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怜君中宵舞(清穿)-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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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的味道甜甜的,舌尖却带着涩然的。那是因为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回忆,而她的心里只有十四,或者在某个块有那么点老八的影子。我则根本没有任何位置。自打选秀时失忆后,她有难处也许先想起来的人还是老八,可五台山遇险后,她彻彻底底地投向了十四。老八之于她,是过往云烟,而我之于她好像是一尊菩萨。她表现得对我顶礼膜拜,骨子里却是敬而远之。
从生下来,她就是八爷党。人前人后,我总听人提起她。十四跟我不亲,其实她的事都是额娘那儿听来的。额娘话里话外说着十四对她的好,但那会儿她压根没把十四放在眼里。她满心满意的只要跟着老八。这样的女人十四都喜欢,几乎从她生下来就喜欢?若不是她生得太晚,出身又高贵,十四的嫡福晋非她莫属了。她小时候天天往老八府里钻,十四每天就守在老八那儿等着见她。这两个人哪!我曾经厉言斥责十四,也曾警告过老八,他们竟然置若罔闻,照旧一个纵着,一个追着。等我真正见着她之后,忽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肇事之始还是在额娘那儿。那天额娘说她在秀女训练中因为不服管束被罚跪病了,把老十四急的不得了,还说老八专门谒见惠妃拜托照料她。从额娘那儿出来,我鬼使神差地绕了远路。储秀宫当然进不去,不知怎么的,就想看看宫墙!老远就看见一个身着秀女服饰的女孩站在宫墙上张望。我本能地猜到,那个就是心血来潮想见的人,没想到她从天而降,把我唬了一跳。赶着去接她吧,不但不领情,还像见了鬼一样疯狂地逃了。
我立住脚步,揣摩她的去路。一旁服侍的张保神色古怪地偷偷瞄着我,咕哝道:“爷竟然笑了。”从皇额娘薨了,我好像再也没笑过。我想起她是皇额娘的侄女,一等忠勇公鄂伦岱的女儿。难道她是皇额娘带给我的?二阿哥废了又立,老八的野心彻底地暴露了,而我埋藏在心底的欲望也生根发芽了。她是鄂伦岱的心肝宝贝,从皇阿玛至满朝上下,都知晓鄂伦岱为了她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鄂伦岱死忠允禩,也把这个宝贝女儿宠上天,却不赞成她跟了老八!这点上鄂伦岱倒难得的清醒!为了她参加选秀,鄂伦岱跑到乾清宫大闹了不止一场,皇阿玛由轰其出门到最后也只能避而不见,后来被闹腾得实在受不了了,一次曾经跟我大发牢骚,非问我老八怎么不来求她,只要老八来求,就立刻把她指婚过去。我陪笑着谦卑地低下头。
可恶的老八!他凭什么拥有这么多追随者?凭什么有这么多兄弟支持他?十四是我一母同的亲兄弟!不管我喜不喜欢十四,都不能跟老八搅在一起、更不能跟我争天下!皇阿玛即使厌恶老八结党谋储,却不得不承认老八能力卓著,也打心底里为有这样的儿子自傲。
我飞快地思考着。娶到她鄂伦岱就变成了中立派,还能打击老十四的气势!我很高兴看到额娘那种无奈、愤怒和忧伤混合在一起的神情。而且老八对她不是无情,至少他很宠爱她,如果我娶走她,老八会怎么样?我想像着那些场景,这偶然的心动,促使我迅速下定决心——我要她!顺带警告了她。
她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继续翻墙出储秀宫,还被皇阿玛逮了正着。不知道她当时对皇阿玛怎么说的,后来他们的对话结果被传得尽人皆知。她替老八争了个廉郡王的爵位,这是意料之中;而意料之外的是替老十三争了个固山贝子的爵位。这还不算,她利用了皇阿玛话语的漏洞,从皇阿玛那里求了两个愿望。第一个是自择夫婿,而另一个愿望,不提也罢,我不想回忆了。总之,她开创了大清的历史,而且空前绝后!
碧云禀报,萱儿曾经无意说过,她之所以帮十三,是因为虽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是必须“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后来我才理解其寓意。十三为人正直,不收外门孝敬,府里无余财。因为废太子事件,十三失宠于皇阿玛,宫里的赏赐也断绝了。若不是封爵那二十六万两银子,若大的府第要揭不开锅。碧云也禀报过,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讨好我。可她为什么不跟我?她既能预知我登基,为何不替自己做最好的打算?这个女人真是个谜!也许这也是我除了利益,还喜欢她的一个原因吧?
