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恶魔弟弟(bl完结)-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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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话,不是槐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
“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好久了,我们都以为你会死,没想到——爷爷——他醒了——”
活泼爱笑的小姑娘转头向门外走来的老者喊。
她的一只手还放在盖在我身上的被子上。
不假思索,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扔,没想到我久病无力,手停在她的手背上动不了。
“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我虽然是病人,却也是个男人,你难道不懂得什么叫做避嫌吗?”
话一出口,小姑娘如我所愿地胀红了脸,气得泪花在眼里打转。也许这情景落在别人眼里会勾起别人的愧疚和怜惜,可是我不会,经过了蓝洁、娘和紫荃,我现在视女人如洪水猛兽。
小姑娘气跑了,留下的是她的爷爷。
她爷爷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地摸摸我的额头,说了声:“烧退了。”
原来我没死。
从每天早是他们练功的动静中,我知道这些人是杂耍班,那天被骂走的小姑娘是班主的孙女,也是班里的台柱子。
在我养病的这大半年里,已经随着他们转辗走了很多地方,离京城是越来越远了。
离槐也越来越远了。
刚醒来时,我恨不得立刻回到京城,回到槐的身边,身体却动弹不得。随着身体的渐渐恢复,我越来越不敢回去见槐?见到他我说什么?如果他和蓝洁成了亲,我又该以什么面目回去见他?
愁肠百结,愁肠寸断,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一想起槐震惊恨怒的目光,心里便又悔又痛,恨不得捅自己几刀,他的目光叫我惭愧无地,叫我悔恨痛楚,叫我夜梦难安……
(二)
每天都在犹豫中挣扎,槐痛彻的脸和紫荃高挺的肚子就会反复出现。
我经常想,如果槐不等天亮就跟我走,我们永远不知道这件事该有多好?每次想到这心里就痛不可当,不知道真的好吗?
我的身体好得很慢,心里时不时抽痛。等能出门的时候就坐在门槛上看他们练艺。
他们的杂耍功夫其实挺好的,不亚于以前在京城里看到的那些班子,就是没什么名气,所以除了班主的孙女上场的时候能得到一些赏钱,其余他人上场看得多,给钱的少。
班主还有个小孙子,叫宝儿,才十二岁,小时候身体不好,练功晚,身体有些硬,每次练功的时候痛得流泪却不敢哭出声,班主不会因为他是自己的孙子而心软。
那小孩每次哭的时候我就觉得难受,因为他默默流泪的神情有一点像槐。
我这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一种生活,除了练功就是卖艺,不然就没有饭吃。
他们每天辛苦的活着,我却不劳而获,真是很对不起他们,于是有一天,我拦住了老班主向宝儿抽下的尺子,说我来教他。
我不会杂耍,只是会爷爷教的功夫,爷爷说过,那套功夫没有内力相辅,就是花架子。
我见过宝儿偷偷走过他姐姐走的绳索,他别的技艺练不好,走绳索却很有天分。我就教他在绳索上练功夫,把我武功里适宜在绳索上练的几招好看的招式挑起来教给他,让他练熟,怎么好看怎么练。
三个月后,宝儿一炮打响,比他姐姐上场挣得铜板都多,老班主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拉着我的手说还是你有办法。
我头一次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一直想:回不回去?回不回去?如果回去了,槐已经成了亲,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不回去,槐没有成亲,一直在等我,他怎么办?
思前想后,哪一种想法都让我难过,最后想见槐的念头占了上风,若他赌气真成亲了,我就远远地瞧他一眼再离开。
终于有一天,我向老班主辞行,谢谢他救我。
老班主说过些日子他们就该往回走,还不如和他们一起搭伴回。
我想了想也行,这些日子,我最大的体会就是没有钱根本不行,吃饭睡觉都成问题。长了这么大,出过两次门,全都有李千山和颜箴照顾着,从来没有为吃饭睡觉发过愁,如今这个状况,除非去偷去抢,不然不可能有盘缠回京城。
宝儿绳索上的功夫练得越来越纯熟,有时和他姐姐一起在绳索上表演,玩出了各种花样。他姐姐有一次把宝儿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点上胭脂,活脱脱一个漂亮小丫头,挣了很多铜子儿。以后宝儿经常装成小姑娘的样子表演。
走到江州地界的时候,班子的名气已经渐渐传开了。有的富绅还留他们在家里表演。
我算了算路程,照这个速度,过年的时候应该能回到京城吧?槐,你到底怎么样了?能原谅我吗?
