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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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道:“不知道往哪打。”
苏卿想了想,道:“领兵向郓州方向打。”李茂道:“为何?”苏卿道:“商路,无路哪来的商?如今孤山镇几乎成了一座孤岛,商旅断绝,哪还有什么生意可做?水若不能流动再多早晚也成一潭死水。”李茂笑问道:“若说开商路,应该向曹州方向打,打通了去曹州的商路,孤山镇的东西才能借道运销河洛,乃至整个大唐。我们与郓州向无商业往来。”苏卿侧撑起身子,说道:“那是以前,以后孤山镇的前途在郓州,捧不出一颗滚烫的忠心,我担心你这个镇扼使做不长久。”
李茂悚然吃了一惊,苏卿之言,言之有理,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看不破?
苏卿见李茂发怔,知道说中了要点,得意地笑道:“你不必自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说句你不爱听的,自你做了孤山镇主之后,你的野心越来越大,在你心里只怕早将曹州看成是自家后院了吧。”李茂猛然出了身热汗,惊问道:“我竟得意忘形至此?”苏卿道:“倒也不是,在外人面前你还算谦逊,不过在我,或者还有小茹面前,你就藏不住了。”
苏卿的话里藏着骨头,李茂却顾不上去解释,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吸溜道:“唉,我的修养到底还是不够,喜怒形于色,早晚是要闯大祸的?”
苏卿抚摸着李茂滑溜溜的胸脯和六块层次分明的腹肌,幽幽说道:“自阿兄在长安做官后,父亲的白发与日俱增,半百还不到头发就全白了。”孤山镇变乱前,苏卿就曾劝李茂辞官从商,那时形势险恶,李茂也有此念头,只是虑及难以全身而退才没有采纳,当日想待变乱平息后即辞官从商,用那********来的三十万贯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总胜过在官场里苦苦煎熬的强,然而时过境迁,此刻李茂的心态比之当日又有所不同,所谓急流勇退,早日抽身做个富家翁的念头再无从寻觅。
李茂握住苏卿的手,慢慢地揉捏着,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给我点时间,官场进来易出去难,得谋个全身而退之计才好。”苏卿道:“算了,你这腔调跟我阿兄一个样,诸多借口只为恋栈难去,做官真就这么好吗?”“好。”李茂敷衍着,翻身又把苏卿压住,苏卿捧住他的脸,笑问道:“李蛮狠,你今天贪了几次啦,还不够么?”
李茂俯身强吻下去,懒洋洋地应道:“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算是预支吧。”
苏卿被李茂吻的咯咯只笑,红着脸道:“我闻军中大将常蓄一二俊俏小厮,平日帐前听用,夜晚留着出火,你可不许干这勾当。”李茂笑道:“你不放心,我把青墨和神通都留下。”苏卿拍着李茂的脸道:“打你口无遮拦,我不是说他俩……呃……”李茂突然发起了一记冲刺。云散雨停后,李茂精疲力竭,湿漉漉地伏在苏卿身上不动了,苏卿探出双臂环护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大大方方地问:“小茹自幼跟我,人虽粗笨了些,心肠却是热的,你既然收用了她,就该给她个名分,免得她巴巴的像个怨妇。”
李茂脸伏在苏卿胸前,闷声应道:“你做主吧。”
……
得知李茂要出征剿匪,苏卿专程派人去苏女乡老家取来一副盔甲和一口镔铁横刀。盔甲以三层小牛皮做底,内衬绢布,面上连缀着一百多片铁叶,一层压着一层,类似鱼鳞状。
“这是鱼鳞软甲,又叫护身甲,贴身穿戴,外面可以罩其他衣甲,是我曾祖父留下来的东西,他老人家从军十年,积功做到校尉,给泾源帅做牙将,屡立战功,才得了这件赏赐。这些甲叶是用上等的镔铁打造,八十步外,强弩也难穿透。曾祖父仗着它几次死里逃生。可惜这甲只能护住躯干却护不住胳膊腿,他老人家后来到底还是丢了条膀子,这才卸甲归田。
“归隐田园后,他老人家在成武县城开了间熟食店,十年辛苦不辍,不过是小康之家。祖父得遇奇缘结识了营州李家青州房族长,追随他贩卖盐茶和马匹,家业才日渐兴旺发达起来。后来为了面子就改口说曾祖父回乡后买地务农,是个行善乡里的绅士,有了余钱才开了间熟食店,种田是本分,经商是兴趣,这话是站不住脚的,他老人家伤了条胳膊,买了地又怎么耕种?至于我祖父,他做的生意固然能赚大钱,却是拿不上台面的,晚年将家业一分为二,商铺地产给了我父亲,盐茶马匹生意给了二叔。我在家里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二叔,不知为什么,就是怕他。”
