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三生未了情-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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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弟，你在笑什么，这么开心？”身后又走来两匹高头大马，马上之人，一个是清秀少年，另一个年纪略大些，气度沉稳，虽然在笑，但威严之意却不形于色，难以言传。他俩虽对着十爷招呼，可目光都不约而同向我看来。我正踯躅不定，说话那人已一跃而下，向我走来。
　　“楚颜，快行礼，那是四爷。”梅香着急地低声说。
　　四爷？我面前这位，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又饱受争议的雍正皇帝！我呆在当场不能呼吸。他是历代帝王中，我爷爷最为关注的一个。所以，他精彩的一生，也常常引起我的好奇。民间关于他的传言，永远都和弑父、逼母、残害兄弟、篡夺皇位紧密相连，但谁也无可否认，他是“康乾盛世”有力的传承者，他终其一生，励精图治、力求改革、整顿赋税、打击腐败、平叛青海，安定西藏，为清朝昌盛百年做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
　　现在，他就近在眼前。
　　我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他，空气仿佛已经凝滞，直到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心慌莫名，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他向我伸出手来，我顺势而起。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放手的意思，脸上笑意加深：“他们说你得了‘失忆症’，过去种种，全然忘却，是吗？那么…你可记得我是谁？”
　　全中国人谁不知道你！你是…
　　“爱新觉罗。胤禛。”我的脑袋大概真的“秀逗”了，否则虽是书本上惯熟的名字，也不可能不分场合地说出来。
　　“楚颜，你疯了吗？你怎么敢直呼四爷的名讳？”梅香惊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的脸上，非但没有责怪之意，反而迅速露出惊喜的表情。
　　我忽然看见他的手腕上，分明戴着我的佛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待我回过神来，发现身边一众爷们，个个脸色死灰。
　　十四爷大步走向我，一把扯住我手臂：“哼，你可真好！前尘尽忘，唯记四哥？…那么我呢，你可还记得无情洞那夜…”
　　“十四弟！”八爷沙哑的声音喝止了他。
　　我为什么在他声音里，听出了绝望和凄凉的意味？
　　再看九爷、十爷还有和四爷同行的这位，没有一个不是面有冷意，神情凝重。气氛太尴尬了，我想开口打破僵局，可看看诸位君子的脸色，也只有噤若寒蝉。不过六个字，有那么大的震撼力吗？
　　佛主保佑梅香！是她战战兢兢地说道：“楚颜，你该回营服药了，咱们向主子们告退罢。”
　　我和她一块行礼，听着她念念有词：“四爷、八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请容奴婢们告退。”
　　原来那人是十三爷。我不由看向这位传奇王爷，正午和煦的阳光，照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映出些许斑驳的阴影，但我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眼里涌动着别样的情绪。
　　
　　　　　　　　　　　　　　　　　　（二）谁家玉笛暗飞声
　　这天已近入夜，琉璃忽然进来说道：“姐姐，李谙达遣人过来传话，让姐姐速去皇上的营帐。”
　　此刻传唤，不知所为何事？我本来已脱下外衣，解了发髻，准备梳洗上床了，这时只好换了一件白色的便装，匆忙中不及重新绾发，便顺手扯下随身的手帕，将一头青丝紧紧束起来。出门随小太监来到皇上的营帐外，那小太监正想回报，忽然里面传来激烈的呵斥声，说话的正是康熙。
