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之花-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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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又有一个细节从普克记忆里浮现出来。
那是普克在项青家,与项青家的钟点工张阿姨聊天时谈到的内容。他们聊到三月三日那大项伯远的状况,普克问张阿姨,知不知道那大项伯远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当时张阿姨说,她去项家上班时,项伯远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了。而且那天下午项青也在家里,张阿姨来了以后,项青才离开的。
可是在此前普克与项青的谈话中,普克也问到项青,三月三日那天项伯远是何时开始不舒服的。项青的回答没有十分确定,只说,据她所知是从晚饭时开始的。
项伯远与项青这一对父女之间的关系,马维民曾向普克介绍过,是十分密切的。项青自己也说她和父亲关系很好,父亲生活上的琐事都由她照料,包括吃药这一类事情,所以她才对父亲那瓶药中已经服用了多少颗药有很大把握。那么,如果三月三日下午项伯远感到不舒服,而项青又在家中,项伯远难道会不告诉女儿自己的身体状况?
普克现在想起来,那天听到张阿姨谈到这件事时,自己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似乎曾经想再问问项青什么,可当时又不是十分清楚自己的问题。此刻,这个问题清晰地出现在普克脑海里。虽然项青在对普克陈述三月三日的情况时,没有提过她那天是什么时候回家的,但以项青细致的个性,不像是忘记告诉普克那天下午她在家,而更像是故意一带而过,给普克造成一种错觉,认为项青那天是与平时一样,在下班时间回家的。
普克问自己,真的是因为自己当时思路不明晰,才没有问项青那天下午是否在家这个问题吗?还是因为普克由于对项青的好感,而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个问题的存在呢?是不是普克那时已经发现,项青心里一定隐藏着某种没有告诉自己的秘密,自己却下意识地维护着项青,所以才对那个问题避而不谈?
普克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的感情用事。他继续想下去。
在欧阳严被杀的案件里,周怡当然是一个重要的嫌疑对象,目前几项证据似乎都在证明这一点。普克三月二十五日星期六凌晨在项家客厅里遇到返家的周怡时,周怡的反应明显异常。欧阳严家浴室里找出的毛发中,经DNA检验,除了欧阳严的,便是周怡的。在昨天马维民普克与周怡的谈话中,周怡的表现也明显说明了问题,虽然一时找不到漏洞,但搪塞隐瞒的态度一看即知。
而在此之前,三月二十三日星期四晚。普克与项兰的朋友阿强去查看欧阳严家的住址后(那时普克还不知道那是欧阳严家,只是项兰怀疑周怡与住在那个地址的人有染),一行人回到项青家,遇到返家的周怡,项青为大家互相介绍,当周怡听到阿强的名字时,很明显地表现出惊诧和慌乱,虽然她随即做了掩饰,但在场的人基本都看出来了。
难道当时周怡表现出的慌乱,真的是因为她在星期四晚上见到阿强时,便想起了去年底在欧阳严家的单元楼道里曾见过他一次吗?
从昨天与周怡的谈话情况看,周怡的确极力想隐瞒她与欧阳严之间的关系,虽然后来发现形势不对,不得已又承认了,但可以看出,周怡平时一定会很小心地保持与欧阳严之间的来往。那么在她去欧阳严家约会时,肯定会小心谨慎,避免被人发觉。但项兰阿强跟踪周怡的那个晚上,周怡直接去了欧阳严家所在的单元,说明起码在那时,周怡并没有对自己被跟踪有所察觉。而当阿强也跟着上了楼时,周怡虽然任何门也没进又下了楼,却也只能说明她是因为小心,而并不一定是认识阿强或怀疑阿强,否则,稍过一会儿之后,周怡为何再一次去了欧阳严家?
阿强说,他只是在周怡下楼时,和周怡打了个照面。数月前一个匆匆擦身而过的面孔,周怡真的就记得那么清楚?以至于在一听到阿强的名字时,马上控制不住地做出了反应?
