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夫纪-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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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了尘来到石壁之后的山洞,石桌上除去一尊佛祖坐像,便是一只木鱼,一个钵。满是湿泥的地上,孤零零一张蒲团。而照明工具,只是一袋被网住的萤火虫,忘忧可没想到,迦罗寺的达摩洞便如此模样。
了尘从洞口的草棚中搬来一捆枯草,忘忧这才留意到草棚后是一涓细流,小小的灶台上架着一只破旧的石锅,干柴整齐地堆放着,地上放了几只布袋,大概是米面食盐之类。
忘忧掖起裙角,正要往草团上坐,却被了尘制止,指着蒲团道:“你坐这边。”
忘忧欣然领受他的好意,盘腿坐到了蒲团上。了尘见忘忧落座,便劈断一截竹子,做了个竹杯,卷起袖子从溪里打来一瓢清泉,分盛在竹杯和钵中。他动作有些迟缓地将钵推到忘忧跟前,自己则用起了竹杯。
幽暗的光线下,钵中泉水映出自己模糊的轮廓,忘忧默默看着,想不到两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请喝清水,竟是这般光景。端起紫金钵,轻抿一口,甘冽清凉。
“我是来杀你的。”忘忧知道这话十二万分的煞风景,可她不想拐弯抹角,她只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来意。
“嗯。”了尘轻嗯一声,仿佛忘忧所言是极其平常之事。
玉狼山一别之后,绯闻中的男女主角还是第一次相见,那种尴尬甚至冲淡了忘忧话中的血腥气。
登基的新皇不想在卧榻之侧再容他人鼾睡,了尘既然身在江湖,那便用江湖人的方式来解决麻烦。暗夜盟在从前是断断不敢接这笔买卖的,一来怕惹祸上身,二来怕自砸招牌。可今时不同往日,太上皇已死,了尘失去庇护,加之忘忧与了尘的关系——夜君的想法不难揣测,既然忘忧已服尸香化骨散,那必会听令于暗夜盟,作为一枚想活命的棋子,自然只能拼命达成主人的心愿。
于是,忘忧成了暗夜盟的杀手,而她的第一次任务,便是了尘的项上人头。
忘忧起身来到了尘身后,她跪下来,轻轻解开他的腰带,冰凉的十指滑进他的里衣,缓缓褪下他的僧袍。里衣粘连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带下一片血肉,忘忧忍不住抽吸一声,而了尘对这疼痛却似是不觉,但额头的薄汗适时暴露了他所忍受的苦痛。
纵横交错的伤疤在他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可怖,脓血混杂着草药的气味,受刑之后没有得到妥善医治和处理,以至于伤口感染化脓。
了尘的所作所为虽然令忘忧费解,但他对疼痛的隐忍却触动了忘忧内心的柔软,“你等等。”她需要一些工具来处理眼前这个自虐和尚身上的伤。
“不,不要走!”了尘死死拽住忘忧的手,他宁澈的眸中闪过一丝祈求,“不要走。”
第二十五章 花戏
更新时间2012…2…26 13:47:48 字数:3610
他手出奇地冰凉,忘忧反手细查脉象,随即皱眉道:“和尚,你既然想自虐而死,我也不必多费力气了。”
经过方才一番拉扯,了尘面容愈加苍白,他抽回手,虚弱地笑道:“你,并无杀意。”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既然他不想治,那便烂着好了,照这样下去,不死也残废,只是他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忘忧轻声叹息来到洞外,将剩下枯草尽数搬来堆在地上,“叨扰几日避避风头,和尚莫要见怪。”
“咳咳咳……”了尘咳嗽几声,见忘忧在草堆里闭目而卧微感诧异,但随即缓缓将僧袍穿上,“山间露重,小心风寒。”
“多谢,和尚也早些就寝吧。”说完便翻身朝里,只听一阵窸窸窣窣,忘忧好奇难耐,偷偷睁眼,只见了尘将洞口悬挂的一袋萤火虫尽数放走,口中还念念有词,“夜萤复飞栖残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纱网里的萤火虫结成一团光球,在他周围萦绕不去,随着他的低语“去罢,去罢,方知夜色如许。”所有虫子仿佛得到了命令,渐渐散去。唯有一只流萤还在他手中恋恋不舍地拍打翅膀,了尘温柔地盯着这只小小的生灵,“何苦执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目光中所饱含的,大约就是悲悯吧?忘忧杵着下巴,盯着了尘侧影,若有所思。