苏卿絮叨起自己的家世,目光清澈透亮,脾气温和的像只鸽子。李茂出征在即,苏卿嘴上一句话不说,心里却着实舍不得,这两天她腻着李茂已经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人前人后都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小儿女姿态,常爱絮叨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李茂很喜欢此时的苏卿,爱到骨子里。
她把胸甲拿起来在李茂身上比量了一下,惊奇地发现竟然十分合身。她欢呼雀跃,三下五除二就把李茂的衣裳剥光了,然后就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丈夫健美的身体来,浑然不顾李茂冻得牙齿直打架。苏卿折腾着给李茂披甲时,李茂却对那口镔铁战刀起了兴趣,刀长一米一,刀刃长八十厘米,刀柄长约三十厘米,刀刃越靠近把柄处越宽,最宽处约有三厘米,向上则越收越窄,接近锋刃处只有两厘米稍多,刀尖急收为三角形,极适合刺杀。
刀是用镔铁锻造的,刀面平滑,在灯下看色泽莹润,翻动刀身时锋口处有湛蓝的荧光闪动。这刀也不知在鞘中藏了多少年,刀背上已有斑斑锈迹。乌木刀鞘上蒙了一层灰土,吞口处镶嵌的黄铜箍也昏暗不明,只隐约可见阴文“斩铁”二字。
第131章 毛太公
“自曾祖远行公卸甲归田后这口战刀已经三十多年没饮人血了,祖父一手撑持起偌大的家业,身心俱疲,迷上了炼丹,一次服下三颗还元金丹后就长睡不起,往彼界得道成仙去了,那时候父亲还在长安,他原本是准备从文的。父亲回乡接管了家业,他是个光明正大的读书人,不善于经营道上的生意,就把二叔从恒州接了回来,将一半的生意交给了他。没过两年他们就在祖宗的灵前正式拆分了家产,一掌明一掌暗。”
苏卿从李茂手里拿过斩铁,手腕翻转试了一试,眸中清澈如水:“父亲年轻时曾拿它耍过两年,读书不成,练武不成,接管家业后就丢下了。阿兄在家时也常拿它出来玩耍,还请高手匠人重新配了刀鞘。再往后……已经有五年未曾出鞘了,以至于刀背上都生了铁锈。不过这的确是口宝刀,我试给你看。”
苏卿摸出三枚铜钱,叠放在桌案上,将手中刀轮了一圈,摸熟了刀性后,“飕”地一声当空劈下,“咄”的一声脆响,三枚铜钱崩飞出去,桌案上新添刀伤。
李茂找回被崩飞的铜币,切口齐整,一时吃惊不小。苏卿伸头来看,发髻摩挲着李茂的脸,痒酥酥的。
“多时不练刀,手生了。”
苏卿把刀锋亮给李茂,二人共同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缺口,连一丝印痕也没有。
“好刀,好刀!”李茂赞不绝口,“只是这样的宝物,我受之有愧。”
苏卿抿嘴一笑,剜了李茂一眼,收刀还鞘,捧在李茂面前,柔声说道:“苏家的男人都不愿意继承它,我又是个女流之辈,现在它归你了。”
李茂郑重地接过刀,抚摸着,爱不释手,苏卿抿嘴又是一笑,娇嗔道:“不过是件价值六贯钱的兵器,你至于这样翻来覆去地看么?”从李茂手夺回刀,放在案几上,又道:“明日去请个刀匠,好好打磨打磨,你如今是统军大将,拿着把锈刀上战场,着实不像话。”
说到上战场,李茂的脸色阴沉下来,上战场不是第一次,但作为三军统帅还是头一回,说不紧张是假话,实际上他已经连续数夜失眠了。对此苏卿是心知肚明,只是假装不知情,她笑着安慰道:“盗匪都是些乌合之众,望见官军旗帜就会一哄而散。只要不把他们往死路上逼,没人会跟你拼命。”见李茂脸色依旧难看,苏卿抿唇一笑,走出房间,咳嗽了一声,唤来小茹,吩咐道:“请太公来。”
小茹去后不久,领来一个须发雪白的干瘦老翁,双目赤红,身高不足六尺,乍看恰似一个骷髅病鬼。苏卿敛衽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太公。出嫁前苏卿一直是苏振一房的大管家,管着偌大的家业和几百号人,又成年累月地与各色人物周旋,气质威严而稳重,苏家上至总管,下至仆役,在苏卿面前莫不屏息敛气,战战兢兢,即便是一起长大的随身侍婢小茹,在她面前也不敢稍有造次,李茂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对一个下人如此恭敬。
他仔细望了眼这个邋里邋遢的干瘦小老头,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位是毛太公,与我曾祖远行公义结金兰,耍得动六十八斤的大铁锥,悍勇无敌。此番闻你出征,特地从家乡赶来护卫。”刚说到这,那老翁便不耐烦地打断了苏卿,指着李茂的脸瓮声瓮气地问道:“这货就是你新招的女婿?”