　　“…你那些侍从，平日里对臣民百姓肆意敲诈勒索，仗势欺人之举早已激起公愤，你不好生约束，严加管教，反而在朕面前竭力狡辩，为之开脱，由此可见你是如何的以身作则了！”
　　“儿臣…”那人声音低不可闻，显是震怒龙颜，心有余悸。
　　小太监吓得哪敢进去？哆嗦着立在一边。这时帐帘猛然挑开，快步走出一人。那人三十岁左右年纪，原本端正的相貌，却因为愤怒和阴戾而显得杀气重重。我瞟了他一眼，连忙低下头去。他看见我，却忽然停住了急速的脚步。
　　“啧啧，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原来是楚颜姑娘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知道？所以，长得太美未必是好事，说不定反而是罪过一桩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似乎颇有探究之意。
　　他是谁？我正犹豫间，身后响起李德全的声音
　　“楚颜，还不进帐来？别让圣上久候！”
　　“公公何必着急？怕我吃了她么？我只和她说几句话，不妨事吧？”那人笑道，脸上阴霾之色却没消退半分。
　　“太子折杀老奴了！”李德全躬身答道。
　　原来他就是太子！难怪，看他那嚣张跋扈的气势，的确不做第二人想。
　　他在我身边跺步，忽然抬起我的手腕。我大惊，他要干吗？
　　“哼，好大的胆子呀！”他附耳说道，“非要让皇阿玛知道，咱哥几个对你的心思吗？不过，最傻的那个，怎么没把佛珠给你呀？年前他新纳的侧福晋，连名字都和你一样呢！”
　　说完，他拂袖而去。
　　进了帐来，才发现康熙余怒未消，他怔怔地坐在龙椅上，一双手握成拳头，犹自还在发抖。
　　“万岁爷这几日为了太子的事情，常常茶饭不思，心神不宁，想起你擅长琴瑟，特唤你过来弹奏，便随意挑些清雅的曲子吧。”李德全小声说道。
　　我这才看见帐内右侧放有一张古筝。
　　慢步上前，给康熙见礼。
　　“奴婢楚颜，给皇上请安！”
　　他淡淡地挥挥手，示意我开始。
　　好http：//。。久没有碰过琴弦，只怕已经生疏了。我轻轻拨弄，真是一把好琴！声音清越，隐有回响。不知不觉悦耳的音符已在我手中缓缓流淌。
　　寂静的四周，何处传来悠扬的笛声，划破长空，遥遥相应。琴声婉转，笛声缠绵，两相交织，浑然一体，绵绵不绝。
　　我恋恋不舍地收回琴上手指，美妙的笛声也渐渐远去。良久，我仍然按捺不住澎湃激荡的心情，吹笛之人，宛如知音！
　　“楚颜，看来你并未完全忘记过往，否则，你怎么还记得《长相思》呢？”康熙直视我的眼睛，似乎要将我看穿。
　　“回皇上，楚颜不知怎么就弹了这支曲子，原本不知道它叫《长相思》。”我跪下回答。真的，太奇http：//。345wx。怪了！要不是他提醒，我也没有想到，我是什么时候会这曲子的？就好象它在我生命里，与身俱来一般。
　　“是吗？”康熙好象不愿追问，“不过真好，朕很久没有听过这么美妙的曲子了！你和老十三倒是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不负今日秋夜良辰。”他接着说道。
　　什么？刚才吹笛之人是十三爷吗？
　　“好了，朕也倦了，你退下罢。”他闭上眼，不再看我。
　　今晚果真夜色撩人。蝉虫低鸣，花草飘香，清风拂面，月光如水。
　　睡意尽消，我在草地上徘徊徜徉。
　　这样，我看见了不远处悄然玉立的人影。他手握横笛，不是十三爷是谁？
　　他也看见了我，冲我含笑点头。
　　“十三爷，刚才吹笛之人，真是你吗？”我问道。
　　“是，我见夜色正好，便出来走走，听到皇阿玛帐内琴声曼妙，忍不住吹笛相和。不过，我猜也是你。”我埋下头，回避他明亮幽深的眼神。
　　“楚颜，你真的失忆了吗？我却清晰地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无缘的人，近在咫尺，心隔天涯；有缘的人，千里之外，犹有相思。但是，如果近在咫尺，犹有相思，这是有缘还是无缘呢？”
　　他靠近我，伸手解开我束发的手帕。夜风袭来，吹起青丝漫天飞扬。
　　“这样的你，真美。”
　　温柔动听的声音，我竟然觉得他好似故人。
　　美丽的草原，迷人的景色，却无法让我永久流连，因为，康熙已经颁旨回京了。这次秋狄，有谁比得上我的变化大呢？外伤已然痊愈，但我的记忆却“丢失”了。从这些日子的种种经历来看，我和康熙的几个皇子纠葛极多，渊源不浅，这个发现着实令我心惊胆颤，虽然我来到这里，是要了结前缘，但那是为了三百年后能终结梦魇，过上清净日子，可是如果我不小心谨慎，只怕现在的生活都别想太平。