老八和十四猜得没错,碧云是我安插在她身边的密探。像她这样的小傻瓜,这探子安插得简直太容易了。她不但把碧云收到身边,更引为心腹。她以为我们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呢?她跑出去之后,身边就有我和老八的人马跟着。她以为那个常明是好人,其实我早就知晓那是二阿哥的探子,后来看老八也知道。为了萱儿,老八把山西一线的党羽都动用了。这条完整清晰的关系链让我震撼了,也深刻地理解皇阿玛那刺骨的寒意。与老八相比,我的实力太弱了。如果掌握了萱儿,对我的大业非常有利。所以我派出了碧云。他们也怀疑过碧云,可惜他们过于宠爱萱儿了,没有真凭实据,就一直没有动手。心慈手软是他们的大忌,也正是萱儿这个软肋,我成功实施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但事情总在预料之外。十四亲自去太原接萱儿回京,她就在那个时候倒向了十四。如果我或者老八去接她,是不是她也会改变选择?一切只是如果。她与十四海誓山盟,许下白首之约,而我则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我很愤怒,从未有过的想法镂骨铭心。那些大计统统被我抛在脑后,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她圈在我身边。
世上只有她没想到的,却没有她不敢做的。她不但抗旨逃婚,还成功逃出了紫禁城。当老八带她半夜翻墙潜入我的书房,托我照料她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尽管当时在她眼里,我好像是个不尽人情,胆小怕事的亲王。那是做给老八看的,不这样我如何得来机会,把她圈在圆明园。和她共枕时,她像个受惊的小鹿,睁大了眼睛提防着我,她真以为我没实力动她?好笑!我是不屑!我是皇四子雍亲王。从来都是女人投怀送抱,什么时候需要我俯下身段了?她在圆明园住着的那些日子,是我最惬意的日子。如果不是政务烦忙,我一定不会离开她,害得老八带人把她抢走。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想杀尽这帮没用的奴才,冷静下来之后,我重新思考大计。她死也不肯跟着年羹尧走,是因为如果她认年羹尧做二哥,继而成为年暇龄之女,最终她会成为敦肃皇贵妃。她的话很容易反推——娶到年暇龄的女儿,就会成为嗣帝。她当着老八歇斯底里,那含意很明白,老八和十四都不是嗣帝,而真正继承大位的应该是我。因为她不知道,碧云就是年暇龄的女儿,就是朕的敦肃皇贵妃。其实,我更希望是她。是老八毁了我心中唯一一抹亮色。
尽管我没有认输,尽管我做了很多努力,包括找老八谈判,但是我还是没能把她带回身边。跟老八谈判很不愉快,几至撕破脸皮的地步。自从皇阿玛批我喜怒不定,在与老八一样位列贝勒后,我很注意维持兄弟之间不远不近的关系,既不像老八、老九、老十、十四那样的死党,也不像十二那样老死不相往来,更不是像废太子那样人人厌恶。但萱儿这件事上我破例了。看着老八带着疏离的笑意,我恨极了。可我只能攥紧拳头,我一个人斗不过老八。朝上朝下都称他八贤王。皇阿玛虽然借故贬斥老八,表明态度,却无力改变现状。我还等忍。可忍字心头一把刀。
第一百一十六章 番外之胤禛(下)
萱儿到底被废太子发现了。皇阿玛这一气真不小!他不只气我们,还气废太子,真正到萱儿那儿,他反倒没有那么大气了。他的皇阿哥们各怀目的地抗旨,还争一个女人。如果萱儿是个宫女或者普通世家女孩,他早就把萱儿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他不能动萱儿,除有些疼爱外,还因为鄂伦岱。
当皇阿玛要处置萱儿的时候,我冒险一搏。我暗示皇阿玛,萱儿已经是我的人了。可恨老八也抱着同样的目的,竟然与我的话如出一辙。至于十四,别提了。如果萱儿少了一根汗毛,他不会欺君犯上,也会大闹乾清宫,还摆出殉情的架势。可笑!
