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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杀破唐-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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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都是官军,你江湖上的那一套未必就吃得开。怎么,大当家怕我们半途卖了你,还是怕我们半道害了你?”

雀老三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年轻人的肩上,叫道:“好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这个朋友了我雀易交定啦。”

第062章 与贼同行

雀老三真名叫雀易,东海城城破之际,他伤重难行,遂冒险留在城中,跟秦家家眷住在一处。在城隍庙静养一个月,伤势基本痊愈,趁着官军守备松懈,这才脱身出城。

出城后,雀老三领着自称青墨的年轻人和他胡人小伴上了城北的小鬲山,在崇山密林中绕行了一天,来到一处幽深的峡谷,这谷底林木茂盛,无路可通,全仗刀劈斧剁才能勉强通行。雀老三伤势刚刚痊愈,精力不济,不能用刀,这一路全靠那胡人小子仗刀开路,雀老三细细观摩他的刀法,心里有了数。

三人折腾的伤痕累累,终于到达一条溪涧旁,溪水淙淙,两侧都是高不见顶的绝壁,在这溪畔绝壁上有一处天然的溶洞,溶洞幽深曲折,深不见底,洞口经过精心的掩饰,若无人指示,即便是近在咫尺也不能察觉。

那胡人小子显然没有想到在这座荒山幽谷里会藏着这样一座溶洞,更没想到溶洞里还藏着上百口人!这些人里除了雀老三的心腹亲信,还有被他扣做人质的本地富绅家属,其中又以青年妇女居多。

雀易长的干枯黑瘦,若非黑脸上有道骇人的刀疤,乍一看倒像是个饱经风霜的老渔夫。一路上他和青墨及他的小跟班有说有笑,亲亲热热,但一进了小鬲山溶洞,态度陡然冷淡下来,抛开二人不管,独自去了溶洞深处。一帮喽啰见当家的如此,对青墨和胡人小子也就不客气起来,不仅收缴了他们的兵器,更将他们当做贼一样锁在了木笼里。

青墨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交给让小卒转交给雀易。

雀易接过信,翻来转去,折腾大半天后交给了自己的书记——他并不识字。

这封书信是赵菁莱写的,赵菁莱此刻就留在东海城外清海军营寨做人质,青墨料必他不敢在信里耍什么花招,因为如果他回不来,赵菁莱也别想走出清海军大营。

书记看完书信,凑在雀易耳边说了两句话,雀易的黑脸终于绽放,他粗暴地推开伏在身上争宠的宠妾们,吩咐一声备酒,步出“内宅”亲自来迎请青墨。

“赵将军的意思是让你出海避避风头,等风平浪静了再做打算。”

“将军有话吩咐一声便是,何劳老弟亲自跑一趟?”

“呵呵,我家茂哥担心道路艰险,故此遣我来护送当家的一程。”

雀易咧嘴一笑,拱手道:“感谢你兄长的好意,请转告他:海州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回来了。我打算浮海去新罗,在那做做买卖。”

青墨问:“当家的准备何时启程?”

雀易笑道:“你也看到了,我这还有几十个妇孺,总得安顿了她们再走吧。”

雀易面相粗陋,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入情入理。青墨寸步不让:“据可靠消息,秦家不久就将要迎娶田兴的女儿,为策安全魏博军将联合平卢、镇海、清海三军在东海县全境来一次大搜捕,小鬲山更是重中之重,祸福难测啊,我劝当家的还是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

“哈。秦家祖坟冒烟,让秦肃那小王八蛋娶了名门贵女,却要老哥我灰溜溜的跑路。他秦家是世家大族不错,可十年前就破败了,此番能复兴家业,靠的是你老哥我鼎力相助。如今人家名利人三得,我却要浮海逃亡,这世道真他娘的不公平。”

雀易故作爽朗地笑着,眉宇间却满是不忿,稍稍沉默了一下,他又向青墨拱拱手说道:“老弟说的不错,东海县已成是非之地,我就不在这矫情了,走,今夜就走,烦请老弟给带个道儿。”

青墨应道:“这是自然。”

说话之间,酒菜上来,菜无好菜,酒却是地道的好酒,雀易招呼道:“亡命之人弄不出好东西来招待,老弟海涵。”正吃喝间,忽听得外面传来一片嘤嘤呜呜的哭泣声,间或夹杂着呵斥声。雀易投箸在案,不思饮食。他其实早就做好了连夜出海的准备,读了赵菁莱的信后,更是坚定了决心,于是暗中下令遣散妇孺。

