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第7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服。我跟你们北区的一帮小不点熟,我属于没混起来的,你别见笑。”
林子说:“胖子在外面跟我是好弟兄,我进来后,那帮兄弟都仗他拢着呢,一他妈严打,给揍进来一大批。”
二龙笑问:“你折哪段儿啦?”
“打砸抢呗,四年,楞给分花案集中营来了,见一个人就得解释一遍,操!”
林子接着说:“胖子够意思,我上次打那丫的不把我告进来了嘛,胖子逮机会攒人把丫的给砸了。”
二龙对林子说:“不行把胖子调别的屋里吧。”
林子道:“用不着,刚来别弄那么大动静,先眯一段,我跟华子他们俩交代过了,胖子在那里也是让他们当兄弟待着,整个就是一副组长嘛。”
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聊了一会儿,二龙问:“明天再忙活一天,是不是豆子就结了?”
“结了。说是下礼拜来网子,这之前咱能歇两天号儿。”林子说。
“快歇吧,在四监我他妈一气儿歇了两年多,赶明儿得敲打敲打老朴,我就号里眯着了。”二龙道。
“别呀,将来一中的人多起来,我还仗你给我压着点呢。”
第二节大意失荆州
转天上午,林子把我叫到工区库房,递给我一张名单,上面写得乱七八糟。
“你把他誊清了,中队点名用,写好点啊,朴主任眼神儿差劲。”林子交代完,留我一个人在库房做。我先看了一遍库房,心想:将来这就是我的小天地了?
我没把抄名单当成什么大任务,但还是刻意注意了一下字体,写得规规矩矩,写完了,看一眼整体效果,满意,出去跟林子交了差。
不一会儿开始点名,就出了乱子。
先是一个名字没人答应。
“官京!”主任叫了两遍,有些疑惑地问:“是官京吗?新收?”
“报告队长,我叫宫景!”我一回头,看见日本儿正举着手,站在那里。糟糕,原来那份草稿太潦草,有几个名字是凭感觉猜的,真该出来核对一下。
然后又出了一个差,有个人的名字被抄重复了,无形中多出一个犯人来。大家在底下有些起哄地笑起来。朴主任望着我骂道:“叫你抄个名单都抄不好,还老师呢,我看不抓你进来,还不定糟践多少学生哪!”
我脸上火烧火燎的,当着大伙的面,让管教骂一顿,太没面子啦。
事后林子还不饶我呢,把我叫库房里一通吓唬:“要搁别人我早腮上了,今天给你个大面子,是看你平常规规矩矩的份上!本来还想提拔提拔你,给你个妥轻的事干,弄个名字写不对,还提拔个鸡巴毛啊!刚才害我让主任也骂一顿,你不整我嘛!以后给我死心塌地干活吧!走!”
林子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一晃硕大的拳头把我从库房哄了出来。
心冷如冰,心冷如冰啊。
出来时,我听林子大叫了一声:“宫景!”
“哎,林哥!”日本儿从豆子里蹦出来,满面春风地颠进库房去了。
华子冲我招招手,我走过去,没精打采。
“咋搞的?”
“唉。”我叹口气,无言以对。
“大意失荆州大意失荆州啊,你咋那么马虎呢,也怪我没嘱咐到位,这劳改队里的事,什么事马虎了,直接对管教的事也不能马虎啊,看是小事,实际上考验一个人的品质啊,他们就这么认为。”
看来,现在我是一个品质恶劣的人了。
二龙说:“算了,塌实干活吧,只要活儿盯住了,谁也找不到你头上。”
我说:“有龙哥这话,我就认了。”
华子咂吧着嘴,摇着头:“老师要干活,太可惜了,我实在想把你鼓捣上来啊,不过,仗着你自己聪明,又有龙哥在这呢,将来也混不到瓢底。”
我尽量大度地说:“劳改队就是这地方,算我学艺不精,没什么埋怨的。”
“你不是混劳改的料,规规矩矩让家里掏点,早减刑出去是正道儿,弄别的你玩不过这帮老油子,这里是个小社会,花花道儿贼多,个个剑走偏锋,你们知识分子那脑瓜不够用,留点机灵便儿赶紧上外边施展去吧。”我听得出,二龙这是心里话。
再蹲回去捡豆子,已经毫无热情。我知道,不是林子就是日本儿把我给玩了。其实还是怨我自己,也许本来林子就准备在我和宫景之间选择,我自己砸的锅,猜疑不到别人。
可宫景背后做了什么锦绣文章,让林子居然看他上眼起来?一时想不透。
*
晚饭前把手里的豆子就捡完了,林子看我们几个手快的歇了,就叫道:“今天还剩20来包豆子啊,必须全赶完,明天就歇号啦,一人还有半包,干完的可以去领了,完不了活儿的晚上给我熬着!!”
