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芊芊-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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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桓默不作声,还是低下了头,揪着衣服道:“不是的……”
曹操伸手一把拉过我,我也是一瞬抓住子桓的手,吸一口道:“不要!我不要跟你走!”
他拉得越发使力,我也使出吃奶的劲儿揪着子桓,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可他一直低头看地,被动的往前拖了一步,继而伸手过来就要帮我,开口道:“爹——”
他话还没说,曹操已经反手打过一个耳光,将他扇倒在地,“逆子!”
我吓得不轻,一时愣着说不出话,反应过来之后便去扶子桓,他却一把推开我强硬的站起来,不卑不亢的解释道:“爹,你贵为相爷,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又何必为难一个女人呢?”
曹操上前一步,威严道:“你说什么?”
眼看着他又要动手,子桓却昂起头,像是丝毫不畏'TXT小说下载:。。'惧,我连忙挡住道:“你干什么啊,他是你儿子,打了他你不会心疼吗?”
曹操不言,摔袖离开。
我看着他走了就好,转头发现子桓也走了。我跟上去,向他道歉,他两耳不闻:“我不想见到你。”
他猛地停住,我一下撞上他的后脑勺,摸了摸鼻梁,他眼里带点泪光气道:“你给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往旁边走去,悻悻道:“……不行,我的事还没办成。”
他怒道:“你再不走,过不了几天就给我爹办了。”
我也气道:“你年纪轻轻,出言不逊,你爹是怎么教导你的。”
他丝毫不觉得惭愧,向我走来,我退后一点,他仗着比我高出一丁点的身材压迫过来,邪道:“你若再不走,就算我爹不办了你,总有一天我也会动手的!”
我吸一口气,方才还觉得他是大好青年,现在一下就变得跟曹操一个血脉的了,天不怕地不怕道:“你们果然是父子,都这么下流!”
他抓我的手腕一把拉近,那眼神比起曹操来更为瞧不起人,“你都没见过我下流,是否需要我让你开开眼界呢?”
我甩开他的钳制,他也站直道:“不想死,就离开相府。”
我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腹诽了一百遍混蛋。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我才摸索到了自己的院子,那里侍画正在煮我最爱的鱼,我也是闻着香味才一路过来的,侍画见我开心道:“夫人你终于回来了!公子说得没错,只要一煮东西,你跑再远也能找回来。”
我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然后坐下来香喷喷的吃饭。
我吃得饱饱的,睡到心满意足醒来,侍画已经不在房里,窗口站着一抹修长的身影。等他一咳嗽,我便知道了他是郭嘉。
我依旧没有起身,但看他站在我书案前,伸手翻着我看的《诗经》,那还是师傅随身带的一本,上面仍旧留着他写的十六个字:
蒹葭芊芊,在水一边;后会无期,此生难念。
我瞥眼看到那个模棱两可的“念”字,心里一阵痛楚泛滥开来,闭眼再睁眼,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他正在等我起床教我写字读书一般。
那张纸已经很皱了,根本经不起任何摩挲,因为那上面全是我的泪水,一遍遍浸染,一遍遍褶皱。
书页泛黄,字迹模糊,明明已经看不到什么了他却还是凝视着,仿佛能看出更深一点的意境来。
我翻个身朝里,不再看他。他也不懂我醒是没醒,放下诗经走来,像从前一般坐到我床边,伸手想要触摸我的时候却是停在半空,慢慢收回。
他一直静默,我一直闭眼沉思。
他轻声喊一句“芊芊”,我没有回应。他给我将被子掖好,起身走了,关门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也随着湮灭了。
这屋子一下变冷,我抱着自己,把被子裹再紧也觉得寒气不断入侵,化成苦涩的泪水,点点溢出来。
第48章 兖州曹营七
夜里对面的灯盏一直未灭,我以为郭嘉在通宵达旦的看书,心里有点担忧但终是没过去瞧瞧。
师傅一直没有回来,怕是要到明天早上了。
侍画正要服侍我上床睡觉,我听得一声细碎,像是什么摔坏的声音,我赶紧推开侍画,吩咐她不要跟来。
声音是从郭嘉房里传来的,我一推开门就是扑鼻的酒味,烈得我咳嗽几声。往里去的时候,又是一声脆响,我急忙唤道:“郭嘉!郭嘉!”
