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嫡秀-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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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华跟在孙大人身后走进去,就见五六个衙役手里拿着衙棍围着三四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只见他们一身伤痕,一脸怒容。
旁边还蹲着几个老人小孩,正瑟瑟发抖。其中还有几个年轻的姑娘,衣衫不整,双目红肿,满面泪痕。
主簿这时候也赶来过来。跺脚呵斥道:“还不给大人跪下!”
孙大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样的情形明眼人都能猜出几分来,不过他到底是混迹官场多年,转头问谢朝华:“小姐你看这……”
这样子看似是很给谢朝华面子,实则也同时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万一以后出事,他大可来个抵赖不认。
谢朝华当然懂得这里面的道道,不过眼前此事也只有她出面来管。“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开口问他们的女子是何来历。只是她淡淡柔柔的语气却莫名给他们一种无形的压力。
“都干什么吃得,问你们话呢,好好回!”主簿这话里有话,谢朝华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是,属下在审犯人。”其中一个上前回道。
“胡说!”被围着的一个满脸伤痕的青年突然大声吼道:“明明是你们想非礼我们的女人!”
谢朝华面无表情地扫过去,那几个衙役莫名感到浑身一个激灵。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主簿见情况不妙,上前来打圆场:“这些南蛮子打死了李公子。他们楼南士兵又杀了我们那么多百姓亲人,所以弟兄们一时激动。控住不住……”
“所以就可以滥杀无辜,随意羞辱他们的女子?”谢朝华冷冷地问。
主簿一脑门汗,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谢朝华瞟了眼那几个惊疑不定的楼南人,说:“他们几个尚未定罪就不可滥用私刑,不要以为这些人是楼南国流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若是因为你们做出的糊涂事情而导致什么难以挽回的局面,到时候……”
主簿听了这话,早就冷汗一身,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连连磕头:“是小的们糊涂做错了事情,差点连累到大人们,再不敢犯了,还望大人开恩。”
孙大人见差不多了,就略带询问地看着谢朝华。
谢朝华点点头,对脚下的主簿说:“你知道就好。”说着抬脚便出了牢房。
孙大人跟上来,有些犹豫问:“此事小姐看究竟该如何处置?”
谢朝华淡淡一笑,道:“此事妾身可没权治他们失职之罪,待日后禀明圣上再做处置吧。”
走了几步,谢朝华忽然停下来,那跟在后面的主簿差点撞上她,“这事情是谁起的头?”她皱眉问主簿,这样的非常时刻,她隐隐总觉得不可能这么巧会发生这样的事,何况流民一般都散在各处,才刚刚出事,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会在流民中流传,并聚集到衙门闹事?
主簿听见如此问,有些不懂,“起头?此事就是因为那戏班子将李公子打死了啊。”
谢朝华暗暗摇头,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关照道:“你即可去发个安民告示,就说此案涉及前任朝廷官员,为避嫌将移交至京都司案处审理。”
“是……是。”
“如何安抚好流民就主簿大人自己看着办了,总之眼下着节骨眼的时候,不用我多说,大人也知道是断不能再出事的。”谢朝华冷冷地道。
回去的路上,谢朝华思前想后,总隐约觉得此事并不如表面看着简单,和谈一事看来是险阻且重啊,看来往后越发要多加小心留意了。
谢朝华突然想起因为这突发的事情,竟一直没有功夫问青桐送信的事情,索性车上就她们两人,于是开口问:“这一趟,一切还都顺利?”
青桐立刻明白谢朝华所指何事,一边点头一边从怀里拿出个锦囊,小声说:“这是何将军让奴婢带给小姐的,说小姐看了就会明白了。”
谢朝华疑惑地接过锦囊,不明白何元吉这是什么意思,打开一看却是愣住了。
里面竟然是一支金钗。
一旁青桐见了也忍不住“咦”了一声,转而才意识到自己越矩了。
可谢朝华眼下根本无暇注意她,她完全被这一支金钗给震惊到了。
这不是当年的那支金钗,因为那支早已经回到她的手里,可何元吉让青桐将一支金钗带给自己,是想告诉她,他恢复记忆了吗?