了尘回到洞中盘腿而坐,低诵经文,忘忧在他的梵唱中渐渐有了睡意。一夜无梦,忘忧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醒来,似乎很久没有如此好眠了。临水自照,洗漱一番。
炊烟阵阵,石锅一开,饭香传来。阳光下,了尘的脸色愈加难看,他往钵中盛满白饭,端到忘忧面前。“多谢。”忘忧接过钵,倍感荣欣,被皇子伺候的感觉的确不赖。
虽然只是白饭,却别样的香甜可口。这一幕,让忘忧不由自主想起了葛风,令她有些走神。直至了尘的咳嗽声响起才拉回她的游思,了尘就着石锅,细细吃着,但背上发炎的伤口令他食欲大减,吃得几口便不想再动,拿起念珠又开始打坐。
见状忘忧再也坐不住,她可不想他有什么闪失,悄悄退走,往前山去寻药。
此时迦罗寺的厢房中,阿金正小心翼翼地打开瓷瓶,将暗红色粉末洒出些许,正在飞舞的寻香立时聚拢过来,片刻之后朝窗外飞去。“少城主,看来忘忧姑娘就在附近。”
君无邪调弄着手中汤匙,吩咐道:“寻着后悄悄跟着,莫要惊扰了她。”
阿金领命追着寻香而去。君无邪起身拿起瓷瓶,揭开盖子,一股幽香袭来,他轻嗅着显出几分迷醉,听到门外动静后小心将瓷瓶收入怀中。
阿水前来禀报,说是藏剑阁遣连战过来,请少城主移步赏花。君无邪闻言低笑道:“这个子穆,还真是心急呢。”他并未多做耽搁,戴上帏帽便随连战而去。
天雨池水清可见底,几尾游鱼恣意地嬉戏着,不时跃出水面荡起几圈涟漪,弄碎了湖中一青一玄两个倒影。火烈似火的曼殊华沙铺染池岸,越发显出池水的碧玉宁静。
忘忧一路飞驰而下在寺里顺手牵羊一番之后才慢下脚步悠悠回转。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站在树梢聆听耳畔风声,看到了这一片片热烈怒放的花朵,“花叶不相见,生生两相错?”
忘忧足尖轻点,落到花海之中,溅起层层赤浪,鲜红的花汁染红了她的裙摆,“真美!”她弯下腰捧起一朵曼殊华沙,带着星点儿甜香,星点儿幽若。吹落水中的花朵使得鱼儿迅速围拢上来,轻啄着,戏咬着,越聚越多,越抢越厉!忘忧惊讶于游鱼对曼殊华沙的炙热,足尖轻点来到水中,将曼殊华沙的残枝捞起,化解了一场纷争。
“我以为你们纵情山水间,应当无欲无争才是……”忘忧站在水中央,不由心生感叹,忽然很是理解为何佛家主张通过修行去除欲求,这世间所有的爱恨仇怨,纷争杀戮皆由欲念而起,倘若将其消弭,那当真是天下太平。只是那样的人间,又岂不太过无趣?
忘忧看着水中的自己,满目忧心,不由摇头自嘲,“你呀你,庸人自扰!”
“哥哥,子大哥。”独孤柔依一身素缟婷婷嫋嫋对独孤拓和子穆作礼。却见子穆痴痴望着湖中,而自家哥哥也在凝神观望,给了自己一个噤声的手势。
独孤柔依有些委屈地朝二人目光落点看去,只见烟雾蒙蒙的天雨池中,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独孤柔依惊讶于女子出神入化的轻功,居然能够在水面停留这么长时间。随即,她了然,那女子竟然是落在一块浮冰之上,只是,哪里来的浮冰?
“哈哈哈……”只听女子爽朗的笑声传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太阳逐渐升高,驱散不少天雨池上的蒙蒙迷雾。鲜红的曼殊华沙被内力卷起,结成一条条花带,在空中舞动,女子穿梭其间,轻盈灵妙,在空中激起一层又一层花浪。她恣意纵情的歌声,似乎感染了空中红花,水中游鱼,均随着她歌声的旋律而舞。
当阳光铺洒到天雨池上时,漫天花雨随着她歌声的停止纷纷扬扬四下飘散。亭中观者,落花满襟。
忘忧拥抱着漫天幽华,旋转着落回水面,“天女散花,便是如此吧?”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足间尚未立稳便落入某人的怀抱之中。
忘忧脚下踉跄,浮冰撑不住两人重量,直往下沉。她惊慌地想挣开来人桎梏,却是徒劳。
君无邪也不管弄湿鞋袜,心情极好地将帏帽一扔,施展轻功将忘忧带到岸边。
此时亭中三人才看清女子容颜,皆是一惊。子穆与独孤拓快速对望一眼,独孤拓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只见她朱唇轻咬,眼中带泪。
亭中三人各怀心思,天雨池另一头的两人已战了十几个回合。曼殊华沙再一次惨遭蹂躏,花汁乱溅,两人白衣上皆是片片红斑。
“君无邪,你个变态!”忘忧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到底想怎样?我不会跟你走的!”
