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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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让秦墨缴了税款,索要凭证,税吏不给,秦墨怒气要打税吏,被李茂拦住,再三索要,税吏才开了一份收单,却又不肯签押公私名章。
税头洋洋得意地自夸道:“你还别不服,若非老子今天心情好,就你这点私货,你信不信老子全给你扣了?”
言讫,额头上就挨了一粒石子,税头大惊,惊跳而起,连声问道:“谁,谁,谁,谁他妈这么大胆子打老子。”
喜宝手提弹弓,傲然而出:“赃官,搜刮民脂民膏,打不得你吗?”
“你?你是个女人,你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你还是个……奸细?哎,大家都来看,这里有个女奸细。”
“奸你母亲的细,老子是好人,好人!”
喜宝怒不可遏,箭步向前,拿起弹弓猛抽税头的脸,众税吏欺她是个女子,张牙舞爪地过来帮忙,既是献媚于首领,又想顺便揩点油。
张琦见喜宝被围,挥手叫人帮忙,被李茂拦住,喜宝弓马娴熟,想必手上功夫也不赖,李茂想看看她的虚实。喜宝手上功夫的确不赖,拳打肘击,瞬间放倒了三个税吏。
税头面貌猥琐,身手却不弱,在一旁窥视良久,瞧准一个机会,一扑而上,从身后抱住了喜宝的腰,喜宝大惊,扎马步大吼一声想把他甩开,却没有成功,挥肘侧击,又被税头躲过,再拉身向前欲用头撞,税头猥琐地缩着头,连撞几次都走了空。
甩不开税头,喜宝乱了章法,气急之下,使出蛮力拼命挣扎,却不想税头的手牢如铁箍,怎么也挣不脱。
那几个被她打倒的税吏,此刻纷纷站了起来,昏头昏脑一阵后,一个个目露邪光,向喜宝逼过来,只是畏惧她手脚重,未敢擅入。
喜宝身体被困,又遭群狼环伺,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她望向李茂,大声呼救道:“还愣着,过来帮老子。”
张琦欲上前帮忙,被秦墨拦住,秦墨道:“英雄救美的好事,轮的到你吗?”
李茂缓步向前,众人见他雄壮异常,不觉心虚,李茂捂嘴咳嗽了一声,一个胆小的税吏腿一软,竟跌坐在地。
李茂走到喜宝面前,站定,说:“踩他左脚。”
“踩脚?”喜宝一愣,提脚跺了下去,藏身在他背后的税头一声惨叫。
“不是说踩左脚吗?骗子。”税头右脚被踩,十分郁闷。
“这回是左脚。”喜宝认真说道。
税头又是一声惨叫,这回喜宝真的踩的是左脚,但吃了一次亏后,税头决定不再信任喜宝,这回他缩的是右脚。
惨叫声中,喜宝挥肘侧击,税头再发一声惨叫,捂着下巴,跌翻在地。
喜宝得意地哼了一声,拍拍手,站到了李茂身边,说:“你这法子还挺管用。老子怎么就没想到。”
李茂咳嗽了一声:“宋长老说你离开草原后,事实都得听我的,你做到了吗?”
“你教老子怎么打架,老子我就听你的。”
喜宝自知理亏,不敢硬顶,不过该提的条件还是要提。
“我以后会教你的。”喜宝底子不错,也有悟性,李茂决定点拨她几招,“另外,以后不准再说老子。”
“不让说老子,那老子说……说什么。”
“说我,说某,说妾,随你怎么说,就是不能再老子、老子的乱说。”
“嗯。我改。”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喜宝还是诚恳地接受了李茂的意见。
离开碎峰堡前,三位长老曾跟她谈过一次话,金二就郑重地要求她以后不要总把老子,老子挂在嘴边。说中原人不待见爆粗口的女子。
喜宝敬重三位长老,却并不打算改掉这个习惯,中原人不喜欢就不喜欢,关她什么事,自己去中原是游历的,又不是去嫁人的,管他喜欢不喜欢呢。
今天李茂一提,喜宝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份转变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就愿意听这个男人的话呢。
后来喜宝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帮过自己,将来还要教自己本事,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师长,尊师重道乃是本分,对老师嘛自然要客气点
