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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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弘,滑州匡城人。少孤,依其舅刘玄佐。举明经不中,从外家学骑射。由诸曹试大理评事,为宋州南城将。事刘全谅,署都知兵马使。贞元十五年,全谅死,军中思玄佐,以弘才武,共立为留后,请监军表诸朝。诏检校工部尚书,充宣武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
宣武镇自刘玄佐起便保持着相对独立的地位,韩弘是刘玄佐的外甥,在宣武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威望极高。宣武又是朝廷防遏河北和淄青的门户,屏护江南通往两京的粮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朝廷岂会自毁栋梁,打宣武的主意?
李茂试了试通过长安逐走韩弘的可能,结论是异想天开,根本办不到。倒是给义成镇配个相对软弱点的节度使有些操作空间。
贞元十六年节度使卢群病逝,监军使杨志廉以监军身份代行军政事务,杨志廉有将相之才,义成镇的局势相对稳定。隔年,左神策军护军中尉窦文场致仕回乡,杨志廉奉召进京接替窦文场为左神策护军中尉。
义成军节度使由宰相李泌的堂弟李元素出任,李元素性情柔懦,部将多不服他,一年前郑州大户胡裕春因为走失了老娘还酿了一场兵变出来,足见此公驾驭能力有限。
自郑州兵变后,朝中一直有声音要求撤换李元素,各方都属意天德军都防御团练使李景略调任义成,李景略本人也派人在京中四处活动。
李茂决心助李元素一臂之力,帮他稳住义成节度使的位置。李茂找到定陶夫人的次子苏佐明,表达了希望李元素继续留任的意思。
苏佐明现已升任内府局丞,在他干爹内园使杨钦济的幕府做判官,在内宫是个响当当的角色,更重要的是他干爹的干爹杨志谦已从外镇监军回京,接替告仕回乡的窦文场为左神策护军中尉。
神策军名义上以统军和大将军为正副统帅,实权却掌握在护军中尉手中。
执掌十万禁军的护军中尉权势有多重自不必言,更让苏佐明喜出望外的是杨志廉和他很对脾气,竟是一见如故,正琢磨着把他要到神策军,在护军中尉帐前听用。
苏佐明不止一次在家信上看到李茂的名字,父母对李茂的印象都很不错,说了他不少好话,苏佐明对李茂的印象也不差。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李茂到长安不久,苏佐明就主动登门拜访,两个从未谋面的异姓兄弟一见如故,很是对脾气。
此后常来常往,彼此早已熟悉。
苏佐明听了李茂的请求后,拧了拧眉头,问道:“我问句不该问的,你花这么大代价帮他,究竟有何企图?这很不合情理嘛,你们淄青不是一直想吞并义成吗?”
李茂道:“吞并之说纯属谣言,淄青跟义成两家关系一向和睦,此中多赖李中丞驭下有方,我们是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位好邻居。”
苏佐明摇摇头微笑道:“你这不是真话,你想要我帮忙就得跟我说实话,否则,别怪我爱莫能助。”
李茂稍作犹豫,道:“实不相瞒,内子在登州开办海外贸易,贩卖辽东珍宝到淄青,销路不畅,生意惨淡。一年前我在郑州结识了一位大豪,想托他将货物贩卖到河洛两京牟利,这位大豪跟李尚书关系莫逆,不愿李尚书被人取代,托到我门下,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求助苏兄帮忙了。”
苏佐明蹙着眉头道:“不对吧,你说的这个郑州大豪莫不是胡裕春?他跟李元素不是不大对付吗,怎么又成莫逆之交了?去年那场兵变险些没把李尚书拉下马。”
李茂道:“兄弟之间还有争执的时候,老友之间闹点摩擦才显得亲密,正是因为亲密无间,胡裕春才有胆量在郑州闹事,换个人,谁敢?那胡裕春自知有亏于朋友,这才努力想补偿嘛。”
苏佐明点点头,道:“这就能说的通了,也罢,这等土豪不宰白不宰,咱们得狠狠敲他一笔。”李茂道:“若办成这件事,你看多少合适?”苏佐明思量了一下,道:“家父倒不是太在乎钱,不过家大业大,各有各的难处,分文不取,子孙们吃什么,我看至少得十万贯。”李茂道:“我先付三万,事成后,再一次性结清,如何?”
