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第6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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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于国家者,虽死而不顾,日夜忧惧者,唯恐不能舍身以报国家……”
刘御史比李御史还能说,出口成章,听得夏莹莹一愣一愣的。叶小天却敛了笑容,非常郑重地向他们行了一礼,肃然道:“各位大人,叶某多谢啦!”
这些科道官可能有些愚腐,可能为了维护言官的责任、为了追求清廉之名有些走火入魔,可是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奇葩群体的存在,在遑遑天威之下,他能全身而退?
对叶小天来说,这些科道官就是大明最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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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官儿,又叫中官坟,是埋葬太监的地方,即后世之中关村。因为太监被称为中官,所以专门辟给他们的这块坟地,就叫中官了。只是后世嫌不好听,改称中关。
这个地方也不仅仅是用来埋葬死去的太监,一些还活着。但因年迈已经不能侍候人的太监遣散出宫后又无亲人的,也自发聚集到此地盖屋生活,同时给死去的老伙伴们看看坟。
所以这个地方,白天死气沉沉,晚上阴气森森,基本上没人来。
沦落到这里的太监大多很穷,可是他们在宫里一辈子,大多也能有点积蓄,再加上无儿无女,没什么消费。有的临死之前尚还有些许积蓄,就会带进棺材里了。
但是这笔钱多也多不到哪儿去,而且古人大多相信一点:太缺德了是要遭报应的。最缺德的事儿是什么?不是踢寡妇门,而是刨绝户坟。人家都无后了,死后连血食祭祀都没指望,你再刨人家的坟,那不是极损阴德的事儿么,所以就连泼皮无赖对此也颇为忌讳,轻易不会潜至此处。打主意从太监们的坟茕里寻财路。
不过,万事无绝对,有些人就是不在乎的,尤其是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比如李进忠。
李进忠,北直隶肃宁人,今年十九岁。他自幼家贫,整日里混迹街头。跟着一班泼皮无赖厮混,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因为各个行当都干过。居然懂得骑马射箭,多少有些本事。
李进忠好色、好赌,凭着他的机灵劲儿以及比起其他同行多少强些的本事,偶尔还能赚些外快,但他一文钱也攒不下,全都用到女人的肚皮和赌桌上了。
不过,小赌怡情,大赌哪有发财的。饶是李进忠机警,还是着了别人的算计,前两天在赌桌上一下子输了一大笔钱。对方是一个很有势力的大泼皮,手下几十号人,李进忠哪里敢欠他的赌债不还,可一时之间,他实在无处筹措这么大的一笔钱,便把主意打到了中官坟的太监们身上,干起了盗墓的勾当。
夜半三更时分,李进忠提了一把短锹,揣了一只蜡烛,鬼鬼祟祟地潜进了中官坟。那些老太监们的居处是一片低矮交错、混乱不堪的平房,为了谋生糊口,不少太监在院里都养了鸡鹅一类的家禽。如果李进忠想潜进去,势必惊动这些家畜。不过李进忠本来的主意也不是打这些活着的太监的主意,他的目标在那些坟茔。
李进忠因为欠了赌债还不上,白天刚刚被债主带人狠狠地打了一顿,此时一瘸一拐的。他提着短锹,蹒跚地绕过平房区进了坟地,四下看看无人,便随意选定一处坟,壮起胆子挖了起来。
这是一座新坟,土质松软,比较容易挖掘,饶是如此,待那一口薄棺露出来,李进忠也累出了一身臭汗。求财的贪念压住了他心中的恐惧,李进忠跳进墓坑,从后腰里抽出撬棍。
那棺材就是几块薄木板充数,轻轻松松就撬开了,李进忠点燃了蜡烛,往棺里一照,因为是刚刚下葬的尸体,尸体还没臭,李进忠很满意。他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新坟,也是担心老坟的尸毒和恶臭,他不是专业的盗墓人,一旦弄不好,再染一身尸毒重疾,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进忠在尸体上摸索起来,谁料他摸了半天,竟未找到一件值钱的东西,那尸体身上穿的是太监服,拿出去也换不了两文钱,李进忠想到自己欠了赌债,再若还不上,被债主抓住不是砍手就是剁脚,必成残废,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李进忠一把揪住那太监尸体的衣领,狠狠地抽起了他的耳光:“你个王八蛋!你个死老公!亏你还是混宫里的,你怎么就不知道攒点钱!你怎么就不知道攒点钱!你个王八蛋!”