这个理由很充分,喜宝为自己能机智地说服自己十分满意。
第362章 长桃花眼的故人
这帮税吏平日狐假虎威惯了,不得人心,关卡上的守卒见众人挨了打,一面咋咋呼呼着说要救人,一面却是迟迟不动身,谁也不真心去救,任他们挨打,只在一旁看热闹。
吃了亏的税头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从附近守卒手中夺过一杆枪,大吼一声朝喜宝刺来,出手太急,喜宝一时不被,待发觉时长枪已刺到身边不足三尺处,骇的她满脸是汗。李茂抱住喜宝,以左脚脚跟左轴,就地一转,轻轻避过这一枪,右腿一个烈马甩鞭,一脚正踹在税头的屁股上。
税头连人带枪匍匐在地,啃了一嘴黄土。
几个守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众税吏也强忍着笑意。
这税头在当地也算是号人物,今天当众被人羞辱,这脸简直没处放,爬起身吐了嘴里的黄土,一面喝令众税吏抄家伙帮忙,一面去抢守卒身上的弓箭。
守卒不肯给他弓箭,两家正撕扯时,凌空射来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恰恰从二人争扯的那张弓中间穿过。
二人同吃了一惊,一起撒手,跌了个八脚朝天。
箭发的突然,准头也还可以,李茂闪目看去,却见渡口方向来了一伙人,一人骑在马上,其余的步行。看众人的装束就知是镇守一线的边军,这些人不修边幅,衣甲混穿,手中武器五花八门,若非中间有人打着官军旗帜,乍一看很容易会被当成是马匪。
喜宝一见这伙人,脸色煞白,双拳紧握,口中低吼一声,顿时变得怒不可遏。
她所居住的碎峰堡经常遭遇外地入侵,除了凶猛的草原游牧部落,横行无忌的马匪,还有这些穿的像乞丐一样的大唐边军。
草原部落来去如风,只要谨守营寨,不会有大的损失,马匪难缠一点,但只要小心加耐心,也可以对付,最不好对付的就是这些叫花子一样的官军,既懂野战,也懂攻城,稍有不慎就会吃他们的大亏。喜宝的几个至亲朋友都是命丧边军之手,由不得她不恨。
她像一头发怒的豹子,一门心思地想扑过去咬死敌人,怎奈胳膊被李茂抓住,丝毫动弹不得。喜宝虽是女流,却从小在骑兵队里长大,崇尚武力,她从小跟男子一样打熬力气,力气大的惊人,不要说一般女子不是对手,等闲的男子她徒手也能放翻几个。
不过李茂的手却如铁打钢铸,她分毫扯拽不开。
“他们攻过山寨,杀过我们很多人。”
喜宝咬牙切齿,凶狠地挣扎着。
“碎石峰在振武军防区,攻打山寨的不是他们,他们是天德军。”
喜宝分不清什么振武军、天德军,她只是认唐军的旗帜。再三努力失败后,喜宝发出狼一样的低吼:“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是我的仇人。”
李茂淡淡说道:“出了草原要听我的话,身为一名骑士,岂可不遵军令?”
喜宝无言以对,临行前,三位长老怕她以后蛮劲上来不听李茂的话,逼着她拿着死去的父母兄长的名字发誓,决不能意气用事。喜宝发过重誓,她是个守信的人。
“你一个人,他们六个人,他们有长短刀,有弓箭,你怎么取胜。身为一名指挥官,如此鲁莽行事,你够格吗?”
挨了李茂这顿训斥,喜宝心服口服,她狠狠地瞪了李茂一眼,不闹了。
放箭警告税头的是一个清瘦少年,年约十五六岁,他骑在一匹高头白马上,身上穿着一件士子青袍,左右簇拥着六个全副武装的军汉。
其中一个黑瘦军汉,长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正咧嘴冲着李茂笑。
李茂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公然殴打税吏,该当何罪?”
骑白马的冷面年轻人冷言冷语道。
“公然殴打税吏,该当何罪?说你呢,大个子,哦,还有那个凶巴巴的胡人女子。”桃花眼复述着少年的话,又代少年向其余五个军汉下令道:“先把他们包围起来。”
李茂一行有七十多人,两百多匹马,七十多张弓,要包围他们的连骑马少年在内也只有七个人一匹马七张弓,包围的命令一下,众皆骇然。
白马少年望了桃花眼一眼,想说些什么,忍住了没说。
李茂取出在振武军境内缴税凭证交给秦墨,秦墨转交给桃花眼,桃花眼转呈骑马少年。桃花眼从秦墨手中接过凭证时,水汪汪地望了他一眼。
秦墨打了个寒颤,赶紧退了回来。
李茂小声问:“这人看着眼熟,你有印象吗?”
