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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杀破唐-第32章

小说: 杀破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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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只有亲兵才是他亲儿子,咱们都是后娘生的,他不管咱,咱也不管他,等到城破后,他们吃肉俺们连口汤也呷不到,犯不着费那劲。”

说到这,小卒抽抽鼻子,堆上笑脸,巴结地向李茂和青墨拱拱手:“一看两位就混的不错,救救急,粮袋空了,借点粮成吗?”

镇海军现在正在行军打仗,每个士卒的身上都裹着一个粮袋,青墨看了眼那小卒干瘪瘪的粮袋道:“你们镇海军富的流油,怎么连干粮都不给足,还要问咱们讨要。没有。”

小卒听他拒绝的并不坚决,抽抽鼻子,赔笑道:“镇海军是有钱,可钱都在长官手里,密州李使君买匹马花费一千两百贯,咱们一日两餐,糠菜杂半,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那些有家有口的,平日只能偷偷摸摸做点小买卖,否则一家老小就要喝西北风,那比得上贵军于将军爱兵如兄弟呢。”

李茂把包裹里的面饼干粮统统给了他,说道:“劝你还是慢慢走到前线去,万一让虞侯逮到不是闹着玩的。”

小卒愕怔了一下,忽然扭头就跑,连干粮袋也丢了不要。青墨指着他的背,哈哈大笑:“这傻鸟,错把咱们当虞侯了。”李茂望着那小卒的瘦骨嶙峋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057章 逆战 上

李茂第一次到东海城是给攻城的镇海军押送给养,千五百石粮、两百付甲、两万五千枝羽箭。当时镇海军已经围城十天,低矮破旧的东海城墙上白茫茫的一片,插满了官军发射的羽箭,但城却还巍然屹立。

张叔夜意图用弓箭把城射下来的计划宣告破产,他正组织陷阵军,准备强攻夺城。这两百付甲和两万五千枝是打了欠条从清海军借的。佐吏在跟镇海军交割时,李茂提刀登上一座土山,这是镇海军为了攻取东海城,临时堆垒起来的,用于观察战场形势。

李茂信步走过去,一路畅行无阻,竟无一个人阻拦,站在土堆顶部的望台上,整个战场形势一目了然,从未经过战阵的李茂这才能理解张叔夜为何要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堆垒起这样一座山。

东海城外的树林被砍伐一空,都做了攻城的云梯,雀老三不善用兵,由此可见一斑,这本也不奇怪,雀老三只是海盗头子,指挥小股人马打家劫舍或是一把好手,指挥这么多人驻守城池却是地地道道的门外汉,至于能把城守这么久,除了镇海军不擅攻城野战,还有就是张叔夜心里一直存着保存实力的念头,不愿硬碰硬。

土墙上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就是明证!

东海城久攻不下,密州刺史李师道如坐针毡,自雀老三叛乱以来,他兄长李师古一直没有给他太大压力,但这并不表示李师古会轻易罢手,如果东海城久攻不下,平卢军早晚是要插手的,而一旦插手进来,李师道将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之故,他给了张叔夜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催促镇海军尽快拿下东海城。张叔夜被逼的无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舍命搏他一下。

两百付甲衣很快分发给张叔夜的亲军,这支亲军约有四百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在李茂看来唯有这支亲军才勉强能算的上是正规军,其他军士嘛,说乌合之众,其必不服,但实际上他们也只配得上这四个字。

大队镇海军士卒还在乱糟糟地集结队伍时,东海城的东门悄悄地开启。站在东海城城头的雀老三眼见张叔夜摆出这等阵势,知道他是被逼急眼了,于是把张叔夜上三代女性逐个问候一遍后,决定来个先发制人,趁镇海军队列不齐,发动突然袭击。

北门开启,雀老三一马当先,领着十余骑和四百步卒呐喊杀出。

战场形势风云突变,正在闹哄哄列队的镇海军士卒,猛然见贼兵杀到眼面前,呐喊一声,丢弃了刀盾,扭头就跑,正在分发箭矢的虞侯队猝不及防,被溃军冲动阵型,呼啦啦败下阵来。李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此刻站的比任何人都高,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貌似强大的镇海军恰如一个巨大的肥皂泡,被雀老三轻轻一戳,便原形毕露。

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对于这个时代的行军布阵,李茂的看法有一个嬗变过程,起初他看到清海军在校场上花费大量时间训练阵型,觉得十分可笑,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全靠随机应变,这又不是阅兵,搞那么整齐的阵型有何作用。