还有紫荃,我一点也不喜欢她,要不是她在我喝醉酒的时候跑到我床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可是……她肚里却有了我的孩子……
算起来这个孩子应该快一岁了吧?槐每次见到他,会怎么样?是痛恨还是喜欢?我虽然不喜欢紫荃,可是这个孩子……我真的想见一见……
快两年了,槐就算天大的气也该消了吧?或者,他也有孩子了吧?
想到这我的心又是一痛——如果你真的不原谅我,我就在这艺班里流浪算了,从来浪迹天涯……
那一天,宝儿想在绳索上练一个有难度的动作,不小心摔了下来,把腿摔断了。我如果在场就好了,还能接住他,可是……
第二天就要到江州城总兵大人家去献艺,总兵大人的母亲指了名要看宝儿姐弟俩的踩绳索的戏耍。班主急忙派人去总兵府,说宝儿受伤一事,没想连门也进不去,想要门房给里面传话也没人给传,连仆役也看不起江湖艺人。
班主急得直骂宝儿,为什么赶在这要命的时候摔断腿,宝儿又疼又怕,吓得光哭,一屋子人愁云惨淡。
看着他们愁眉不展和害怕的样子,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明天我替宝儿上场。
班主看看我,叹气摇头,说只见我在地面上练过功夫,没见我上过绳索,万一再摔着。
我看了看外面的绳索,在他们面前第一次施展轻功,飞身上了绳索,练了那套爷爷教的功夫。
班主眼睛一亮,让他孙女也上来跟我配合着练一下,我急忙摆手,如果她上我就不替,气得那丫头哭了起来。
看着她哭着跑掉的背影,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这丫头现在的目光越来越热,简直让我心惊胆颤——
一个紫荃已经让我生不如死了,再来一个,我还活不活?
第二天,我的表演赢得满堂喝彩。
本来只在这里留三天的,结果因为我的上场,一下留了好多天。班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看着十几张请我们献艺的贴子手直抖。
这个月怕是走不成了。
这样过年我就回不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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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耽误了,我现在归心似箭,迫切地想看到槐。
我想抱他,想亲他,想对他说我错了,想求他原谅我……我不想再这么流浪下去,我想他……
我一直不敢想槐会不会因为我的背叛而生病,看到宝儿虚弱的样子,槐奄奄一息的样子不时地在心里出现,我可以忍受他不理我他骂我,可以忍受他与蓝洁成亲,就算生孩子我也能忍受,但是我不能忍受槐生病我却不在身边。
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后来是不敢想,生怕我有了这个念头,他就真的会生病。可是现在,这个念头洪水般在心里泛滥,叫我坐立不安……
不行,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就算跑断了腿我也要跑回去……就算一路讨着饭我也要回去……
班主给大伙正在讲明天去司马家献艺的有关事项,我打断了他们,告诉他我要走了,班主的脸当时就变了颜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孙女发脾气,说我要走了,他们怎么办?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我不理她,只是求班主原谅,我有一个非常想见的人,一定要见到他。并请他到了京城找我。
本来想说出爹爹的官名,又想起他现在已经不是官了,只说了家里的住址和我的名字。
快两年了,一直没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只说我姓方,他们一直叫我小方,现在该走了,他们才知道我的真名。
宝儿在屋里叫,不让我走,这个孩子十分恋我,我也很喜欢他,可是有一个我更喜欢的人,所以,宝儿,对不起……
对于我走以后他们该怎么办这一点我现在不敢想,如果再想下去,我就会延迟了见槐的时间,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有个想法,如果再不去京城,我可能好久好久见不到槐……
(三)
离城门仅有几步远的时候我停下脚步,看着守城兵出神。
要走很容易,可是班主和宝儿他们该怎么办?