这百十个年轻女人原是他们掠来的人质,关入溶洞后不久就变成了海盗们的压寨夫人,来时她们呼天抢地,口口声声宁肯死也不愿与贼为伍,几度寻死觅活。时过境迁,真到了要遣散她们的时候,却又哭天抢地不肯走。

闹闹哄哄了好一阵子,外面才安静下来,酒宴结束,雀易一把火烧了盘踞数年的溶洞,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出了山谷,比来时少走了九成的路。站在山顶上,望着谷底若隐若现的火光,雀老三发了会呆,这才借着星月的微光,领着三十七个弟兄,折转向东而行。

雀易这伙人既是海盗又是盐枭,走惯了夜路,抛弃了家室之累,众人轻装上阵,走的风风火火,一路上还哼着轻松的小调。

离着大海还有二十里地,是一道阜岗,密密匝匝长满的松树,海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响声。前队之中忽然发生一阵骚乱,只听弓弦连声数响,五六个汉子猛虎一般扑向一块巨石。

雀易眉头一皱,黑脸更黑。

顷刻之后,几个部属飞奔回来,气喘吁吁地将一块黑木牌递给雀易,报告道:“前头山口被魏博军所断,林子里伏有暗桩。”众人闻言纷纷刀剑出鞘,要杀青墨和他的胡人随从。

青墨镇定地说道:“路,本来是畅通的,魏博军何时截断,我确实不知情。”

雀易叱退部属,遥望那黑黢黢的山道,道:“我若没记错,此处名叫青泥岗,是通向海边的唯一通道,既然走不通,咱们就只好折回去啦。”青墨道:“怕是回不了山,到不了小鬲山天就亮了。”众人闻言大惊失色,他们身上只带着刀剑,若是白天遇到大队官军,无疑是凶多吉少。数十双眼睛一齐盯向雀易,向他讨主意。

雀易眯着眼睛仰望着漫天星斗,久而哈哈一笑,道:“秦老儿家娶了名门贵女,咱们也该讨碗喜酒去!”雀易身材瘦小,又伤了一条手臂,看似狼狈不堪,却威严极重,他说要去,竟无一人敢吭声。

魏博军此番来海州名义上是助剿,实际上是送牙军内院兵马使田兴的女儿田萁下嫁东海豪富秦家。秦家家主秦文曾做过贝州司马,与田兴指腹为婚,定了儿女亲事。三年前秦肃母亲病逝,秦肃为母守孝三年,耽误了婚期,此番守孝期满,两家重议婚礼,婚期刚刚定下,雀老三就在海州造起了反。

第063章 李茂就是青墨

秦家本欲推迟婚期,田家不答应,他们借剿匪为名出兵两千护送田萁前来完婚。在东海县战事尚未结束之前,田家亲兵就化装成流民混入东海城,秘密将秦家父子接出城外。

秦家是东海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但传到秦文这一辈时已隐隐显出颓败之势,秦文为了振兴家业,辞官回乡经营海外贸易,实则是与海盗、盐枭相勾结,走私贩运铜铁私盐牟利,雀易在东海为盗时,与秦文过往甚密。雀老三占据东海城后,曾登门拜请秦文出山相助,被秦文婉言谢绝。

魏博军接走秦家父子后,雀老三割了秦文宠妾的一绺头发,系在秦家佛堂一尊金佛的脖子上派人送去给他。秦文大惊失色,晓得其中的厉害,虽然出城,却不敢躲进魏博军营,更不敢与官军合作。他派人带口信给雀老三,许诺秦家的海船随时听候调遣。

见秦文赏算恭顺,雀老三没有为难他,对他在城中的财产给予了特殊关照。

此后,秦文通过关系,偷偷将几房宠妾和家中珍奇细软移入城隍庙内隐藏,雀老三看在眼里却装作不知情,待到兵败时,他打发自己的替身出城南逃,吸引官军注意,自己则一头扎进城隍庙,劈手揪住了秦文的命根子,以此为要挟,在秦家的庇护下平安地躲过了官军的历次搜查。

至于李茂误打误撞将伤兵安置在庙内,雀老三至始至终都认为是秦家运作的结果。有这些伤兵做掩护,城隍庙恰如乱世中的一块世外桃源,安宁又祥和。

青墨望了眼那道山梁,劝道:“翻过这道岗,到海边不过二十里,不如冒险闯一闯。此刻去秦家,岂非节外生枝?”雀易冷道:“老弟有所不知,老哥如今身败名裂,只能亡命海外,身无分文这日子可就难熬哩,那秦家富有半个东海县,这份家产半数是我帮他挣得,我去向他讨点盘缠,总不算过分吧。”