直到经历了成武县民变后,李茂才理解了阵型的重要性,这时代的士兵,哪怕是正正规规的官健,训练也很不够,他们即如后世机关里上班的科员一般,按时点卯,按时回家,多数人因军饷不足以养家,还搞点副业生产,心思根本就不在军事上。即使在营时间,也不光都是训练杀敌技巧和研究战法,多数时候他们都在干一些与军事无关的勾当,譬如帮长官家俢屋砌墙,割麦插秧,挖塘养莲,宰羊杀羊等杂事。

训练不足,战场指挥困难,加之通讯手段和工具十分原始,几百几千人的队伍若无统一的阵型约束,根本形成不了战斗力。

至于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兵,则更需要阵型的约束。

列阵的好处是可以把一群从未经过训练或训练很少的“兵”投入战场杀敌,坏处是一旦阵脚被冲动,便会引起雪崩之势,主将根本无法控制。

故而古人常将“兵”与“势”结合,形成“兵势”一词,为大将者首要的任务就是识别这种势,控制、运用这种势,使之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势一旦形成,就具有其固有的惯性,凡人无力左右,所谓气势如虹时,可贯日月,兵败如山倒时,任是兵圣转世也只能望而兴叹。

因为站得高,所以看的远,因为置身局外,故而看的比局内人要清。镇海城如潮水般溃败之时,李茂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一刹那,他颖悟到了“兵势”二字的内涵。

镇海军除张叔夜亲军外,皆是老弱之徒,张叔夜摆出这偌大阵势,用意只在试探敌军虚实,吸引敌军注意力,掩护真正的主力攻城。张叔夜对这支前锋豆腐军本来就未寄予希望,只希望他们能拖上一段时日,给自己的亲军做个垫脚石。

却未想到还未开战前锋豆腐军们就一溃千里,不仅自己败下阵来,还牵动全军阵脚,眼看着就要形成全军总崩溃的局势。

正向主力亲军面授机宜的张叔夜大惊失色,在军旅多年,大小仗打过几十回,他深知兵败如山倒的厉害,一旦颓势传染开来,纵然手握百万雄师也只能落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张叔夜不及多想,他拔刀在手,临阵大呼杀贼。

被选作攻城的是张叔夜的亲军卫队,人数约两百。这些人待遇最厚,装备最精,绝大多数都经历过战阵的洗礼,与张叔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解张叔夜此刻的心情,也深明他的用意,他们尾随其后,呐喊向前。

李茂站在望台上看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景象,一面是镇海军前锋如风吹海浪般败下阵来,一面是逆势而上的张叔夜亲卫。张叔夜逆势扛强,胜败未知,但这股英雄气概还是深深地感染了李茂,李茂唤过青墨,吩咐护兵准备刀枪。

青墨显然对逆战的张叔夜并不看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阻道:“老将妄自托大,怕是要吃败仗,咱们只是来送粮的,犯不着趟这浑水。再说就凭咱们这点人,给人塞牙缝怕都不够,去了也是白送死。”

李茂喝摩岢神通:“你去传令。”摩岢神通拱手应诺,飞奔而去,李茂瞪了青墨一眼,道:“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主将对全军务必要做到如臂使指,方有取胜的希望。你我兄弟归兄弟,战场上只分上下,你怎敢抗命质疑?”青墨吃了一惊,忙谢罪道:“我错了,下次不敢。”忙下土山去备战。

第058章 逆战 下

雀老三不懂什么兵法,此番出击,也只是见镇海军混乱,觉得有机可乘,至于能不能取胜,他根本就没想过。

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号称精锐的镇海军竟比豆腐还脆,一触即溃,自己只是领着众兄弟喊了一嗓子,数百官军竟是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带动着无数乱哄哄正列队的士卒也窜逃起来,眼看着就有全线崩溃的可能。

雀老三野心骤然膨胀起来,他弃了马,狂笑着把身上的紫衣剥下,摔在地上,光着膀子朝掌心吐口吐沫,挥舞着十八斤重的大板刀呼啸冲锋。

海盗们骑不惯马,见当家的如此,纷纷下马步战,舞刀弄枪,怪喝连连,也是气势十足。李茂在高台上看的真切,转身飞奔下了土山,喝令众人道:“上马,随我冲击匪军侧翼。”此番送粮来东海县,李茂共带了六十名军卒、一百八十名民夫,六十匹马和九十头骡子。骡马都是拉车的老货,做战马有些不够格,不过有马总胜过无马,平地冲锋,骑兵总强过步兵。