“妖儿就是妖儿,方才还貌若天女,此时便本性暴露,不过,我喜(…提供下载)欢。”君无邪答非所问,继续欺上她身。
忘忧功夫比起君无邪还是很有差距,处处落了下风,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君无邪,你究竟要怎样?!”忘忧真的很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究竟是何构造?
“我也不知,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君无邪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神情有着难得一见的严肃。
“你为了自家姐姐的名声,不惜陷害于我,好卑鄙!无耻!下流!”在一句句咒骂声中,忘忧终于落入君无邪禁锢之中。只觉腰上一紧,被他扯破衣衫死死拽住腰上玄金链。
“这回,你可跑不了了。”君无邪贴着忘忧脸颊,额头相抵,“小妖儿,随上仙回仙境如何?不再理会世事纷扰,就如你歌中所唱,江湖一生笑傲!”
忘忧有些怀疑自己眼花,因为他居然从君无邪眼中看出了几分真挚。君无邪唇瓣蜻蜓点水一般掠过在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樱唇,她的锁骨,最后在她半露的酥胸上轻轻一啄。他衔起一片方才落在她双峰间的花瓣,指尖在她脸颊的伤疤上摩挲,“我会医好你,小妖儿,随我走可好?”
忘忧翻着白眼,离园与齐家堡一役之后,君无邪所说的话她半个字都不会相信。头慢慢往后仰,嘭的一声撞向君无邪鼻梁,君无邪可没料到自己正深情表白的时候,怀中人会来这么一手。鼻血汩汩冒出,滴在他雪白的衣襟上。
但君无邪却未放松拉玄金链的手,忘忧只觉腰肢欲断,被他狠狠一扯朝后倒去。“小妖儿,我本应子穆之邀来迦罗赏花,却被你辣手摧之,你要怎生陪我才好?”
“子穆?”忘忧这才想起方才打斗之时瞥见对面亭中依稀有人,此时天雨池上波光粼粼雾气早无,对岸景致一清二楚。亭中一青一玄两人,不就是子穆和独孤拓嘛!
忘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她只是非(提供下载…)常不想让那两人看到自己与君无邪这般搂搂抱抱。
感觉到忘忧的紧张,君无邪十分不悦,“我以为小妖儿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呢!我记得,你身上也有一朵花,不如,我便赏它好了!”说着便将手探入忘忧前襟撕扯。
天啊,这还是那个飘逸如谪仙的君无邪么?简直和色中饿鬼无异!忘忧恼怒非(提供下载…)常,蓄足掌力往他身上拍去。君无邪巧身避过,仍旧死死拉出她腰上玄金链子,“小妖儿,空有蛮力可不行。”
“放手!”
“不放!”
“你到底想怎样?!”忘忧几乎是尖叫地吼出这句话。
“和我回去。”君无邪收起嬉笑,显出几分认真,“凝天宫早在几十年前便不复存在,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徒劳,枉送性命!”
“我怎样与你何干?!”忘忧怒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你家师祖与我家祖上颇有渊源,我不想看你万劫不复。”君无邪握住她的下巴,直直盯着她的双眼,极力确认她是否听明白自己的话。
忘忧看着眼前这张俊逸如仙不染凡尘的脸上,闪过的忧心和紧张,她有些迷糊了,过得半晌,她给了他一记微笑:“那便闭上眼,不要看。”
“是不是要这样,你才肯随我回去?!”君无邪眼中的无奈和挣扎被聚起的邪佞取代,他撕扯着她的衣衫,将她摁到花丛中。忘忧的嘴被他肆虐的吻封住,乱无章法,像是责备,像是惩罚。他看着她,“就算被子穆和独孤拓看在眼中也没有关系么?”
忘忧之前并未反抗他突起的暴虐,可听到这句话,心头没来由地一紧。她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君无邪的眼睛,“我明白了。”他说着轻柔地吻上她的唇,她的锁骨,在她耳畔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