李进忠一边骂一边抽,不提防那尸体被他抽打着,忽地**一声,竟尔张开了眼睛,李进忠这一惊非同小可,尸变了?李进忠吓得嗷地一声叫,就要手足并用地爬出去。
但这新坟土质松软,他仓惶之间手脚又不大听使唤,手忙脚乱地挣扎半晌,却没爬出多高,足踝被那“太监僵尸”冰冷的手指一把攥住,尖叫道:“别……别打了,救命啊!”
“救命啊!”李进忠也尖叫了一声,突又一怔:“不对啊,该我喊救命才对,这僵尸喊什么救命?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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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41章 祸兮,福所倚!
徐伯夷竟然没死,这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当时徐伯夷只是被打晕过去,闭了气。三德子弄明白被“打死”的可怜太监是他后,倒是有些可怜起他来了。
要说起来,到宫里做了太监的,哪个不是一肚子辛酸血泪,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往上爬,想往上爬就得把竞争对手往下踩,人人如此。虽说这小白吃相有些难看,而且对他产生了直接威胁,可人既已死,也不必和他计较了。
三德子便叹了口气,吩咐人给他准备了一具薄棺,送去中官坟埋了。一具薄棺花不了几个钱,不过毕竟算是入土为安了。
在宫里做老公的,今生几无指望,如果死了也不得安生,谁还能安心做事?所以除非是冒犯了宫中贵人被处死的,否则哪怕他身无分文,料理不了自己的身后事,宫里大太监也会出点钱安葬他,这和逢年过节要给那些苦哈哈的小太监赏压岁钱是一个理儿。
徐伯夷被盛敛装棺,葬进了中官坟,到了午夜时分本就要悠悠醒来,只是棺中空气稀薄,延缓了他苏醒的时间,这时恰好李进忠赶来盗墓,棺椁一开,新鲜空气涌入,再被李进忠一阵掌掴,徐伯夷便适时醒来。
“你……你没死?”李进忠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徐伯夷听他这一问,意识清醒了些,这才发现繁星满天,再一看四周情况。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徐伯夷道:“我……没死,只是被人打得闭过气去,你……你是什么人?”
其实徐伯夷看到立在棺沿上的蜡烛。以及杵在旁边的铁锹,心中就已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过对方因此救了他的性命,否则一旦他醒来,恐怕只能活活窒息而死,所以心中倒没有什么憎恨。
徐伯夷紧跟着便道:“啊!原来你是盗墓的。”
徐伯夷吃力地坐起来,道:“生计无着时,便是取用些死人之物。原也无可厚非。只可惜,在下身无长物,现在谢不得你。不管怎样。总是因你才救了在下的性命,兄台,多谢了!”
李进忠听他一口道破自己身份,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手已抄向铁锹。准备一锹拍死他,再把他埋回土里,反正是早已判定死亡的人,不会惹出官司。可他听徐伯夷这么说,手上又是一松,如非必要,他也不想杀人。
徐伯夷这半生经历何等传奇,由一介书生而至举人。由举人而县丞,由县丞而山贼。由山贼而中官,见过太多、经历太多,同样气运的人只有一个:叶小天!
