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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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阙罗浮山的桃林,要比这里美得多吧?”那个男子低语,然后慢慢半侧过头,墨蓝的眸子紧盯在她脸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他的鼻梁有些歪,却并不难看。
“是!王爷……”过了这些年,苏浅再见到他,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疏离和警惕,微屈膝施下半礼。
长庚王薛琅琊不动不语,只是那样静静瞧着她,直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听阿重说,你家在青阙遭了灾?”
“靖清十九年遭了火灾!”隔了数年,想起那一夜,心里仍然隐隐作痛。
薛琅琊若有所思,脸色越来越冷,半晌缓缓点头,似乎想通了什么关窍:“是乌川三角平原大捷那年……”
双刃剑(5)
不知道为什么,他声音中有股含而未发的怒火,苏浅不便作答,垂下头看自己浅绿色的裙裾。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他不知何时已贴得极近,抬头看见黯蓝如夜空的双眸就俯在眼前,鼻尖几乎触到自己脸颊,苏浅心中一惊,后退半步,正好踏在阶沿,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腰间一紧,薛琅琊已将她揽入怀抱。
苏浅脸色苍白,用力挣了挣,却觉他的手臂铁锢般未动分毫,相持间他却突然放了手,脸上浮起意义不明的暖昧笑意:“苏小姐请多加小心!”
气氛因这个笑容和这句话,显得有些奇怪,好像是她有意绊倒在他怀中似的,苏浅怔住,却看面前这人缓缓抬起双眼,向自己身后笑道:“浚源,方才路过疏花别院,令妹约我小坐片刻,既然你已回府,咱们还是去前庭吧!”
苏浅满眼震惊,望着他毫无愧色地信口开河,身后有人低嗯了一声,笑道:“大哥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看着薛琅琊的背影消失在院外,苏浅缓缓转头,望着身后的白衣男子,神情有些狼狈:“我……我没有……”
文浚源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压在她唇上:“浅浅记住一句话,不相疑才能长相知,长相知才能不相疑!”俯下头,嘴唇代替了那根手指,在她唇边轻轻印下。
午后日光那样白亮,映照得所有景物都像虚幻一样,苏浅倚在廊柱上,下意识地抚了下嘴唇,方才轻羽般温柔的亲吻,仿佛还留存着,如今又渡到指尖,一片颤巍巍的酥麻。
“小姐!”淡月捧了一觚芙蓉花走进院门,见到她脸色酡红、神色怔忡,有些惊异,“你很热吗?”
“没有!”感觉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要是真得很热,不如同长庚王爷和公子去棉池消夏!”
“他们两人去了棉池?”
淡月将青觚放在廊下:“是啊,我还听见王爷说,要和公子切磋玄机法师独创的什么武功,好像叫作揉云手……”
切磋武功?苏浅全身一震,那种面对着他时感到的莫名胆寒,渐渐占据了整颗心。
双刃剑(6)
长庚王府后的棉池,旁边一片高高低低的杉树与松树,线条刚硬,与中原柔和的垂柳杨槐大异其趣,杉松的阴影里设着篾席,随从们牵马立在一旁,看面对面盘膝而坐的两个青年喂招,薛琅琊与文浚源相距不过两尺,双臂交错,沾、捋、推、挽,看来娴雅温柔的揉云手,实则暗力汹涌。
“大哥聪慧过人,只不过传了你数次揉云手的口诀,私下修习就能到这种地步!”文浚源一边拆招,一边笑语。
薛琅琊只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表面看来两人不过伯仲之间,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能开口分神,需全力施为,才能勉强化解文浚源如波涛般源源不绝的力道,保持住身体重心,抬眼看见远处那个穿着淡绿衫裙的女子匆匆走来,盯着这个方向,双眼中两分焦虑,倒有八分警惕与害怕,她怕我?她在怕我什么?心念电转,暗自冷笑,是怕我伤了她的意中人……
心有旁鹜,文浚源一收一放之间,已带歪了他的重心,感觉上半身向后微倾,薛琅琊眼中凶光闪现,反掌为抓,一把扣住文浚源的手背,身体籍力坐正,文浚源眉尖微蹙,左腕的红珊瑚手串已被扯断,一蓬红艳艳的珠子哗啦散进乱草之中,无处可觅。
“浚源哥哥!”刚刚赶到身边的苏浅倒抽一口冷气,俯身握住他的手,看见洁白的苏锦衣袖下,由小臂至手背,已出现四道渗着血珠的伤痕,心中又惊又怒。
“大哥方才一时错手,浚源,不妨事吧?”薛琅琊神色淡淡的。
“不妨!”