什么话都没有,一支金钗就足够让她信任他吗?
她不知道。
若是以前她一定相信,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却胆怯犹豫了。
回到驻地,竟然翠儿也回来了,只是却是空手而归。
当谢朝华问她情况如何时,她气呼呼地道:“什么破神医!还说悬壶济世!姑娘你不知道,那个什么张德芳的,脾气古怪得很。说既然求医问药就当有点诚心,说是要病人亲自前去!”
“他不过就一个大夫,凭什么让韩大人亲自过去!何况我也对他说,就是因为病人伤在了脚上,若能亲自前来,还来求你做什么!他却碰地就将门一关,不理我了!”
谢朝华见翠儿这回应该是真的被气到了。
一旁的韩琅文听了却是笑笑:“我本来就没什么事,连累翠儿姑娘吃了闭门羹了。”语气里却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病没得医治。
翠儿这会儿大概是怒气犹在,说话便冲着韩琅文抱怨:“大人倒好,我们姑娘为了你这条腿没少操心,您倒好,在一旁尽说风凉话。”
韩琅文当然不会与她计较,只是转过头冲着谢朝华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劳小姐操心了。只是那大夫竟然如此,我看就算了吧。”
“这张德芳许是因为翠儿是个丫鬟觉得被怠慢了,我看此事还得我亲自跑一趟。”谢朝华像是没听见刚才韩琅文的话,径自言道。
这话才刚刚出口,就换来韩琅文与翠儿齐声否决。
韩朗文尤其坚决:“不行!且不说路途遥远,如今天寒地冻,一来一回白白花费时间精力。”
“我也没说现在就去,等到了离蓟州近了,我再去。”她心里暗道,即便现在让她离开,她也不放心,至少等人来了再说。
“可现在局势不稳,蓟州那里又是边境……”韩琅文皱眉。
“不会有事的,我到时候骑快马,也就一天便能来回了。”
韩琅文见她执意如此,知道再劝也无用,有些无奈道:“那到时候多带几个人吧。”
谢朝华点头称是。
第二天,他们又上路了。
才行了没多久,前面突然尘土飞扬,连地都有些微震动,士兵警觉顿起,此处山势险峻,说不准哪里胆大的贼匪动了心思。士兵都纷纷知其手中武器严阵以待,一时间气氛即可紧张了起来。
谢朝华不由得也担心起来,只不过她担心的是这些人怕不是一般的山贼。
突然车外有士兵对谢朝华道:“韩大人关照,让小姐切勿出车,一切等大人示下。”
谢朝华才应下,就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之中隐约旌旗飘飘,黑压压一片电光火石般就来到了近前。
当前一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士兵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风驰电掣般就来到眼前。
尘土之中只听有人大喊一声:“中山王府奉命特来迎接韩大人。”
听得此话,士兵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收起刀剑,散开分在东西两侧。
谢朝华从车中,黑马上人英姿勃发,正是何元吉。
两人隔着重重人马对视,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不进则退
再次来到新乐,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却又觉得一切都变了。
晚上何元吉或者应该称何毅将军将设宴款待使团众人,谢朝华心里隐约有些奇怪,他难道不担心京里来的官员说不定有人会认出他的身份来?