秦墨回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厮就是被你充军的杨奇。”
“杨奇?竟会这么巧?”
“无巧不成书嘛。”
“然我印象中他的眼没这么大,也没这么水……水汪汪的。”
“什么水汪汪的,他害眼疾。”
“啊……”
“桃花眼”正是杨奇,骑白马的少年是新任天德军都团练防御使、丰州刺史严荔的独子严规。
杨奇充军到丰州后,因为手下有帮弟兄,起步就做伙长,很快又做了队头,此后又学会了打仗,打山地战,越打越少,在阴山下闯出了名头,年初升任都头。
严荔由华州上任丰州,身边并没有亲信可靠的武人,他是文人不喜欢军中那一套,军府里的老人一概斥之不用。杨奇参军不久,身上的兵痞气息尚不是很浓,为人仪表堂堂,会说话会办事,又和严荔的夫人是同乡,同乡三分亲,便点了杨奇的名。
就这样一纸调令,杨奇就由阴山下回到军府。凭借着同乡之谊,杨奇很快就在严夫人面前混了个脸熟,有严夫人的赏识,杨奇终于时来运转,一跃成了严荔独子严规的弓马教师。
前阵子杨老师带着学生去阴山下长见识,这天刚刚回来。
一行人刚刚渡过黄河,听见税卡这边吵闹,便过来查看,却没想到撞到了李茂一行。李茂这几年面相没有大的改变,杨奇一眼就认出来。
对李茂,杨奇是爱恨交加,恨他把自己充军几千里外,别离亲人来这苦寒之地戍边,爱的是若非李茂当初把他弄到这儿来,此刻他多半还在乡间厮混,今日的军功地位自然无从论起,今后的出路前程也不知在哪。
心里揣着这份矛盾,杨奇就没有急着跟李茂相认。
第363章 没法给你解释
李茂奉命出使塞外,杨奇是知道的,当初李茂途径丰州出塞时,他还曾率众负责过使团的沿途警戒,不过因为是外围警戒,与李茂并未谋面。
严规仔细看过那份税单,问杨奇道:“既然在振武军那边交过税了,咱们这边还有必要交吗?”杨奇回道:“都是大唐的关税,交一家即可,论制不应该再交。”
秦墨笑道:“应该交,应该交,朝廷下旨各道自行筹备粮料,方才那位兄弟也说了,振武军是振武军的,天德军是天德军的,混淆不得。”
严规闻听这话羞的满脸通红,这伙人竟拿着四十年前的露布来盘剥过往商旅,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严规大怒,厉声喝道:“把这几个吮吸民脂民膏的败类统统给我抓起来,带回军府听候处置。”
杨奇依旧复述了一遍严规的话,指示部属:“把他们包围起来,统统带回去。”
几个税吏大叫冤枉,跪地求饶,严规照那税头劈头一马鞭,厉声喝道:“尔等还敢喊冤,正是尔等这般胡作非为,我大唐的恶名才远播草原,那些鬼城流民,畏惧官府胜过马匪,尔等可曾想过原因?你们,就是你们这些败类,外毁我大唐的声名,使同为炎黄子孙,却恨我如仇寇,帮着外族,荼毒同宗。也是你们,使我官民对立,民心离散,国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国,国家糜烂四十余年不能恢复,尔等皆罪不可恕。”
少年一口气骂完,脸色通红,显然如此当众骂人并非经常。
杨奇懒洋洋地对几个伏地求饶的税吏说:“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有眼无珠,谁的钱不好拿,非要拿李少卿的钱,堂堂的鸿胪少卿,是你们能敲诈的起的吗?”
众人闻言皆大惊,严规听说眼前的便是李茂,连忙下马参拜,口称晚辈。
李茂挽起,笑道:“少公子嫉恶如仇,又有如此大视野,边塞百姓之幸也。”
严规连道岂敢,神情十分恭敬,再不肯多发一言。
就近处看了杨奇一眼,秦墨说的不错,杨都头的确是在害眼病,而且害的不轻。
天德军都团练防御使、丰州刺史严荔闻听李茂到了城外,连忙出城迎接,他资历比李茂老,地位也相当,但李茂是当今天子面前的大红人,严荔丝毫没敢托大。天子近臣一言可兴人,一言可败人,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虽然仓促间礼仪未备,但严荔的热情和诚意,李茂还是感受到了。
能与一镇主管携手进城,一路上谈笑风生,接受万千羡慕目光的关注,这在几年前,李茂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而今却成了事实。
望着严荔那张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