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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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义恐她尴尬,便道:“没事了,嫂子,我们走了。”上马拨转马头,正要走,妇人上前拉住马缰,未语脸先红:“见着他代我传句话,晚上早点回来。”
胡川不怀好意地嘿嘿道:“放心吧嫂子,咱哥有名的只喝花酒不嫖ji,该你的,都是你的。”妇人大怒,挥掌在胡川的马屁股上拍了一掌,那马吃疼一声长嘶撒腿就跑,胡川一个不留神差点没摔下来。
走出一截,胡川道:“看这架势,咱哥昨晚回来过。”韩义道:“何以见得?”胡川道:“这不明摆着嘛,嫂子脸,红了,还不是被哥办踏实了呗。”
在男女之事上韩义启蒙较早,对胡川这话不以为然,便道:“别扯了,将军急着见咱哥,找不到人,你我都得吃板子。”
胡川道:“没事,咱哥是个精细的人,肯定早回去了。”
韩义和胡川要找的人叫张鹤,是夏绥银节度使府的一名普通牙将,见在副使杨慧琳手下办差,昨天下午他被杨慧琳唤入值房交代了一件差事,半下午人就走了,韩义和胡川并不知道他去了哪。
今早二人刚进府当值,押衙常荣臻就冲过来拉住他二人问张鹤在哪,说副使杨慧琳急找,张鹤昨天下午就是跟常荣臻走的,他尚且不知去了哪,韩义、胡川又怎么知道?二人素恨常荣臻仗势欺人,便一口回绝不肯帮忙。
目送着常荣臻哭丧着脸离开,韩义对胡川说:“副使是个急性子,他要找咱哥,咱哥人却不在,时间拖久了难保不迁怒于咱哥,咱们得去知会哥一声。”
二人寻遍了张鹤平常爱去的地方,都没找着人,无奈才去他家找,这一找还真找着了,平素不怎么归家的张鹤今早不但回了家,还把他的黄脸婆炮制的舒舒服服,竟少有的在脸上涂了胭脂抹了粉。
张鹤早年演过百戏,身子骨练得异常柔韧,能钻进常人进不去的缝隙。杨慧琳听闻要来夏州,就与舅父韩全义商议,欲贿赂李茂为其所用,韩全义要杨慧琳监视李茂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判断其人是否可以拉拢利用。
杨慧琳让人在迎宾馆的客房天花板上造了个夹层,夹层的板壁很厚,这样李茂的卫士用棍棒敲击时发出的声音就显得沉闷均匀而不易被察觉里面藏了人。
夹层造好,杨慧琳看了很满意,只有一个问题,夹层空间有限,一般成年男子根本钻不进去,找个瘦弱的少年倒是可行,又担心禁不住下面的诱惑弄出响动坏了事。
杨慧琳听说军府里有个牙将叫张鹤,其人旧年演过百戏,身子骨柔软异于常人,人过中年,又是个只喝花酒不嫖ji的无能鼠辈,这才破格召见,一番叮嘱后把张鹤打发去干这件事。
谁知这张鹤一早从夹层里出来后,竟不知所踪。杨慧琳又气又急,又担心机密外泄,这才把具体操办此事的押衙常荣臻一顿臭骂。
张鹤回了趟家后,便一路小跑回到军府,到底还是差了一步,杨慧琳骂完常荣臻后便带着夫人去陪李茂用早餐了。张鹤悄悄来到饮宴厅外,一眼就瞥见了坐在李茂身边的小茹,小茹的身份虽然只是侍妾,却因李茂的宠爱,韩全义夫妇倒也没有慢待。
骤然被提升到钦差夫人的高位,小茹容光焕发,整个人从内到外都焕发着迷人的魅力,加之妆容得体,钗环精贵,此刻的小茹在张鹤的眼里简直就是天仙下凡,顿时把号称夏州第一美、夏州第二美的韩全义、杨慧琳夫人给比了下去。
张鹤恶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杨慧琳瞥见张鹤,借故走了出来,到偏僻无人处,张鹤把昨晚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禀报给了杨慧琳。
杨慧琳对李茂给自己的评价是满意的,对李茂爆发出的惊人战斗力是由衷钦佩和心怀淡淡醋意的,临走之前他又一次地问道:“他昨晚跟那个,真的有三次?”
