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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杀破唐-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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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师古在太子废立一事上第一次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

太子一派的干将王叔文、王伾嘴上唱着打压藩镇的论调,暗地里却和藩镇纠葛不清,反观执掌京城实权的几大宦官家族嘴上和藩镇亲善,暗中却忙着和地方藩镇划清界限。

这从舒王李谊包庇前校书郎罗令则可以一窥端倪。

言行不一是混官场的必备素质,所谓听其言观其行,相对于行的难为,唱两句高调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郓州方面综合权衡后,决定把宝押在太子一边。这和李茂的立场不谋而合,后者终于可以暗暗松口气了。

但李师古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新君身体孱弱,享国时间难定,若太短,则花费力气辅助他便有些得不偿失,故而他又着重点出“尽可能”三个字,提醒李茂要量力而行。

李茂看完信,伸了个懒腰。林英道:“郓州方面还来了一位使者,不便来此相见。”

李茂道:“你安排一下,我晚上去见他。”说完又改口道:“特使一路鞍马劳顿,你们先安排他休息一晚上,明日我再见他。”林英道:“那也好,显得从容。”

送走林英,李茂唤来青墨,嘱咐他去趟十六王宅面见云安王李结,约他明日在大相国寺见面。

二日早饭后,林英遣陈元来接李茂,李茂上位后,林英便将陈元推荐给了李茂,陈元即以送信为名,成为二人之间的秘密联络员。

郓州来的使者是原曹州刺史李兢、押衙李雅城和铜虎头都领赵菁莱。

赵菁莱是李茂老朋友了,李兢和李雅城跟李茂也不陌生,但三人同时出现在李茂面前还是第一次,这个组合很奇怪,李茂不觉有些诧异。

他望了眼林英,林英也正望着他,目光有些尴尬。

赵菁莱道:“你不要怪他,是我不让他说的。”

赵菁莱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封手札交给李茂,这封手札是铜虎头名义上的大总管李衮下达的,李衮历任平卢军衙前兵马副使,扬刀军兵马副使,散都虞侯,莱州别驾,沂州刺史。

升任西京总管前,因“贪腐”罪被弹劾丢官,从西京回郓州后出任郓州司户,以此身份为掩护。

当年李茂在李师古的别院处置李方时,李衮以接李回家的名义亲自督阵,就近观察了李茂的作为,李茂的腹黑狠毒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事后他便向李师古正式推荐了李茂。

这也是李茂能在铜虎头系统步步高升的一大助力。

这一点,直到李茂做了西京都领才恍然大悟。

对李衮,李茂是感激的,敬重的,这不仅因为他是淄青有数的元老,李师古的叔祖,铜虎头内的资深前辈,现在名义上的上司。更在于他的眼光和胆识,李衮做过西京总管,从李茂所能掌握的情况看,他对这位前任佩服的五体投地。

与他相比,王炳臣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目光短浅的跳梁小丑。

按照铜虎头的规矩,大总管虽不掌实权,但一切正式文书都必须经大总管的手札确认,否则即是无效。便是节度使的命令,也要有大总管的副署。

李衮在手札中宣布了一项任命:以李茂为侍卫亲军扬刀军右厢分驻辽东诸城番都领。

接替李茂现在位置的有两个人,林英权摄西京都领,李兢出任京西监督。

这项任命来的如此突然,让李茂有些猝手不及,饶是他这些年的修养日益精深,多数时候已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次仍旧止不住发了会呆。

赵菁莱解释道:“辽东乃我大唐故地,平卢军成军之地,旧日屯防之地。此地沃野千里,物产丰饶,控扼奚、契丹、室韦、靺鞨、新罗等番国,又与幽州接壤,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辽东与淄青隔海相望,若取辽东,则淄青多一北部屏障,多了与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此地虽然沦落胡尘,沿海及沿河地区还有数百汉人聚居的堡寨,他们日夜期盼回归故土,若能妥善经营,光复有期。”

稍顿,又道:“节帅决心经营辽东,已奏请朝廷启用你为辽东经略使,专心营务辽东。”

李茂道:“节帅差遣,李茂自当从命,不过辽东时局混沌,此刻还不宜打起经略使的大旗,须徐徐图之,以待时机成熟。”

李兢道:“图辽一事上,你的主担当,节帅会尊重你的意见。”

