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怜君中宵舞(清穿)-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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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镇蒙古,不是授予兵权,而是解除皇阿玛身边的威胁。西北大军,看得动不得。‘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我们有什么力量啊?”他说不下去了,苍凉的一叹。
良久,我们都相对无言。就听扣门声,外面禀道:“皇上宣八爷见驾。”胤禩叹息着,说道:“萱儿,事已至此。不要为我担心了!我早该去了!无论如何,我会保你和十四弟一生平安幸福!我的小鱼儿,虽然你不会游到我身边,但我的心会随着你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我一震,忙道:“自保第一,其它靠后!你不要……”他的手指轻轻竖在我的唇,“嘘”了一声,淡淡地笑道:“有你这份心意,平生之愿遂矣。我走了。”我还想说话,他断然地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胤禩走后,德妃和佳蕊一直看着我,想等我自己坦白。胤禩那些话,我能说什么呢!我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佳蕊先耐不住,问了起来,接着德妃也问,我咬定牙关就是不招。直到“救星”驾临。雍正皇帝亲自驾到,不用猜——来劝说德妃受礼了。我长长地松了口气,一溜烟儿躲进暖阁里。佳蕊却坚强地陪在德妃身边,好像我太软弱!太不争气!
德妃先开口道:“与我行礼,有何紧要!不必说了,梓宫大事要紧,皇上忙去吧!”胤禛却冷冷地说道:“朕不是来求额娘的!当年额娘无力抚养朕,今日不受礼也是应当的。”够狠!德妃变色了,指着胤禛却没有说出半句话。胤禛说道:“萱儿呢?让她出来见朕!”德妃缓过气来,亦冷冷地说道:“等你登基了,下旨宣召她吧!如今不能够!若你认我这个皇太后,就不要想着见她!”胤禛冷笑道:“朕当然得认妃母。皇阿玛登基之日,曾向孝惠章皇后和孝康章皇后行礼,如今孝懿皇后不在了,也该向妃母行礼。”德妃指着胤禛,说道:“好!好!很好!这才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好种!你们既援引先帝所行大礼恳切求情,我亦无可如何了。早行礼,早离了我这儿!”
第一百零九章 山雨来(上)
胤禛都换上罩着孝服吉服,在一队官员的陪同下,至德妃跟前,行了大礼。胤禛走后,德妃和佳蕊对着哭了一场,也没有哭出个结果。
康熙的梓宫按大殓的仪制停灵在乾清宫。先皇嫔妃领衔,之后是胤禛的福晋们,然后是各府的福晋和在朝的命妇每日齐集哭祭。德妃是皇太后,排位在最前,佟贵妃让位于后,再后面是宜妃,往下依序而跪。佳蕊不知晕过几次了,被抬下去救治。我跪在人丛中,黯然神伤。从最初的埋怨,到无奈,已转到现在的凄凉。我不知该表扬胤禩顺应潮流,还是该嘲笑他犹疑无能。总之,他由郡王升任亲王了,又是总理内阁大臣,之后就该等着胤禛向他挥第一刀。而我的胤祯已接到诏书,奉旨回京奔丧。
德妃一直在无声地流泪,心心念念的儿子还在赶路,山河变色,国祚易主,尽管也是她的儿子,却心意难平。她以为胤禛继位来得不正,唯有我和胤禩知道,胤禛的的确确是“遗嘱继承人”。德妃的脾气执拗,非得她自己想明白才有用。我也劝也无益。
怀中那道满文的奏纸,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胤禛即位只公布了汉文摘诏书,最后一句,与康熙给我的遗诏一模一样。前面的文采飞扬,贴补得天衣无缝。只不知为何,他没有出示康熙的遗诏,却另行委任大臣再写一份呢?他大可以拿来堵住悠悠众口,特别是对德妃,安慰的也罢,证明也罢,驳斥也罢,总算有个交待啊!一定是不敢拿出来!我忙中出错也有点好处!
突然,福晋丛中发出轻轻地惊呼,紧接着窃窃私语起来。芷青带着一队人走过来,这本无奇怪之处,可是她身后紧跟着的那位有身孕的女子,却把牢牢地定住了。她!她竟然是碧云!我想再看得仔细些,碧云已走到我身边,柔声说道:“多年不见,格格一向可好?”是了!只有她在我成婚后一直叫我格格。我真不知是什么滋味!芷青也过来,向我说道:“佟佳氏福晋不认得了吗?这是皇上在藩邸时的侧福晋,湖北巡抚年暇龄的女儿年氏。昨儿皇上谕命礼部,改元时册封年妹妹为贵妃。”我深深吸气。芷青又蹲下身,拉住我的手,在耳边轻声说道:“妹妹可以不当她是年暇龄的女儿,但她货真价实从开始就是四爷的人!哟!我说错了!是皇上的人!”
