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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杀破唐-第4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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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士良还活着,眼见京兆尹战死,无心恋战,瞬间垮塌下来。神策军趁势一冲,便到了御座后的木门前。

眼见大势已去,参与宫变的人纷纷败走,神策军一心要救仇士良也无心去追。门内之人已成惊弓之鸟,任外面怎么叫门都不肯开,无奈神策军将只得下令破门,几名神策军将士手持巨斧猛砍的木柄折断,虎口被震出血来,那道门却依旧没有动摇分毫。

恰此危机时刻,一名绯衣官吏排众而出,叫道:“砸,砸,砸,砸门轴,砸门轴。”

韩江春一看那官倒是一惊:竟是京兆少尹郑训,他刚刚还嚷着要进宫杀贼,为何一转眼又站到了贼的一边,是翻脸太快,还是本来就是个卧底的奸细?

郑训见众人无动于衷,便抢到门前,从地上捡起一柄金瓜,往门轴便砸,不想那金瓜却是个水货,木柄十分酥脆,只一下,瓜头落地,差点砸到他自己的脚。

一名青衣卑官健步而来,袖中突出两锤,望定门轴咣咣连击。

咔嚓一声脆响,门轴断裂,韩江春赶上一脚,将大门踹倒一扇。这一脚用力过猛,他被后座力激倒在地,仰身倒地之际,一支羽箭擦着他的鼻翼划过,只差分毫便要了他的命。

大朝会时只有千牛卫能带弓箭,这支冷箭是一个内侍用私藏的弓箭所射,韩江春侥幸躲过,身后之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一箭穿喉,顿时身亡。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宦官,连忙喝住众人:“某便是仇士良,救驾的是谁?”

几名神策军上前参拜,老宦官怪眼一翻,先问郑训:“郑少尹,你是好人还是坏人?”郑训道:“身在曹营心在汉,郑训是忠臣。”仇士良哈哈大笑,伸手扶起了郑训。又问韩江春:“你是何人?我见过你吗?”

韩江春通了姓名,又道:“某受李太保所遣,千里赶来护驾。”仇士良一惊,顿时大喜道:“好,大忠臣,快起来。”

扶起韩江春,却问趴伏在地上的老官,问:“太常卿,你也是来救驾的?”

老臣颤声道:“老臣有罪,老臣有罪,老臣愿揭发逆党,将功赎罪。”韩江春一旁冷笑:“恬不知耻!”挥手一刀,老官身首异处。

众人大惊,仇士良把眼睛一翻,阴冷地盯着韩江春,众人都认为他要发作,却不想扑哧一笑,拍着韩江春的肩膀说道:“嫉恶如仇,好样的。”

韩江春杀那老官是怕他胡乱攀诬,害死更多的人,他也料定仇士良不敢把他怎么样,这才挥刀除害。

这时左神策军护军中尉鱼弘志赶了过来,询问状况,仇士良当即将韩江春介绍给了鱼弘志,鱼弘志先是大惊,继而又是大喜,忙催促众人去见驾。

他自己先去后堂,吩咐一干内侍准备。不多时仇士良领众将官入内见驾,大唐天子李涵微笑着请众人平身,抚慰众将,又令仇士良和鱼弘志记录各人名姓,要论功行赏。韩江春偷觑天子真容,见他满脸微笑,似比仇士良、鱼弘志还要高兴,倒似外面那些策动宫变的朝臣们真如仇士良、鱼弘志所说的是要弑君谋叛,而非在他的授意下借机发难除掉仇士良等一干阉宦。

这个年轻人就是大唐的天子李涵,此局虽然惨败,但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有翻盘的可能。

唐大和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紫宸殿朝会,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奏称金吾卫仗院内天降祥瑞,有甘露生于树上,众臣僚皆贺,天子李涵命左右神策军中尉仇士良、鱼弘志等大阉前往查实。仇士良、鱼弘志进入仗院后,见韩约神色慌张,遂起疑心,恰风吹幕动,露出幕后隐藏的甲士,仇士良、鱼弘志狂奔回紫宸殿,劫持天子往宣政殿躲藏。

仇士良、鱼弘志在神策军中的亲信闻听宫变,以讨贼为名进入大明宫。

在此之前,参与宫变的邠宁节度使裴仁勇、京兆尹罗立言、御史中丞李孝本等人各自募集了一批甲士,秘密开赴长安城内待命。

裴仁勇所募集的五百死士此刻就陈兵于丹凤门前,韩江春等五十人便是其中的一部,因信息不通、指挥不力,宫变发生时,韩江春等人茫然不知,未能及时赶去增援,加之京兆少尹郑训临阵倒戈,提前打开了左右银台门放神策军进宫,致使这场宫变功败垂成。

