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尸衣-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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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激动的心在“嘭嘭”直跳,他快步上前,未到屋门口便已大声喊叫起来:“山人叔叔,寒生来看你啦!”
门里走出来一人,寒生一见几乎背过气去……
那笑盈盈走出来的人正是蒋老二!
第二十三章 探谷
“你这娃子怎么又返回来了?”蒋老二面露诧异的表情,三角眼斜瞟着寒生道。
寒生半晌缓过气来:“你,你说什么返回来?我进来的是另一个山谷呀!”
“哼,我刚刚吃完山鼠干,你就又转回来了,你看看。”蒋老二伸手把饭碗递过来,碗底还剩有半只鼠头没吃完。
奇怪,我和笨笨明明是走的右侧的山谷。
寒生二话不说,抢步走进草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木板床,简单的桌椅,刷着白灰水的墙壁,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
这个墙壁上有山水画!
寒生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蓦地,他止住笑声,转过脸凝视着蒋老二,平静地说道:“吴楚山人在哪儿?”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山人。”蒋老二的脸色很难看。
寒生慢慢地蹲下身,自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玻璃瓶,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冷笑道:“这是什么?这里面还残留着我的尿液呢!”
蒋老二的大鹰钩鼻子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三角眼紧紧地盯着寒生。
寒生也以不甘示弱的目光凝视着蒋老二。
两人就这么久久地对视着……
朱彪一路疾奔,午后不久就已回到了南山村。
听完朱彪的汇报,吴道明沉默了老半天,才缓缓说道:“那老者的相貌你都看清了?再说出来听听。”
朱彪回忆道:“这个人估摸着有六十来岁,瘦高,长着一只大大的鹰钩鼻,山羊胡好像是黄色的,我躲得远,再细致就看不清楚了。”
此人难道就是寒生背后那个神秘的高人么?中原地大物博,民间藏龙卧虎,想这黄山一带周边数百公里,山清水秀,隐匿个把高人也不足为奇。
“你带我去。”吴道明决定要会一会这个世外高人。
“明天一早吗?”朱彪问道。
“不,现在。”吴道明思索着道。
简单收拾一下,两人便向大鄣山进发了。
吴道明虽已年至六旬,攀起山路来却身轻如燕,这自然得益于一甲子的童子之身了。当朱彪已经大汗淋淋之时,这吴老还是心不慌、气不喘,面色依旧。
“吴老,您的身子骨真是硬朗啊,我这年轻人体力跟您比都差得多啦!”朱彪气喘吁吁地恭维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注目眺望那利剑插云,气势磅礴的大鄣山擂鼓峰,但见“旋转顿挫起伏,犹如旌旗刀戟”,遂点头说道:“《山海经》中称这大鄣山为‘三天子都’,果然是王气葱郁,秦分天下三十六郡,其今苏皖浙赣之一部为‘鄣郡’,眼光的确独到。此地不愧为中原钟灵发脉之地。”
“我们走吧。”吴道明吩咐道。
前面就是那株老樟树所在,树的两侧各有一个谷口,朱彪指了指左边的谷口,说道:“我们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吴道明示意朱彪前面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谷中。
“嘎嘎……”惊起了两只硕大的乌鸦,抖动着羽毛怪叫着向山谷深处飞去。
吴道明一面走一面观察,见此谷植被茂盛,白云出岫,溪水潺潺,成片的樟树林郁郁葱葱,心想,隐居此世外桃源之地,必是化外之士,大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只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如此静谧去处,竟有乌鸦为伴,却是不太祥和啊。
前面出现了一间土坯草房,几畦绿油油的菜地。
朱彪点点头,说道:“就是这里了。”
吴道明拉住了前行的朱彪,面对隐士高人,且不可唐突。
“何方高人在此隐居,岭南吴道明冒昧前来拜访。”吴道明朗声说道。
门内转出一个瘦高清癯之人,正是蒋老二。
“请问,你们找谁?这里只有守林人。”蒋老二客客气气地问道。
吴道明如炬的目光扫过蒋老二,心下暗自吃惊。
此人身长不茅立,瘦而不鹊寒,青面深如渊,鹰鼻高而弯,尤其是那绺黄色的山羊胡,颇为罕见。俗话说,“少年两道眉,临老一付须”,这人天生异相,必有过人之处,且不可小觑了。
“哈哈,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吴道明点头致意,态度恭敬。
“蒋老二。”那人道,其声如破锣般刺耳。
吴道明心下叹道,所谓“禽无声,兽无音”,此人竟有声无音如兽,名字也是如此粗俗,看来得多加小心才是。
“先生在此隐居多年了吧?”吴道明进一步试探道。
“几十年了。对啦,你们来谷中干什么?不是来偷枇杷果的吧?我还以为是那些猴子干的呢。”蒋老二说道。
“胡说,你看我们像是小偷吗?”朱彪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
吴道明瞪了朱彪一眼,对着蒋老二微微一笑,又说道:“先生说笑了,请问,今天上午是否见到一个领着一条黄狗的小伙子入得谷内?”