李雅城道:“你的任命已经翰林拟旨,明日即可到达中书门下,告身官凭很快就会下达,事不宜迟,你们还是尽快交割的好。”

李茂道:“这个我自有安排。”

一直到送走三人,李茂心神方才宁定下来。他猜想李师古这是既想押宝,又不愿意惹祸。朝中早有议论收复辽东失地,只是人人皆知那是畏途,无人肯用命,而今奏请他为辽城州刺史充任辽东经略使,自是满足了天子的心愿。

天子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弄出这么一桩好事来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相信无人会反对,有些势力甚至会竭尽所能地“帮助”李茂,送他早日滚蛋。

如此,李茂便跟淄青再没有什么瓜葛,他以后做下什么不恰当的事,便是他自己的事,他李师古顶多是一个识人不明的罪过,对于雄立于山东的淄青来说,皇帝能做的无非是象征性地罚他两个月俸禄,却丝毫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明白了李师古的用心,李茂便故意磨磨蹭蹭地和李兢、林英做交割。

他先以腹痛为由,一连两日不见二人的面,再说牙疼不便说话,无法做交接,把二人晾着不管。李兢和林英对李师古的用意也有所领悟,便配合李茂做起了戏。

年后的第一个大朝会上,天子宣布启用前侍御史李茂为辽城州刺史充辽东经略使,满朝文武齐贺天子英明。李适能为自己在临死之前找到一个光复辽东故地的忠臣而高兴,破格赏赐了李茂玉带金符,又赐天子剑一口,以助其势。

旧日,大唐设安东都护府统辖辽东,其下有辽东州、哥勿州、建安州、渤海、饶乐、松漠六都督府,其中松漠、渤海、饶乐都督府都督例由胡人首领担任。

安史之乱前,以平卢军节度使控扼辽东,战乱即起,平卢军南下淄青,辽东陷于胡尘。此后,又设辽东经略使经营辽东,时兴时废,例以卢龙军节度使或营州刺史兼任此职,恰如凤翔节度使例兼任河西陇右节度使和安西都护一样,不过是朝廷宣示对失地的所有权,激励后人光复失地的决心,名义上的军府,实际并无多少权力。

李茂官职虽然不高,在京城却已经是个名人了,这项由淄青李师古提请的任命,不同的人自然会得出不同的解读,但有一点趋于一致,那就是李师古不打算去淌京城这趟浑水。

一个有名无实的经略使任命很快就湮没于诸多军国大事中,对李结来说,这却犹如晴天霹雳,故而他在大相国寺和李茂一见面,就怒道:“李茂,这个时候你怎能撂挑子走人呢。这岂是大丈夫所为,咳咳咳……”

李茂道:“大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多解释,我上都进奏院院主之位虽失去,但在西京还有些势力可用,长安暗流涌动,郓帅恐我轻举妄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才卸了我的权柄。而今我孤身一人,有心无力,大王的事我是爱莫能助啦。”

李结眉头紧蹙,沉默良久,方道:“你果然有心,我倒可以为你指条明路,败了,不会连累郓州,成了,于你于郓州都有莫大的好处。”

李结咬咬牙告诉了李茂一个大秘密:他在城中招募了一批死士,准备在非常时期使用。

第261章说走就走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眼下苦无良将,你久在军中,懂得兵事,你若有心我便把这些死士统统交给你。事成之后,我保你为一镇节度使。”

李茂道:“我的资历那够做什么节度使,我能做个刺史就心满意足了。”

李结道:“这些都不说了,父王果然登基为天子,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你要什么官不能给你?”

李茂道:“如此,我就要借大王之力,来个咸鱼大翻身了。”

