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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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农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有半点耽搁;商贩们依旧运送货物,到处叫卖。
那一年的交州没有了承远公子,世人却没有因此沉寂。
交州没有了承远公子,依旧有别的豪杰才俊,别的倾国美人。
然而到底是哪家的女子让曾经闻名一时的承远公子劳心伤神呢?
只道承远公子遇见红衣女子的那一月十五,并不曾有人家姑娘出嫁。
积雪融化,草长莺飞,边疆连年战火,愈演愈烈。
远离家乡的承远公子在战火中如鱼得水,他征战沙场,骁勇善战,很快就受到了提拔。
他渐渐就要忘记那个红衣女子,忘记那动人心魄的回眸一笑。
直到他战死沙场,过往的种种皆在眼前浮现,他所能清楚辨认出的,唯有那一抹红影。
唯有她而已,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她到底是为谁着红衣呢?
他到死也没有弄清楚。
灵药篇(三)
讲到牧承远战死,佛祖停顿了一会儿。
我耐不住,说:“是承远公子与那美人无缘吧。对美人一见倾心,这是极为平常的事情。承远公子太痴情,临死前也念念不忘,可这又和等待有什么关系呢?”
佛祖微微一笑,对我说:“承远与那女子的缘分反而很深。”
“怎么看得出来呢?”
“因为父母给他们定下来的婚事。”佛祖又说。
“啊?”我想了一想,不可置信地问,“难道那姑娘要嫁的人是牧承远?而牧承远却不知道……”
佛祖微笑颔首,说:“承远在等心爱之人的出现,她又何尝不是呢?她自幼过继给叔父为长女,称呼叔婶为父母。她脾气温婉,只有一件别人强迫不得,那就是她必须嫁给自己所爱,叔婶不能擅自主张。她素喜穿红衣,只等心爱的人出现,可是一直到二十四岁,仍然没有动情。后来随叔婶迁居交州,住了一年,拒绝任何亲事。她叔父与旧友牧公重逢,定下了亲事,待告予她时,她又不肯。因她已年长,便想要皈依我佛,是以遇见承远。
“那她对牧承远……”我焦急地问。
佛祖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笑着说:“她自遇见承远之后,便舒心了很多。因她早被告知要嫁的人是承远公子,曾认为承远公子太清高,又听闻有龙阳之好,所以不想嫁他。可是自山上那一面之后,她相思成疾,迫不及待地等待十五那天、大婚之日,好再见他一面。”
“可是……”可是牧承远被发配到了边疆啊!
“她千等万盼,到了十五那天,却又被告知承远杀了小妾,因而被发配边疆充军。她叔婶再要为她安排亲事,她已是没有任何想法。”佛祖望向头顶的菩提树,说,“这女孩自刎而死,发誓非承远公子不嫁。”
“唉……”我叹息一声,“太顽固。为何不听从叔婶的安排?总之好过如此。”
佛祖听闻我的叹息,只是微笑。
半晌,待我又要发问,佛祖才说:“若说顽固,大有人在。”
“谁?”我转念一想,问,“是承远公子吗?”
“是。”佛祖说,“他死后,过来求我,说是想要再见那姑娘一面,若是无缘,就去投胎转世,不再思念她;若是有缘,就求我成全他们。”
“你真的想要再见她一眼?”那时佛祖问他。
“ 求世尊成全!”牧承远已在佛前跪了五百年。
“必须放弃你所有的一切,”佛祖问,“你能做到吗?”
