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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士兵突击-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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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三多见势不对,在心里做了连连后退,他说我爸说,这叫公平竞争,咱谁也怨不着谁。说完,掉头就跑开了。成才几个吆吆喝喝地追在后面。

    许三多确是跑得贼快,但慌不择路一脚踩进了水稻田,立刻让人围了起来。这小子连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他头一抱,往地上一缩,将屁股出卖给了成才他们。成才几个一拥上来就连掐带打,打得许三多哇哇大叫。

    许一乐从边上经过,却不帮他,嘴里还嘟囔着:使劲打,打死才好呢!

    许二和出来了,他趿拉着鞋,在田垄头晃荡着。

    许三多大叫着:二哥,我被人打啦!

    二和一声呐喊,捞起把锄头,踢飞两拖鞋,便杀了过来,吓得成才一帮转头就跑,二和紧紧追着,直到被赶来的村长拦住。

    村长大喝道:许二和,你个死剁了头的!要伤了人我叫警察过来!

    许二和不怕村长,他说谁要再打我许家,我码百十号人过来,咱有人!

    村长看来也奈何不了许二和这个刺头儿,只好悻悻离开。

    一顿揍对许三多来说无伤大雅,他爬起来拍拍屁股,好像就没事了。

    二和斜视着眼前的弟弟,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说你当兵?咱爸怎么把你塞进去的?

    许三多说:你们都没当上,我就当上了。

    二和一个绊子把许三多摔倒了,然后再田垄头坐着。

    许三多若无其事,朝二和凑过来说:二哥。

    二和说:干啥?

    许三多说:没事。

    二和说没事滚一边去!

    许三多没滚。两兄弟安静地坐着,看着眼前的暮色在慢慢地落下。绯色的山村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是世外的仙境。

    二和。许三多又叫了一声。

    二和说:到底干啥?

    许三多兴笑,还是没事。

    许二和回头看看弟弟那张憨憨的脸,忽然有些舍不得,他说到了军队,有人跟你来硬的,你不能软。软就没人帮你了。

    许三多不懂,他说怎么硬啊?

    许二和给许三多比画他的拳头,他说这么着……嗨,跟你说个屁,什么时候你敢跟人动手?

    许三多说:那,那我不敢。

    暮色越来越浓,许二和都看不清弟弟的脸了。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儿,说你走了,二哥回头也要走了,二哥不想在这呆了。这么个地方,点痔就把全村逛完了,二哥呆不住。

    许三多一时惊讶之极,他说二哥要去哪儿?

    不知道。

    二和转口问:你要去哪儿?

    许三多说:我当兵啊。

    二和说:为啥要当兵?

    许三多犹豫了一下,他说毛主席有句话,说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是为了同一目的走到一起来的。这个目的就是崩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疆土,这是我们这个民族自诞生以来贯穿了五千年历史的神圣使命,崩我们的国家也就是崩我们自己,崩我们的生活和传统……

    得得,谁告诉你的?二和不想听这些东西。

    许三多告诉他,是今天老师让背的,刚才一紧张全忘了,现在又想起来了。

    你挺得意啊?

    许三多憨憨地给哥笑着。

    二和搓搓弟弟的头,说得意啥?看看吧,要离开家了。

    许三多愣住了,眼光慢慢地也显得有些惆怅起来。

    第二天,村长领了几个人在挨家挨户地往墙上刷着植树造林的标语,许三多过来畏畏缩缩地叫了他一声。他说村长。村长听到了,却不理他。

    许三多说:让成才去吧。

    村长这才一愣,吐了手里的活,他说你说什么?

    许三多说:我说当兵,让成才去吧,我不去了。

    村长把手上的刷子给了别人,歪着脖子看着许三多。你说让谁去就让谁去啊?你以为是你许家的事情呢?告诉呢,打人家说要你,你就跟国家挂上钩了,那叫个……叫个国家公有财产!瞧见那没有?许三多顺着村长的手指看着刚刚写到墙上的那些标语,写的是:砍树是要坐牢的!他发现每个字都张牙舞爪的。

    砍树是要坐牢的!不去也是要坐牢的!

