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蜃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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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他伸手摸了摸汗津津的脖子,然后冲着餐厅服务生扮鬼脸、吐舌头,他这是幸灾乐祸呢。
缺氧,羞辱和恐惧,活生生把教授先生的脸孔憋闷得青筋暴起,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他更加面目狰狞,并且显得滑稽可笑。上牙打着下牙“咯咯”响,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哟,他呀!唉哟,比利,哇啊?”口齿不清,好一阵子“哼哼叽叽”,绿色的眼珠子四下乱转,教授他似乎有话要说。见此情景,海盗贝贝稍微松劲,好让手中的猎物稍作喘息。他歪着脑袋,神情专注,听他要说些什么。忙活半天,他已然精疲力竭,好歹也得从教授那张嘴巴里面,掏出点儿有价值的东西,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教授先生心如明镜,他故意使劲儿咳嗽,装腔作势地大口喘气,大声地呻吟,他的呻吟当中夹杂一声声哀叹。威胁,利诱,恐吓,殴打,这些惯常的强盗花招都已经被他扛过去了,此时此刻他信心倍增,愈战愈勇,也越来越斗志昂扬。他凄惨地哭诉,意在避重就轻,尽可能掩盖事实真相,他有把握迅速控制局面。他断断续续地述说:“事故,仅仅只是一场事故。可怜的比利,唉,我亲爱的孩子,好孩子!比利他闪身钻进管道,紧接着就是爆炸,上帝啊,他出了什么事故啦?”话说到这儿,教授微闭双目,他双手合十,痛苦地呜咽。他表现得那么样的痛心疾首,他看似追悔莫及。这番非常到位的悲情表演,堪称一绝。他那天真无邪的神情,倒像是他宁愿当场死在海盗贝贝的手里,以舍身表明他的清白。
教授先生黑洞洞的嘴巴深处,舌头上下翻腾,好似扑腾翅膀的猩红蝴蝶,他不停地呢喃与叹息,唠唠叨叨,他说的话却又让人始终听不清楚。这个语言高手,他假惺惺地为海盗比利虔诚祈祷,他情感投入得汗、泪横流,他在瑟瑟颤抖。他眼下的样子,多半也是因为他被掐得喘不过气。
海盗贝贝蓝色的圆眼睛,湿润而且阴森森的,瞪着被火焰熏黑的管道口,一眨也不眨,他呆若木鸡。良久,贝贝先生自觉无趣,他忽然松开手中的猎物,他像是随意丢弃了“教授”这块没有多少营养价值的“废物点心”。
失望令他猛回头,他的神情茫茫然,他望着手下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兄弟“黄脸皮”。海盗贝贝柔声问他,说:“教授他说了半天,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一向顶顶聪明的,‘黄脸皮’。那么,你说说看?”
海盗“黄脸皮”终于有机会歇斯底里了,他原来一直都蜷缩在冰箱的角落里,独自发抖。恶斗小异兽的情景,频频在他眼前白晃晃地闪现,罗网一般黑压压地笼罩在心上,令他害怕得难以自控。他努力压抑激情,乖乖地旁观“贝贝老大”耍威风,借以发泄情绪,终于轮到他登场,机会哟。
于是,这个黄皮寡瘦的家伙“嗖”地窜出来,他晃荡无毛的脑袋瓜,手舞足蹈,暴跳如雷,他冲着大家发狂般地吼叫:“完了!完了!教授先生,他把管道给毁了,统统完蛋!我的娘呀?完蛋,完蛋,完蛋啦。”
好家伙。他的表现果然神勇。等到这位黄色脸皮的“风卷残云”先生发泄完毕,瘫软在地上没了动静,厨房里竟然好似刮过一场莫名的台风。人人都束手束脚,个个震惊不已,皎洁月光下鸦雀无声。
海盗阿尔伯特清了清嗓子,算是再度打破沉默。掂量着看起来,阿尔伯特先生的成色,较之刚才那一位丝毫也不太差,他异常凶恶地叫骂,激情地挥舞双臂,他这算是进一步做思想工作,开导众人。“完蛋?完蛋!谁想完蛋,谁就完蛋。”他阴阳怪气地继续说道:“哼哼,谁要是不想完蛋,那他就得听我们‘老大’贝贝先生的话,你们都明不明白呀?”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一只异兽小天使猛地跳起来,它拼命想要钻进缺了玻璃的门洞。阿尔伯特先生吓坏了,他慌忙缩回身子,立起两颗眼珠子死死盯住它。他和它面对面,四目交汇,他呀,再也不敢神气活现啦。“哇哇”叫唤两声,它斗志昂扬,它在他面前神气活现呢。
