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匠-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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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者的因与果,是截然不同。
可是秦关是她的哥儿们,必须要排除在爱情之外,否则……
连哥儿们都做不成。
她蓦然猛甩头。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她是真的喜欢谦哥,和秦关没有半分关系,这些年来她对公孙谦的眷恋追求并非假装!谦哥在她眼中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待在谦哥身旁令她凤到自在不拘束,心情不会像大浪来袭一般的起伏不定,时而高兴时而难过,心,也不会痛痛的……所以,她是真的喜欢谦哥……真的……
不要每个人都问她:“你是真心喜欢谦哥吗?”爹问,妅意问,小纱问,欢欢问,春儿问,尉迟义问,夏侯武威问,老账房问,厨娘问,连公孙谦也这样问。
喜欢,会有假的吗?
为什么大家都怀疑她的爱情?
她所做的一切,在众人眼中,都不真心吗?那怎么样才有资格称之为真心呢?
朱子夜不想再挤尽脑汁来回答老爹的问题,她解释得好累,她一直在说服大家相信她是爱公孙谦,可是,公孙谦不信、爹不信,秦关也……没有人相信,只剩她自己,还努力想证明。
她虚应朱老爹几句,便逃命似的上路,肩上银两,变成最重的负担。
连暴暴似乎也觉得重,有些闹脾气地故意甩晃马背上的她,震得她五脏六腑近乎移位,好几回都快跳下马,将早膳呕光光。这趟路途,真是遥远而漫长,明明要去买回公孙谦是她期待好久的开心事,为何她有种提不起劲的困惑?朱子夜,你发哈傻病呀?这是超快乐的事耶!你就要把公孙谦买回身旁,天天夜夜都能见到他耶― 喜悦,一瞬间燃起,但,也只有瞬间,彷佛花火,璀璨的光芒只够双眼捕捉,它便迅速流逝掉,消失在夜空,和她的喜悦一样。
为什么呢?
到底为什么呢?
她应该要像发疯一样的欣喜若狂,她应该要像傻子一样的仰天大笑,她应该……
为什么,你没有?
她自问,百般不解,即便想了一整路,依旧找不到答案。
但是,一踩进严家当铺地盘,笑容稳稳当当端出来,尤其,无意问撞见严尽欢在小厅里视察秦关新制的一批银手环,看中其中一只,撩下衣袖,要秦关为她戴上时,两人融洽的气氛,提醒着朱子夜,不能因为失落,而失去笑靥。于是,她笑得更尽力。
那是第一个迎面而来的打击,很快的,第二个打击紧紧接续,是她看见公孙谦身旁站着另一个面生的清秀姑娘。
第三个小打击,是她从公孙谦口中听到他对自己的毫无感情,未曾对她心动,这些她听麻木了,杀伤力不大。第四个打击,是面生的清秀姑娘竟也出价想争买公孙谦。第五个打击,那清秀姑娘竟然能让痛恨谎言的公孙谦为她而扯出假话欺骗众人。
第六个打击,公孙谦眼中,只有清秀姑娘,值一不进其它人。
第七个打击,公孙谦牵走了清秀姑娘,两人私下密谈去。
第八个打击,她悄悄跟在两人背后偷听,听见清秀姑娘向公孙谦表白情意,她本以为公孙谦也会像拒绝她一样地拒绝清秀姑娘,然而,没有。
第九个打击,公孙谦对那姑娘说:梅秀,我也喜欢你。
第十个,也是最后一个打击,新诞生的有情人,在凉亭里相互拥抱,宣告她朱子夜的爱情幻灭,外加秦关一句:还不死心?
一个人,一天之内能承受多少个打击?
朱子夜觉得自己没哭到昏厥过去,真是难得再难得的超强忍耐力。
呜呜哭泣了整整一日之后,该要面对的,还是得要面对,面对失去继续爱着公孙谦的权利,面对众人同情可怜的眼光,面对失去追逐目标的无所适从。
但在她鼓足面对的勇气之前,她希望自己能独处,好好舔舐伤口,偏偏秦关放下珠宝铺所有正事,始终紧跟在她身边,默默看她哭泣、默默任她拭泪,不试图开口安慰失恋的她,又害怕她会做出傻事般地守着,尤其是她坐在凝结一片薄冰的大池旁窝囊掉泪,他更是不敢松懈精神,做好随时出手斓她的准备。她才不会跳进冷冰冰大池里寻死觅活,生命多可贵,白白浪费掉,岂不可惜。她上有老爹,下有暴暴小黑要养,自杀是最不负责任的蠢事,哭一哭,明天又是一条好汉子,干嘛自找苦吃去轻生?
