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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性爱之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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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去了。乌瑞克是怎样在这种场合下继续这么一个话题的我不清楚,但他总会想出种种缘由让我长篇大论地讲奥赛罗。那个意大利作曲家在洗耳恭听。马格瑞哥厌恶地把脸转过去同克伦斯基大谈男人的阳痿不举。这个话题,要是他认为可能使听者心里极不舒服的话他就说个不停,到后来就使人哄堂大笑、乐不可支。看得出,那个意大利作曲家已被乌瑞克那油腔滑调的高谈阔论吸引住了。他也会像乌瑞克那样挥舞着右臂说着英语。承蒙我们正兴致勃勃地用英语谈论着,他不胜荣幸。我引他说了几句英语,才发现他思维混乱,前言不搭后语。我得意洋洋,突发奇想地跟他讲起英语语言的妙处来。这时柯里和奥·玛勒也转过身来凑热闹,接着泽布若基也来到我们那个桌子尽头,拽了把椅子,坐下来,紧随其后的是伦伯格,他立马告诉我他跟汉特联系不上。这个意大利人欣喜异常,给我们每个人叫了份上等法国白兰地酒。我们大家都起身碰杯。这个叫阿杜罗的人,硬是用意大利语说了一番祝酒词。他坐下来,兴冲冲地说他在美国生活了十年,还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英语。他说自己现在根本驾驭不了这种语言,他想知道我们是否能就这样说下去。他唠唠叨叨地说自己如何如何地喜欢这种语言,其溢美之辞使我们大家深受感染,都愿意过过嘴瘾。到后来我有了醉意,站起身,又将一杯烈性酒一饮而尽,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刻半钟的疯话。这个意大利人摇头晃脑的好像他连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会暴跳如雷的。我死死地盯着他,不住地对他说这说那。周围的桌子上不时传来阵阵喝彩声。看来,我的这番酒后演讲必定是狂妄自大了。我听克伦斯基与人窃窃私语,说我正处于癫狂状态。癫狂!这么一个字眼就能重新激起我的热情。有人给我斟满了酒,我迟疑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真是舒服至极,一如快乐的云雀,所到之处都要脆鸣几声。我这辈子从来没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谈阔论,要是有人插话说我的演讲精彩绝伦,那我就会惊愕不已。我不过是刚刚学了这种语言,我脑子里想的只是这个意大利人非常渴望听听他驾驭不了的这种奇妙无比的英语。我根本不晓得我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开动脑筋……只是把蛇信子一样长的舌头伸进丰富的语言宝库,恰如其分地将要表达的东西卷走。
我的演讲在喝彩声中结束,其他桌上的客人纷纷过来向我道贺,那个叫阿杜罗的意大利人早已泪花点点。我觉得自己就好像在无意中放了颗原子弹。这次偶尔露峥嵘使我窘迫不堪而没有一点点惊奇。我真想逃出这个地方,独自一人离开,看看会有什么效果。于是我很快把经理拉到一旁,借口说我得离开此地。等我付清欠账才发现身上还剩三块钱。我决意跟谁都不打招呼就悄悄离开此地。他们能一直坐到死……这一套我早就受够了。
我在远离闹市的住宅区漫步而行,很快就来到百老汇。走到第三十四街,我加快了步子。去舞厅是早已决定好了的。到第四十二街,我还得在人群中挤过去。人群攒动使我心里咯噔一下:总怕撞上人,这样就坏了我的正事。我很快就从人堆里冲出来,气喘吁吁的,想看看我走得对不对。与教堂相对的卡文特公园剧院正在上演明星托马斯·布克的戏。我转身上楼时,“卡文特公园”这几个字还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伦敦……带她去伦敦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必须问她是否愿意看托马斯·布克的戏。
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同一个长相年轻的老家伙跳得热乎。趁她还没注意到我,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拉着舞伴走到我跟前,眼睛明亮如水,脸上激动得布满红晕。“我想让你认识一下我的老朋友,”说着,她把我介绍给白发苍苍的卡鲁瑟斯先生。我们亲切地相互致意,站着聊了一会儿。这时,弗洛莉走过来叫走了卡鲁瑟斯。
“他这人看来蛮不错的,”我说,“我猜猜,你的崇拜者?”
“他一直待我很好……我生病时他对我百般照护。你大可不必为他吃醋。他就愿意装成一副爱上我的样子。”
“假装?”我说。
“咱们跳舞吧,”她说,“他的事,我以后抽时间告诉你。”
跳舞的时候,她拿下胸前佩戴的玫瑰花,并插在我衣服上的扣眼里。“今晚你玩得肯定开心吧!”说着,她呷了一口酒。我向她解释是一个生日晚会,领着她来到阳台,想私下里同她聊聊。
“你明天晚上能脱开身……同我去看电影吗?”