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大笑,眼泪却滚了出来。我没有改写历史的任何一段!从我遇见碧云,根本就是胤禛的安排。在我身边,每一个都有来头!太子的人!胤禛的人!胤禩的人!根本从开始就是一个局,局中有局!芷青见目的已达到,款款地站起来,亲手搀扶着碧云。碧云十分逊谢,芷青肃然,说道:“妹妹身子不便,梓宫大事,姐姐自当要照顾好妹妹。”两人携手慢慢走过。
德妃把我叫过来,怔怔地瞅着我,说道:“老四的那个女人,我怎么瞧着像你的丫头?”我的喉头像堵着棉花,说不出半句话,只扶着德妃的胳膊大哭起来。德妃拍着我的背,她的手都在抖,她一定也像我一样,充满了惊愕与恐慌。她显然记得,碧云是我从外面带回宫里的,而且经历过我逃婚的种种波折,竟然会是她儿子的一枚棋子!大位是一盘棋,博弈者的棋子发挥得作用愈大,才能收获得更多。
坏消息接踵而至。胤祯从西宁回京的途中,命人行文奏事处,询问到京之后见雍正如何行礼。小孩子过家家呢?胤祯带到西北的书信上,我写明了变故。即便他不相信,也不会没有准备。这种发泄有何意义?他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王,他是平定西北的不世功臣,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真得像胤禩说得那样?他过于自信了?既成事实,不能因势利导,就要为洪流所击溃。我忧心冲冲。
胤祯到时,我们正在宫中哭祭。还是宜妃的太监张起用,冲过来禀告雪莹宜妃受责,我们才顺便知道的。宜妃因乘坐四人肩舆前往乾清宫,被胤禛叫过去痛斥了一顿。不但如此,还把抬肩舆的太监及跟随的太监悉数杖毙。这是借题发挥,打给胤禟看呢!然后就是胤祯昨天傍晚要进城,以关城门为由,被挡在城外,康熙在日,何人敢拦胤祯,更况且他如今是大将军王!胤祯一定火气冲天,今天压得一肚子的火大闹乾清宫就顺理成章了。我赶忙跑到前面,向德妃说明缘故。德妃带我到了正殿。那里鸦雀无声。德妃松了口气,我的心却提了起来。
就见胤祯跪在康熙灵前,两眼肿得跟桃子似的。胤禛双手搀扶,胤祯却跪着不动。胤禛脸上已蓄满了怒意,胤祯还在同一个姿势僵持着。这时,拉锡上前拉住胤祯,让他赶紧对新皇帝行跪拜之礼。胤祯甩手咆哮道:“我本恭敬尽礼,这样下贱的奴才,也敢对我拉拉扯扯!若我有不是,请皇上将我处分;若我没有不是处,请皇上将这奴才正法,以正国体!”
拉锡是一等侍卫啊!平日里在康熙身边他们很熟悉的!胤祯没有理由这么对拉锡的!就算借故发彪,胤祯也不会这样累及无辜!我呆呆地看着胤祯,感觉有些不对!没来得及细想哪里不对,胤禛大怒,指着胤祯喝道:“咆哮灵堂,蔑视君王,不敬兄长!三罪并罚,容不得你!宣旨,革十四阿哥王爵……”
德妃断喝道:“住口!这是你的亲弟弟!皇父归天才几日,你就无情无义地对待你的兄弟吗?”胤祯略带迷茫地看着德妃。德妃哭起来,抚着胤祯的脸,说道:“瘦成这个样子了?”德妃的手突然顿住了,怔怔地看着胤祯。
当着许多阿哥、大臣的面,胤禛很下不来台,但康熙崇尚孝道,对嫡母礼敬有加,为群臣之典范,胤禛不能当众错了这规矩,便走过来,和缓地说道:“十四弟狂悖无礼,朕只略施薄惩,降他在固山贝子上行走。额娘不要担心。况且额娘连日来悲苦,心绪不佳,朕扶额娘回去歇息一回?”德妃冲着胤禛哼了一声,说道:“别假惺惺的了!上次行礼是先皇的规矩,我无可奈何。如今大行皇帝灵前,折辱兄弟,也是规矩?皇上连日忙着登基,辛苦了。有我的儿子陪我回去就行了!”
德妃抬手拉起胤祯,回偏殿的暖阁。我跟在后面,胤祯却只怔怔地看了看我。没有一丝柔情与甜蜜。佳蕊哭着迎上来。胤祯不耐烦地摆摆手,命她退后。我看跟着进来的小顺子,却鼻观口,口观心!