    村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许三多的嘴巴眨眼就扁了,象是要哭。

    村长说别哭,哭也是要坐牢的!

    许三多转身就走了,走得泪汪汪的。

    他心想,这个兵看来不当是不行了。

    一年一次的军歌本来是很嘹亮的,可车站的人群过于喧闹,于是添了几分杂乱。送行的家长们算是热闹了,而且有人开始哭了起来。终于新兵蛋子们大声唱着刚学的歌过来了,由几个人武部官员带领着,一张张年轻的脸,象胸前的大红花一样兴奋。

    家长们又是抹泪,又是鼓掌,然后冲入人群中将好好的一支新兵队伍给肢解了,然后开始唠叨,开始叮嘱。史今不停地提醒着:保持队形!保持队形!但怎样努力都是白费的,他只好屈服了,苦笑着退到了一边。

    看着儿子身上的军装,许百顺兴致勃勃的。

    他说了不起了歌龟儿子,转一圈让老子看看!

    许三多不甘不愿地转了一圈。

    反着再来一圈,龟儿子!

    许三多不干了,他说不转了。

    啊呀喝,不听你老子的了?

    许三多说,爸说话不算话,爸那天跟班长赌咒纺,说日他现任的不叫龟儿子了!

    许百顺确是做贼心虚,瞧着史今往这边瞧过来,声音马上低了下去:我生的你,我叫你龟儿子怎么了?没你老子保家卫国能有你这身行头?你老子干过民兵!

    许三多却告诉父亲,我要去的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再说你那叫啥保家卫国?弄个徒手突刺象抡锹把子,还把左右手弄错了。你还跟班长说我擤鼻涕不打紧,你当年可是尿过炕!

    许百顺一掌就要打在许三多的脸上,他说我是给你长出息才压的自个!尿炕?尿炕的人能生得出三个儿子来?说了你也不懂!便去瞧那边的史今,回头说行,我看你是早琢磨着要反,跟你那二哥一个样。

    二哥说他不反你,他给你留面子。许三多对父亲说。

    屁!大人事你少管!我跟你说,你们这班长人还不赖,到了部队上贴着他走,他能帮你拦枪子儿。

    我帮班长拦枪子儿!许三多说人这辈子是得当过兵,有了那几年打磨,一辈子都知道有个东西叫腰板,挺起来就是响当当,活得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许百顺一听愣了,忙叫喊着停,我听这话又不像你说的,谁教的?

    许三多退挺腰板∝人武部长给我们训话说的,人可是打过凉山的!

    许百顺说,我是说你别太勇!中华人民共和国没你就不成个国啦!

    这时,新兵们的歌声响起来了。许三多声音是最响的。唱的是《再见吧,妈妈》,歌词里又是牺牲,又是牵挂,弄得许百顺都气急了起来,他说你妈又没来,这鬼歌唱给她听去!这又是谁教你的?!

    许三多说:也是县人武部长,他说他们在前线天天唱这歌。

    许百顺突然喊道:不许唱!

    不想有个人走了过来。是个中年人,他称赞许三多说,小伙子唱得好!唱得老子想要打仗!说完就走了,许百顺悄悄地就问道:他又是谁?

    许三多说:他就是人武部长!

    许百顺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眼圈有点红。好在周围的人已渐渐稀疏,家长们正聚往几节车皮外的闷罐车厢,他们的儿子都已经上车去了。许百顺看了看他们,对许三多说:去吧,你去死吧!

    许三多没见过爸这样,顿时愣了,他说:……爸,那我走啦?

    走吧走吧,就当没生你个王八日的。

    许三多无心再计较这“王八日的”跟“龟儿子”有什么区别,铀一声嗯哪,就上车去了。许百顺一步上来,往许三多手里塞了一点钱,说拿去,这是一百块,以后每月给你寄四十。

    许三多嗯哪了一声,他说不要!

    许百顺说拿去!每月四十,败家子呢!

    许三多忽然发现,爸原来和家乡一样,是要走时才觉得依恋的,但这两人都不会表达,他看父亲一眼,打算赶去那边车厢,却撞上身后两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

    你刚才唱得好呀?他们说,会不会唱这个?“咱当兵的人,是个大傻瓜……”

    许三多立刻慌张了,说不会。

    许百顺见状跑了过来,说干什么?打架会不会?