苏浅垂头用一块丝帕为文浚源包扎手背,露出雪白后颈,领间散落几茎青丝,薛琅琊立起,默然望着她脖颈之后温润的数点骨节,这一对男女两额相抵,白衣绿裙,在夏日浓荫中几乎淡成无色,明明是他先认识她的,为什么无缘得到这样的时光?没有打扰他们,示意随从跟上,薛琅琊默然离去。
“走罢!”文浚源牵起苏浅的手,长身立起,身边有小厮收起篾席。
“浚源哥哥,我……”我是认识他的,苏浅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双刃剑(7)
“皮外伤,大哥也并非存心,不碍事的!”文浚源笑语,半晌轻叹道:“只可惜了玄机法师送我的珊瑚手串。”
“我们去拾!”
“罢了,绳断难续,只能说明我和它无缘……”
转眼看见铺满棉池的白石,远远看来像是碧玉边围了一圈松软的棉花,文浚源吩咐小厮先回太史府,自己牵着苏浅走下草坡,坐在池边。
“浅浅知道吗?那串珠子共有27粒,玄机法师说代表27声闻圣贤,轮回四遍便是108无量三昧,有助我修炼的时候收敛心神。”
两人并肩仰卧在一块巨大的白石上,苏浅只感觉天空蓝得令人目酸,好奇问道:“你不打算出家,为什么要和玄机法师修行?”
“我在六岁时去东云郡山隐寺,坐在阶前看见一株合欢树上结着蛛网,有只粉蝶粘在上面扑腾,便将网捣破,放走了粉蝶,踩死了蜘蛛,突然出来一个老和尚,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小檀越可以放走粉蝶,也可以留下蜘蛛,何谓多造杀生之业?我却对他说,万物守恒,一生一死、一存一灭,粉蝶活了,蜘蛛自然要死!”
苏浅看着文浚源侧脸,见他清雅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长睫翕动,凤目瞬也不瞬盯着天空。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老和尚是东云山间的得道高僧,叫玄机法师,当时刚好行游到山隐寺。玄机法师对我爹说,我是一柄人间双刃剑,一念善则苍生幸甚,一念恶则生灵涂炭,要求我做他门下俗家弟子,希望能化解命中的劫数。”
他转头望着苏浅,清明眉宇慢慢凑近,吻在她耳下,细细密密一路移上,最后覆在她的唇间,辗转渐深,像在苏浅舌齿间点燃一把火,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文浚源缓缓松开她,声音有些沙哑:“法师说我多有挂碍,易被动情动性,我一直不以为然,论到修行练功时的束心正念,玄机座下弟子,有谁比得上我?直到那年花朝节,在花神庙银杏树之下看见你,我才知道玄机法师大智难测,通明于万事之先……”
双刃剑(8)
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当时,我对自己说,多有挂碍其实没什么不好……为这样一个人动情动性,也没什么不好……”
苏浅眼眶中一阵酸楚,宝倌、青阙、茶寮,所有过往,在呢喃声中骤然退去了万里之远。是啊,他在她身边,再多缭乱诡谲的世事,从此又与她何干?
听着雨声潺潺,在榻上辗转反侧,苏浅披衣起身,点了风灯,在廊下拿了一柄伞,开了边门,沿花径向太史府后院角门而去,雨很大,两边蔷薇枝叶披离,她悄无声息地开了后院角门闪身出去。
大雨之中,手里那盏风灯只能照到方圆尺余远,步步踏在光滑的石砾路上,由慢及快,渐渐奔跑起来,夜色中的棉池,因为遍潭白石,在夜色中显得极为醒目,走到日间文浚源与薛琅琊切磋揉云手的地方,伏在草丛中细细寻找。
罗袜绣履已然透湿,干脆脱了鞋袜,将雨伞挑在杉树枝之间,风灯挂在伞下,自己冒着大雨,借微弱的风灯光芒伏在草中,发髻淋透之后极为沉重,一点点在背后披挂下来,苏浅完全顾不得,只是四下摸索,寻找白日里散落的珊瑚珠。
每拾到一粒,就要细细数过一遍,手心已攫了九粒,她专注地沿草坡向下寻找,有了经验,全凭手感摸索,也不必在乎风灯那几乎可以忽略的微光,又捡到两粒,信心大增。
满是泥泞草屑的手掌伸向另侧,却看见眼前一双云头皂靴,苏浅愕然抬头,看见身前高凌着一个男子,举着明黄色绢伞,俯头看自己,雨伞的明艳,反而衬得眉目晦暗不清,他只是站在那里,全身散发骇人的寒意。
“你就这么急于讨他欢心?”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凝重。
苏浅站起身,左手握着珊瑚珠,右手伸到额头掠开湿透的长发,明净的脸庞像夜明珠浮现在夜色中:“这手串对浚源哥哥很重要!”