声震如雷,轰的李茂耳畔嗡嗡作响,他刚要解释,苏卿拉了他一把,摇摇头说:“太公耳聋,别计较。”
老翁见苏卿嘴动却听不到她说什么,心里着急,便大声嚷道:“俺耳朵不聋!你小兔崽子休要在背后骂俺,俺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事没见过,苏毅小时候喊俺叫叔,‘叔,给我掏鸟窝’,‘叔,我要吃桑树果’‘叔,我叫狗咬了’,嗨,小嘴要多甜又多甜,长大了就嫌我碍眼,打发我去城外田庄出苦力,去齐州求神仙俺说‘俺陪你去?’他说‘你个老货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别给老子惹事’,不要我陪,结果怎样,死在客栈没人理!俺去收殓他时耳朵鼻子都让耗子给啃没了,脸上现个大窟窿。”
“哇”地一声,闻听祖父苏毅死时的惨状,苏卿忍不住泪流满面。“现在哭有个屁用,人死不能复生。”毛太公大大咧咧,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换了苏振当家,心眼更黑,竟打发老子去守粮仓,那个旮旯里整年不见天日,忘恩负义啊,忘恩负义。”
老翁捶胸顿足,一副痛不欲生的惨状,苏卿抹了抹眼,轻轻推开李茂环在她腰上的手,挤出满脸的微笑,娇嗔道:“太公,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了,就别提了,自我长大懂事起,可曾亏待过你么?你摸着良心说句实话。”那老儿发了通牢骚,脸色缓和下来,面对苏卿的娇嗔混缠有些招架不住,他抹了把雪白胡子上的涂抹星子,赤红的眸中少有地出现了一丝温柔,嘿嘿笑道:“到底还是你这个丫头有些良心,时常偷点酒肉来给老子享用。说罢,这回把老子从发霉的粮仓里拎出来,又打什么鬼主意?”
苏卿依偎着李茂,只是憨笑,却不说话。那老汉哼了一声,黑下脸来,伸出枯树枝般的指头在苏卿额头一点,声如吼雷般地嚷道:“想叫老子披挂上阵,护卫你女婿的安危。****你姥姥的,俺就知道你这丫头没安好心嘛。”又道:“你挑了十几年女婿,就挑了这么个货。何德何能,值得老子给他卖命吗?”苏卿不答话,只是微笑,她把头微微靠向李茂的肩膀,双目生活地望着老翁。李茂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当面秀起了恩爱。
老儿痛苦地捂住了眼,吼声如雷道:“明白了,别在俺面前假模假式了。唉,俺吃了你苏家三十年酒饭,这百十斤还给你便是。”见老翁松了口,苏卿扑通跪在了老汉面前,眼泪汪汪地哀求道:“太公,我把李郎托付给你,你可要护卫他周全,莫让我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忙扯扯李茂道:“太公答应护卫你周全了,还不快谢谢他老人家。”李茂还没缓过神来,那老汉已把大手一挥,喝道:“免了,俺瞅这小子左右也不顺眼。丫头,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的。滚起来吧。”
那老儿说完,斜了李茂一眼,一时毛躁起来,只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天地之间似无他立身之地,哼哼了一会,健步如飞地去了,和来时的老态龙钟相比全然像变了一个人。
李茂发了会呆,问苏卿道:“这位老人家……他高寿?”苏卿道:“我也说不清他有多大,不过我知道你和我再加上十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一日四餐,每顿饭都要吃一只鸡,外加三张大饼和一斤酒,这等食量,谁人能及?”
李茂对这个老翁并不满意,明知是个奇人,却也不想用他做护卫,只是难却苏卿一番好意,便拐弯抹角道:“他与你祖父同辈,又如此苍老,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伤了他,让我如何心安?”
苏卿的回答却让李茂大感意外,她道:“休要管他死活,他原是我曾祖父的部属,战场上我曾祖救过他三回,他救过曾祖一回,死皮赖脸的就结拜了弟兄。曾祖卸甲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