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第3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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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丞信心满满,不过他的这份信心是装出来的,李茂要拿城中权贵开刀了,他想以不见血的刀子逼迫他们吐出一些好处,既能安抚百姓,收买民心,又能切实有效地减轻财政负担,为官府分忧解难,还能平息内部的质疑,保障财政革新的推进,赎轻自己的罪过,可谓一举数得。
以李茂的手段,文书丞丝毫不怀疑他能做到这一点,但这只是治末之策,散去他们作恶得来的浮财,却不挖除他们作恶的根子,这个根子不挖出来,附着在公体上的肿瘤只会越来越大,吸食公体的精华,腐蚀公体的肌体,直到有一天尾大不掉,活活把公体拖死拖垮,然后一道走向毁灭。
李茂是看不到这一步,还是迫于形势故意装着看不见,先走一步权宜之棋?文书丞不想过早地下这个判断,一切有待时间的检验。
一切尽如李茂所预测的那样,城里的豪富之家得知城南聚集着大量无家可归之人,顿时善心发作,四处搭建粥棚,舍粥舍饭,又腾出闲置的空房,安置流民居住。
城内的灾民和乞丐得到善士的救助,这个冬天,他们可以确保温暖了,与善士的善心同步而至的,是官府组织来的二十几个田庄和工场的二管家,他们奉命来难民中挑拣人手,与聘用着签订契约,由官府加盖印章,登记造册,予以公正。
官府同时承诺凡被聘用者在幽州居住满三年后可以申请一笔安家费。
在妥善安置城中流民的同时,保安局抽调精兵强将,会合保安军对盘踞在城中的丐帮势力进行了强力扫荡,瓦解其组织,搜捕其头目,将其青壮成员全部罚作苦力,配在军中效力。老弱者迁移至城外田庄安置,分给田亩耕种,自食其力。
幽州城内轰轰烈烈安置流民,抓捕乞丐的消息传到恒州,王承苏暗暗舒了口气,他终于放下心来,传言说李茂要对恒州进行干涉,看来并不属实,他家大业大,最怕河北乱起来,只要自己下手够快,够准,够狠,一举除掉王庭凑,料必幽州方面不会做太多的干涉。
王承苏把手指捏的咯咯爆响,他准备大干一场了。
第594章 宴无好宴
十二月初二是莫夫人四十七岁寿诞,王昱在城中大摆宴席,广宴宾客,王庭凑也接到了请柬,当即准备了一份厚礼,欲进城去,参谋劝道:“留神有诈。”
王庭凑笑道:“黄口小儿若敢杀我,怎么向朝廷交代?他护着我还来不及呢。”
王昱的确怕王庭凑在节度使府出事,上次周弘的事已经让他十分被动,若非李茂替他遮掩,单凭这一样,便坐实了逆反的罪名,朝廷若下诏讨伐成德,以成德目下的形势万难抵挡,他除了引颈待戮,又能怎样?
卢桢、方闯二人得到王昱的授权,全权调派军马加强恒州城的防御,因为不满王承苏骄横跋扈,原本忠于王士裹的成德军马倒有大批人马倒戈投向了王昱。
卢桢、方闯所部兵马较王士裹在世时已经雄厚了几倍,不过二人都是谨慎之人,小心翼翼地隐藏了真实实力。
王庭凑对此有所察觉,但摸不出深浅,王承苏却毫不在意,视二人如无物。
恒州城内颁布了最严格的宵禁令,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牙城和节度使府更是戒备森严,连王承苏的贴身卫队都被拦在了牙城外,王承苏暴跳如雷,嚷着要见王昱,眼见事情闹的无法收场,莫夫人的兄长、营田副使莫深岚匆忙赶到,好说歹说劝住王承苏。
莫深岚推心置腹地解释说:“你若带了卫队进去,那位也要带兵进去,老夫人的寿宴成了什么,让老夫人的脸面往哪搁,让少帅的脸面又往哪搁?”
王承苏凝眉想了想,问道:“果然是谁都不准带兵进去?”
莫深岚道:“我知道你担忧什么,这种事徐徐图之方为妥当,哪有把寿宴当战场的,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让天下人怎么看我成德镇。”
王庭凑笑了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和王庭凑再水火不容,也不宜把把老夫人的寿宴当成角斗场,那么干只会让天下人耻笑,即便是赢了,自己也失去了威信,将来在恒州还怎么号令群雄,当家做主?