门里香味扑鼻,这只饥饿的小异兽迫不及待,吐出灵巧的长舌头,它低头使劲儿往里钻。海盗贝贝几步赶到它面前,他正眼也不瞧它一眼,熟练而且机械地扬手,枪口顶住它的雪白肚皮,随即就是一梭子子弹。异兽小天使尖声哀叫,当即被打得血肉横飞稀巴烂,它那破碎的尸骨当空翻滚坠落,门后面“啪嗒”一声闷响。厨房里紧跟着响起一片惊呼声,然后再度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有人掩面哭泣。
“完蛋?谁会完蛋?谁会完蛋,啊?!”海盗贝贝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疯狂地挥舞枪杆子,禽兽一般连声吼叫,过度惊吓使他几近魂飞天外。
“红眼睛”的贝贝哭丧着脸,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厨房里,他活脱一只被人端掉老窝的兔崽子,惊慌失措。一轮紧接着一轮的残酷战斗,迫使他变得越来越敏感易怒,他要欺凌弱者,以此证实他自己的实力。他连蹦带跳,一会儿冷笑,一会儿咒骂,挨个儿戏耍和恐吓幸存者,他不厌其烦地逼问他们。他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摧毁人们的心理防线,他要让他们惊恐、脆弱、绝望和崩溃,自然而然地选择束手就擒,最终沦为他海盗贝贝的奴隶和爪牙,他要别人成为灰飞烟灭的炮灰,他只在乎他自己的性命,他要活着逃离迷雾包围的“海市蜃楼”。
海盗贝贝来到人妖面前,这位身高马大的强盗先生,十分吃力地弯下腰来,他伸长脖子尽量凑近他,神情很是殷勤哩。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人妖光洁粉嫩的下巴,贝贝先生用一种绵软如沙的柔和语调,呢喃一般轻声问他,“男人?女人?不男不女?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人妖,请你告诉我,你会完蛋吗?”他久久地凝视他那惊恐无助的眼睛,突然厉声叫骂:“完蛋!”
人妖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他呜呜咽咽地哭泣,霎时间泪如雨下。
海盗贝贝洋洋得意,他迈着方步来到餐厅服务生身旁,他轻轻踢了他一脚,傲慢地高声喝问:“你会完蛋吗?嗯,完蛋!”服务生先生勇敢地直视他的眼睛,他用沉默和微笑,狠狠地反击他。
海盗贝贝在彼得先生身边停下脚步,他微微欠身,倒还颇具几分绅士风度,他语调温和地问了句:“那么,你呢?彼得先生,你会不会完蛋?”
彼得先生轻轻掸落衣襟上的灰尘,他压根儿没有理睬海盗的“问候”。贝贝先生咽下一口口水,识趣地匆匆走开。他从光标身旁经过,不曾停留,张口就骂:“啊,不用问,你一定会完蛋。”吉祥慌忙护住同学,恶狠狠地盯住那条一晃而过的黑影子。
“哟?”海盗贝贝神情慈祥,他低头望着怀抱婴儿的林先生,意味深长地连连摇头。他轻轻拉扯婴儿的小手,仔细端详他手腕子上针尖大小的伤口,那是一对墨绿色的小圆点,周围的皮肤并无异样,他忍不住柔声询问:“小天使咬的?你儿子还好吧?”他见林先生表情木然,全无半点反映,感觉很不痛快,他突然提高嗓门嚷道:“想知道吗,黄种人?下一回,轮到你们父子俩完蛋!”
林文湛深情地望着熟睡的小宝宝,他自始至终不动声色,仿佛凶恶的海盗只是一片迷雾,他压跟儿就没把他放在心上。教授先生面露微笑,深情地望着这对父子,海盗贝贝的生死预言似乎让他很感兴趣呢。
在厨房转了一圈,海盗贝贝重新回到他出发时候的原点。这位“可敬”的先生酷爱寻找乐子,他开始盘问他的海盗同伴,他心里对这帮弟兄实在放心不下。“啊,亲爱的阿尔伯特先生,你会完蛋吗?”海盗贝贝天真烂漫地眨巴眼睛,他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他冲着他猛然一声大吼:“完蛋!”