“三次,每次一炷香。”
杨慧琳坐回座位,再次望向李茂和小茹时,心里明显变得不平衡起来。
第345章 布子
心里不平衡的还有张鹤,在军府混了大半辈子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别将,说是将,其实就是个兵头,在军府里像他这样的将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五。
想在两百五十人里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昨天下午节度副使杨慧琳忽然把他唤入公廨,说有事交代,众兄弟都说他是时来运转了,副使要重用他了,副使是节帅的亲外甥,攀上了这棵高枝儿,以后的锦绣前程还不是指日可待?
张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击晕了,他承认自己走进杨慧琳的值房时腿脚都有些漂浮,但也正应了那句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杨慧琳让他像狗一样爬进天花板夹层,伏了整整十个时辰,去偷看偷听人家夫妻*房。
听的****焚身,却又无处释放,一个月领到手的那点衣粮饷钱只够养家糊口,想出去喝个花酒还得左思右想,掂量半天,即便咬咬牙去了,也是抠抠缩缩伸不开手,张鹤是个有良心的正派人,做不到宁饿儿子也要面子,可在那烟花之地没钱就没地位,花枝招展的美人儿只往财大气粗者的大腿上坐,陪他喝酒的胡姬年纪赛似老母,腰杆赛过水桶,比家里的黄脸婆还要不堪。
“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张鹤心情黯淡,充满了挫折感。
“大哥。”
“大哥。”
迎面过来的是韩义、胡川两兄弟。
“你们来了。”张鹤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韩义是当初他从充军的囚徒里挑拣出来的马弁,后看他为人忠义、憨厚,就抬举他做了骑手,这小子脑瓜虽不大灵光,却肯下死功夫,一来二去竟让他练成了一身的好武艺。短短几年间就升作了骑将,比他只矮一截。
胡川跟他一样,这小子看着精明,实际比韩义还憨。
张鹤的脑子里此刻正被一双白晃晃的细长腿塞的满满的,耳畔总萦绕着那一声声令人鼻血奔涌的喘气。
“哥,有个人想见你。”
韩义连喊了三遍,张鹤才回过神来:“人?谁?”
“长安来的,说有笔买卖,想请哥抬抬手。”
“又是贩私盐吧,告诉他找错人了,咱不干这个。”
“不是,是正经买卖,卖土布的,乱石寨要课三分税,他不肯交,货就给扣了。听闻哥的忠义名声,慕名而来。”
胡川这话半真半假,是有个人在乱石寨被扣了货,不过不是土布,而是四十副品质优良的改良型明光甲和三十张一等骑兵弩。这些东西从长安军器监倒卖出来,运到大漠上一出手可获得百分之六百的利润。
“哦,人呢。”
“就在门外。”
求见张鹤的人自称叫胡万,凤翔人,在长安做买卖。韩义仔细打量了这个人:是个生意人,但没做过大生意,人很精明却还没被铜臭薰坏良心。
这样的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但张鹤还是不打算帮他这个忙,他位卑言轻,乱石寨那边未必肯买他的账,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豁出老脸去,张鹤以为不值得。
胡万推过来一袋钱,一大袋钱,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呀!
若非昨晚的事情刺激了他,张鹤本不会为这一袋钱动心,但是现在他把心一横。钱袋在他掌心上下跳跃了两下后,拴在了张鹤腰间。
胡川大喜,一拍胡万的肩膀说:“成了,我大哥出手,你就放心吧。”
张鹤的面子许久没拿出来用,本以为生霉不管用,却不想乱石寨这一行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守捉将邱晨听说张鹤来,派亲兄弟出寨迎接,礼数十分周到,不仅设宴款待,还亲自作陪,饮宴完毕不待张鹤开口,便主动提出解决胡万之事的方案:胡万拿出五百贯给大伙买碗酒喝,权当交个朋友。
胡万大喜过望,当即拿出五百贯买酒,又拿出三百贯买肉,其后乱石寨大开方便之门,放胡万的商队北上,不仅如此,还派骑兵三十人沿途护送出五十里。
“这样的日子还算有点意思。”张鹤喝的醉醺醺的回城时坐在马上美滋滋的想。
“大丈夫在世,得有钱,得有势,得有朋友,钱、势、朋友归根到底是要有权。权啊,权啊,谁给我权,我就为他赴汤蹈火。”