想到这,他便令贴身卫队留在牙城外,却又暗嘱副将王贤:“若见到那个逆贼的卫队往里进,你死活也要拦住,万不可放他们进去。”
众皆应诺,王承苏这才故作轻松地走进牙城,又见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四周都是卢桢、方闯的手下,连房顶上都趴满了人,不觉心又提了起来,便一把拽住莫深岚,拿他当人质。王昱迎到节度使府外,身边只有几个文职幕僚,王承苏这才略略放心,放了莫深岚,一把扯住侄儿,拉到一边责问道:“你搞什么名堂,为何不准我带兵马进来?我看今日倒是个好机会,不如趁机除掉这个祸害,一了百了。”
王昱大惊失色,张大了嘴,半晌方有人色,打躬哀求道:“叔父,我的好叔父,今日是祖母的好日子,您老好歹担待一二,待改日我在府中设宴,再请他过来,咱们掷杯为号,将他一刀两断,今日的确不是时候,吓死我也不敢。”
王承苏试探出这些兵马不是冲着他来的,终于放下心来,却又板起脸训斥道:“无事在军府设宴他如何肯来?月底将在城西校军场点兵,你请他过来观礼,就地设伏兵杀了,一了百了。”王昱连连称是,王承苏此语并非发自真心,不过是随口说来试探王昱的,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心里暗自得意,笑道:“叔父是试探你的,那个奸猾小人,岂肯到咱们的兵营里去?我另有妙计,回头再跟你说。”
王承苏这话倒不是随便说说,这些日子他可没有闲着,暗中调兵遣将,又收买了一批死士,酝酿着大干一场,非但要把死对手打的万劫不复,还要毕其功于一役,连带自己的侄儿也轰下台去,省的这孩子吓掉魂似的整天哭哭啼啼不成体统。
眼见自己的侄儿唯唯诺诺,王承苏心里冷笑:“国有长君社稷之福,恒州而今四面受敌,偏偏立这么个黄口小儿为主,岂非天大的笑话,我若不取而代之,任由他胡闹下去,将来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王昱恭恭敬敬地把王承苏引入内堂,王承苏也是王家子弟,还是王昱一系的近亲,莫夫人是他的婶婶,他理应过来拜见。莫夫人没了丈夫,没了两个儿子,孙子又幼弱,对家里人格外亲,留着王承苏喝茶吃点心,坐着说说闲话,好一会儿,王承苏方才告辞到外堂来。
这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见王昱亲自陪着王承苏从内堂出来,众人慌忙起立迎了过来,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王承苏,倒把主人王昱冷落在一旁。
王昱谦和地笑着,毫无怨言,王承苏很享受这种虚荣,又存心想试试众人对他和王昱的态度,故意冷落王昱不顾。
正当此时,莫深岚领着王庭凑进来,王昱跨前一步相迎。王庭凑是客人,身份是瀛莫观察使,带御史大夫衔,正三品官,王昱带御史中丞衔,正五品官,论地位反倒比王庭凑还低一等。自然在恒州地头上,王庭凑也不敢托大,二人以平礼相见,携手一同步入宴会厅。
众官员见状纷纷上前见礼,王承苏瞪了眼王庭凑,哼了一声,背起双手和侍立在左右的卫士扯闲篇,只当王庭凑是团空气。
他非但不肯与王庭凑见礼,连节度使王昱也晾着不管,气氛一时无比尴尬,所幸这个时候,喜乐响起,寿星莫夫人在一干女眷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众官员无论大小,纷纷向老夫人道贺礼,寿宴正式开始,这才免了一场风波。
寿宴中间自然少不了歌舞助兴,王家乃是恒州的世代豪门,家里养着数百家妓,为了这场寿宴已经排练了大半年,有经典曲目,也有专门为寿宴排演的新曲目,一时轻歌曼舞,祥和如意。歌舞过后又有地方班子献上的杂艺,走索、顶竿、透剑门,一个个演的十分卖力,博得声声叫好,老夫人都给了赏钱。
大将卢桢起身,要求为老夫人舞剑助兴,老夫人含笑颔首,卢桢虽不及王庭凑那边威名赫赫,却也是成德有数的悍将,一身的好武艺。他的剑走马如飞,左旋右抽,掷剑入云,高数丈,似道白光下射,漫引手执鞘承之,剑透空而入。
顿时赢得满堂喝彩,卢桢退下,又有牙军将士三十人手持刀盾上堂,求为军舞助兴,莫夫人见众人杀气腾腾,心里有些不喜,怎奈河北地方民风悍烈,左右幕僚多出身军旅,对朴拙、彪悍的军舞情有独钟,莫夫人不敢拂逆众人之意,强作笑颜答应了下来。
鼓乐响处,二十名军汉,以刀拍盾而歌,唱的正是军旅中人耳熟能详的《大唐长征健儿远行曲》,这首歌在座众人无人不熟,一时附和而歌,气氛骤然热烈起来。
恰当此时,四名皂衣吏悄悄闪进大堂,快步走到王承苏的身后,猝然出手,两只强壮的手臂按住他的肩,向上一抽,正在唱歌的王承苏顿时栽着跟头翻了出去,咣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正拍盾而歌的武士群中。
第595章 少年英雄
堂中歌舞顿时止息,那些耍刀舞剑的舞者旋即变换了身份,刀剑齐下将摔在地上起不来身的王承苏拿下。
哗啦啦一声后,王承苏被卸去衣袍,金冠,带上了手铐脚镣。
猝然之变,众皆大惊,坐在主位上正在欣赏歌舞的老夫人愕然失色,吃惊地望着王昱。王昱亦是大惊,问那四个皂衣吏:“尔等意欲何为?”