她箍着我的胳膊表示同意。“你今天晚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迷人。”说着,我紧紧抱住她。
“检点些,”她的眼睛越过我的肩膀偷偷望了望,低声咕哝着,“我们不能在这儿呆久了,多亏你明白,要不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卡鲁瑟斯嫉妒心很厉害。我可惹不起。看,他走过来了……我得走了。”
尽管我很想仔细地瞧瞧卡鲁瑟斯的举动,但还是故作冷静地不去环顾四周。我靠着阳台上那不堪一击的铁栏杆,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楼下各式各样的人脸。即使从这么低的位置上看,这群人表面看起来,有着体重、身高,却没有一点儿人的特征。要是不存在所谓的语言,那么芸芸众生的破坏性力量与动物生活的其他方式没有什么区别。即使人类有非凡的语言才能,这种区别也是微乎其微。他们谈什么?能称之为语言吗?鸟禽、犬类也有语言,说不定还同芸芸众生的语言一样丰富多彩。交流无法进行时语言才得以产生。这些人相互交谈的每一件事情、阅读的每一本书以及他们用以调节生命的每一种东西都是毫无意义的。此时此刻与一千个不同过去中的时刻相比,没有根本的差异。漂泊流浪的生活,其大起大落的趋向与过去未来的趋向同出一辙。她刚才还说“嫉妒”这个词呢。特别是当你注视着芸芸众生,当你看见偶然撮合的夫妇,当你意识到现在亲密无间的人顷刻之间就因此反目为仇各奔东西时,“嫉妒”这个词就不同寻常了。只要我在她这个圈子里,我才不管有多少男子爱着她呢。我同情卡鲁瑟斯,觉得他是嫉妒的牺牲品,很可怜。在我的生涯中,我丝毫不生嫉妒之心。也许我从来不在乎什么。我丧心病狂地追逐女人,并非出于我自己的自由意愿。说实话,占有女人,拥有一切,真是万事皆空:这都是些风度翩翩之人或者是些有万贯家财之人,你能永远这样爱别人或者爱财产吗?她不妨可以承认卡鲁瑟斯已疯狂地爱上了她……这同我爱上她有何不同?要是一个女人能够激起男人的爱恋之情,那她必定也能激起其他男人的这种情愫。爱人与被人爱,无罪可言,而真正有罪的是使人信以为他或者是她只是你所爱的惟一。我走进舞厅。她正同别人跳着舞。卡鲁瑟斯独立一隅。我很想给他一些安慰,这念头一起,我就走过去,同他攀谈起来。他要是正在妒火中烧,痛苦万分,那他当然不会显山露水的。我觉得,他待我非常傲慢与不敬。我怀疑他是确实嫉妒我,要么就为了想隐瞒别的事就尽力地让我作如是观。她提到自己的病情……如果厉害的话,她以前怎么没有向我透露一个字?这可奇怪了。她这种迂回曲折的态度让我觉得她最近才得了病。他对她百般照护。在哪儿?肯定不在她家。我又想:她百般劝我不要往她家写信。怎么回事?也许她无家可归吧。她说,在院子里搭晒衣物的那个女人不是她母亲。那么是谁?她闪烁其词地说可能是邻居。一说到她母亲,她就特别敏感。看我信件的不是她母亲,而是她姑妈,而且让我吃闭门羹的那个年轻人可是她的弟弟?她说没错,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像她。她父亲呢,既然他再也不饲养赛马,再也不在房顶上放风筝,那他整天在哪儿晃悠?她根本不喜欢她母亲,有一次,她甚至故意提醒我她摸不准这个人是不是她母亲。
“玛勒这姑娘挺怪的,不对吗?”我跟卡鲁瑟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半天后,说道。
他嘿嘿一笑,让人毛骨悚然,好像要我在她这个问题上超脱一些,于是回应着:“你知道她不过是个孩子。那你当然不信她的话喽。”
“可以这么说吧,她就给我留的那印象。”我说。
“她除了玩得开心,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卡鲁瑟斯说。
就在这时,玛勒款款走来。卡鲁瑟斯很想同她跳上一曲。“不过我这次说好同他跳的。”说着,她拉起我的手。