“没有。”蒋老二径直答道。
“又是胡说,今天我明明跟着入谷看见你们说话了呢。”朱彪大声说道。
吴道明微笑不语,默默地看着蒋老二。
蒋老二的三角眼冷酷地盯在了朱彪的脸上,朱彪蓦地感到身上一阵寒意。
“哈哈,我们远道而来,先生不请我们进屋坐坐么?”吴道明笑道。
“请进。”蒋老二让开身子,请他俩入内。
进得屋来,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土坯草房,墙上刷着石灰水,一张木板床和桌椅,除此再无他物。
“先生生活如此简朴,且精神矍铄,我看不像是一个守林人吧?”吴道明冷笑道。得进攻了,没空跟他打哈哈。
“那你看我像个什么人呢?”蒋老二似乎有些不高兴。
“吴某不才,麻衣神相略有小成,我见先生面生黄须,身聚老阴之气,此乃守陵人之相貌啊。”吴道明微笑道。
蒋老二一愣,随即嘿嘿两声,一改粗鄙的口吻,缓缓说道:“恕老夫眼拙,您是……”
吴道明拱手施礼,道:“岭南吴道明。”
“这位是……”蒋老二眼光扫向了朱彪。
不待吴道明回答,朱彪挺起胸膛朗声答道:“我就是南山村小队长、民兵排长朱彪。”
“唔,朱队长,你既然上午来过谷里,一定很累了,先上床睡会儿吧。”蒋老二话未落音,突然出指如风,点中朱彪腰间昏睡穴。
朱彪刚要说不累,话未出口就已软绵绵躺倒了。蒋老二一只手轻松地提起沉甸甸的朱彪,略一使力便扔到了木板床上。
吴道明露以赞许的目光,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将是非常重要的,朱彪的确没有听的必要。
“好啦,吴先生自岭南远道而来卧龙谷,不知有何指教?”蒋老二正色道。
吴道明略一沉吟,说道:“请恕吴某无礼,蒋先生之事断不敢妄言打听,只是冒昧地问一句,上午入谷的寒生是我的朋友,请问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蒋老二目光逼视,冷冷答道:“并无关系。”
“哦,那他拖着伤腿走了几十里山路来谷中做什么呢?”吴道明问道。
“可能是想来偷枇杷果的,被我发现了就赶他走了。”蒋老二回答道。
难道此人不是寒生背后的高人?不对,此人眼光游移不定,断然是在撒谎,看其对朱彪下手之果断,决非等闲之辈。
“此去南山村只有一条山路,我并未遇见他回去,吴某虽然愚钝,但也知道他目前仍在谷内某个地方。”吴道明边说边留意提防着,这老家伙出手挺快的。
“你朋友的事与我何干?”蒋老二愠怒道。
吴道明见其话不投机,便转过话头,说道:“适才见先生手法,使的可是达摩点穴拳?”
“是又如何?”蒋老二出言颇为不逊。
“你身上老阴气太重,达摩拳御气点穴,你这一下子老阴气截入任脉,弄不好的话,朱彪岂不断了后?”吴道明柔声说道。
蒋老二愣了愣神儿,随即身上骤然升起一股极阴冷的杀气。
吴道明哈哈大笑,说道:“好在朱彪已经有了儿子,所以我倒不在意。”
蒋老二脸上绷紧的肌肉缓和下来,聚集起来的老阴寒气渐渐褪去,尴尬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吴先生讲笑了,老夫还当真呢。”他讪笑着。心想来人深不可测,如果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够占得了上风。“岭南吴道明”,这个名头从来没有听说过,当然自己封闭在谷中已有数十年,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此番也不知这人入谷有何用意。
吴道明心想,寒生这小子到哪里去了呢?若此人确为寒生背后的高人,并传给了寒生一些旷世医术,当然不会伤害寒生。若不是呢,那寒生就有可能遭到其毒手,因为来的一路上并未遇见寒生和他家的那条大黄狗。不管怎样,寒生十有八九仍在谷中。
“这里山深林密,人迹罕至,确是一处修行的好地方啊!”吴道明对蒋老二道。
“守林人自然都是在丛林深处。”蒋老二说道。
此人身怀武功,从刚才出手之狠,认穴之准来看,已非一般江湖好手可比,可是以这般身手竟然蜗居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几十年,实在是难以想象,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不得不在这儿,身不由己。这卧龙谷中究竟隐藏有什么秘密,以至于一个江湖高手默默在此守候数十年?