二人议定,各自散去。

李茂去吏部领了告身文凭,二日随众一起进宫觐见了天子。

天子病重,无心问话,李茂和其他六名新任官员在堂下磕了个头便退了出来,天子没有一语嘱咐,赏赐却着实不薄,一个个捧着沉甸甸的锦盒兴高采烈地出了宫。

……

从宫里觐见回来,李茂主动找到李雅城,要求尽快与李兢和林英交割。李雅城没有多说什么,在他的主持下,京西分台顺利做了交接。

李兢接任京西监督,和李茂交接完事务后便开始他的第一次巡检,他不要任何人陪同,只带了两个从郓州跟来的随从,就消失在白茫茫的关中大地。

至于林英,对政务早已熟透,无须李茂特地交代什么就能上手。

无官一身轻,李茂开始为经略辽东做打算,他聘金道全为幕府都知兵马使,聘胡南湘为掌书记,聘青墨为巡官,摩岢神通为押衙。初步搭建起了经略府的幕府班子。

下一步就是广招天下豪杰,为恢复辽东失地为出力。

李茂的声势造的很大,应募者却寥寥无几,落魄士子宁可寄居寺观,粗茶淡饭,也不愿跟他这个有名无实的辽东经略去幽州那种苦地方受罪。

进奏院院主张贺年,判官钟健、陈如同得知李茂出师不利,便在钟健家设了宴席,邀李茂过府饮宴,盛情难却,李茂只得打起精神应付。

由一介布衣而直接被起用为刺史,是可贺,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经略使又是一悲,更何况,这个有名无实的官还要远赴千里去边陲幽州赴任。

入席后,李茂兴致不高,低着头,怏怏地喝着酒。

钟健劝道:“辽东经略例由卢龙帅兼任,而今独任茂华兄,我看索性不去幽州也罢,免得讨那个闲气,就在京城遥控辽东即可。”

李茂道:“国家如此设计,是有意恢复辽东,我若远在西京,又如何收复失地,我意在京城招募几位相知的朋友,开春便离京东去。”

张贺年对李茂因何被调离,比别人多知道一些内情,便道:“江山万里,哪里不能觅封侯?我等还是祝经略此一去大展宏图,克定辽东,早奏凯歌。”

当晚李茂喝的酩酊大醉。

回到郑珠珠家,李茂喝了碗醒酒汤,定定精神。一时来到书房,把这些天积攒的往来信札一封封搜检出来,分门归类,那些该烧的,哪些该留的,一一处置掉。

拿到让他一喜一悲的李师古手札和李衮的手札,李茂不觉感慨万千,李师古前手还嘱托他去干一件大事,转眼之间,就把人调走了,留下一个灰色空间让他去操作,权力运用之妙竟至于此。

李茂狞笑着把这两份手札重新看了一遍,正要投入火盆烧掉,忽然打了个激灵:

这不合常理!自己是李师古的亲信,这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的事,只要自己还在淄青的盘子里,调走自己和不调走自己又有什么分别,朝廷要算账,终究还是要把自己这笔账算到李师古的头上!

朝廷不能算账,又何必多此一举,闹出这自作聪明的可笑事来?

是郓州出了什么变故吗?

李茂又把李衮的手札拿过来看了一遍,虽说是私人手札,却也是冷冰冰的公事公话,从这里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吗。

其实大有问题!

李茂记起来,当初他升任铜虎头西京都领时,是李师古下的手札,上面有李衮的副署,这次调任他赴任辽东却是李衮的手札。

这二者虽然效力等同,但亲疏有别,李师古手书、李衮副署的手札显然要比李衮的手札显得更亲近一些。

自己有功无罪,忽然被解职,且是被发配去偏远的辽东,多少要给个交代吧,怎么是一纸冷冰冰的大总管手札就打发了的呢。

是郓州出事了,一定是郓州出事了。

李茂叫来青墨,正要交代,忽然又觉得不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青墨已知李茂被解职,正要问个究竟,见他这般欲言又止,急了,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连我都信不过了吗?”

李茂朝他笑了笑,道:“你急什么?”

“笑话,我能不急吗?都什么时候了?”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李茂笑了声,不觉面目有些狰狞,他把手一挥:“收拾行装,明日离京。”

青墨瞪大了眼,道:“去,去辽东?真的去辽东。那这里……”

李茂道:“梁园虽好,却非久居之所,这里不是我们的家,走吧,别拖泥带水的。”

说声走,二日一早李茂便带上小茹和青墨、摩岢神通两对夫妇离开了长安。出城向东到青泥驿,忽报李雅城在驿站里设酒送行。

李雅城着一身富商常穿的茧绸直裰,头上插着一支骨钗,步履悠闲,笑语盈盈。

李茂下马迎上前,拱手道歉。

李雅城望着备马上鼓鼓囊囊的行李,问李茂道:“这就要走?”

李茂道:“宦海沉浮,四海飘零,不过如此,没什么好留恋的。”

李雅城道:“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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