李茂在夏州只住了一晚,二日午后便启程北上,韩全义派杨慧琳领军府牙军一路护送出城五十里方才折回。杨慧琳的随行人员中就有张鹤、韩义和胡万三人。
三人地位都不算高,距离杨慧琳有相当一段距离。
为示对李茂的尊重,夏绥镇在驿道边每隔十里就搭建一座茶厅,以供茶水兼歇脚使用,第一次下马喝茶时,李茂瞅了韩义一眼,没说什么,第二次下马喝茶时他又瞅了韩义一眼,这回杨慧琳觉察到了,但李茂没问,他也没说。
第三次下马喝茶时,李茂又望了韩义一眼,这回杨慧琳忍不住问道:“少卿认识此人?”李茂道:“啊,有些眼熟,似我的一位故人,只是年久日深,记忆模糊了。”
杨慧琳笑道:“这有何难。”挥手唤过一名别将去叫韩义兄弟过来。
问他姓名、籍贯,韩义如实作答,李茂惊叫道:“还真是故人,韩义,你还认得我吗?”韩义道:“自然认得,你是捉金使李茂。”
杨慧琳喝道:“大胆,岂敢直呼钦差姓名。”
李茂笑道:“无妨,他和我乃是贫贱之交。韩义,你既然认得我,为何不来相认。”
韩义道:“地位霄壤之别,韩义无颜见故人。”
李茂唏嘘道:“人生际遇各有不同,但这份乡情又岂敢忘。”
杨慧琳赞道:“贵不易友,李少卿果然非常人也。”对韩义道:“你是李少卿的故交,李少卿是我的朋友,那么你也是我的朋友了,作为朋友,我要抬举抬举你,自今日起你就是军府随军,做我的伴当吧。”
杨慧琳久在西北,与胡人打交道多,言语中难免夹杂一些胡人的词汇。
韩义却道:“韩义是配军,来京西又未立过大功,不敢擅居高位,韩义愿将随军之位让于恩兄张鹤,请使君恩准。”
杨慧琳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连声赞道:“好汉子,有义气,请起。自今日起,你,你的恩兄张鹤,你的兄弟胡川都是我的伴当,你们一起侍卫我的左右。”
对杨慧琳的示好之举,李茂也给予了适当的回应,这便坐实了韩义、张鹤、胡川三人军府随军、节度副使杨慧琳伴当的身份。
三人一步登天,很长时间内都在云里雾里,眼看将到夏州边界,三人才回过神来,联袂来向李茂道谢。
李茂先扶张鹤,后扶韩义,再扶胡川,勉励道:“三位只要心里装着朝廷,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务须忧心。”
三人不解李茂话中含义,但李茂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看到见,摸的着的。三人自是感激不尽。尤其是张鹤,早已忘了李茂带给他的创伤,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李茂对他的恩德。
第346章 布子 续
出夏州再向北,需要穿越一片戈壁沙漠,这里是党项人和一些杂胡的地盘,大唐在南方广泛采用的羁縻州制度在这里也大行其道,不过这里部族竞争激烈,加上官府有意识的分化瓦解,始终没有出现像南方那样的大的部族联盟,官府羁縻的对象最大单位只是县,此外还有数不清的堡、寨、庄、院、部、族。
羁縻州县,名义上是大唐的州县,实际就是一个个独立王国,羁縻州县的刺史、县令就是大大小小独立王国的国王,所不同的不过是这些“国王”领受大唐的官爵名号,接受大唐的册封,象征性地尽一点点义务。
“此地距离长安不远,为了拱卫腹心安全,朝廷历来在此屯驻重兵,党项人和诸杂胡尚不敢兴风作浪。不过腹心之地屯集如此多的杂胡,绝非我大唐之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天德军都团练防御使、丰州刺史李希皓对盘踞于丰州边防和长安之间的杂胡势力一直十分忧心。
尤其最后一句话从他嘴里冒出来,让李茂吃惊不小,大唐对异族的态度一直是宽容的,这种宽容随着大唐的国力的强势越演越烈,以至于在开元天宝年间达到了毫无节制的地步,对异族不设防的大唐后来差点毁于一场由异族主导的叛乱。
从巅峰跌落之后,在对待异族的态度上,大唐日益变得保守,乃至于承担镇抚职责的李希皓公然说出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
这句话说错了吗,李茂认为至少眼下是没错的,缺乏文化认同的不同民族,共处于一个区域内,冲突只会大于合作,跟这类人打交道心怀戒备绝非多余。
“我们累次与草原部族作战失利,其重要原因往往出在这些杂胡身上,这些人是彻头彻尾的有奶便是娘,绝无任何信义可言。草原上只要稍稍示好,他就能在你背后捅刀子,夏州的援军、粮草或被他们所阻,或被他们侵袭劫掠,丰州断了后援,一下子就变成了孤城,情景好只能保守城池,情景不好,全军尚且是个问题。”
李希皓指着远处巍巍阴山说道:“自安史之乱后,我大唐的铁骑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