只不过他们俩是一个在走幸运,一个在走衰运罢了。李进忠的这番小有动作,全被徐伯夷看在眼里,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徐伯夷心中一紧,急忙又道:“咱家在宫里时原本也有些积蓄,兄台救了咱家的性命,咱家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明早回到宫中,定有重谢。”
李进忠整日厮混于市井街坊,是个油滑伶俐的泼皮,一听居然还有谢礼,杀心更是不见了踪影,马上热情地说道:“看样子在下要小了公公几岁,怎敢在公公面前称兄,我姓李,叫李进忠,公公唤我小李就成。”
徐伯夷听到这里心中一宽,道:“好兄弟,这半夜三更的,你可有什么去处么,先带哥哥去歇一歇,明儿一早你送我去宫门处,在那儿等我,咱家进宫见了皇上,便取银子谢你。”
李进忠一听“银子”,马上连声答应,像个孝子似的把徐伯夷殷勤地从棺里扶出来,收了蜡烛,提了铁锹,扶着徐伯夷离开了中官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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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午夜,驿馆中三娘子的住处依旧灯火通明。
叶小天听莹莹说了她如何造势救他的过程后中,固然更是爱煞了莹莹,可也很感激三娘子。三娘子为他们做大媒,她的身份非常特殊,对皇帝而言,就是一种特别的压力,对弹劾天子的御史们来说,也就更多了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
可做为三娘子来说,虽说她也是事实上的一方领袖,而且以草原之辽阔,占据地利人和的草原部落纵然不肯臣服于大明,大明也很难似成祖时候一样出兵征讨,但三娘子是自始至终贯彻臣服大明国策的人,这种情况下她能做出明显会惹得皇帝不悦的事来,而且是在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就难能可贵了。所以,叶小天携夏莹莹备了礼物登门,向三娘子郑重道谢。
夏夫人听说女儿成功说动科道言官,无惊无险地救了叶小天回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虽然夏夫人不像莹莹一般天真烂漫不解世事,可也是经由此事,才真正体会到中原朝廷与他们贵州有着何等的不同。
言官?不管什么官,敢挑战他所隶属的土司首领,在他们那儿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更不要说居然还真的成功了。夏夫人赶到驿馆,便也适逢其会,成了三娘子的座上宾。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夏夫人只能把叶小天当成自己女婿看待了。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有趣,可对女婿来说便难受得很了。岳母大人在座,叶小天不想装也得装着点儿。
他和莹莹久别重逢,又甫经大难,如果没有夏夫人在座,想必会亲热的很,可现在当真是非礼勿动、非礼勿言、非礼勿视了。如此一来,叶小天只好打起精神与三娘子喝酒。
叶小天也跟着莹莹叫三娘子为三姐,三娘子性情爽快,和叶小天甫一接触,就很喜欢他的机灵劲儿,很痛快地认了他这个弟弟。
三娘子其实是很好酒的,而且酒量很大。参加宫廷御宴的时候,她也要维持一方领袖的形象,不可能开怀畅饮。此刻却又不然,而且同饮的人又很讨她喜欢,三娘子开怀畅饮起来,特意前来致谢的叶小天又岂能不陪?几碗酒下去,叶小天的眼神儿和舌头就直了。
他的心里倒还清楚,明白在未来丈母娘面前应该维持一个好形象,可惜身体不听使唤。叶小天既想给恩人三娘子留个豪爽大方的好印象,又想给丈母娘留下一个沉稳成熟的印象,结果便是两面为难了。
这时呆萌呆萌的夏莹莹的短板便又显现出来了。她是极爱叶小天的,可这时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帮叶小天解围,她甚至根本没意识到这时该帮自己男人解围。
叶小天面笑心苦地端起酒碗,故作豪爽地一饮而尽时。莹莹姑娘在一旁鼓掌叫好。为她的心上人加油鼓劲。叶小天努力地让自己咬字清楚,实际上口齿不清地讨好丈母娘时,莹莹就美滋滋地坐在一旁看着,只觉自己男人憨态可掬。她只觉得,自己喜欢,她娘就一定喜欢。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莹莹,独一无二的莹莹。
夏夫人微微蹙着眉,担心地对叶小天道:“小天。今日凭着三娘子及朝中众言官的帮助,你算逃过了一劫。不过。皇上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会善罢甘休么?他可是皇帝呀,我看,咱们还是尽快返回贵州吧。”
叶小天看了看游戈在门外的几个带刀武士,他这未来岳母过来的晚,对朝廷上发生的事并不全部了解,只当门外那些侍卫是三娘子或叶小天的人,还不知道那是皇帝派来的人,叶小天现在正处于软禁状态。
莹莹对母亲道:“娘,小天哥现在走不了,皇上虽然不再为难他,可小天哥杀死四个大土司的事儿,皇上还没处治呢。”
说到这儿,莹莹忽然沾沾自喜起来,转向叶小天道:“小天哥,你真好本事呢,嘻嘻,那可是土司呀,你不但杀了,而且一杀就是四个,你好厉害好厉害!”
叶小天现在心智尚还清醒,但已不大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且那烈酒现在对他来说跟喝水没什么感觉,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