海盗阿尔伯特存心讨好“老大”,他慌忙站起身胁肩谄笑,假装吓得直打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完‘蛋蛋’,我好怕。‘老大’饶命啊,饶命?”引得海盗们哄堂大笑。
贝贝先生似乎还没有过足“贼瘾”,他再次冲着众人高声喝问:“完蛋,完蛋,统统完蛋!蜃城,一座漆黑大海上的‘白骨之城’,注定无人生还。接下来,轮到谁先完蛋?”他那凶恶的眼珠子,迅速扫视众人。双胞胎少年乐手哥儿俩,还有沈医生和脱衣舞娘,大家都把脸扭过去,没有人回答他。人人都怕他,怕得要死,厌恶得要命,大家伙儿都恨不得他海盗贝贝立刻“完了蛋”。
在海盗贝贝眼中,他们是一息尚存,并且行将完蛋的“可怜虫”,他将把他们踩在脚下。想活命?就得杀开一条血路,若要依靠他们战斗,简直就是笑话,但是他可以依靠他们为自己求生存,做出牺牲。想到这儿,贝贝先生的嘴角,浮起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狞笑。
贝贝、阿尔伯特、“刀疤”、“黄脸皮”和“棕色家伙”,这五个穷凶极恶的海盗,他们个个惊慌失色,冷汗淋漓,狼狈不堪。一张张绝望的脸孔,惨白皎皎,如水月光下微微发亮,他们在内心深处苦苦挣扎,苦苦等待命运的转机。
大家都在等待,可是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恐怖之夜,多么寂静。黑人青年水手小顺子,慢慢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仔细审视这支良莠不齐的逃亡队伍。幸存下来的人们,身心交瘁,蜷缩在一个没有食物的厨房里,陷入绝望的等待,他们等待着被黑暗无情吞噬。月华中的身影,那么样的单薄和脆弱,宛若冬天窗玻璃上的冰花儿。
每一张鲜活生动的脸,无不饱含希望的星星之火,再一次唤醒水手心中的斗志。大海的涛声在他耳边缭绕,在他的眼前,悄然浮现船长父亲慈爱的面庞。哦,此刻他正在天国,注视着他呢。
水手的声音略微有些激动,他热情地对大家伙儿说道:“请听我说。‘乐普生’号,一艘机动的渔船,它就停泊在海上,已经派人过去维修了。说不定,这艘船已经整装待发啦。我们不能死守在这里。先生们,呆在这里是没有希望的。无论如何,应该试一试!请大家相互帮助,我们一起从这里走出去。只有前进,才有活路,请相信我。”
“绝不。”教授先生拖长声音,粗暴打断了水手刚刚开场的励志演讲。他自以为对时局判断准确,他突然躁动不安,活脱一个精神病人。他浑身哆嗦,语无伦次,声嘶力竭地瞎嚷嚷:“我哪儿也不去,绝对不去。该死的黑鬼,亏你想得出来。餐厅里到处都是那种东西,到不了那个‘乐普生’号,就会被吃掉,统统完蛋。上帝啊,我是教授,科学家,我这‘人之精英’哪,啊哟,血统高贵,怎么能喂‘癞蛤蟆’呢?”
“住口。”彼得先生怒斥道:“快收起你那套‘贵族优势论’吧。‘妖怪’面前,人人平等。”说罢,他鄙夷地瞪着这个自视高人一等的“败类”,真恨不能扑上去把他当场撕烂了。
“教授先生,你给它吃,是很应该的。这叫做‘自产自销,自作自受’。”林先生一边轻拍熟睡的宝贝儿子,一边慢条斯理地挖苦教授。嘴上痛快了,多少也能替自己解恨吧。
教授望着林先生,哑口无言,他倒是很快平静下来。他伸手在脸上挠痒,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自作自受?我的‘小天使’,咬了您的‘小天使’,有意思。”
水手望着失态的教授,无奈地耸耸肩。本来嘛,他就没打算同这位“知识分子”打交道,是他自己主动凑上来的。谁在乎他的想法?水手打定主意,不要理睬他。他要抓紧时间,带领大家逃生。无论如何,也不能白白地等着被吃掉,或者,白白地死在海盗们频频擦枪走火的枪口下。
水手来到吉祥身旁,尝试首先说服他,他温和地对他说:“吉祥兄弟,你们俩跟我走吧?我熟悉这艘船。我有把握,能把大家伙儿平安地送上‘乐普生’号。陈炜先生,他一定已经做好准备。也许,这时候,他正在船上等着我们呢。这位光标兄弟,他需要马上送医院。跟我走吧,请相信我。留在这儿,只能是死路一条啊?”
吉祥看了看同学光标,他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吉祥现在乖啦,事事都让他拿主意,横竖都让他说了算数。光标呢,他正两眼发直,瞪住一只水龙头发呆。水龙头显然是被拧到尽头,长长地伸着脖子,却没有流出一滴水。光标望着它,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他冲着吉祥连连点头。他们俩刚巧呆在厨房洁白的操作台上,身后雪白的墙壁,挂满各式各样的切菜刀,他们看起来真像待宰的羔羊。
吉祥望着水手的眼睛,语气坚定地对他说:“小顺子兄弟,我们跟你走。不论结果怎样,我们都跟你在一起。我们彼此信任。你说过的,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