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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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誉赢其实和于得水一样,成了“怪鸟”,不同的是两只怪鸟的品种。于得水是那种谁都腻歪谁都能拿他涮的货色,杨誉赢呢,谁都不愿意惹他,整个一滚刀肉,粘上你还就不好玩了。
金鱼眼他们还是喊杨誉赢恐怖脸儿,杨誉赢这倒不恼,擦地也干得勤勉,就是挨不得碰不得,肉体上不吃亏。有点萨达母那傻劲头。
乐乐不甘心地想抱团把他砸瘪,金鱼眼外强中干地说:“先放着他,等他撞到茬子上再说!扁不死他!”
乐乐面上不爽,看来不太满意这个行同虚置的豪言壮语。
但很快他就没闲心收拾别人了,乐乐开了庭,折腾了一整天,傍晚回来就破口大骂那帮同案:“操他妈的,平时铁哥们儿似的,一开庭乱咬,都想把事往别人身上推。”
“最后一人弄一嘴毛吧?”豹崽问。
“可不是?蹦出一个赖帐的,大伙就乱套了,都说是别人挑头做的坏事,自己就是一起哄架秧子的,一点江湖没有了!”乐乐气愤地说:“我还跟他们客气鸡巴?我才不去那个冤孙,瞎咬吧,操他娘的,这下好,对不上茬啦,原来起诉上没有的事又给捅漏两档子,操,都傻逼啦!都舒坦啦!不行就全枪毙,我是不怕了,看谁尿裤!”
金鱼眼倍儿明白事似的说:“你们那伙子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酒肉朋友,赶真事上了,谁为谁两肋插刀呀,都恨不得把刀子插别人腰眼上去。”
舒和跟我小声叨咕:“流氓流氓,遇事就慌,老乡老乡,背后一枪。”
舒和笑着别人,其实自己心情也糟成烂糕了。上午庞管把他提走谈心,说法院的问过他在看守所的状况,庞管说时不时有些脑积水,庞管说:“我只能跟人家说到这份上,我不能说你整个就是一精神病啊,将来查下来,我得担责任不是?”舒和跟我气愤地说:“操,鸡巴人说话就不受听,当初他接我家里钱的时候怎不怕担责任?傻逼还劝我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呢,让我鼓足勇气面对现实,我面对他妈的逼呀我!拿钱不办事,算什么玩意,等我判了,一下队就举报狗日的。”
我说你别嚷嚷好不?隔墙有耳,人心难测啊。
常博也开导他:“再说你要人家管教跟你合伙骗官面也不现实呀,你跟人家什么关系?你那点贿赂,也就保你在他的势力范围里不受罪就得了,我看庞管平时还算照顾你,来了就让你上板儿睡,你以为你谁?”
“靠,我给他当狱用文人忠心耿耿啊,他凭什么不照顾我?雇一经济学硕士就给你光板床睡,还叫照顾?还得我家里掏钱买!”
我笑着说你知足吧,我到现在连板上啥滋味都不知道呢,整天板底下囚着,跟地蛆似的。
侯爷听我们聊,也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这叫周瑜打黄盖。”
常博说:“可不是嘛,省点事吧你,别最后弄一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我看着舒和笑起来,我想起他在法庭上自称天篷元帅的茬来。
舒和说等接了判再说。
什么事都不禁念叨,转天舒和就下判决了。喊他出去时还做秀呢,跳着霹雳去的,回来就没声了,进屋告诉我们“无期”。
我看他判决,写的清清楚楚,整个案子由他起意,由他操作。下面俩人,陈兆一15年,韩文渊9年。
“基本属实嘛。”我说。
“我上诉!这回也不装疯了,跟他们真刀真枪招呼!”舒和一屁股坐下,决绝地说:“陈兆一这死丫头,我非把她弄前面来不可。”
说干就干,舒和跟金鱼眼要了纸笔家伙,托本书在膝盖上垫着,刷刷刷写起上诉材料来,下笔如有神。
“我得把韩文渊洗出来,人家孩子太冤了,我死都死不塌实。”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我上诉,不判无罪,就判我死刑。”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我也要六月飞雪,不行就血溅五步。”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傻逼真要神经啦。”金鱼眼在门口说。
我凑过去看舒和写的“帽子”:
“P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官:
本人舒和于2001年7月29日被一中院以莫须有的所谓证据,宣判犯有金融票据诈骗罪。本人认为其判决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纯属子虚乌有,我因此提出上诉,希望要么高院法官继续将错就错,改判我死刑;要么还我清白,因为这样一起耸人听闻的冤案,在古代也毫不逊色于窦娥,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也将被各大媒体暴光,真相大白于天下之际,也是那些枉法之流的耻辱昭彰之时。”
下面是此致敬礼和上诉人舒和的签名。
“一看就怒发冲冠了。”我转头跟侯爷说。侯爷呵呵一笑:“冲什么冠啊,一屋秃子。”
舒和一边翻页一边说:“上诉材料这部分得好好写,回头麦麦你给我改改,文字关得过硬。”
“先给我起个题目吧。”舒和望着我。
“起什么题目?就叫上诉材料呗,又不是科举考试。”
“……三个字:冤冤冤。不行,好,六月的雪和血,就六月的雪和血了!”舒和咬牙切齿地在信笺上落了笔。
常博对舒和的举动不以为然,连看都没看他写的东西。
舒和写了一段,举起来抑扬顿挫地给我念:“……当时法官问我上诉吗?我说不上了,因为我知道上诉只不过是一个虚置的程序,古语云‘官官相护’,窦娥冤死,只不过让关汉卿名垂青史。然而经过本人的认真思考,我觉得有必要上诉,尽管中国的法律毫无公正可言,尽管中国的法官智商普遍有问题,业务素质低下,贪赃枉法者居多,但我必须对自己负责,正像中国男足一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根本踢不进世界杯,可球迷们仍在为他们摇旗呐喊,那是一种精神,我就是凭借这种精神,重新决定上诉的。
下面是我的上诉材料……”
“……咋样?”舒和意得志满地问。
我说:“行啊。你写吧,完事我再审阅。”
侯爷笑道:“读书娃就是能拽,说得也爽快,就是半天一句正题没挨上。”
乐乐说:“我要是法官,就冲你这一开头,就大笔一挥,凿了小逼的!”
“千刀万剐。”金鱼眼更上一层楼地批示。
舒和笑道:“求之不得。”
一下午,舒和都在重新编排那个案子,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择干净,把陈兆一踹泥坑里去,顺便把韩文渊拉上来,舒和说这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我说你这样咬人家兆一,不跟乐乐那帮人一样了吗?
舒和愣了一下才果断地说:“她不仁,我不义!”
舒和重新设计的案情,已经跟他以前讲给我们的大相径庭:他说因为老周欠陈兆一钱,拉他出来抵挡一阵,后来发现陈兆一被高利贷逼得已经“精神崩溃”,她“亲口”跟舒和讲过“为钱可以不择手段”的话,反映了她错误的人生观。99年11月的一天,陈兆一在舒和的电脑旁看见了Y公司的支票复印件,那张复印件是舒和跟韩文渊要来的,目的是练手,他说他正在为公司的样品包装做设计。陈兆一问他复印件的用途,他告诉她后,陈兆一当即要求借用这张复印件,舒和也没细想就给了她,这天她又用闲聊的方式,从舒和那里了解了Y公司的财务帐号和资金状况。后来有一天,陈兆一突然告诉舒和已从Y公司套走了钱,舒和一直以为她是开玩笑,也没在意。直到2000年5月14日被市打经办无辜抓走,才明白自己稀里糊涂被卷进了一场罪恶的诈骗丑行里来。
舒和悲愤地在上诉材料上总结道:“到头来,一个无辜的人,居然在颠倒黑白的法官笔下,成了这场诈骗的主谋、策划者,罪魁祸首!请问公理何在,正义何在?!!”
“真的假的啊?”我笑着看舒和。
舒和一脸无所谓地说:“嗨,你就给我看看,文字上行不行,哪里力度还不够就得了。”
我想了想:“刑讯逼供那段,写上?”
“嘿,把这个给落下了,关键啊。”舒和一拍脑门儿,接着说:“一中院法警打我的事,也得给他写上。”
“再狠劲描描,添油加醋那一套我看你还行。”
舒和自豪地笑起来,口若悬河地白话:“其实不用添油加醋,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我就实话实说,17处的办案人员严重刑讯逼供,违反法律程序。他们在传唤我的时候违规使用警械、木棍并拳打脚踢,逼我录口供。由于我的无辜,所以始终一言不发,和他们进行着坚苦卓绝的斗争,当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时,我想起了无数仁人志士,想到了无数革命先烈,我相信黑暗的日子总会过去……”
“操,你逼的真能拽!你这张嘴,横竖都能使唤,早知道这样给大伙用用啊,省得那么多爷们上火啦!”豹崽激动得站起来,指着舒和笑骂。
舒和笑道:“还有哪,我急了就跟他们说我要见律师,那帮狗操的说你见江泽民不?”