苏佐明道:“罢,也就是你,换做旁人,少一个子儿也不成。”
通过苏佐明走通了杨氏父子的门路,李元素的节度使宝座危而不倒。此后不久,天德军都防御团练使、丰州刺史李景略病逝,李元素的危机平安度过。
李茂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中间经过详细禀报了李师古。
李师古赠李茂庄宅一处,良田三百亩,名马三匹,并再度为李茂保奏官职,后因御史台有人作梗而作罢。
使者特地将三匹名马送到了长安,李茂宴请使者时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这年秋成武县粮食又歉收,不等秋收结束,便有流民作乱,地方镇压不利,刺史李兢被撤换。李师古欲调遣阿史那卑出兵镇压。
阿史那卑的骑兵是拱卫郓州的主力,怎会为了几个作乱的饥民而轻动?
使者这看似无意识的一句闲话,却是暗藏玄机:毛太公和祝九在成武县田庄练兵已有一年,消息不可能不泄露出去,李茂练兵的用意,相信李师古多多少少是会知道一点的。
现在他是给李茂提个醒,或者说是一个警告,毛太公和祝九的事若不妥善处置,下一步他就要把他们当成作乱的饥民一起收拾了。
李茂惊出一身热汗,自入长安以来,原定的辽东拓展计划一拖再拖,虽再三叮嘱,到底还是发生了自己最担心的事。
毛太公和祝九都不是省油的灯,手中有兵,怎舍得不折腾两下?
辽东那边桑容已经在卑沙城站稳了脚跟,清海军旧部陆续投奔他,沙老大审时度势,正式接纳他为卑沙城六大家族之一,一时混的很是风光。
文书丞勉强在辽河岸边站住了脚跟,筑堡耕种,自养自食,文书丞有经理之才,却不大知兵,手下更无可用的大将,被周边森林中小部落敲诈,日子过的十分不如意。
第255章 牵强附会
他在信中向李茂诉了几次苦,却一直没有提求援的事。文书丞不主动,李茂也不主动,先这么耗着,看谁能耗过谁。现在李茂先耗不下去了,毛太公和祝九这两团火必须得送出去,否则引火烧身。
李茂向李师古上了一道表,呈请调派毛太公和祝九渡海去辽东,设立据点,为恢复辽东打前站。
李师古的回复很公事化:你而今还兼着侍卫亲军扬刀军副使知右厢事判辽东诸城番抚慰使,辽东事务自由你处置,不必事事请示军府。
李茂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兼差,一时羞得满脸通红,什么是尸位素餐,这就是啊。
一番算计后,李茂以侍卫亲军扬刀军副使知右厢事判辽东诸城番抚慰使的身份向淄青相关衙视和州县行文,要求配合毛太公、祝九出兵辽东。
淄青刚刚经历了一场官场震动,其始作俑者正是李茂,而今正是人人自危,对李茂他们是又恨又怕,人人避之如瘟神。接到李茂的协助函,莫不是大开绿灯,巴不得赶紧打发毛太公和祝九过境滚蛋,办事效率高的惊人。
毛太公和祝九在田庄里憋了一年时间,而今终于熬出了头,恰如鸟出牢笼,龙入沧海,二人一激动,就在李茂的田庄里办起了篝火晚会,以天为篷,以地为席,点了李茂的茅屋数十间为灯,热热闹闹地闹了一场。
曲终人散,吃干抹尽,二人轻装上路,了无牵挂,倒也潇洒。
李茂闻之,痛心不已。
毛太公和祝九乘坐海东商社的船由莱州出港,横渡渤海,在卑沙城登陆,由桑容用海船送到辽河口,沿河北上,辗转数月方来到文书丞的落脚点。两家合兵一处,正式拉开了恢复辽东的序幕。
这件事李茂请示李师古后,向云安王李结做了通报。
李结现在没心思管什么辽东的事,大明宫里激流暗涌,险象环生,两天前少阳院使李忠言发现有人向皇太子李诵的茶水里下毒,一路呼喊追赶,那人竟堂而皇之地逃入了内廷。
这是今年以来,皇太子第三次遇刺了。
御宇海内四十三年后,六十四岁的大唐天子李适,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臣工口中的万万岁心里明白自己已然是灯枯油尽,恰如西下的夕阳,快要下山了。
有司已经在暗中准备后事,这些琐事自无须皇子皇孙们去操心,他们操心的是,一夜天黑后,明朝升起的太阳是谁。
夕阳西下,黑夜降临,不见光明的地方总是滋生出无穷无尽的阴谋诡计,历来如此,从无例外。
李结望了眼西天殷红的晚霞,不觉眼皮子一阵乱跳,他丢下李茂的《恢复辽东方略》,默思片刻,唤人更衣。
禁宫里的事李茂一直关注着,他感到了风雨欲来,他加紧处理手中的事。
李元素是保住了,但韩弘还是块心病,用什么法子拔掉这颗眼中钉呢?