军卒和民夫本在后营闷头卸粮,并不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听到摩岢神通传令备战,俱是大惊失色,有那胆小的,腿脚麻软,站不起身来。李茂扬刀喝道:“尔辈生于卑微,一生难脱卑贱,为今生富贵荣华计,为后世子子孙孙计,也当拼搏一把。”青墨舞刀大叫:“自古富贵险中求,弟兄们,拼了。”

摩岢神通舞刀大叫:“谁敢临阵脱逃,须吃我一刀。”众人见走不了,躲不过,又知李茂赏罚分明,对他十分信赖,便也大声鼓噪起来。

清海军自内迁曹州后,于化隆十分重视骑兵训练,军中骑兵约占四成以上,即便是步军也能骑马作战。众人分配了马匹,将未卸完的箭矢也瓜分了,上马列队,随李茂出土山之左,迂回攻击雀老三的侧翼。

张叔夜在军中打滚大半辈子,深知战阵的险恶,此番若非事发无奈,他绝不会亲自冲锋在第一线。海盗善使刀步战,不善弓马骑射,队中寥寥几个弓箭手射出的箭软绵绵的既无准头又无劲头,老将衣装齐整,甲胄厚实,箭矢挂在甲上不能伤,因此虽身中五六箭,仍旧勇猛冲锋,怒吼连连,如天神附体一般。

雀老三杀的正起劲,忽见对面逆势杀出一票人马,领头的是个高品武将,楞了一下神,心里不禁狂喜起来,从武将的披挂上他能看出,这是个正五品的将军,镇海军中只有张叔夜一人是正五品羽林军郎将,他判断来者便是张叔夜本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了镇海军主帅,非但能极大振奋弟兄们的士气,而且对方痛失主将,必然士气大堕,说不定就此崩溃也未可知。

想到这,雀老三吹了声口哨,十几个跟他出神入死的兄弟心领神会地聚拢过来,雀老三用手一点张叔夜:“兄弟们,割!”

割者,割头也,这是海盗们的一句黑话,意思是此人的头必须割下。众人会意,撒开队形,朝张叔夜包抄过去。张叔夜收过雀老三的贿赂,却并未见过本人,但雀老三身上透出的阴狠杀气还是让他打了个寒颤,只是狭路相逢,身为主将他已经没了退路,明知对面是个坑,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杀!”

“割!”

狭路相逢,彼此都没了退路。张叔夜和雀老三面对面对砍十余刀,火星迸溅,宝刀变成了刀锯,两人身上都带了伤,雀老三左臂中刀伤势更重。张叔夜奋发神威,猛冲猛撞,手中刀舍命乱剁,咔嚓一声,雀老三花了二十八贯四百钱锻造的宝刀,被张叔夜的制刀劈断,虎口更被震的流血。

张叔夜虽然在对砍中占了上风,却被雀老三的一干兄弟断了后路,渐渐与大队分离开,身边的几个心腹卫士先后战死,老将也吃了几刀,一时浑身是血,他吃力地挥舞着大刀,胸腔里似藏了一台巨大的发动机,呼哧呼哧嘶鸣着,每一刀递出,都伴着吼声连连,如一匹嗜血的困兽。

雀老三的一干兄弟悍勇异常,但面对这等拼命的打法也十分头疼,一众人围住老将,弓箭手旁边放箭,老将身上盔甲精良,海盗弓箭手箭法糟糕,以致老将身中数十箭,竟仍屹立不倒。见主将被困,镇海军亲军如疯了一般冲杀过来,雀老三由此更加确定眼前的老将就是镇海军的主将张叔夜,他也下了死命令,全力阻击亲军近前。

数十人疯了一般抡刀互砍,碧血飞溅,残肢纷纷坠地。

张叔夜毕竟是近五十岁的人了,体力大不如前,身披重甲,又身受多处创伤,渐渐的体力不支起来。雀老三看准一个机会,臂夹长枪猝然向前,一枪刺中老将左肋,枪尖透过铁甲,深入老将肌肤。老将单手抓住枪头,另只手持刀柱地,保持身躯不倒。

雀老三臂上有伤,使不上力,长枪刺不进拔不出,张叔夜得到机会,挥刀劈断枪杆,雀老三重心一失,哎唷一声跌翻在地。

震动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半晌爬不起身。只是连声大呼:“割,割!割!”一干海盗见张叔夜一时穷途末路,丢弃雀老三不管,回身猛扑过去。

张叔夜挥刀劈倒一个扑过来的海盗,却没有机会再挥第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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