最关键的是,此人身上散发的老阴之气从何而来?
吴道明越想越兴奋,他断定此谷必有蹊跷,完全值得自己一探。不过,此刻不可操之过急,需要引蛇出洞才行,至于寒生那小子的生死下落,则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想到此,吴道明拱手道:“蒋先生,此番冒昧进谷,多有打扰,既然在下的朋友已不在谷中,吴某这就告辞了。”说罢,暗运真气,回手在朱彪膻中穴随意一拂,解开了他封闭的穴道。吴道明其实也是做给蒋老二看的,要他有所顾忌,同时敲山震虎,传递出信息,岭南高手探谷,迫使蒋老二有所动作。
蒋老二见之心下暗自吃惊,这岭南吴道明露的这一着兰花拂穴手已臻炉火纯青,功力远胜于自己,此人入谷定有所图,不可不小心防范。
朱彪懵懵懂懂地爬起身来,嘴里嘟囔着:“怎么一下子睡着了?”
吴道明与朱彪一路出谷,蒋老二止步于门前,象征性地挥了挥手。
吴道明一路走着,一路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同时留意观察谷中的景致。
到了谷口的老槐树下,吴道明示意休息片刻。
“嘎……”老槐树上的乌鸦又在聒噪了,令人烦躁。
“那边的谷口,你进去过么?”吴道明问朱彪道。
朱彪伸起脖子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们进去瞧瞧。”吴道明率先移步,向右侧的那个谷口走去。
第二十四章 守陵人
入得谷口,里面的景致竟与方才的那道山谷相仿,吴道明信步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
“嘎嘎……”两只硕大的黑乌鸦怪叫着从头顶上掠过,朝山谷深处飞去。
他站住了,这两只黑鸟似乎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起先的那两只。
在民间,乌鸦是一种很不吉利的东西,人们往往会把它同坟墓和死人联系起来,与给人带来吉兆的喜鹊截然不同。
樟树林越来越密,听得见里面叽叽喳喳的,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竟已快要落山。
走过密林,拐过山脚,谷中豁然开朗。绿油油的菜地,旁边有一间土坯草房,房顶升起袅袅炊烟,一股茅草燃烧的味道飘了过来,有着淡淡的乡土气息。
竟然是一模一样!
“奇怪,怎么与刚才的那个山谷一样呢?”朱彪简直呆愣在了那儿,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吴道明心中也是感到蹊跷,而且刚才一路过来他都仔细瞧了,不像是有人布置了奇门障眼之法,难道真的有两条相同的山谷?不但樟树林相同,溪水相同,就连房子菜地都相同?
搞不好,这间房里也有个一模一样的黄胡子蒋老二呢!
“你们怎么又回来啦?”一声问话骤然响起,门内走出一人,果真就是蒋老二……
“妈呀,这么回事?”朱彪瞠目结舌,拼命地揉着眼睛。
吴道明哈哈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边说边向蒋老二走过去,拱手施礼。
“请问你们返回来又有什么事儿?”蒋老二板着面孔道。
“再次见面,难道蒋先生不请吴某进去坐坐吗?”吴道明微微一笑道。
“请进吧。”蒋老二让开身子,请他俩进屋。
土坯草屋内的摆设与先前的那所房子相同,一张木板床,简单的桌椅,白石灰水粉刷过的墙壁,唯一不同的是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
“茂林石磴小亭边,遥望云山隔淡烟。却忆旧游何处是?翠蛟亭下看流泉。”吴道明望着墙上的一幅元末黄公望的浅墨《林壑图》吟道。
蒋老二默默不语。
“蒋先生甚有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