我看赵兵一眼:“咱俩去领一包?”
赵兵答应着先站起来,二龙叫了他一声,赵兵去了一会儿返回来跟我嘀咕:“龙哥说甭那么积极,干快了没便宜占,先渗着,看差不离了再上前。”
我说:“那咱也别在这碍眼啊,走,厕所抽烟去。”
到厕所,我们俩点上烟。我看旁边没别人,就问赵兵:“龙哥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不会害咱们。他咋说就咋办呗。”
消消停停抽了棵烟,我和赵兵溜达着回去时,两个犯人正搭着一罐开水上来吆喝:“一中的弟兄,喝水啦。”平时晚饭后是没有水的,都回号筒喝,看来今天是要熬夜了,非把这堆豆子消灭不可啦。
犯人们都排着队打水,赵兵取了龙哥的水杯,加了个塞儿,连我们俩的水一块打了,热腾腾端回来:“先喝水,在渗他一会儿,看别人开始领新豆子了,咱再去。”
我和赵兵用的都是15块钱一个的不锈钢杯子,先放了奶粉,加好白糖,喝之前扫视一圈,看见许多人落魄的样子,优越感先起来几分,我突然想,这样也不错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位置”,也自然少许多纷争,不就干点活嘛,我手又不笨,别人能顶下来,我怎么就不能?去他妈的,争什么争,跟二龙手底下半死不活地混,该干活干活,回了号里不受刁难就得了。
正思量着,水罐那边突然突然热闹起来。
发水的“老五”轮着大舀子喊:“操你妈你从谁裤裆里露出来的,想上我这蒙事来,是一中的吗?”
王老三已经蹿了过去:“五弟怎么着?”
“这傻逼到我着充大个的,想糊弄水喝!”
被指责的那位不含糊地说:“我又不是自己喝,涛哥让我过来的。”
“鸡巴呀,你把他当头蒜,也不问问五爷买不买帐?”老五挥着舀子说。
“嘿,你还牛逼了哪,你们林哥也得给涛哥面子啊!”
当时,林子他们就坐在不远处喝茶,应该听个满耳,却没有人搭言。老三在那边骂道:“操你大爷的你不怕风大煽了口条?林哥认得你是哪棵树上的怪鸟?”
说着话,那里已经动作起来。老三的拳头在先,对方手里的茶缸子也轮起来,几乎同时,老五的大水舀子也凶猛地出击了,一中这边的犯人有几个往那里冲过去,嘴里喊着:“砸逼养的!”二中那边的人也蠢动起来,好几台机子停下来,不少人向这边奔来,嘴里喊着“打打”!
林子和二龙他们还在那小饮着,脸上笑眯眯聊着的,没事人一般。
杂役们不动声色的默许,给了其他人极大的鼓舞,不少人很会利用这个机会,表达忠心,表现自我,其实杂役们也在用这样的机会考验人——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各中奥妙。
当时,管教们都吃饭去了,现在就看犯人耍了,现场一片混乱。
二中那边先跳出一精瘦的汉子叫停,二中的人都犹豫起来,我们一中的弟兄可不听那套,借机会出了冷招,连麻袋片蒙头的法术都用上了,二中白看着人多力壮,架不住一中这帮真假老弱病残撒欢呀,一时溃败下去。
林子终于暴喝起来:“干嘛哪,住手!都他妈住手!”
局面立刻稳定下来,都不动手了,只有老五和老三还在气势汹汹地咋呼。
林子蹦起来叫道:“眨眼不见,你们就他妈闹妖是嘛!找灭的说话!”
二中的杂役边骂着自己的人,边过来说:“林子你在啊,我还以为你没在呢。”
“我这不刚回来嘛,晚一步就事大了不是?操他妈的都要疯啊?跳蚤似的,一松手就乱蹦!你们那些人也是他妈讨逼厌,跑我们这边抢水来了!你行不行?不行我帮你砸趴逼养的几个?!”
瘦子陪笑道:“误会误会,我叫劳作过来给我弄水,别人敢吗?”
“咳,闹半天你缺水啊,还派人过来,站那头打个招呼,我叫人给你把罐抬过去不得了?”林子恍然大悟似的笑起来。
华子答茬道:“你们那个劳作也太不会办事,打水先过来跟我们几个谁打个招呼不行,能驳你面子?耷拉个鸡巴直接奔水罐了,我们五弟眼里可不揉沙子。”
矬胖的老五拎着水舀子过来说:“涛哥你那鸡巴劳作太可恨,不行换个机灵点的,你要嫌麻烦,我给你那边接过一管子去,你想喝水,直接就接了,还出这误会?”
