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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杀破唐-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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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来右厢向来都是轻装简从,主事者迎候在院中即可,一般不出院门。

院中阳光明媚,曾真的肌肤凝脂一般,只是面色有些紧张,嘴唇煞白。右厢虽然以秦墨为首长,但负实际责任的却是秦、李、曾三人,而这件事又是李茂亲自交办,她给办砸了,不知道如何向李茂交代。

李茂面色和蔼地向迎候在院中的右厢当值人员问候了一声,众人散去,各忙各的活。当值的曾真却不能走,她要留下来陪侍李茂。

李茂的脸色渐渐变得严峻起来,他在墙上那副被放大了的辽东地理图前站了一会,地图上各种古怪的标识密密麻麻,标识各有含义,但一般人却看不懂。

这些标识出自李茂之手,除他之外,只有右厢几名核心人物才能看得懂,曾真是其中之一,但右厢名义上的首领秦墨却对此一知半解。

曾真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想把新罗方面的最新情况做一个简报,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挨批,受罚,自己都认了。

曾真刚要开口,李茂却道:“到会议室去?”

这个会议室参考了后世常见的会议室格局,四面都是石墙,不见一个窗户,墙很厚,外侧有卫士巡视,防止被人窃听,门只有一个,铜包角的木门,十分厚实,表面蒙了一层皮革,用以隔音。

石空和几名卫士留在门外,石空派出流动哨警戒四周,防止有人在墙上凿孔偷听。这是规定动作,倒不是信不过右厢的保卫实力。

曾真推开门请李茂先进,她进来关好门,一转身却撞在了李茂怀里。

若在往常,她必后退一步,面若寒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面孔。但今天,心里发虚的她,就站在原地没敢动。

李茂轻轻扶住她,侧身欲吻她的面颊,曾真没有闪避,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李茂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我想听听新罗方面的事。”

拉开一张椅子,李茂在会议桌边坐下,心里怅然若失。这种按他意思制作的高背软椅他坐起来十分舒服,不过据秦墨反应右厢里很多人坐不惯,他们还是习惯席地而坐,或坐那种硬木胡椅。

曾真定了定神,拉开一张高背椅坐在了李茂对面,右厢处处都镌刻着李茂的痕迹,眼前这宽大的会议桌和手里的高背椅就是其中之一。

李茂坐在往常秦墨做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望着天花板。

没有直视自己,曾真略略放心,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

昨天得到新罗急报后,她把近期所有有关新罗的情报做了一个汇总,据此做出三点推断:

其一,新罗国征兵的目标是辽东。

其二,新罗国此次行动国内反对声音很大,准备的也不充分,意在速战速决。

其三,辽东城的薛青裹会成为新罗的急先锋。

曾真思维敏捷敏捷,口齿清晰,语调温婉,却因紧张汇报时不免有些磕磕巴巴,显得信心不足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向李茂汇报这么大的事件,和战之事关系全局,若有误判,这罪过可不得了。

汇报完毕,曾真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她趁李茂还在望着天花板,悄悄用手绢擦了下脸。她天生丽质,肌骨细腻若凝脂,从不施粉黛。

犹豫了一下,曾真鼓起勇气说:“是我的疏忽,酿成今日的被动,错在我一人,我甘领责罚。”

话说完曾真轻松了很多,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望着李茂,等着他来裁决自己的命运。这一刻她的心里除了对他的敬意、恐惧、疏远,又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依恋。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那么讨厌。

李茂却仍在沉默着,曾真刚刚产生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作响,那是恐惧的声音。

“此事要引以为戒,经过松木关一战,契丹人的势力被驱逐出了辽东,室韦人暂时还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只有三个:渤海、新罗。我们越兴旺发达,敌人越恐惧,他们要过来打我们接招就是,早打胜过晚打。”

三个大敌,李茂只说了两个,还有一个没说,曾真却心知肚明,他指的是营州的朱洄,朱洄虽然割据自雄,到底还是大唐的臣子,李茂是不便说出口的。

曾真起立道:“请大帅放心,我一定牢记教训,杜绝再犯类似的错误。”

李茂压压手,让曾真坐下来,轻松地问道:“右厢的事很繁杂,做起来并不轻松,能耐下性子去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的判断还是准确的,只是经验欠缺了一点。原因嘛,你虽跟随我多年,却一直和我有隔阂,当然这个错在我,是我让你时时没有安全感。”