薛琅琊向她递过伞,似乎在拼尽全力隐忍着什么:“雨太大,你先回太史府去!”
“27粒珊瑚珠,已经找到11粒,我再试试……啊!”话音未落已转成半声惊呼,眼见高大的男子突然辟手夺过她掌中珊瑚珠,广袖一扬,已全数撒入棉池。
双刃剑(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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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回去了?”绢伞早已落地,薛琅琊呼吸粗沉,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刁白,送小姐回太史府!”
身后走出一人,穿着王府侍卫统领服色,俯身拾起地上的明黄色绢伞,无声无息走到苏浅身侧。
苏浅抬头怒视薛琅琊,恨恨道:“因为你是皇族贵胄,就可以为所欲为?”
面前男子突然逼上半步,剑眉高挑,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不错!”
挺直脊背,推开刁白举在面前的绢伞,苏浅冷冷道:“既然如此,不必劳烦王爷,我自己会走!”
眼看苏浅提着长裙,满身狼狈,却姿态踞傲地缓步走远,薛琅琊终于长声叹息:“刁白,你知道为何会由步兵营调任长庚王府的侍卫长,与我寸步不离?”
刁白低低道:“属下不知!”
“你知道为什么三角平原大捷后,我还要执意攻打铁勒城,让纥合王向我朝俯首称臣?”
“属下不知!”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顾惜财帛人力,一定要将王府由行临迁至乌川?”
“……”这些问题,刁白一个也答不上来,沁凉的夜雨中,只觉背心渗出微汗。
“你不知道……”薛琅琊脸上阴郁得可怕,“这八年来,我拼尽全部心力,做了那么多事,到底是为什么,谁也不会知道……”向白石环绕的黛青色棉池望了一眼,冷冷道:“帮我做件事!”
一夜心潮起伏,难以入眠,只有睁着眼睛看纱帷之上天光渐亮,熏炉中的伽楠香已经冷了,嗅在鼻间有种淡淡焦腥味,正在发怔,突然听见房门外细碎步声,淡月已轻轻进了房间,立在帷外压低声音:“小姐,起吗?要不要传疏星和香椽进来伺侯梳洗?”
苏浅听出淡月语气与往日不同,便问:“怎么了?”
略一迟疑,淡月低低道:“长庚王爷卯时三刻就来了,现在斗弦斋公子那里,他说……”
苏浅不觉已经坐起,一颗心直沉到底:“他说什么?”
“他说昨夜小姐走得匆忙,将雨伞和风灯丢在了王府,特来送还!”淡月的声音有些怪异。
猛然掀开纱帷,死死盯着淡月:“等一等!你以为我不知羞耻,与他中宵私会?”
淡月骇了一跳,小脸变得惨白:“奴婢……奴婢不敢!”
双刃剑(10)
苏浅双眼发直,两手死死扯着纱帷直到发出帛裂声,似乎被这声音惊醒,翻身而起,风一般卷出房间,淡月见她长发尽散,赤着双足飞奔在廊下,淡绿色亵袍在风中轻扬,心里觉得不成体统,却哪敢拦阻?
砰一声推开斗弦斋的门扇,月洞窗下端坐的薛琅琊,衣冠端正,神清气爽,正与文浚源叙话,闻声向她淡淡望了一眼。
苏浅走到他面前,直勾勾盯着他:“我昨夜,什么时候进了你的长庚王府?”
薛琅琊缓缓立起,微笑道:“没有,咱们是在府后棉池畔见面的!”
话虽不错,可是由他嘴里说来,又是这种语气,只能显得更加暖昧,苏浅气得全身颤抖,却觉得身上一暖,文浚源已张开自己的苏锦长衫将她裹住,按她坐在椅上,蹙眉道:“是什么大事?值得你鞋也不穿跑来,乌川不比青阙,晨露寒凉,难道不觉得冷么?”
一边说,一边俯身将苏浅精巧纤细的赤足盖在亵袍下,清俊脸上尽是毫无心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