　　康熙下令梅香重返储秀宫当差，我则仍回乾清宫“上岗”，我和琉璃以及另外几个宫女轮流当值，倒也一直相安无事。这天退朝后，康熙留住了四爷。
　　“弘晖六月就没了，听说你媳妇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儿臣自会好生开导她，不敢有劳皇阿玛操心。”四爷回答。
　　“人生处处有离别，与其纠缠从前事，不如惜取眼前人。你身为人夫，又是一家之主，心思也别老在国家大事上，多多开解她，早日恢复身子才好。”康熙训诫道。
　　惜取眼前人？好熟悉的话呀！谁对我说过呢，怎么想不起来？
　　“楚颜！万岁爷叫你呢，怎的又走神了？”李德全扯扯我衣袖。
　　我连忙定神聆听。
　　“楚颜，朕已吩咐太医院配了调血补气的药方，你随后拿了送到四阿哥的府邸去。”康熙对我说道。
　　“是，皇上。”
　　四爷的庭院倒很合他的性格，虽然富贵大气，却没有一丝华而不实、拖泥带水的东西。下人已去通传，让我在正厅等候。
　　“原来是楚颜姑娘，让你久等了！”说话的人，是一个文秀得体的年轻少妇。
　　“楚颜给四福晋请安，四福晋吉祥！”我一边行礼，一边暗自吃惊，看来她也认得我。
　　她扶我起身，让我坐下：“姑娘无须多礼，在我心中，早将你当成自家姐妹一般！”
　　天哪！她此话何意？我惊出一身冷汗。
　　“四福晋何出此言？实在是折杀楚颜！”我惶惶不安。
　　她拉起我的手，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就和妹妹说说贴心话吧。我家那位爷的脾气秉性，我还不知道么？我和他可是结发夫妻呀！中秋之夜，他当着众多兄弟妯娌，对你说出那样的话语，做出那样的举止，你以为都是无心的吗？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到不了手的，他想要的人，自然也一样。”她语气诚恳，态度温柔，应该对我没有敌意，可是，中秋之夜发生了什么呀！
　　“请四福晋原谅，这次塞上秋狄，楚颜意外坠马，头部受伤，对从前种种，统统忘却了。”我说道。
　　“这竟然是真的？”她大吃一惊，“我也听人说起，可怎么也不相信。那么，你连老八也不记得了？”
　　“是。”看来我和八爷的事情人尽皆知。
　　“唉，真是天意呀，如此倒好，我家那位爷，岂不是更加志在必得？”她说道，脸上却有怅然若失的神情。
　　哪儿跟哪儿呀？
　　我含笑说道：“楚颜没想过跟着四爷。咱们女人，一定要依附丈夫，仰仗儿子吗？便是丈夫儿子都在身边又怎样？保不齐丈夫会变心，儿子会不孝，不如…”
　　“不如怎样？”她急切地问道。
　　我很想说出“不如自食其力靠自己”的话来，但想想现在的时间和地点，这话太过底气不足，这时的妇女同胞没有工作，没有薪水，何来解放？何来自由？
　　“不如为自己而活，好好守住自己的心。敢问四福晋平日有些什么爱好呢？或翻阅书籍，或寄情丹青，如果不为取悦夫君，只为自己高兴，你会发现，人间处处不同，世上别有天地。”
　　她的眼中有光彩闪烁。
　　其实，我说那样的话，不过是想转移她的丧子之痛罢了。
　　“哼！好个人间处处不同，世上别有天地！”走进来的，正是她的“那位爷”。
　　我起身施礼，四福晋急忙吩咐下人上茶。
　　“不用了，你下去吧，我有几句话和楚颜说。”四爷冷冷地说道。
　　四福晋黯然退下。
　　我心中不忿，也就口不择言：“皇上要你善尽夫职，对她多加劝慰，你为何对她如此冷淡？她为你料理家事，生儿育女，换来的却是这般！真是让人齿冷心寒！”
　　他走到我身边，抬起我下颌。
　　讨厌这个动作！分明显示他的居高临下！
　　“你是在教训我吗？胆子倒是不小！不过，你有资本，因为，我喜http：//。345wx。欢你！”他笑。
　　“四爷为什么喜http：//。345wx。欢我呢？”我问道。
　　“你说呢？”他调笑的口吻让我忍无可忍。
　　“不过是觉得，楚颜有点不同罢了。别的女子以夫为天，拼命嫁个金龟婿，从此相夫教子，了此一生。而楚颜天生散漫，只为自己而活，有缘得个真情郎，无缘且做逍遥狂！所以，四爷看惯宫中府里的娇俏美人，便对楚颜这个平凡丫头上了心。可是，这不是真的喜http：//。345wx。欢！你如果真的得到我，终究会日久生厌，还不如趁现在罢手，大家留个好念想。”
　　我很想说，我自在无拘，是因为我只是时空的过客，换了在新世纪，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