李涵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几曾见过这等血腥?被仇士良和鱼弘志劫持进宣政殿后殿后,小便失禁,污秽了龙袍,不过此刻他已经镇定下来,改头换面接受仇士良一系的礼拜。

李涵换了新袍服,要韩江春等功臣带刀随侍,出殿见神策两军将士,将士们见天子安然无恙,仇士良、鱼弘志和一干私党都在身边护卫,便知大势已定,一个个笑逐颜开,齐呼万岁,声如山洪海啸。

方才还吓的尿裤子的大唐天子,此刻神采焕发,当即下诏,两军参与锄奸的将士每人赏钱两百贯,叙功三转,六军其他将士每人赏钱五十贯,叙功一转。

各文武官吏俱晋级一等。

白身俱叙功授官。

诏令传出,大明宫内外齐呼万岁。

第670章 祸乱之始

李茂是在宫变之后第六天才得知这场宫廷激变的,宫变来的太突然不要说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便是近在咫尺的田萁、胡斯锦等人也猝不及防。

这是一次突然袭击,不得不说谋事者很有气魄,把大明宫当成屠宰场,选在大朝会时发难,仇士良的观天之眼也成了瞎子,没有发出任何预警,因此当宫变猝发时,仇士良等人茫然无所从,完全是凭着几十年残酷宫廷内斗中养成的本能在行动。

胜败的天平在那一刻,对双方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公平,真正的胜败悬于一线之间。

当初仇士良、鱼弘志等权阉狼狈奔回紫宸殿劫持天子退往含元殿时,数十名官吏抓住御辇不放手,仇士良奋力厮打,却始终不能挣脱,让他顿感心力交瘁,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鱼弘志甚至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名英勇的宦官跳了出来,挥拳一连打倒了十几名官吏,奇迹般地把御辇给抢了过来。

这宦官名叫郗志荣,身份是执掌前朝宫台的清障使,“障”就是“脏”,实际就是个负责扫地的无品低等宦官,平日想见仇士良一面也不够资格。他抢过御辇后,将皇帝李涵拽下御辇,扛上肩大步上了宣政殿。仇士良急中生智,仍令其他宦官护着御辇向含元殿奔去,诱使宫变者也去了含元殿,待他们发现上了当时,仇士良、鱼弘志、郗志荣等人已经挟持着皇帝躲进了宣政殿的后殿,顶死了防火用的包角铜门,而策动宫变的官僚们却囿于礼节,迟迟不敢用重兵器砸开木门,以致坐失良机,功亏一篑。

当日大明宫内只杀的血流成河,所有参与大朝会的官员,管你有没有参与宫变,只要入了神策军的眼,一概格杀勿论。参与宫变的官员,上至宰相宋申锡、王涯,京兆尹罗立言,御史中丞李孝本,下至省寺部司的青绿卑官们或被当场砍杀,或被捕入狱,饱受酷刑后惨死于狱中。

神策军又带刀闯入中书门下两省,见人便杀,宰相贾餗、舒元舆二人并未参与宫变,大乱后退回两省,惶惶不知所措,被闯进来的神策军士不论青红皂白,也一起砍了。两省属官、书吏二百余人同时被杀。砍杀了朝官后,仇士良又趁机发难,将内诸使司里跟自己不和的宦官也诬为逆党,就地斩杀,又杀了三进三出,死伤过千人。

这一路杀下来,到日暮时分,大明宫内外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阴风飒飒,活人打着灯笼也不敢出行。因为南衙百司和京兆地方彻底瘫痪,致使长安秩序大坏,城内恶少们蜂起劫掠,手持白刃破门入户,奸淫掳掠,搅的满城不安,烧的半边天都红通通的。

而策动这场宫变的主谋邠宁节度使裴仁勇、司农卿裴仁渠,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和威远军使裴仁静却趁混乱逃大明宫,韩约为人较为糊涂,脱身后没有出城,而是躲在崇仁坊内察看风向,两日后被人举告,下狱,饱受酷刑而死。裴家三兄弟出大明宫后连家宅都没回,直接逃出了长安城,一路狂奔回到邠宁大营,勒兵自卫,暂时保全了性命。

另一个宫变主谋京兆少尹郑训见势不妙,临阵倒戈,投靠了仇士良。仇士良为了利用他,以皇帝名义赦免了他和京兆逻卒的罪行,要他继续为国效力。郑训为了自证清白,帮着仇士良疯狂地迫害朝中官吏和皇室亲贵。裴家三兄弟被顺序抄家,家产充公,家人籍没。