金鱼眼啐他一口道:“赶紧给我关了,换音乐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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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舒和一直在修改上诉材料,润色得越来越胡说八道了。
豹崽他们又重新开了庭,回来也没见他多欢,苦恼地说检察院的不是东西,还是狠劲往死里带他们。
“那他们还抗什么诉?”豹崽迷惑不解地嘀咕。
金鱼眼分析着安慰道:“人家就是那角色,能在法庭上给你们说好话念喜歌?”
乐乐说:“弄不好咱俩做伴,都给挂上呢。”
豹崽说:“你别咒我啊,好不容易摘了?”
侯爷笑道:“看来我和老刘不一定寂寞了,咱屋里还有几个能挂的?”
丰富立刻给算开了:“刁,抢银行;奸幼那个;还有大郎,抢出租杀人,肯定凿;恐怖脸跑不了;豹哥跟乐乐哥也悬。”
豹崽立刻踹了他一脚:“这两天又给你好脸了是不?”
“操你妈你还敢咒我?我们自己说说也就得了,轮的上你给判吗?”乐乐也不饶他。
金鱼眼从稳定大局的角度骂道:“别你妈瞎鸡巴白话啊,我看你还没准枪毙呢!”
丰富谄媚地笑:“我枪毙不了,我就无期了,陪着金哥,伺候金哥。”
“操,你就是金口夜壶——嘴儿好。”金鱼眼惬意地骂道。
乐乐嘀咕道:“操他妈的,看来还真悬乎,要等他凿咱们,还不如拼一家伙……”
豹崽一使眼色截流了他的话:“乐乐……”
金鱼眼也小声道:“别瞎咋呼,管教听见了,小心关你小号儿。”
侯爷倒不在乎地笑道:“小乐乐你还真有那想法咋的?到时候别忘了叫上老哥,我给你们打前阵。”
“吓死他也没那胆儿呀。”豹崽盯着乐乐的眼睛说。
乐乐不自然地一笑:“操,我就是一说,八卦阵啊,诸葛亮关这里行了……唉恐怖脸儿,你说市局咋不让咱搬砖去呢?”
舒和从材料堆里抬起头说:“要有那好机会,我第一个跑。”
我笑道:“第一个跑第一个倒。”
金鱼眼突然说:“麦麦别扯臊了,好像提你同案呢。”
我立刻跳到门口,往外扒头,正好一个生脸的管教过来,没鼻子没眼地训我:“看什么看?急着奔丧啊!……谁叫麦麦?”
我说我就是。大伙在后面不怀好意地笑了。
“提讯!”
我一回头,正看见一个黄坎肩飞过来,我一把接住,这时门也开了。
“肯定是进检了。”我听小不点在后面说。
接我的是俩便衣,一问,果然是检察院的。在屁股后面跟他们去提讯室。
检察院那哥们态度好的跟我们家亲戚似的,尤其我一说给施展那钱是还款时,那小子更是乐的不行,暧昧地看着我,说:“还款?”
“还款。”我不容置疑地说。
回来我就跟他们汇报,说要真按还款定,我还真能出去。
金鱼眼说:“真是还款也不用告诉检察院的啊,他们准回去给你准备词儿去了,要是开庭时候提出来,弄他们一措手不及多有效果?”
我心里那个骂呀,你他妈这么明白,怎么不早说?
“你同案那边肯定没问题吗?”豹崽问。
我说没问题,早在C看的时候就串好了。
“我要出不去了,你到我家把我那笔记本搬走吧,我还有一意大利皮衣,回头常博你拿走吧。”舒和给我们俩交代着。
我笑着涮他:“你老婆还有用呗?看给谁安排一下吧。”
舒和苦笑一下:“她你们惦不上了,估计早下水了。”
常博说那我们俩不上你们家找逊呢么?你老婆能给我们好脸儿?
“不是,我在外面还有一房子,都放那了,临走时候我把地址告你们,那锁头一砸就开。”
“操,回头再弄一盗窃,立马就翻回来了,我还是自己买台二手的去吧。”我笑着说。
侯爷说:“金屋藏娇是吧?舒和你还背着你老婆干啥坏事了?”
舒和笑起来:“没了,没了。今天算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了。”
“你回头给我老婆捎封信出去就行了,一定当面交给他,告诉她我是有点对不起她,家里那房子车的就归她了,这边的房子留给我孩子,将来卖了把钱一存,留他出国用,中国是不能呆啊,没前途。”舒和对我说。
侯爷说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