“不,没关系,同他跳去吧!我要走了。希望很快能见到你。”她还来不及辩解,我就一口气说了出来。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就坐在剧院里。我买的座位票靠前。这次演出有好多我最喜欢的演员,比如琪谢·弗瑞甘泽、乔伊·杰克逊以及罗伊·巴耐斯。这次想必是明星大荟萃了。
过了约会的时间,我又等了半个钟头,还是不见她的影子。我急于想看演出,就决定不再眼巴巴地等她了。我正想着怎么处理这多出的一张票,就有一个长相非常清秀的黑人打我面前经过去票房买票。我叫住他问他要不要票,看到我要白白奉送,他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说,“我还以为你是个票贩子呢。”
幕间休息过后,托马斯·布克登台亮相了。他给我的印象非常深,个中原因我也不甚清楚。真是无巧不成书,他的名字以及他那天晚上唱的那首《皮卡迪的玫瑰》都与许许多多的事情有一种奇妙的巧合。我的思绪一下子跳跃到七年前,也是这样的季节的晚上的此时此刻,我正踌躇不定地站在通往舞厅的台阶下面……
卡文特公园。我抵达伦敦后的几个小时,去的就是卡文特公园,而且我从花市上买来一束玫瑰花,要送的人就是我特意与她跳舞的那个姑娘。我本来打算径直去西班牙,然而,当时的情况使得我直奔伦敦而来。一个偏偏来自巴格达的属于犹太血统的保险代理人领我来到卡文特公园剧场。这个地方眼下作了舞厅用。在离开伦敦的前一天,我去拜访一位住在占卜教堂附近的英国占星家。往他家走得穿过别人的住地。当我们在这块地盘上匆匆穿行时,他不经意地告诉我这住地是托马斯·布克的,此人就是《石灰房之夜》的作者。第二次,我还想赴伦敦一游,但未能成行,就取道皮卡迪返回巴黎,流连忘返于我脚下的那块风光明媚的地方,并且高兴得流下了眼泪。想起那一连串的失意、沮丧、挫折以及希望后的绝望,我突然第一次感受到“云游”的涵义。她能够进行第一次旅行,那必然有第二次。我们再也没有相逢。从全新的意义上来讲,我是个自由人,云游四方,乐此不疲。这种激情紧紧攫着我,使我迷恋了七年之久,倘若有什么东西可以作注解,那无疑就是托马斯·布克演奏的这首感伤的调子。在我还没有怜悯卡鲁瑟斯时,那种感受只有这个晚上才有,而现在听着这首曲子,我突然感到惊恐万状、妒意横生。这首歌唱的是一朵凋谢不了的玫瑰,这是一枝留存于人内心深处的玫瑰。听着这曲中的歌词,我预料到自己会失去她的,我失去她是因为我刻骨铭心地爱着她,是由于爱之切切而造成的恐惧。尽管卡鲁瑟斯对此冷漠淡然,但他还要使鬼点子扫我的兴。卡鲁瑟斯带给她几束玫瑰,她又把他插在她胸前的那朵玫瑰花送给我。喝彩声响彻屋宇,他们在往舞台上投掷玫瑰。他应听众要求再唱一遍《皮卡迪的玫瑰》,当他同以往一样唱到“可是,在皮卡迪有朵永不凋谢的玫瑰……这是一朵活在我心中的玫瑰”,这时,我被深深地打动了,备感凄凉、寂寞。我难以自己,冲出这个地方。我在大街上狂奔穿越,蹦蹦跳跳地来到舞厅的台阶上。
她站在地板上,同一个把她箍得很紧的皮肤黝黑的家伙轻挪舞步。舞曲一停我就冲过去。“你去哪儿了?”我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何不来?”
见我为这一鸡毛蒜皮的事闹情绪,她好像露出不解的神情。她怎么了?哦,根本没什么。她去参加一个非常狂热的晚会,回来很迟了……没有跟卡鲁瑟斯呆在一起……他跟我分手才不久。不,组织这场晚会的是弗洛莉。弗洛莉和汉娜……你记得她们吗?(我记得她们吗?弗洛莉是个色情狂,汉娜呢,酒鬼一个。我怎么能把她们忘了呢?)对,她喝了好些酒,这时有人让她叉开腿,她就撇得开开的……哼,她这是蹂躏自己,原来如此。我早该觉察到她要出事,她不是那种与人约好了又自食其言的人……就像别人让她叉开腿一样。
“你多会儿到这儿的?”我问道。我心里明白,实际上,她心静如处子,出奇地沉着、镇定。
她刚来一会儿。这有什么不同?她的朋友杰瑞是个业余拳击家,他正攻读法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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