“能。”牧承远回答得干脆。
“可是在你再见她之前,你需要把你所欠下的情债全部还清,这又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时间。”佛祖还是微笑着说。
“弟子愿意!”他斩钉截铁。
“那好,你可以去见她了。”佛祖笑,将他点化成一棵树苗,立在荒郊古道中间。
他与一棵普通的树苗无异,只是立于路中间,挡了路人行路。有多少次,他被无情地折断,被冷酷地践踏,他都没有抱怨。
他知道他在还债,曾经辜负了多少姑娘的心意,他都需要这样来偿还。
好在并不曾有人挖出他的树根,反而经过践踏,他的根基越来越稳,经过三百年的风吹日晒,长成参天大树,而那条古路也拐了个弯,人们必须得绕过他才能继续前行。
第三百年,他的小妾赵卫昔从树下经过,坐在阴凉处乘凉。他差点没有认出她来,因他已习惯有人坐在树下乘凉,那些大多都是他前世见过的女子。赵卫昔在树下睡熟,他抖了抖枝叶,为她招来一阵微风,看她熟睡的容颜泛起一丝笑意。
第四百年,王阿敏出嫁,经过他时,下轿来乘凉。那时她一身凤冠霞帔,明艳非常,他一愣,以为是那红衣女子,愣了半晌才认出是那个为自己生过儿子的小妾,十分惭愧。想来他充军之后,一直是王阿敏照顾着家人,而他从未让这女人穿过嫁衣,心里愧疚非常。
王阿敏摸了摸树干,倚着树干站了一会儿。等轿夫休息好了,让她上轿时,她说:“帮我折一根树枝来,我瞧着这棵大树,欢喜得紧。”
其中一个轿夫说:“这只不过是一颗普通的树而已,你这新嫁娘,怎地要求这么多?”他劈下一段枝条,在王阿敏身上抽了一下,才递给她。
原来她过得不好。承远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里发出一丝怜意。不知她一个人撑起牧家时,是不是也似这般,遭人欺负?
第五百年,他终于等到了陶然。他想,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陶然气喘嘘嘘地躲在树后,好像后面有人在穷追不舍。果然没有一会儿的时间,有几个高大汉子沿着古道追上来,陶然争不过他们,被几个汉子奸污了。
原来她偷吃一家粥铺的包子,被人发现,因她没有亲人,所以欺辱她。牧承远大怒,却只能摇摆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陶然坐在树下痛哭不止,她颤抖着,将被撕得破烂的罩衫拧成绳子,在树上自缢死了。
牧承远内心悲痛,无法言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整日观望着尘世。
不知从何时起,树干上出现一棵灵芝草。等他发现时,那灵芝草已有几十年了。
赤紫色的菌盖呈半圆形,上有环状棱纹,是不可多得的好芝。
他每日与灵芝草作伴,才不感到寂寞。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呢?他每天都在等,可是仍然见不到她一面。
是因为还没有还完债吧,他想。
“仙草,你也是我上一世所欠的的情缘么?”他问灵芝草。
灵芝草不置可否,说:“我也在还我所欠的情债,彼此正好作伴。”
他伸展了一下枝叶,作为回答。
转眼又是四百年过去,灵芝草已经五百岁了,形状瑰丽巨大,他的枝叶已经无法阻挡路人的视线。
终于有一天,有一个道士经过,一眼就认出灵芝草已有五百岁,欣喜非常。
那道士一扬拂尘,灵芝便被切割了下来,只余半截菌柄还连接在大树上。
“这芝有灵性,留个根儿在上面,再有五百年,又是一棵好芝。”道士说完,将灵芝藏进怀里,兴冲冲地走了。
这回连灵芝也走了,更无人与他作伴,牧承远黯然。
好不容易,又过了一百年,他已经要真正地化作一棵大树、无欲无求的时候,一道天雷劈下来,大树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他的元神回到佛祖身边,佛祖问他:“你可恨我?让你等了一千年。”
“我佛慈悲,弟子并不恨。”牧承远十分虔诚地跪拜佛祖,说,“弟子已经看破了人生,若和那姑娘无缘,弟子愿皈依佛门。”
“何谓无缘?”佛祖笑着说,“难道你没有认出那株灵芝仙草么?那灵芝仙草就是她啊,你们相守五百年,你竟然完全不知么?”
牧承远十分诧异:“弟子只知道等了她一千年,也不见她出现。”
“那姑娘也在等你呢,不过,她只等了五百年。”佛祖说,“姑娘曾对我许愿,说要用千年的修行,换来你百年相爱相守,如今还剩五百年。”
“弟子愿意去守着她,不让她受路人叨扰。”牧承远请求佛祖。
“你去便是,不过,要用五百年的时间,你可愿意?”'TXT小说下载:。。'
“弟子愿意。”
于是牧承远去人世寻那灵芝仙草,只是去的路上迷雾重重,他花了很久的时间。
“他最终找到那灵芝草了吗?”我急迫地想要知道。
“如今又是五百年,快要到灵芝仙草回来还愿的日子,”佛祖笑着说,“不如你去看一看。”
佛祖派仙鹤指引我,将我送到当年牧承远化树还情的地方。
灵芝仙草果然还在那里,只是不知道牧承远被困在什么地方。
他们彼此等待了好多年,牧承远知道了灵芝草是自己所爱,可终究没能在人间再找到它,而灵芝草修行千年,还不曾知道大树就是当年的牧承远。
“灵芝草,你可能听见我的话?”我对她讲话。
半晌没有回答,我望着她,心想是否先把牧承远接来比较合适。可是上哪去找他呢?正在犹豫时,路旁出现了一个老道士
“哪来的妖怪,也看上这小灵芝草了么?”他狡黠一笑,一扬拂尘,灵芝仙草瞬间被他收入囊中。
灵药篇(四)
“你怎么?!”我指着那老道士,气得就要说不出话来,“你……凭什么……凭什么毁人修行!”