机会似乎就在眼前。
安插在宣武进奏院里的暗桩报告院主王博远最近一段时间常一个人去城南开明坊,和一伙人外地来的商客交往密切。
李茂敏锐地觉察到这将是一个突破口,他严令长安、万年两管事立即调集精兵强将马上弄清楚这伙人的来历。
铜虎头长安分台猛将如云,但对方也绝非等闲之辈,这个时代可资利用的侦查技术和手段十分有限,侦查效率异常低下。
在李茂的强力督促下,长安、万年两管事不敢怠慢,在付出高昂的代价后,所得结果也十分丰硕,原来这伙人的头领竟是河洛间赫赫有名的暗杀高手“三醉大侠”王士元。
王士元可是大名鼎鼎,关于他的传说非常多,许多离奇虚妄,但有四点却是一致的:
一说他武艺精强,擅长击剑,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力举千钧如无物。
二说他擅长制毒、下毒,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三是说他杀人为义不为钱,他要杀的人,千金不赦,他不想杀的人,千金不取。
四说他做男人的本钱十分雄厚,又修炼得鏖战之法,一生毁人无数。
李茂对他手上和床上的功夫如何不感兴趣,他感兴趣是宣武驻上都进奏院的院主王博远怎么会和王士元这个臭名昭著的杀手搞到一起,这是要策划什么大阴谋吗?
必须是。
京城里最近出过什么大案、要案、恶性案件方便构陷呢,李茂和林英、秦造眠一件一件的捋,却没有发现什么可资利用的。
恰在这时,李结来了。
李结忧心忡忡,一见面就对李茂说:“茂华兄,救我。”
李茂环顾左右,笑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谁敢对大王不利,这是要造反么?”
李结道:“茂华兄不要顽笑,大事不好了。”
李茂这才收敛起笑容,仔细询问,李结跑到门口伸出头左右看了看,关了门窗,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有人在太子的茶碗里下毒,险些害了太子的性命。”
李茂凛然一惊,关于皇太子遇刺的消息,真真假假,这一年内已经传出过好几次了,有些固然是空穴来风,却不可一概斥之为无稽之谈。
大历十四年,代宗李豫病死,李适登基称帝,同年立长子李诵为皇太子。
李诵虽贵为太子,却不得父亲宠爱,李适宠爱的是舒王李谊。李谊是李适兄弟李邈(昭靖太子)的儿子,因李邈早死,李适将其收养,视为己出,宠爱异常。
因此李诵的太子地位从一开始就受到舒王李谊的威胁。
贞元三年八月,皇宫里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秽乱丑闻,李诵差点被废黜。
李诵的岳母、唐肃宗之女郜国公主,个人生活放荡,不仅与宗室之后、彭州司马李万私通,还与太子詹事李昪、蜀州别驾萧鼎等人纠葛不清。
她仗恃着自己的特殊身份,经常出入少阳院。与李万、李昪、萧鼎等人聚众饮酒,常通宵达旦。
其实在大唐皇室,****算不得什么大事,前有李建成、李元吉暗通宫妃,后有李治、武媚娘眉目传情,再到唐明皇横刀夺爱,从儿子手中抢走杨玉真,所谓脏唐乱汉,李唐皇室的一个“脏”字绝非浪得虚名。
脏不怕,光一个“脏”字扳不倒不拘小节的郜国公主,但若有人诬告郜国公主在少阳院行厌胜巫蛊之术,那便触犯了皇家大忌。
李适勃然大怒,严斥李诵。
李诵惶恐难安,不得已仿效皇爷爷肃宗李亨在天宝年间做太子时的故事,断然与发妻做了切割,请求与太子妃萧氏离婚。
事发之后李适萌动了废李诵改立李谊为皇太子的念头,他把宰相李泌召入宫中商议。
李泌认为皇帝舍亲生儿子而改立侄子的做法十分不妥,他列举了自贞观以来太子废立的经验教训,分析了太宗皇帝对废立太子的谨慎和肃宗因性急冤杀建宁王的悔恨,劝李适以前事为戒,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李泌的话打动了李适,李诵的太子之位因此得以保全。
郜国公主因此事被幽禁在宫中,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