我走进内房的时候,碎片正好溅来,擦伤脸颊,我“啊”一声捂住,借着微弱的光只看到郭嘉一个人坐在地上,四周全是酒水和瓷片。
他扶着书案像是神志不清,连我喊他都听不见。
我过去一把扶起他,可看他瘦弱,体重不轻,我根本拉他不动。便蹲下身子到他身边,摸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我掏出手帕给他拭汗,他不住呢喃,口里说着胡话,我凑过去也听不太清,拍拍他的脸,难过道:“你这样身体怎么会好呢?我扶你去休息。”
他不听话,印象里他总是怎么固执,谁也劝不动他,他转眼还要去抓书案上的酒坛,我一把拉住,生气道:“你别喝了!你这是在作贱自己吗!你还要不要命了!”
他一下甩开我,我差点跌倒,从后边抱他拖他,死活不肯让他去碰酒。
我站起身一下将书案上的酒坛全都撂倒,他一掌推过来,像是极为气恼,我扑在书案上,手下撑了一堆碎片,十指连心痛。
转眼看见他起身不稳,又是摔倒在地,我连忙爬过去扶他,伤心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无意间摸到他腿上全是粘稠,幽弱的亮光下一片鲜红,我立即抱他起来一点,手臂扫开一地的碎片,不再让他碰到。
他似是痛得昏迷,我暂且让他靠在怀里,撕破一点中衣,给他把大腿上扎好,止住伤口。
但是地上太凉,我一个正常人坐久了也觉得寒冷,更别说他还体弱。趁着他睡着,我赶紧侧身一点挪开,继而蹲在一侧,伸手横抱过,将毕生力气使上,终于把他抱起。
放到床上的时候,我累得手都废了。挺挺腰杆站直,我擦一把汗,出去捧了一盆热水过来,就着一片混乱,把他的衣服全都扒下来,扔到地上。
还好,他虽然纤瘦,但还不至于只剩一把骨头,我放心叹一口气,拿了毛巾给他擦拭。感觉到他冷,便放下床帘,盖过一点被子。
还记得小时候从来都是他照顾我,关心我,有生以来第一回换了彼此,我甘心情愿。
花了半天时间才把他全身擦得干干净净,又是上了点伤药,绑好绷带,穿上整洁的里衣。
我撤走水盆,大致收拾了下屋子,因为不想亮灯吵着他,就只好随意打理,大概能走人就好。
我白日里睡得太多,现在一下也睡不着,推开门的时候中天的月亮正亮,银色的光辉洒满大地,我手里抱着郭嘉换下来的衣服朝旁边走去,端一盆水洗起来。
我还从来没洗过衣服,顶多洗个手帕毛巾什么的,师傅还说郭嘉小时候给我洗过尿布,我一直以为是真的,直到后来才知道是师傅唬我的,他这么清高,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但是现在想想,好像又有点相信了。
洗到一般的时候,里屋传来一点动静,我急急跑过去,却见他正茫然起身,揉着脑袋,我过去扶他道:“怎么了怎么了?”
他靠着我难受道:“……急……内急……”
我“哦”一声,连忙扶了他去找夜壶,他站都站不稳,我也只好双手把持着他。看他褪下裤子,我猛地吸一口气侧过头去。再一想他方才还被我擦过一遍,怎么现在这么害臊。
上了床他又一头栽倒,我累得坐在地上喘气,心想当个下人果真够受的,以前周瑜一家算是待我极好了。
我怕他再有别的事自己处理不来,便就盘腿坐在床边,安静的守着他。
等所有的事情全都平复下来,才觉得全身诡异的疼痛起来,但心里却是有点温暖,至少现在我和他是在一起的,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床上的呼吸声逐渐变重,他似是进入酣眠,我扒开一点床帘想要看看他,可是他却转了个身,背向我。
我兀自叹一口气,继续坐回原地尽心尽力的守着。
第一个吵醒我的不是郭嘉,却是外头拼了命敲门的侍画,她的大嗓门把熟睡的郭嘉也是吵得拉起被子盖住。
我小步跑出去,打开门骂道:“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呢?”