    许百顺年老体衰,被推了一把,但他绝不示弱,立刻跟人撕巴起来。许三多惊惶失措得连连后退,一到这种时候,他的脑子都是木的,连叫人的勇气也没有。

    许百顺对他喊道:龟儿子还不给我上!你瞧好了。说着就是一拳,打在一人的脸上,他说当兵就得这样当!

    这时有人跑了过来。是从闷罐车那边飞跑过来的史今,他手一挥,把那两人吓得后退了。

    史今喝道:需要我教你们什么吗?

    那两人立刻意识到这主不善,说不用不用,就是瞧子弟兵亲切,来问候一下。

    一边歇着!史今对他们吼道。

    那两人不怀好意地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史今回头看这爷俩,许百顺刚才明显吃了点小亏,在擦着脸上的血道。魂不附体的许三多在一旁看着,伸手想碰碰父亲的脸,被拦住了。许百顺说滚吧滚吧,看你当了兵也没强似什么。许三多打了个转身,木木愣愣地要去找那两人讲理,被许百顺在屁股后给了一脚,让许三多赶快上车!骂完,有柔和地吩咐道:当了兵不兴打架,你打架,班长不要你了。

    许三多说我知道。

    许三多上车的背影象个小老头。

    许百顺看着,又是欢喜又是失望。

    史今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打了个军礼,最后一个跳到了车上。

    列车一声长鸣,慢慢往前移动了。许三多挤在门口,看着父亲死要面子地挤在送行家长的最外围。两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忽然,许三多被人在背后捅了一下,回头一看,才看见是同样穿着军装的成才。

    我还是来了,我爸有人。成才说,有点示威的味道。

    许三多没心思理他,转了头继续凝视着父亲。

    家长们都随着车走着,许百顺也随着车走着,这时他发现被人撞了一下,一看,竟是刚才的那两个混混,他们在对他乐着,他们知道,现在那个狠兵不可能下车了。

    许三多一看就往下跳车,却被背后的史今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拔了起来。

    许三多挣扎着,喊着:让我下车!让我下车!

    史今一言不发,一手把着门,一手死抱着许三多,帽子都被打飞了。

    许三多看见父亲已经跟那两人打起来了,但列车已经越来越快,这时,许三多看见有人正朝父亲的方向飞奔过来,但也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那是来送行的许一乐,他的大哥。

    许一乐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对车上的许三多喊:

    三多,我不生你气,我来送你啦!

    正说着,被许百顺一掌掴在脸上。

    许百顺也朝许三多嚷道:儿子,好好活啊!

    列车这时驶出了车站,史今把许三多刚一放下,许三多便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说班长,我爸刚才叫我儿子了。

    史今捡起地上的军帽,在许三多的后脑上轻轻地打了一下。

正文 第二章:是马是骡

    马:家畜,颈上有鬃,尾有长毛,供人骑或拉东西。

    骡子:家畜,由马跟驴交配而生。鬃短,尾巴略扁,生命力强,一般没有生育能力。可驮东西或拉车。

    如果你象我一样见识短浅孤陋寡闻,就实在该有一本《新华字典》,如果你象我一样常翻字典,需要依赖这本小书给出的解释,就会找到上边给的两句话,板板钉钉搁在那,虽说那解释让这一说平添几许陌生,可班长告诉我,那叫定义。

    定义,就是用不着你去怀疑的意思:有那工夫干点别的!

    这时我当兵学会的第二件事情,你走进这个队伍,跟大家一样,或者说尽可能跟大家一样,你就不要怀疑,不要怀疑任何一件事情:从命令……到这种简简单单而又叫人似懂非懂的……定义。

    在部队,我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一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有点疑惑,于是去翻字典,却翻出第二个疑惑,为什么字典里的骡子与马,和我平常见的不大一样,骡子是啥马是啥的疑惑,想来不是大疑惑,后来也就淡了,可是骡子是马的疑惑,一直是我们新兵全体的疑惑。

    到底怎么是头骡子怎么是个马?骡子不好,马好,被当作骡子的孬兵都知道,骡子和马除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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