以前不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爹爹、李大哥颜大哥为我挡着,在外面这两年,我才知道官分品级,民分贵贱。
有的人谷粟不分,却拥有良田千顷,有的人不分糖盐,却能吃精美食物,有的人不拈针线,自有华美衣衫上身……而另一些人……
像班主他们则是最下等的人,天天行走江湖卖艺为生,被人打骂了班主还得笑脸赔不是。等渐渐有了名气情况稍好一点,可是当宝儿断腿想通知指名要看他表演的七曹参军时,给他家看门的仆佣都能让年迈的班主滚蛋。
那要是明天在司马家献艺时少了他们指名要的我,会怎么样?
司马已经是从五品下的官员,在我眼中自然不算什么,但已经能决定艺班的命运。
眼前又闪过那个阴森的康平府大牢,刑房墙上吓人的刑具,甩得嗖嗖作响的皮鞭……
我打个冷战──就连身为礼部侍郎之子、受泰王青睐和皇帝喜欢的我和哥哥都被权臣想办法找事,那些连普通人都看不起的江湖艺人触怒了高官会受到怎么样的下场?
可是……我那么想见到槐……我想亲他我想摸他我想紧紧地抱着他……我做错了事,逃了两年,现在想迫不及待见到他……
我呆呆地站着出神,走还是再留几天?
如果我回去了,槐知道这一切会说什么?他的心那么软,一定会为我的不负责任的离开而生气,也许会不理我……
我都能想到他会说什么话──他们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用这个来回报?
我看着守城的兵士,慢慢地转过身……
司马家表演很成功,司马大人甚至赏了二十两银子,点名让我领赏。
班主向着传话的管家百般解释我不是艺班的人,管家只一句话──你想惹我家大人发怒么
班主万般无奈,只好前来找我。
二十两银子,以前还买不到我衣服上一块佩饰,却是整个艺班半年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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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二十两银子,宝儿应该能找个好点的大夫治伤吧?真后悔以前没跟颜大哥和槐学几手,不然哪里用得着把白花花的银子送给别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宝儿的腿和老班主,我答应了。
管家盛气凌人地教训我,让我上堂后如何进退,如何谢赏,我极不耐烦:你们的规矩难道还比皇宫多?!
整整衣服抬步便走,见了司马愣了一下,好象有点眼熟。
规规矩矩跪下行礼,谢赏,等待让我下堂的声音。
等……等……始终没有声音传下。
迟疑地抬了头,正对上司马的目光──从哪见过?
正在所有认识的人里搜寻这人的面孔时,管家传话,让我下去。
捧着银子回到班里,我怎么也想不出究竟从哪见过此人,干脆不想了。
以后几天的表演都挣了数量不少的赏银,所有的人都乐得呵不拢嘴,宝儿也高兴地拉着我说等他腿好了,就跟我学轻功,还取笑他姐姐,说有了银子,就能给她办嫁妆了,被他姐姐当头好几个爆粟。
再以后,我就进了大牢……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晚上有人来偷东西,班主嚷嚷着抓贼,我随好几个人追出去。
那人轻功不错,我追了好几条街,快追上的时候,他突然一拐,跃上一道高墙不见了踪影。
我不疑有他,跟着跳入高墙内,感觉触动了什么东西,突然一阵锣响,觉得不妙正想回去时已经四处灯火通明,数不清的衙役官差和士兵拿枪拿箭对着我,围得严严实实。
稀里胡涂的,我居然成了想要盗官银的大盗。
为了让我说出同伙,对我严刑拷打。
开始我还解释,后来发现越解释打得越狠,而且发现他们并没有真的想知道我的同伙的意思,只是想让我吃苦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看到老班主,班主哭得老泪横流,说若不是他们拖累了我,我哪里会受这个罪。
我很纳闷,他为什么这么说?
老班主哭着说,这些日子他上下打点,有人悄悄告诉他,盗官银的事是假,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别的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句,是谁故意设了圈套让我钻?我思前想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两年后司马调任,听到典狱说起前一任司马的名字我才想起来──
上一任江州司马赵维江!以前爹爹任刺史时手下的一个小官,其子纵仆行凶,打伤无辜,被爹爹判狱三年,赵维江为子求情被爹爹当众训斥,又报吏部降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