她见我更是大惊失色,张大了嘴被我一把堵住,她又低头看我的手,继而一把将我拉出,哭道:“夫人,那个郭嘉打你了吗?你怎么脸上手上都是伤!”
我安慰道:“没事,都是些擦伤,不碍事的。我们先走,别吵了他睡觉,我很难得看他早上还不醒的。”
师傅大概是中午回来的,郭嘉差不多也是同时醒来,而我那时正在呼呼大睡。
我睁开眼的时候又是黄昏,床边坐着个曹操,把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侍画已经不翼而飞了。
我即刻提高警惕,他手伸过来一点,我就朝后退了一点,他缩手道:“听闻我夫人下午来找过你?”
我疑惑道:“是吗?”
我当时睡得正熟,什么也不懂,估计就是想找麻烦也是没辙吧。曹操趁着我一瞬的失神,一下碰了我的脸上,我惨叫起来,摸过脸是一道长长的伤痕。
他皱眉道:“谁伤你的?子桓的母亲?”
我也终于明白那女的为什么不为难我了,估计过来看我一脸划伤就十分开心的走人了。
我摇头道:“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是她。”
他细细抚摸过一点,我不寒而栗,他突然钳住我的下颚抬起,眼里露出一点锋芒:“你莫不是故意的?”
我辩解道:“怎么可能?我再傻也不会——”
他越发用力:“你怎么是傻,分明聪明过头了!你以为你毁了自己的脸我就会嫌弃你了?”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要是这样有用的话,我还不如去求师傅给我一剂药,来得有效。
他慢慢伏近,我撑着后仰,鼻息吐了我一脸,强势的感觉压迫着我逼我就范,“我为你打造的铜雀台,不懂有多少女子愿意上去……明日我就带你去那儿如何?”
我为难道:“不……我住这里很好。”
他一下扑来,我径直躺倒,赶紧翻了个身从一旁跑下去,他随即起身,看我奔出门外,不屑道:“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
我站在门口停步,转身看他:“你府上美人不计其数,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执着于我,我比起她们算不得什么美貌。”
他回道:“是你妄自菲薄了,纵观这天下,我觉得你数第二,便没人做第一。既然你是倾国倾城第一人,也只有我曹操才配得上。”
我随性想起道:“那什么甄……甄,不是跟我长得很像吗?她比我年轻,你为何不去找她?是不是她是袁家的媳妇,你就不敢去抢呢?”
他不怒反笑:“小乔你这是在激我吗?”
“甄宓我自然也会得到,这你不用替我担心。”
我皱眉道:“同样的东西有两样不嫌腻吗?”
“那便把甄宓留给子桓好了。”
我冷眼,说来说去还是没把他绕晕,倒是把我自己给赔进去了。
我看着他走来,即刻转身跑出去,可是我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像是阴魂不散。更可恶的是,我躲得汗流浃背,他却大步流星追得从容不迫。
他道:“你总是有这么多花招,无妨,我也多的是时间。”
我转眼跑到桃花林,那里一群美人,我连忙拉了她们道:“听好了!曹操说……他说今天谁要是能和他共寝,就把铜雀台赐给她!”
我回头转眼看到曹操已经走了过来,赶紧加快了步伐奔跑,莺莺燕燕们果真众星拱月般将他拦住,热情得让他挪不开一步。
我站在远处弯腰喘气,心想终于开脱了,便慢慢的走回去了。后来找到侍画的时候,才发现她一早就被人打晕了放在门后面。
她当即控诉曹操的罪行,说他出手重的像是要把人打死一般,我道这打晕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