“这棵灵芝草早就被贫道卖给医馆了,姑娘还是断了念想吧!”道士大摇大摆地离开。
我施法术想拦住他,但是被他的拂尘全部挡回。没有办法,只能一路尾随他,来到一家医馆。
道士知道我一直尾随他,但是他似乎没有恶意。把灵芝拿到医馆换了银票,他见我还怒气冲冲地跟在后面,回头对我说:“你去医馆找那灵芝草吧!要不是我,灵芝草哪能有上千年的修行?现在她千五百年和后五百年相接,才是真的千年修行,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灵芝草有卖么?”我进了医馆,径直问柜台的老板。
老板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穿一身红色衣衫,又生得明媚皓齿,十分美丽动人。她听了我的话,抬眉笑了:“灵芝是有,不知姑娘要赤芝、黄芝、紫芝,还是白芝?”
“……”我一时无话可说。
“姑娘若是不知道想要什么,绾儿可以给姑娘讲解一下各种灵芝的功效——”
“我要那千年灵芝,刚才有个老道士送过来的!”我一时情急,喊了出来。
不顾周围人诧异的面孔,绾儿姑娘笑着说:“我家世代医馆,有灵芝已是不稀奇,但是我家的千年灵芝,早在五百年前就被人原先定下了。”
“哦?”我想了想,刚要说出口那个名字,就见一只长而有力的胳膊环上婉儿姑娘的肩膀。
“绾儿,是何人要拿千年灵芝?”来人英俊无比,不用多问,我知道他必然就是牧承远。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被一系列的突发事件冲昏了头脑,没头没尾地问,“你没有守护灵芝,你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这位姑娘认识小生?”牧承远恭恭敬敬地问。
“你是牧承远吧?”我气不打一处来,几乎就要为灵芝仙草的苦命而流泪,“请交出那棵千年灵芝。”
“给你?”牧承远直起身子,语气有了一些不可一世,“不知姑娘要千年灵芝有何用?”
“既然你要卖了它,不如我买下来救我朋友一命!”我往柜台上拍了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先前在佛祖面前起过的誓,既然你不放在心上,我一个听客就不必再信以为真!”
什么是等待?!
世尊,您问的真好。
等待一词,不过如此而已。
疲了倦了,就会放弃做的事,说不定还要抱怨对方怎么无情,怎么不被感化,无故浪费自己时间。
所以那些痴情等待的人啊,真傻。
唐绾见了夜明珠,刚要捡起来,被牧承远一手拦住。他扬起下巴,冷冷地说:“有什么话,到后面谈。”
把医馆交给伙计,我们一起到了里屋。牧承远问我:“你刚才怎么提起佛祖?”
“你和她的事,我都知道。”我已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说。
“和谁?”绾儿姑娘不解,“你们认识吗?”
“绾儿,你去看看伙计们。”牧承远支开她,让她不要进来。这才无所顾忌地跟我说话:“你是如何听说的?”
“你怕绾儿知道?”我不回答他,“真想不到你当了负心汉!既然忘不掉她,为何还要欺瞒绾儿姑娘?!”
“嗤~”牧承远冷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无言,只因环视整个厅室时,发现墙上挂了一副卷轴,奇怪的是,本来应该是装裱一幅字画的卷轴上,只剩下了落款,上面是牧承远的名字和年月日,却没有字画内容。“这个……”我指着那个卷轴,“不会是……”
牧承远皱眉,并不接话。我从怀里取出朱颜拓给他看,他才变了脸色:“这支笔怎么在你这?!”
“这本来就是我的笔。”我把笔收起来,说,“你还是好好给我讲一讲吧,无论怎样,我对你的故事感