曾真站起身想解释什么,被李茂拦住:“我欣赏你的才学、聪明、上进和野心,也垂涎你的美色,但你不愿意我不能强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或许嫁了人会好点,也免了某人对你的觊觎啦。”

曾真道:“大帅于我恩同再造,知恩不报,岂是人类。曾真愿一辈子追随大帅,效犬马之劳。”

李茂沉默半晌方道:“我只是想帮你,你,唉……”

眼见曾真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李茂气怒攻心,再也做不到冷静,遂叹了一声,拂袖而去

。曾真抢先一步为他开了门,站在门口毕恭毕敬。

门口一人却躲闪不及,只得故作惊讶道:“咦,原来里面有人,你们,你们,你们躲在里面做什么?”

李茂当胸一拳打退秦墨,后者假装受伤手捂胸口咳嗽不已。

李茂微服来右厢,有人报知秦墨,秦墨正在睡觉,懒洋洋地说声知道啦,便翻了个身继续睡,来人正要告辞,他却惊跳起来问今日谁当值,得知是曾真时,秦墨便一跃而起,头没梳脸没洗就奔了过来,果然如愿以偿地把人堵在了会议室里。

只可惜偷听不成,反被人打。秦墨捂着胸口跟着李茂离开集镇。李茂道:“牙不刷脸不洗,跑来丢人现眼,你瞧瞧你这个右厢主事当的……”

秦墨道:“谁想揽这活,你不行就把我撤了,我落个清静。”

“你想的美,这样的好事当然你干,别说我不照顾兄弟。”

“兄弟?哼,兄弟就是替大哥受苦受难的。”

“少发牢骚,你不是说有重要军情向我禀报吗?说吧。”

秦墨出使室韦部,前天回来,一回来就说有一件绝密信息要当面向李茂禀报。李茂谅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躲着没见。

“说吧,你都探到了些什么?别跟我说雪碧华真是个女人。”

“我猜错了,雪碧华是个男人,不过雪碧华不喜欢女人,而喜欢别人把他当成女人。”

“有意识,还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他还想我怜爱他呢。”

李茂捂着鼻子,身子向后仰:“你答应他啦?”

“我傻啊我,这样无理的要求我怎能答应呢。”

李茂笑了笑:“这算什么发现,你这趟白跑了。”

“这样的消息还不算绝密,我们以后可以专使美男计来对付他,这比使美人计划算

。”

“此话怎讲?”

“女人水性,出去时间久了难免变心。”

“看样子又被哪个女人甩了,这回是谁?”

“柳花花,走前还跟我山盟海誓,我一走她就跟人成来亲。”

“花花啊,我知道,你跟她不配,她大你五岁呢,是我叫她嫁人的。”

“你?”

“你瞪我也没用,人家已经成亲了。另找一个吧。”

“你以为我不想啊,还不是没合适的,曾经沧海的人,想找个合意的哪那么容易?”

“曾真如何?”

“好是好,可惜名花有主,我是没这福气喽。”

“我跟她是清白的,我承认以前我对她是有过非分之想,不过现在说清了,没事了。”

“鬼信!好好,我信,我信。只是娶了你的旧爱,以后兄弟还做的成吗?”

“机会我是给你了,是你自己放弃的。”

“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其实你发发狠把她收了,天塌不下来。”

“强扭的瓜不甜。”

“扭下来养熟就甜啦。”

……

综合各方情报,李茂断定与新罗的这场仗是免不了的了。

为此,他在东州郊外的第一农场召开了军政联席会议,这座农场由李茂亲自抓,米、面、粮、油、菜、家禽、家畜、水产、果木、花卉应有尽有,是风调雨顺,还是风不调雨不顺,李茂观一地而窥大势。

这座农庄的核心是一口四十多亩的鱼塘,一条绿堤将之一分为而,堤畔栽种垂柳,近岸又有荷、菱,夏季去倒有些江南水乡的意境,不过眼下是初秋,残荷败柳,已无风景,只剩白茫茫的一片萧条水。