德妃呆呆地看着胤祯,说道:“先帝去了,没能见最后一面,额娘明白你的委屈。但你是统帅,凡事有分寸。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胤祯说道:“额娘教训得是。”德妃又上上下下地看胤祯,我也跟着看,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感觉上胤祯很颓唐,很消沉,不!更像是瑟缩,甚至有些胆怯!失去了那份指挥若定的气势,甚至于失去了那种睥睨一切的自信。登不上帝位,只是失去机缘,并等于否定他的功业,也不是否定他这个人哪!他怎么了?
德妃命传点心进来,胤祯吃得狼吞虎咽。小顺子轻轻咳了一声,胤祯放慢速度。我终于明白德妃看胤祯的原因了。胤祯就与以前不一样了——了无神彩。我悄叫小顺子出来,问道:“爷怎么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小顺子脸都白了,支支吾吾不肯说。我低声斥道:“还不说实话?要我打得你皮开肉绽吗?”小顺子慌得说道:“福晋息怒,此地不宜说话,容奴才回府里细细禀报。”我勉强忍耐下来。
胤禛派人来宣胤祯,该给康熙供茶纸。胤祯一言不发地走出去。隔了没多久,正殿内又闹起来。这回我们赶到的时候,雍正已命人将胤祯捆绑下狱了。德妃大哭了半日,胤禛只命把太后扶回去。胤禩领着众兄弟跪在胤禛面前苦苦哀求,胤禛拂袖而去。我也跟着德妃被赶回来了。史书上没有记载胤祯下狱!怎么别的都一样,就这个不一样呢?
我命兰姑姑请胤禩过来,急问道:“因为什么事儿了?”胤禩说道:“十四弟不向皇上行礼,还当众斥责皇上借故革爵位。皇上早就……,唉!皇上忍让了第一回合,绝不会让第二回合!”我皱眉道:“他是抚远大将军啊!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胤禩苦笑道:“十四弟在我们兄弟中出了名的冲动……”我不客气地打断道:“那是从前的事了!当年我们在山西被废太子人马追杀时,他早已是一位冷静果决的大将军了!”胤禩沉默了。
问胤禩没有结果,我又叫小顺子过来,问道:“你一直跟着爷的!怎么回事?还有你说回府细禀,火烧眉毛了,现在就说吧!”小顺子低着头,说道:“爷不让奴才说的。”我气道:“还瞒?爷都在牢里了!在景陵给先帝守陵,总比在天牢当囚犯强!快说!”
第一百零九章 山雨来(下)
小顺子不敢看我,嚅嚅地说道:“爷听说皇上,不,大行皇帝驾崩后,就吐了一大口血晕倒了。昏睡了几个时辰,才醒过来,然后整个人就呆呆傻傻的。随军的太医,说爷像是染了怔忡之症……”我气道:“胡说八道!胤祯这些年来经历过多少事?皇父去世,打击是大了些,也不至于染什么怔忡之症!”小顺子低声说道:“那个,回福晋的话儿,也不是不可能的。奴才们都觉着,这不止是先帝驾崩,爷也丢了大位,伤心过度,也是有的。”说死我也不信,胤祯能承不住打击,变得进退无度。可现实由不得我不信。
德妃在寝宫里哭泣不止,以致于饮食俱废。胤禛本就忙不得不可开交,几次过来劝进,都被德妃卷了回来。我也焦躁不安,但勉强忍着。顾得一边是一边!我命呈上燕窝粥,端给德妃。正解劝着呢,胤禛大步地闯进来。德妃怒声道:“出去!”胤禛也未气高,只说道:“额娘还没进膳呢!萱儿亲自端上来的,额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吃一点儿。”这句话正戳着德妃的肺管,指着胤禛喝道:“不用你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先帝去了,你瞧着这个弟弟碍眼,早晚除了他而后快。我不吃不喝追随先帝于地下,省得睁大眼睛看着你逼死自己的弟弟!也正遂了你的心意!”说毕又大哭起来!
胤禛早就压着一肚子的火,终于耐不住暴发了出来!他大声吼道:“皇阿玛以大事托付给朕,今额娘执意以死相殉,那朕更有何依赖?将何以对天下臣民?那就朕和十四弟以身相从了。”拂袖而去,到门首,却又立下脚步,冷冷地说道:“皇太后思念先帝不思饮食,周围人等更当仿效。还有传谕天牢,停供大将军饮食。”这回真得甩袖出门了。
想要饿死胤祯啊!卑鄙的家伙!好手段正大光明除胤祯!我追出门去,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