗糙的图案。看上去很像一个“6”字,“6”的头部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