难过是一定会。
痛苦也在所难免。
很呕更是无法避免的自厌情绪。
心,当然也疼。
这种威觉,她以前尝过,那一回她挺得过来,这一回只能算是复习吧?重新熟稔被人拒绝的滋味。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关哥,你不用回去顾你的铺子,这样好吗?”朱子夜眼红红鼻红红,嗓音哭得沙哑,但平静之后,她还能回过头,和他说些无关情伤的事。“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跳下去,我要是敢这样做,我爹会鞭我的尸。”说完,挤出三声哈哈哈。她才不会做出让老爹失声痛哭的蠢举,平时已经没多孝顺,至少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降临老爹身上,这一点,她做得到。三言两语,并不能赶走秦关,他伫立不动,与她一块儿在冷风呼呼直吹的池边停留。
“我只是想在这里坐一下,等会儿我觉得太冷,我就会窝回客房里去抱怀炉了。”所以,不用守着她,像在守着金鸡下蛋一样专注认真。
“你不进屋,我不进屋。”
“着凉就不好了耶。”她身体强壮,不容易生病,可他不同,他自小家境没多好,又遇见坏后娘恶意欺负,弄坏了他的胃,也弄坏了他对于风寒的抵抗力。有一年,城里流行起一场风寒,铺里人半数都中镖,秦关当然没例外,众人喝几帖药之后便逐渐痊愈,独独秦关,喝药没效,看大夫没效,灌姜汤没效,泡温泉没效。那次她还特地赶到严家看他,他一副病慨獗仍逞强工作,是她强压他回床上休息,搬被子给他闷汗,更为了哥儿们义气,她陪他一块儿窝进热呼呼的被子里,事后,他汗没发多少,她流的汗水倒是弄湿他一床被褥。
那时,真快乐。
不用长大,真好。
“既然知道着凉就不好,跟我一块儿进屋去。”
“我还不想进屋里。”她想让冷风吹凉自己的脑袋,它今天受到太多打击,得冷静冷静。
“我陪你。”
朱子夜鼻头一酸,刚刚才哭过一轮的眼泪,又在眼中酝酿半刻,全数泄下。在此刻,还有他陪着她。这些年里,每回她为公孙谦而来,受了伤,都是秦关陪她,偶尔,他会用极冷的口吻质疑她为何不懂得放弃;偶尔,他会低声叹息而不说话;偶尔,他彷佛有话要告诉她,却拙于言词,仅能沉默。站在哥儿们立场,她真高兴拥有他这么一个好兄长,而站在另一种立场,她又无奈得有股落寞感……
她跟他,是哥儿们,只能是哥儿们,这条无法误跨的界线,横亘在两人之间,她在心里默默发过誓,她一定要将秦关当成兄弟就好,连一咪咪的奢想都不能有,万一误踩界线,她从秦关口中听见了公孙谦说过的拒绝字眼,就等同于她亲手破坏与他的哥儿们关系,连朋友都没得当了。若秦关当面告诉她“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我当你是妹妹”、“我们永远不可能”……她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许,她会哭得比现在更惨。
如果,一直维持在那时无忧无虑的哥儿们,多好。
如果,能维持在他还没爱上欢欢时,多好。
她越是想,眼泪掉得越凶,为无法回归的欢乐时光而哭。秦关却以为她是为公孙谦再度落泪。他多想狠狠斥责她的痴傻!她浪费多少年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上,不听任何人的劝说,一径向前冲,撞个头破血流也不懂得要停止。她为什么会如此深爱公孙谦?!爱得盲目、爱得不豁达、爱得连旁人都不忍心看下去?
如果,时间仍停留在那时她与他形影不离的青涩岁月,多好。
如果,能维持在她还没爱上谦哥时,多好……
她将蚝首靠在秦关肩上,侧流的泪水,一点一滴湿濡他的衣。
温热的泪,被冷风吹凉,在他衣上染开渍痕时,冰得犹如融雪。
老天爷给予朱子夜的打击还嫌不够。十个?十个算哈呀“第十一个如雷劈下时,之前的打击全变得比蚂蚁更小更无关紧要―
就在朱子夜匆匆来,又匆匆去,准备逃回朱家牧场去躲起来疗伤,公孙谦随她而来,是开导,也是希望她释怀,更是要她死心。她虽冥顽不灵,固执得像颗顽石,但介入别人感情这种缺德事,她做不来,公孙谦有了心爱姑娘,她还无法爽朗祝他幸福,可是她保证,明年她再来时,就可以呵呵笑着说恭喜。两人谈完后,公孙谦抛来的话语,轰隆迎头落下!