皇祖母一锤定音,我最终失去了萱儿。虽然她离去了,可是她在圆明园的一切我都保留下来了。我常坐在幽窗前,想着她坐在对面怄气;我躺在软榻上,想着她啃着点心看闲书。打开衣柜,好像她还躲在里面,带着得意的笑容在酣睡。不!为什么满眼都是她!
一招走错,满盘皆输,何况我错了好几招!
如果海东青那件事,我不是太小心了,今天也不致形单影只地凭吊。弘晳这个东西竟然觊觎萱儿!当初他就走过佟贵妃的门路。他对老八刻骨仇恨,而那时候我因为在废太子复立上出过“大力”,他对我无话不谈。二阿哥废了又立,立了又废,再无复起之日,这一点上,他看得比他阿玛清楚得多。但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跟我商量他整治老八的计策。我心花怒放,可面上未置可否。到底稚嫩了些,他见我没答应,退而求我帮助调开八爷党。这点上倒符合我做事的方针。但我还是没有答应,反以大道理规劝他。他走的时候很失望,但我看到了太行、王屋可移的决心。
我自然为弘晳提供了帮助。我派人劫走了萱儿,引十四从行辕一路追踪。为防不测,我还把老八从良妃奉安地调了回来。我的人马禀报老十四风风火火地冲出营门,也听着老八不顾一切地追寻而去。我冷笑过了,却无比难受。他们都可以奋不顾身,我却在这儿小心地计算着自己的步伐,生怕多行一步而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如果我顺势把萱儿劫走,那该有多好!如果我再多冒一点风险,直接幽禁老八,一切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束手束脚。我在朝上该如何游刃有余,如何大有作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十四带着她远走天涯,留给我一片懊悔。既然萱儿能预知我继位,她不会不早做准备,尽管她准备得很可笑。我继位后,额娘物第一个圣寿节着实让我头痛。因为我囚禁了“十四”——那个该死的鱼目混珠的奴才,当知道真相后,我真想把他碎尸万断,却不得不留着他继续扮演朕的十四弟!
额娘百般找我的麻烦,却突然要求在十四府里隆重过摆宴。直觉告诉我,她不会只想见见十四那么简单!我派朱兰泰仔细检查了大将军王府,没查出个端倪来。我想派十三去,但之前他就对此事有微辞,所以我派了十七。十七果然不负所托,查出十四府里有暗道,出口连接在府外的三里远的民居。那所民居是萱儿在康熙六十年买下的,就是十四府里修缮花园那年。
允礼把在地道里发现的东西开列成清单。看着上面的内容,我却笑了。我想像着那个丫头得意地指挥着那个“浩大”工程。想着她如何不使人察觉地把武器和逃难物品放在地道中。这个丫头啊!她斗得赢我吗?她好像从来没赢过,赢我的人是十四,可他只能在这个丫头身上赢我,至于帝位,他输得一蹋糊涂。我轻轻合上清单,吩咐允礼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并命他吩咐十四阿哥府不得声张。允礼很容易把完颜氏镇吓住了。我冷笑着想,如果是萱儿,绝不会被镇住,而且一定借机闹得满城风雨,如果那样,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我不可能再加重处分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了,毕竟他有功于国。
我不动声色地安排额娘去了十四的府第,也随便找了个藉口搪塞十四不能出席。较之额娘的怒气冲天,萱儿显得过于紧张。心怀鬼胎!但我很喜欢她心如鹿撞的样子。虽然她已经生育了弘暐,着起急来还是小女儿情态,面颊上的桃红,纯洁无暇,没有任何做作,没任何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正是如此,她才不在意我是皇帝,只在意她是否爱一个人。
我最后悔的就是带她去了景陵。如果我把留在宫中,十四根本没有机会带走她。我总认为把她带在身边最安全,却忽略了她是在额娘那边。我虽然把额娘周围的人尽可能调走了,但是我不能太过分,只能留下那几个心腹。正是这一点点心慈手软,害得我与萱儿失之交臂。额娘薨了,我下旨让他们陪葬,到那边好好侍候额娘吧。
我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发现了萱儿不对劲儿,而仅仅采取了外围措施。我应该把她带到御驾,就不会给十四这么大一个机会。我命老八办理梓宫奉安事宜,本意借机整治老八,却没料到老八和十四在工程中动了手脚。我太大意了!错就错在我以为十四已经是拨掉牙的老虎,瓮中之鳖,归到源头还是我轻敌了。从即位之日起,我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