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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大明金主-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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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大春面色稍霁,道:“则你所长者何?”
  徐元佐想了想。还是把“诗词”吞了回去。他已经知道林大春要考他古文,再说诗词非但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惹来一通教育。更何况,他的诗词强在背诵,真要三五七步写一首惊世绝艳的试帖诗出来,却是没那个功夫。
  “回宗师。小子平日爱读古文。”徐元佐道。
  林大春早就预设了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道:“喜读什么文章?”
  “先秦诸子,两汉论赋,唐宋杂文。皆有所涉猎。”徐元佐道。
  林大春难得地咧嘴笑了:“岂非博而不专?若去其一,则何如?”
  张元忭微微皱眉,却是觉得林大春有些过于欺负小朋友了。依他看来,徐元佐天资纵横,但是亏在年纪上。你就算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看书,什么事都不做,看到十四五岁又能看多少?
  而林大春的问题,却不是光看书能解决的,还必须要游学。
  只有四处游学,与鸿儒交往,才能知道如今古文的源流,以及派系之争。一个不曾游学参访的少年,最多从父兄那里听得一鳞半爪,如盲人摸象,焉能得其全貌?
  想到徐阶徐Ф疾荒芮桌矗约壕褪切煸舻暮笤旁砬辶饲搴砹鹕硇欣竦溃祷埃幢涣执蟠褐棺×恕�
  “子盖稍安勿躁,且听他说。”林大春又对左右学官道:“若是他能答得好,我岂吝啬一个案首?若是答不好,且回去再读三年书罢。”
  徐元佐脑中转了转,悠然道:“大宗师表面上问的古人,实则问的是今人啊。”
  林大春略有吃惊:果然是个悟性极高的。
  “前七子文必秦汉,首倡在前……”徐元佐突然脑中一个激灵:前七子是李梦阳、何景明那批正德文士,但是后七子的概念应该是在隆庆中才最终确立的。他临时改口:“唐、归呼应在侧,在小子看来,并非抵触。”
  “前七子?岂有后七子耶?”林大春还是抓到了这个词。
  “乃是李沧溟(攀龙)、王凤洲(世贞)等嘉靖七子,区别于李空同(梦阳)等正德诸君子,故称前后。”徐元佐解释道:“此复古者诸君,所求‘文则秦汉,诗必盛唐’,主张一也,故可同论。”
  张元忭听了微微颌首,的确是有底蕴人家出来的孩子。寻常人家的孩子,这般年纪能读完前三史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林大春道:“荆川(唐顺之)、震川(归有光)诸君与十四子相悖,你为何说呼应在侧。”
  张元忭不得不给徐元佐递个小纸条,翻译道:“荆川、震川皆以唐宋为法本,而前后七子不以文字落入开元以下,何处呼应了?”
  文学鉴赏是很主观的,有人喜欢四六骈文,有人就喜欢散文吟咏。这说到底是审美不同,未必能分高下。而一旦有了审美,就有了“恶恶”,也就有了对抗。


第186章 少年说
  在十四子的复古派看来,唐人至开元之后就有了暮气,宋人只会拾人牙慧,十分可鄙。
  至于元人,呵呵,粗俗之徒不足论耳!
  甚至连唐宋八大家,在他们看来也只有“尚古文”——提倡古文运动,是他们的闪光点。
  而唐顺之、归有光领导的唐宋派,则觉得行文应该直白些,秦汉时候那种堆砌各种生冷典故,文字佶屈聱牙的风格实在讨厌。应该学学唐宋,尤其是韩柳欧苏等八大家的文章,简明扼要,不重辞藻,而辞章之美跃然纸上。
  文学审美的差异令这两派直接对骂,而且言语极重,偶尔还有人身攻击,放在后世许多论坛都有可能被版主关小黑屋呢。
  “虽然各有所美,各有所恶,但是‘言之有物’却是诸君所共识。”徐元佐道:“小子以为,只要言之有物,能为载道之器,皆是一体。故小子读古人文章,只求其实物;读今人文章,只观其载道。至于文风如何,何足道哉?恐怕这也是十四子之本意,而唐宋大家之所求。”
  林大春暗笑:果然是少年之人,不知道人心争执,岂会因为一同而存百异?