“我以另一个人的兄长身分,向你开口请求。若你很肯定,你对秦关无意,确定这辈子绝对绝对都不会爱上他,请你……狠狠拒绝他,不要让他有悬念,不要让他放不下你,不要让他承担你的喜怒哀乐之后又不许他靠近你,不要让他浪费感情在你身上,像我拒绝你一样,拒绝他。”
“秦、秦关?……为什么突然会提到他?”
“他爱你。”
他,秦关;你,朱子夜。
他爱你。
秦关爱你。
秦关爱朱子夜。
完全呆住,她,朱子夜,瞠目结舌,像听见朱家牧场被火炮打烂同样等级的愕然。
“咦?! ― 他他他他……他不是爱欢欢吗?”她终于找回惊叫的声音。
“秦关与小当家?”公孙谦听见这两人名字被摆在一块儿,反而比较惊讶。
“我以为他爱的是欢欢,然后欢欢爱义哥,义哥爱妅意,妅意又爱武威哥,武威哥爱的……是你。”朱子夜每年来严家,都会看见诡谲的情势发展,有一回撞见严尽欢伸手讨着要尉迟义抱她回房,朱子夜还暗暗为可怜的秦关生了点闷气,以为严尽欢玩弄秦关感情,后来又不小心发觉尉迟义对欧阳妅意比较好,而欧阳妅意腻在夏侯武威身边撒娇,夏侯武威则是与公孙谦感情看来更好……一整个混乱。
“你方才说的那一串,没有半个蒙对。”公孙谦笑她的异想天开。
“所以欢欢没有爱义哥,义哥没有爱妅意,妅意没有爱武威哥,武威哥没有爱你?”
“对。”
“那到底是谁爱谁,谁又爱谁?”
“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关爱你,如果你也爱他,那皆大欢喜;如果你不爱他,只当他是兄长,跟他说清楚,不要占据他心房的空缺,不愿意爱他,又让他无法去爱别人。”
公孙谦说完,走掉之后的良久良久,她仍傻乎乎站在原地。
骗人。
秦关爱她?
骗人的吧……
秦关明明爱的是欢欢。公孙谦看错了,严家当铺的首席鉴师也是有眼拙出错之际。秦关若爱她,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响应她呢?正是因为他没有爱她,才会无法回答,以沉默让她自己明了答案。公孙谦他们都是旁观者,不明白始末,误会了她与秦关的哥儿们感情,这样不行的……会害她和秦关当不成好哥儿们……
她无法想象,有朝一日,秦关像公孙谦一样地坚决拒绝她,她要如何自处?
失去秦关这位哥儿们,她会好难过、好难过的,光是哭泣,也无法表达痛苦。
她不能被公孙谦误导,真的以为秦关会爱她……
“已经说好了,一辈子当哥儿们的,不要弄砸,朱子夜,弄砸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她含糊地喃喃低语,告诫自己。
不过第十一个打击着实太吓人,她有些晃神,拖着沉重步伐,要去马厩牵出暴暴,意外地在马厩里,看见秦关正轻轻抚摸暴暴的马脸,暴暴舒服闭上眼,享受他温柔手劲。
她怔在原地,秦关察觉她的到来,侧首觎她。
秦关爱你,如果你也爱他,那皆大欢喜;如果你不爱他,只当他是兄长,跟他说清楚,不要占据他心房的空缺,不顺意爱他,又让他无法去爱别人。公孙谦的话,在此时此刻一再迥响。不对不对……没有这回事,朱子夜,不要胡思乱想。
“……谦哥跟你说了什么?”原本,要追着朱子夜出来的人是他,公孙谦阻挡下他,坚持自己与朱子夜谈谈。他心里知道公孙谦会说出伤人的实话,在朱子夜甫受情伤之时,和她说这些不过是在伤口上撒盐,于是,他担心她又哭了,便守在马厩,等她过来。
看见她双眼又被泪水洗涤过后的微红,他微皱眉心。
“没说什么呀……就、就是告诉我,我和他还有机会当兄妹这一类的吧……”
实际上,她忘得差不多,满脑子只剩下第十一个打击存在。
“我送你回牧场。”
“不用啦……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