她深信肖睿早就将他的身份告之,不过何元吉为何会选择留下她却猜不透,或许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或者……
夜幕降临,谢朝华随韩琅文等众官员一起前去赴宴。
门前喧哗热闹,还有不少街坊百姓出来看热闹的。
韩琅文坐在一顶软轿上,才刚到门口,那个英伟挺拔的身影已经迎了上来,正对上谢朝华的眼睛,目光中似乎隐含着太多东西,令谢朝华不由低下头。
何元吉此刻却已经转而对韩琅文到:“韩大人大驾光临,毅有失远迎。”
众人客气寒暄一番,谢朝华也随众人一起说着客套话:“何将军,今日打搅了。”
却没料到何毅双目注视着她,轻声道:“谢小姐,别来无恙啊。”目光是熟悉的,声音也是熟悉的,可是其中的隐忍与无奈却是陌生的。
想起何元吉从前那意气风发的笑容,总是让谢朝华从心底里羡慕不已,那样满足与幸福的笑容,是她一直渴望却不曾拥有过的。再看眼前何元吉脸上挂着的笑容却隐约有些苦涩。
早就懂得,曾经那段青春岁月,他的自信与满足是无法掩盖。正如同如今笑容中的沧桑一般。
那一场淡如轻风的风花雪月,又怎经得起岁月的践踏呢?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何将军丰采……”旁边随行官员纷纷说着场面话。
韩琅文只是冲着何元吉笑笑:“何将军,别来无恙。”
何元吉看着坐在软轿上腿脚不便的韩琅文。有些玩笑道:“多日不见,如今要改称韩大人了啊!来来来,今日何某特意备下上等女儿红,不醉不归!”说着就拉着韩琅文,指挥抬轿的往里走。
谢朝华跟在他们身后,何元吉突然回过头扫了她一眼,就那么一瞬间,他欲言又止却又满含痛意的眼神刺得她心一颤。
他是忆起什么了吗?
谢朝华盯着何元吉的背影,抬头看看周围的一切。灯火通明,喧闹声在耳,这不是梦。
席上韩琅文三句不离本行,提起修渠一事,谈话间可以知道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合作,韩琅文对何元吉言谢:“之前琅文曾对周围州县提出警告,却被人忽视,唯有将军相信琅文,嘱咐百姓做好准备。如今。唯有将军所管之处灾情控制得比其他各处好得多,也减少了百姓过多的损失。”
“这一切还是韩大人料事如神,未雨绸缪啊。”
“将军谬赞了。”
何元吉瞟了眼韩琅文的绑着的腿,突然压低声音;道:“听说朝中已经有流言。说大人此番出使本末倒置,途中多生事端,甚至还有人传说大人是故意如此。拖延两国和谈时间。”
这样的传言不可谓不严重。
而韩琅文眼中却是一片清明,温润如玉。他淡淡一笑:“琅文乃一介书生,何故要拖延两国和谈?朝廷派韩某出使楼南。为的是天下太平,百姓能安康度日。路上见水位有些异常,面对两岸百姓,想到春汛不日将至,若是因为疏忽让才刚刚渡过一个太平夏日的百姓又卷入灾情之中,琅委实放不下心,这才去勘察一番。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何来本末倒置之说?”
他说完端起手中酒杯,注视着何元吉,感激道:“琅还是要多些将军提点。”
何元吉看了看座下把酒言欢的官员们,叹息一声:“人言可畏啊。”
韩琅文微微一笑,神采飞扬,眼眸里眼眸里荡漾豁达洒脱之意:“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韩某早就定下决心,不做违心之事,人活一世,几度秋凉,也不是人人都可无悔到终的,韩某但求无愧于心。”
“韩大人何等气魄,何某惭愧了。”何元吉说得诚恳。
晚上回去的时候,发现来时的马竟然卧倒在地,好似病了。谢朝华见到,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问韩琅文:“怎么办?”
韩琅文笑笑,“这还不好办,将军府难道连区区几匹马都没?问何将军借嘛。”
谢朝华一讪,差人去求马。
过了一会儿,何元吉就亲自把马牵来了,“这对马儿是元吉心意,就赠予大人。”
韩琅文不便,谢朝华自然便迎了过去,只见何元吉牵来的两匹马一公一母,高大膘壮,毛色油光水滑,纯白无瑕,真是好马。
韩琅文既然做马匹生意,自然对于这个在行,啧啧称叹:“如此一对好马,将军怎么不留着自己用?”
何元吉笑笑,“我骑惯了黑风,再说,孤家寡人的,留这一对马也没用,听说皇上有意给大人做媒。”
谢朝华惊讶地转过头去,这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韩琅文微笑,却看不出喜悦,清冷的声音响起:“皇上是提过,不过贾小姐尚且年幼,何况琅文散漫惯了,只怕浒国夫人不舍得将女儿嫁给韩某。”
何元吉说:“大人太妄自菲薄了。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