大家都笑起来。
瘦子闲扯两句,往回去,挨打的几个义勇犯还在那里逡巡着,来打水那位脑门上流着血,气愤地说:“这就算啦?”
“滚回去,操你妈的,为一口水值当的嘛!告诉下面水房,今晚上给我多烧两罐,饮死你们狗日的!”瘦杂役咆哮道,一中这边幸灾乐祸地哄笑起来。
我招呼赵兵:“领活去吧,咱慢慢磨蹭着不得了嘛,别人不完,咱就渗着。”
“也对。”赵兵站起来。
当晚干到十点半才收队,最后甩几个没完活的,叫林子臭骂了一顿后,吆喝大伙一人抓两把分了,赶紧收了尾。
五大一终于脱离了豆子世界,接踵而来的新生活又将如何呢?
第三节双雄铩羽
捡完豆子,我们真的歇了号儿,林子又风风火火地联系起酒源,炊厂的车进来时,酒菜油肉的也就齐了,人头们就是手眼通天。晚上二龙被叫去聚餐,赵兵拿了些水果和即食罐头,跟去伺候着了。
二龙一走,疤瘌五就跳下铺,就着铺边撅腚做了几个俯卧撑,起来扩着胸说:“可他妈解放啦,看看电视。”
说着过去开了电视,拿遥控扑扑一溜,俩台全是新闻联播,不由骂道:“这中央台也他妈太霸道啦!”说着,把遥控扔二龙床上了,晃着膀子在屋里遛马。
周法宏笑道:“你个傻逼的离倒霉不远了。”我心里也正这么想着,只是没说出来。
疤瘌五不忿,就地来了个蹩脚的旋风腿,嘴里喊着:“拳打难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
豁嘴儿在上铺呵呵笑起来:“五弟还就是有一套。”
“打嗝放屁,各走一气,老头,看你五弟将来是鸟不是鸟?”
“也就我这样的当鸟,你想当也当不成啊,将来混起来别踩兑我这老瓜瓤子就成。”孙福恒也在上面朝下捧他。
新闻完了,霍来清就近抓起遥控来换台。疤瘌五道:“广告完了再说啊,先看看这台演什么,没准够养眼哪。”
“中央台,看鸡巴看,呆会是焦点访谈。”
疤瘌五不屑地说:“又你妈找李纹呢吧,那小逼身上动了100多刀,跟杰克逊似的,整得没原形了,看不见里面光看个皮有什么劲,你们这些小追星就是他妈浅薄。”
霍来清立起眼珠子道:“你他妈不还让白主任拿电棒整过容呢嘛。”想起当初疤瘌五脸上的一大片紫印子,我们几个都笑起来。
疤瘌五皱着眉对霍来清说:“小烂货你别蹬台儿上炕啊,华子二龙给你留脸,我可没那么多讲究!”
“瞧你那操行,霍爷把你还不当个鸡巴哪,甭想踩着我肩膀子抬点儿!”
疤瘌五上前揪小鸡子似的把霍来清提过来:“小逼你真找不自在是嘛!”
我说:“哥俩都省省吧。”其实我才不管他们咬不咬呢,只是表面上放句话在头里,等真出了事,二龙他们纠察起来,我也算维护过秩序的。
霍来清果然不服软,突然把头往疤瘌五脸上栽去,狠巴巴撞个正着,疤瘌五“哎呦”一声,松了手,鼻子里窜出血来,霍来清一看也是打惯架的,就势连上去两脚,居然把壮他一圈的疤瘌五蹬趴下了。
孙福恒也在上面喊:“别打了咳,别打了咳,平时都怪好不错的,值当的嘛!”
霍来清不识好赖人,转头给孙福恒来了一句:“老逼你嚷嚷啥?恼了我连你一块儿揍!”
“得,小爷,我不惹你。”孙福恒尖着嗓子道。
周法宏在铺上直起身,和了把稀泥:“算了算了。”并没有真去拉架的意思。
这边疤瘌五划拉一把脸,看着手上的血,立刻瞪圆了眼:“操你妈的,今天要载在你手里,以后还混你妈个逼毛呀!”说着,恶虎般反扑回来,霍来清螳臂当车般大无畏地迎上去,一下就被疤瘌五扑倒了,疤瘌五捧起他的小脑瓜,摔椰子似的哐哐照水泥地上碰着,嘴里一路失态的叫骂。
我一看这家伙太玩命了,心先虚了几分,一边下地,一边示意周法宏一块上去拉架。正和丧心病狂的疤瘌五纠纷着,赵兵砰地推门进来,“嚯”一嗓子,马上又跑了。
很快二龙、华子、国子都过来了,林子在对门叫:“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