邻水处建着一座三进院落,外观朴素,内部陈设更是朴素,李茂隔一段时日就到这里来住上一阵子,亲自下田务农,体会稼穑之艰,时刻提醒自己。

一早李茂到水里捕了一筐肥鱼,正由兰儿和吴氏在收拾,曾真也想去帮忙,却被兰儿凌厉的目光逼退。

会议在中堂会客厅召开,金道安、郑孝章、文书丞、赵光良、谢彪、苏辟冒、常木仓、秦墨四系统八总管尽数到场,曾真负责会议记录。

“新罗国声称上承高句丽衣钵,对辽东拥有主权,籍我大唐国势衰落、地方豪强割据难制之机,往辽东派遣了大批谍报人员,广泛收集各类情报,为夺取辽东做好了充分准备。只因有渤海国的牵制,一直未能如愿。自我打出辽东经略使的旗号,他们觉得再等下去,辽东就会回归大唐的版图,与他这个高句丽合法继承者没有干系了,这才决定铤而走险。”

李茂开场几句话为这次会议定下了基调,新罗国是处心积虑要侵占辽东,这点不容讨论,下面就是如何应对的问题了。

“为了与我辽东开战,他们向渤海国做了一定的让步,将侵占的渤海江南府土地让出,又将亲王公主远嫁渤海王,缓和了边境的紧张局势,使得他们能腾出手来,将大批军队由南部调往西北。

“而在渤海国一方,他们也希望新罗跟我发生冲突,若新罗因此得罪了大唐,他们便与大唐结盟,在道义上占据制高点,新罗国即便占据了辽东,面临东西两方的压力,也只能向他们媾和,让出一部分到手的利益,则他们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白白捡个便宜。

“若新罗不幸被我战败,那他们就马上打出吊民伐罪的旗号,帮着李茂东西夹击新罗,趁机占据他们想要的土地和人口。”

秦墨的简报材料是曾真为他准备的,他花了一晚上时间去熟悉,现在说的头头是道,让不明真相者不禁刮目相看。

秦墨做完简报很响亮地喝了口茶,朝曾真投去温柔的一瞥,曾真只是矜持地一笑,埋头继续做她的记录。

第483章 敌友的界限在哪

“新罗国国王利令智昏,为了夺取辽东,这回是下了血本的,他割让白头山给渤海,让出侵占的江南府也就是现在的南海府六县之地,再送亲王公主去上京和亲,甚至不惜称臣纳贡,目的就是让渤海保持中立,好让他对辽东用兵。渤海王怎么做的呢,渤海王要坐山观虎斗,欲得渔翁之利,他把平壤城的驻军撤了,放任新罗国打通通往辽东的咽喉要道。这么看,我们跟新罗国的这场仗是免不了的了,要打,还得大打。诸位议议,我们该如何去打。”

李茂目光从众人脸上逐次扫过,低头喝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打,我们就奉陪到底。”秦墨年轻气盛,第一个开口。

“人家已经磨刀霍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仗肯定要打,而且这场仗将是我们打过的最大规模的仗,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我们要有充分的准备。”郑孝章说完,望向文书丞和赵光良:“打仗就是砸钱,咱们的财力能支撑一年的大战吗?”

文书丞道:“苦日子是肯定要过,熬熬也就过去了。眼下粮料、被服供应充足,食盐储备也够,马匹、油料不足,正在托十八寨购买。”

文书丞说完反问郑孝章:“交易用铁尚有很大缺口,若不能在战前补足,可能会影响与营州方面的交易。弓箭来不及制造,得设法从营州方面购入,这就需要真金白银。”

郑孝章的越俎代庖受到了文书丞的巧妙反击,有苦难言,脸皮有些不好看,喝了口茶方道:“交易铁已经准备好,只是没船运输,铁锭太重,靠骡马需要耗点时间

。你要的真金白银已经准备妥当,今日就能拨付过户。”

赵光良道:“十八寨提供的马很一般,而且数量有限,契丹人卡了我们脖子。雪碧华的马只能驮运物资,做战马的话就太次了。这场仗还得立足步军和水军来打,骑兵作用不大。”

李茂问列席的江海通:“三艘铁甲舰何时能完工。”

江海通道:“月底能下水,辅助舰艇要到下个月底。”

李茂道:“这样算起来,时间就有点紧。”

常木仓道:“眼看秋收将尽,建议把后备三营人手抽出来,男兵投入船厂,女兵加紧赶制冬衣。箭镞方面,需要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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