  他道:“言之有理。你可带了往日习作?”
  “来得匆忙,并未带来。”徐元佐暗道:往日不写作文,真不好意思。
  林大春略有遗憾。
  “请大宗师命题,小子这就写来。”徐元佐又道。
  林大春心中一动,道:“便以‘少年’为题,写篇古文。”
  “敬诺。”徐元佐躬身告退。
  徐元佐不知道林大春是怎么想到“少年”这个主题的,但既然出了题目,断然没有讨价换件的道理。更何况“少年”一题。正中徐元佐怀抱。
  张元忭听了此题,心中第一个反应是《孟子·万章上》。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
  意思是说:人在年少的时候,会依恋父母;知道美色,懂得找对象了,就倾慕年轻美貌的女子;有了妻子,就眷念妻子;做了官就一心放在君主身上;得不到君主的正反馈,心里就火辣辣地难受。具有最大孝心的人,才能终身眷念父母。到了五十岁上还眷念父母的,我只在伟大的舜的身上看到了。
  从立意角度而言,少年一题正是与“立志”、“恒心”、“大孝之始”等等联系起来的。
  张元忭不知道徐元佐打算采用哪种文体写。所以大概揣测了一番,觉得难度不大。如果正统来写,可以循着孟子的意思写,无非就是少年之人要立志,且支持以恒。如果要剑走偏锋,可以从《周易》入手,以少年为潜龙,推演十二消息之卦。也能让人惊艳。
  张元忭是博学鸿儒,徐元佐却不是。
  他是个文科学霸。
  第一个反映在他脑中的并非孟子。而是梁启超。
  当年梁启超曾有一篇收入中学语文教材的文章:《少年中国说》。
  此文是个将死老朽,前途绝望而写出来寄语后辈的抒情诗,除了文辞上还有些排偶、比喻等可以拿来教中学生写作手法,就只有题目和立意有些价值。
  整篇内容都是感情强烈,而逻辑欠缺,就比如脍炙人口的一句: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简直可笑。
  长辈老师都是愚昧的,怎么教出智慧少年?长辈老师都不智,智慧的少年只会被视作疯了的少年,还指望国家智慧……先篡权夺政吧。
  至于少年富则富,少年如何富?休学去开软件公司?还是创立“非死不可”?
  指望萌芽状态的水稻结出饱满的颗粒。真是有种反差萌呢。
  徐元佐如果照抄过来,实在太砸自己“神童”的名声,即便后人也会吐槽他是“神经病儿童”。
  不过公允地说,梁任公将少年与国运捆在一起,的确是推开了一扇窗。
  只需要将“少年之国”改成“国之少年”,文章的利益和格局就上升到了指点天下的高度。
  “世有三岁之翁,亦有百岁之童。”县学教官看了徐元佐落笔,连忙抄了下来,送到厅中,呈给林大春。
  林大春正与张元忭说话,见这么快就有文字呈了上来,笑道:“小友文思却是敏捷。”他展纸读了出来,微微诧异:“先声夺人,有点意思。”
  张元忭听了,微微一沉思,道:“三岁之翁,百岁之童,接下去便是要说赤子之心了。”
  “恐怕不好把握。”林大春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
  赤子之心讨论的是心。
  《礼记》所谓“总包万虑谓之心”,这是最早赋予“心”哲学概念。其后为了满足古人的哲学需求,心正处于身体中间——上中下的中,如同天子处于天地人之间,国君处于君臣民之间,所以心的精神层面意义与实体器官相融合。
  到了目今,古籍中将疯癫之症与大脑联系的非主流思想大有传播。
  内丹学的发展告诉人们,真正主宰思考、思想的是大脑,或者说是大脑区域。李时珍就说“脑乃元神之府”。当然,他们都是唯心主义者,并不相信大脑本身有思维,而只是思维所寓居的物质基础。
  反正这个口水仗打了很久很久,在徐元佐穿越的时候还没打出个胜负。没有任何一位哲学家宣布终结了唯心唯物之争——精神病院倒是有不少这样的终结者。
  这就意味着,徐元佐要讲“心”,讲“赤子之心”,从纵横两方面阐述,都是极大的题目。
  谁知再次传上来的时候,却是“人既如此,国亦亦然。”
  这个甩尾漂移叫厅上两位大才着实愣了愣,彼此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元忭道:“元佐朋友正应了天马行空而步骤不见,确实引人期盼。”