等一等……
普克想到这里,提醒自己停下来。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个虽然小却十分关键的问题。是什么呢?普克努力想去捕捉,然而又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普克担心过后会忘记自己在这一段思路上的疑点,他用纸笔将这一小段内容记了下来。就在此时,电话铃响了。普克接起了电话,是马维民。
“小普,你马上到公安局里来,直接到我办公室吧。”
马维民简单地说。
普克挂了电话,坐车赶到了公安局马维民的办公室。
马维民的脸色显得很复杂,让普克坐下后,便说:“现在有几个新出来的情况。第一,昨天他们从电信局拿到的欧阳严的通话记录基本查清了,三月二十四日星期五上午和下午,欧阳严的手机己录上各有一次周怡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通话时间分别是三分钟和四分钟。在此之前两个月内,每个星期五的上午,或者是中午,都有周怡办公室的号码。一般通话时间都不长,在一分钟之内。而我已经问过星期五那天调查欧阳严住所住户情况的同志,他们说,那天虽然是从上午开始调查,但好几家都没人在,中午又去时,正好碰到402的住户回家。所以,欧阳严的情况是星期五中午查出的。当然,当时他们只是按我的要求做泛泛的调查,并不知道欧阳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因此,整个情况是下午全部查出后才报给我的。”
说到这里,马维民停了停,像是让普克有个思考的间隙,又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过了一会儿,马维民接着说:“第二,你当时从周怡房间里所取的毛发有两种,其中一种与欧阳严家发现的一样。为了确认这个结果,今天法医对直接从周怡身上所取的头发进行了测试,再次证实与欧阳严家发现的那种一致。”
普克点点头,马维民接着说下去:“第三个情况,是我们预料之外的。今天一早局里两名同志就去了利基公司。他们在欧阳严办公室进行检查时,来了一个女人找欧阳严,神色很紧张,问她找欧阳严干什么,起初她不说,后来就哭了。局里的同志便将她带回来,现在正在证人室等着。”
普克听到这儿,才开口问:“还没有对她问话吗?”
马维民说:“还没有。所以打电话让你赶快来,是想你也参加问话。”马维民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向局里汇报过整个事件的经过了。”
马维民没有说局里对他的意见,他脸上的神情有点复杂,看不出是沉重还是轻松,而且这种表情也不知是因为局里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还是因为这件案子的本身。普克并没有问马维民。
普克参加了对找欧阳严的那个女人的问话。马维民亲自对她提问。
马维民语气和缓地问:“是你在找欧阳严吗?”
那个女人在这段时间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眼睛还有点红,露出刚才哭过的痕迹。对于马维民的问话,像是做好了配合的准备。她说:“是的。他是不是出事了?”
马维民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出事了?”
女人淡淡一笑,即便在这种时候,也看得出她眉梢眼角透出的几分妩媚来。她用反问的语气问:“如果不出事,你们怎么会把我带到这儿来?”
马维民说:“我们正在调查欧阳严一些情况,希望你能够与我们合作。”
女人说:“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欧阳到底怎么了?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一定会配合你们查出来。我知道能查出来。”
马维民说:“欧阳严死了。”
那女人听了马维民的话,眼睛紧紧闭上,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再睁开眼时,眼眶里已充满了泪水,然后她深深吸口气,硬是将眼泪咽了回去,点点头说:“我会把我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查出是谁干的。”
马维民点点头,说:“那就谢谢你。我们开始问了?”
女人说:“开始吧。”
“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玲。“
“你和欧阳严是什么关系?”
“恋人……也许是有点特殊的恋人,我们同居,但平时不住在一起,他另有房子,只是过几天到我这儿来一次。”
“据我们了解,欧阳严自离婚以后,公开场合都是以单身名义出现的。”
“是这样的,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欧阳有他的打算,所以我们都是悄悄在一起,从未让别人知道过。”
“欧阳严有什么打算?”
“他……还有一个情人。他想从她那儿弄到一笔钱。”
“他那个情人是谁?”