青墨冷笑道:“怕只怕,他不认你这个故人,人家如今有魏博军撑腰,要是翻脸不认人,当家的岂非自投罗网。”

雀易道:“他仁我义,他不仁我不义,哥哥我纵横江湖大半辈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镇海军夺回东海城后,秦文父子本拟回城备办婚姻,却因得知雀老三藏在城中,父子俩恐受他牵连,不敢回城,又被田家催逼不过,遂派人一把火烧了城中宅子,借机躲到了乡下庄园里。

秦家的这处庄园在小鬲山东南,距离县城四十里地,庄宅占地宏阔,周遭石墙长约四里,高有一丈三,墙外挖有壕沟,宽两丈,碧波荡漾。城内宅院被焚毁后,秦家将此宅修葺一新,重新置办家具,准备在此迎娶田萁。为策安全,魏博军兵马使田荣派了两百精兵驻守庄外,闻警报即可出动。

借着月光,青墨影影绰绰看见墙头上有几个庄客在站岗放哨,一个个歪扭斜跨,不停地打着哈欠。

这时代许多人都患有夜盲症,夜间视物困难,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秦家谨守门户,约束家人不出,驻防的魏博军也紧闭营门。雀易一伙人是走惯了夜路的,顺着河沟,借着道旁的树木掩护,轻轻松松地来到秦家庄园前,直到开始叫门,墙上守夜的庄客才发觉有人靠近,抓起刀枪,慌慌张张地喝问是谁。

雀易报了一个假名,自称是秦文的故旧,逃难至此。又将一封信包着一串钱上丢了上去,庄客看在钱的份上,撒腿赶去报信。报信的庄客尚未还回,雀易的几个部下已经涉水到了墙石下,接着夜色的掩护,叠人梯爬上了墙头,动作利索干净。

一阵哄乱后,庄门被海盗打开,吊桥随即放下,等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管家提着灯笼迎出来,雀易一伙已经重新关了庄门,走在庄内的街道上了。

“老恩公,是我,胡三儿。”雀易像见着了失散八辈子的亲人,向前一步,单手握住老儿的手,老儿颤巍巍地想把灯笼举高点看个究竟,雀易身旁一个汉子很不客气地撞了他一下,雀易一把掺住,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作了肉盾,这老儿也姓秦,是秦文的叔叔。雀易恐秦文换脸不认人,放冷箭害他,故而劫持为人质。

雀老三一行三十七人,到秦宅门前时只余七人,其余的都分散藏匿在庄中。秦文父子已经穿戴整齐侯在下马门外,秦文年逾五旬,虽告仕回乡多年,官威依然不减当年。雀易投帖求见时,独子秦肃建议他谨守庄门,召唤庄外魏博军出营剿匪,秦文有些动心,正在安排,忽听雀易已经夺门而入,顿时大惊失色,喝住儿子不要轻举妄动,穿好衣裳亲自出迎。

雀易和秦文寒暄之际,青墨暗暗地打量了番秦肃,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儒雅俊朗,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唯有不经意间眼中露出的一丝邪气让人不寒而栗。或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青墨对这位美男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寒暄过后,秦文备下宴席。秦文父子陪着雀易和青墨等人在堂中用饭,其余盗匪每人一块熟肉,一壶酒,两个面饼,坐在院中食用。

雀易没有介绍青墨的身份,秦家父子也就不问,吃喝到三更天,雀易起身谢道:“兄弟在海州的生意没得做了,我准备浮海去辽东讨生活,老先生深夜此酒,大恩大德,容来日再报。告辞。”秦文追道:“且慢!”一言既出,举座皆惊,海盗们纷纷去抓兵刃,秦家的家丁也蠢蠢欲动。秦肃的脸上顿时渗出了汗珠子。

秦文压压手,拉过雀易,诚恳地说道:“门外都是魏博军,你此刻出去,万一行踪泄露,如何能有活路,不如在我庄上躲一日,待今日黄昏,老朽送诸位出海。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雀易道:“我如今可是逃犯,老先生就不怕连累?”秦文笑道:“若说连累,怎么不怕,可因此而坏故人性命,秦某不屑为也。”

雀易拜谢,招呼众人随秦肃去了秦家的粮仓躲藏。

送走众人,秦肃目露凶光,撺掇父亲秦文道:“他们这是自投罗网,须怪不得咱们心狠。”秦文沉吟道:“这伙都是亡命之徒,得想个周全之计。”秦肃哼道:“他统共才九个人,他伤重尚未痊愈,我庄中健仆四十人,怎么拿不下他?何况他们又喝了那么多酒?”

秦文思量片刻,咬了咬牙,吩咐秦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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