  徐元佐定了基调,旋即开始大段类比。
  少年诚如国朝初兴,订立典章,革除旧弊,创立文化。与之相对的,老翁就如国运衰竭,社稷将灭,多有诡谲妖异之事。三岁之翁,便是二世而亡的秦、隋、国祚不长的小朝廷,以及蒙元;百岁之童,则是上古三代,圣王治世,时时自新。
  林大春张元忭一段段读下来,也不免被徐元佐缜密思维所引导,挑不出半点纰漏。至于行文炼字,这本是徐元佐的弱项,但因为是古文,要求没有时文那么高,讲究“字字珠玑”,便成了瑕不掩瑜,大可忽略不计。
  全文最终在回到“修齐治平”,而在“新民自新”点睛,更见格调之高。


第187章 道试案首
  徐元佐誊真时并没有改动多少,所以呈卷之后林大春只是扫了一眼,便放下了卷子。
  张元忭身份较低,自然先开口道:“此文格局大,立意高,行文流畅,笔法老道,不可以等闲少年笔墨目之。”
  林大春见张元忭对此评价极高,自然也不能往下拉太多,只是道:“行文尚且不论,少年人有这般胸襟抱负实属难得。”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是儒学纲领。朱熹认为“亲民”既是“新民”,意为带领生民图新从善。
  从文义而言,新民是属于治国范畴,是君子出仕之后的阶段。
  寻常生员仍旧还在“明明德”的自我革新,学习修业上,这也是进士们觉得生员格局普遍太小,需要多读史书、诸子古文的缘故。
  徐元佐能够跳出这个框,直接从治国入手,阐述国家当如少年一般,“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从而达到千秋万世,止于至善的大同世界。可以说是发前人之所未发,令人耳目一新。
  “一切古文皆不离今世,以此文观国朝史事,的确是日新如少年。”林大春作为提学官,一要立足学术,二要立足为国储才,所以政治必须正确。
  明朝在这点上的确如徐元佐阐述的,是个一直在“革新”的朝代。朱元璋时候就经常改变国策。建文削藩,成祖奉天靖难,其后安南的建省与废弃,下西洋的坚持和终止,盐法由开中到以银代米继而又要回复开中……重要国策始终是在变化之中。
  有人讥为朝令夕改,如今徐元佐却用“少年日新”来解释这种现象。正是站在了国家朝廷的正确立场上。而且这文章也符合如今的大势——如今大势正是张居正要恢复祖制,强调考成法,约束官吏。
  林大春说罢,收了卷子,道:“以此文与《幼学》,谁也阻不得你入学。只是我却不忍看大明多个庸碌之官。少个鸿儒种子。我且问你,你可想参加明年的乡试?”
  又是一个早已经泄题的问题。
  徐元佐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斩钉截铁道:“小子有心在经世济民的学问上走得更深更远,生员足矣,弱冠之前并不想再钻研时文。待弱冠之后,学问有了根脚,上可佐君王,下可安黎庶,如此才愿下场考试。谋个身前身后名。”
  林大春大喜,道:“我既担心你过于执着功名,枉费了天资,最终碌碌无为。又怕你天资过高,一心于学,以至于颠倒本末,落入隐逸之路。既然你已经想得如此周到,我便点你个道试案首。只盼你不要忘了今日对我所言。”
  张元忭一旁笑道:“徐案首,我却是个证人呢。”
  徐元佐当即拜谢道:“承蒙大宗师错爱。小子何以为报?唯有奋发读书,有益道德文章!”
  一时皆大欢喜。
  回到了张宅,张氏父子特意设宴为徐元佐庆祝,反倒是徐阶只是简单叮咛几句,要他好生读书云云。
  徐元佐完成了自己人生中头一桩真正的大事,总算是放下心来。现在好歹是统治阶级中的一员了。就算此生无缘举人,问题也不大了。
  当然,如果日后机缘巧合,还能摸个举人当当,那就更完美了。
  至于进士。徐元佐真心是觉得太过遥远。
  就好像一个成绩在二流学校排名二流的学生,考虑清华北大如果抢着要他,该选择谁……实在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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