四个皂衣吏一起跪地,报了姓名、职务,为首者唐固言道:“据某等查访,指使凶徒火烧驿馆,谋害皇使,欲陷我恒州于万劫不复的正是王承苏!”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驿馆被烧,天使差点蒙难,几乎使恒州陷于天下共讨的尴尬境地,若非幽州李太尉安抚住了周弘,此刻天兵早已临境,哪还有这歌舞升平。
谋害天使的凶手到底是谁,一直是个不解之谜,王承苏放出风声直指王庭凑,王庭凑却一直未有辩驳,节度使王昱也始终保持着沉默,此事一直没有个定论。
而今唐固四人忽然逮捕王承苏,指责其就是凶手,委实是石破天惊之举!
莫夫人此刻也定下神来,她虽不问政事,但事涉恒州的死生存亡,她岂能无动于衷,但就心理上来说,她是不相信王承苏是凶手的,亲不亲一家人,王承苏是王家子孙,而且一直对自己还算恭敬,他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莫夫人拍手大怒,呵斥道:“何等大事,仅凭你们四个一面之词就能定他的罪?你们将老婆子放在哪里?”
王承苏也趁机大叫冤屈,方才变故来的太突然,他被摔的晕晕乎乎,半晌没回过神来,此刻定了定神,一口咬定这是有人买通唐固这四个王八蛋所为。
唐固是恒州有名的狱吏,祖上三代都是吃这碗饭的,官职虽卑,能量却不小,过他手破过的大案要案没有一百也有**十件,在恒州甚至有神探之名。
火烧驿馆案发后,王昱迫于各方压力,命其彻查此事,这唐固得了鸡毛当令箭,谁的面子都不买,一根筋地只顾往下查。
“婶婶,我是冤枉的,唐固这王八蛋被人收买了,他是故意陷害我呀。”
不管怎么说看着自家人让一个外人当着自己的面,在自己的寿宴上像狗一样摔掼在地,莫夫人这心里很不是滋味,感情上第一时间偏向了王承苏。
“唐固,你说他是幕后元凶,你的证据在哪,单凭你红口白牙,怕是不能服众吧。”莫夫人强压这怒气,其实已经是浑身发抖。
“回禀老夫人,我们有证据,带上来。”
两名皂衣吏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走上大堂,跪在厅堂正中,低垂着头。
“你,你把头抬起来。”王昱忽然激动起来,手指着那汉子,厉声喝道。
汉子咬了咬牙,抬起了头,押解他的两名皂衣吏同时将他的头发向后撩起。
四下里一阵惊呼:“王默奇!”
在恒州谁不知道双刀王默奇是王承苏的侄儿,他脸上的那两道交叉的刀疤据说还是当年王承苏酒后砍的,那两刀非但未能砍死王默奇,反而砍的他忠心耿耿,对王承苏死心塌地。奇怪的是那个驿站大火后,王默奇便从恒州消失了,王承苏的解释是回乡探母,但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王默奇的母亲早在他十二岁时已经过世,现在活在世上的倒是有一个“母亲”,但这个“母亲”他从来不认,回乡探母显然是个很拙劣的借口,也只有王承苏这样的自以为聪明的人才能说的出口。
一见到王默奇,王承苏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彻底蔫了。
莫夫人眼见此景,内心徒生一股不祥之感,她颤声问道:“王默奇,你,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干了那事?”
王默奇叩首道:“王默奇愧对老夫人,这件泼天大祸正是我闯下的。”
四下鸦雀无声,自王默奇被带上堂后,众人已知是这个结局。唐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州衙捕头,敢在这样的场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