此举也给了裴家三兄弟以口舌,三人在宁州举兵,声讨仇士良、郑训残害忠良。

凤翔节度使李先奕闻听朝中菁华被仇士良一网打尽,悲愤难抑,上表要求朝廷惩办仇士良和郑训,不要再滥杀无辜。因为杀孽太重,山东诸侯也对仇士良表示不满,义成节度使李全忠、昭义节度使刘悟、宣武节度使韩弘、天平节度使何进滔、淄青节度使薛戎、魏博节度使史宪诚、武宁节度使王智兴和镇海节度使何三才、武昌军节度使牛僧孺等纷纷上表表达对仇士良、郑训胡作非为的不满。

河东节度使李绛一面上表要求制止郑训滥杀无辜,一面请求率兵进京勤王。幽州节度使李茂则要求朝廷立即处死郑训以安天下,成德、营平、辽东、扶余、龙泉、安远等镇节度使(观察使)也随声附和。

在此舆论压力下,仇士良只得抛弃郑训,将宫变后的诸般罪孽一股脑地归在郑训的头上,郑训预感事情不妙,潜逃出京,仇士良遂画影图形四处追捕,为了安抚各处藩镇,又请李涵下诏大赦天下,改元开成。

经此一役,仇士良杀尽对手,独霸长安城,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已成,而天下诸侯经过此番较量也试出了朝廷的深浅,各自拥兵自重,再不将朝廷的号令放在眼里。

因为宫变激起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下来,仇士良惊险过关,庆幸之余,还有一件事让他耿耿于怀:提刀杀了一圈,背负着滔天的恶名,却忽然发现策动宫变的主谋们竟然大都还安然无恙。

宋申锡、王涯、韩约、罗立言、李孝本这些人参与了宫变,但不是主力,主力是郭家兄妹、裴家三兄弟和大明宫里的皇帝,或者郭太后也脱不了干系,皇帝、太后现在还动不得,但郭家兄妹和裴家三兄弟凭什么能逍遥法外?

仇士良想对郭家兄妹下手,却忽然发现,这股潜藏于长安地下的势力大的恐怖,记得宫变刚刚发生后,长安城内乱成一团,各部官员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躲起来怠工,京兆逻卒忙着抄家抓人,街面无人弹压,京城恶少们遂四处抢掠,入夜之后,火光烧红了半边城。仇士良可以借这场激变清肃对手,给不听话的官员、亲贵们一个警告,却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光,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需要安定长安,树立威望,巩固自己的权力。

京城恶少们的抢掠行为必须立即停止,可京兆逻卒忙着抄家发横财,根本就指望不上,金吾卫因为韩约的牵连,已经瘫痪。神策军进京维持治安,尺度把握的不好极有可能授人以口舌,让人指责他仇士良有谋反之心。他仇士良能赢得这场胜利,靠的是手中握有皇帝这张牌,有了这张牌他说谁是逆党,谁就是逆党,代天伐逆,自然是攻必克,战必胜。

若是被人扣上了心怀不轨,意图谋反的帽子,则形势颠倒,自己就要被别人攻必克,战必胜了。

神策军是轻易动不得的,威远军也瘫痪了,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更是人去楼空,自家都被恶少们给抄了,这个节骨眼上,仇士良只得放下恩怨,求助于四海会帮忙。

求人帮忙是要花代价的,代价就是向郭氏兄妹妥协,兄妹俩非但无罪,而且有功,有功就要赏赐,于是郭韧成了皇家寺院的主持,可以随意出入宫禁弘扬佛法。

郭良更是白衣封爵,摇身一变成了安宁侯,并披上了羽林军中郎将的战袍,成为拱卫皇室的中流砥柱。

郭家兄妹暂且放下,毕竟是回头是岸,帮了自己的大忙,那裴家三兄弟呢,他们凭什么就逍遥法外,毫发无损,并且拥兵两万屯于腹心之地,让自己寝食难安?

当然眼下全天下的藩镇诸侯都盯着自己,公然出兵讨伐实为下策,那就先使个调虎离山之计,去掉他的爪牙再说。一番部署之后,仇士良以朝廷名义下诏调裴仁勇为山南节度使,裴仁静为东川节度使,裴仁渠为兵部侍郎。

三个策动宫变的逆臣,朝廷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反而给予重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那些旁观看热闹的,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话说我仇士良做人做事还是很可以的吧。

不料三人却拒不受诏,也对,这种计谋傻子也看的穿,如何骗得这三只惊弓之鸟。不过不要紧,要的就是你们拒不受诏,不受诏,那就是反叛,是你们自绝于朝廷,自绝于天下,须怪不得我辣手摧瓜了。

仇士良厉斥三人谋反,下令神策军南北夹击,讨伐裴家兄弟。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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