“我不知道。”
“你和欧阳严在一起三年,你会不知道他另一个情人是谁?”
“欧阳对这件事守得非常紧。他在利基公司工作,可从不让我问公司任何事情,更不用说去公司了。他那个情人,应该是个很有地位的女人,年龄比欧阳大,但究竟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你明知欧阳严有一个情人,还与欧阳严保持这样的关系?”
“我知道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这么想。可我真的这么做了,也许因为我实在不想失去他。”
“你怎么知道欧阳严的情人很有地位?”
“欧阳说的。他跟我开始同居时,已经和那个女人有关系了。欧阳坦率地把这个情况告诉我,问我是否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如果愿意,可能要忍受很长时间的地下生活,但等他实现了他的计划,我们就会有很多钱,然后就可能公开在一起了。”
“他的计划是什么?”
“这些细节他也没对我说,只说那个情人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顺利的话,利基公司总有一天会是他的天下。”
“欧阳严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你,他不怕你会泄露出去吗?”
“你们以为欧阳是个花花公子?如果是这样,你们就错了。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是为了事业,和我在一起.是因为真的爱我,想以后和我有一个正常的家庭。除此之外,他从不随便和其他女人来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这一点并不可笑。”
“今天早上你为什么来找欧阳严?”
“我觉得他可能出事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星期五下午欧阳到我那儿去了,我知道他都是星期五晚上与那个女人见面的。欧阳因为这段时间特别忙,好几天没来我这儿,所以我有些不高兴。欧阳说星期六他一定来找我,万一有事实在走不开,他也一定会打电话给我。可我星期六等了一整天,欧阳都没来,也没有电话。星期天又是一整天,还是没来也没电话。我打了无数次他的手机,都打不通。我想糟了,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可我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在利基公司,所以今天一早就来找他。”
“你不知道欧阳严平常住在哪里?”
“不知道,我说过,他在这件事上很谨慎。因为他和那个女人约会,都是那女人星期五晚上去他家。他说如果我知道他住在哪里,肯定会想办法去见见那个女人。
欧阳严对女人是很了解的,他不相信我能控制自己的嫉妒心。“
李小玲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种伤心和悔恨:“我要是没听欧阳的,悄悄查一下就好了。那时候只要真想查,其实是可以查到的。我只是不想让欧阳生气,我知道他认真说的事,都是说到做到的。如果真的发现我查他,他会做得很绝。可现在,他一定是被那个女人杀了,我知道,一定是的。”
马维民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是那个女人杀的?”
李小玲低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抬起头,脸上有种决绝的表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有一次,欧阳拿了一个存折来,里面有一大笔钱。他说,现在银行存钱都改成实名制了,这笔钱是以前用假名存的,必须取出来,重新用真名转存。但不能用他的名字,所以是我拿自己的身份证去存的。”
“多少钱?是欧阳严的吗?”
“很大一笔钱,三百多万。不是欧阳的钱,我知道欧阳现在没那么多钱,他是白手起家的,慢慢干到总经理的位置,一直拿薪水,没有多少钱。后来又借着那个女人的关系,在公司里弄到一点股份,但都是死钱,不能拿出来。我现在住的房子,是欧阳帮我买的,四十几万,欧阳一下子都拿不出来,所以用了分期付款的方式。这笔钱,虽然欧阳没有说,但我想一定是那个女人的。那个女人有地位,肯定通过不正当的渠道弄到这笔钱,让欧阳帮她保管。可欧阳好不容易做到这个位置,总是很小心,常担心别人会查他,平时从不干那些可能会因小失大的事情,这笔钱也不敢用自己的名义去存,所以才交给我。现在欧阳出事,我想很可能跟这笔钱有关,虽然我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那个存折在哪儿?”
“在我家里。”
‘这么大一笔数目,欧阳严就不怕你会悄悄把钱取了,一走了之?“
“他对我有这个信心。也许他想过,我知道如果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